第9章 透著一股子邪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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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堂之內,那幾個家丁的哭訴如同炸雷,在每個人耳邊轟鳴。
    “豈有此理!”
    劉繼梅氣得渾身發抖,保養得宜的麵容因極致的憤怒而扭曲,指甲深深掐入了掌心。
    她猛地轉向主位上的武坤元,聲音尖利刺耳。
    “老爺!您都聽到了!”
    “這陸準,簡直是無法無天,目中無人!”
    “他這哪裏還將我們武家放在眼裏?這分明是騎在咱們頭上作威作福!”
    武無極更是跳了起來,腫著半邊臉,指著外麵,唾沫橫飛。
    “爹!娘!不能再忍了!”
    “昨天他打我,今天他又打家丁,還……還做出那等惡心事!”
    “這要是傳出去,我們武家的臉麵還要不要了?”
    “必須把他抓起來,打斷他的腿!讓他知道厲害!”
    武月晴也適時地蹙起秀眉,眼中閃過一絲恰到好處的憂慮與憤慨。
    “爹,娘,弟弟說得對。”
    “這陸準行事太過乖張,今日若不嚴懲,日後怕是更要無法無天,敗壞我武家門風。”
    “更何況,他還蠱惑武朝朝,連敬茶這等規矩都不顧了,這分明是在打娘您的臉,挑釁您的主母威嚴!”
    武坤元麵沉如水,眼神陰鷙得可怕。
    那幾個家丁身上的惡臭還在不斷刺激著他的嗅覺,挑戰著他的底線。
    他原本以為,將武朝朝嫁出去,這事就算了結了。
    武家的計劃也能順利進行,用不多久就能有一個狀元姑爺,光耀門楣。
    誰曾想,這個陸準,竟然如此不識抬舉,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
    打人,潑糞,逼人吃穢物……
    樁樁件件,都透著一股子邪性!
    更讓他無法容忍的是,陸準竟敢公然藐視劉繼梅的主母身份,帶著武朝朝去給那個上不得台麵的馮姨娘敬茶!
    這不僅是打劉繼梅的臉,更是打他武坤元的臉,打整個武家的臉!
    “好!好得很!”
    武坤元怒極反笑,猛地一拍扶手,站起身來。
    “我倒要看看,這個贅婿,究竟有多大的膽子!”
    他目光如刀,掃過地上那幾個還在哭嚎的家丁。
    “你們幾個,帶路!”
    “去後院!把府醫也叫上!”
    “我倒要看看,一個贅婿,還想造反不成?”
    幾個家丁如蒙大赦,連忙掙紮著爬起來,忍著身上的劇痛和惡心,在前麵引路。
    老管家也趕緊吩咐人去請府醫。
    一行人浩浩蕩蕩,殺氣騰騰地朝著後院那偏僻的角落走去。
    很快,眾人便來到了那個彌漫著惡臭的小院。
    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都皺緊了眉頭。
    院子裏一片狼藉,幾個恭桶東倒西歪,黃白穢物潑灑得到處都是,那股熏天的臭氣比剛才在正堂聞到的還要濃烈百倍。
    然而,院子裏空蕩蕩的,並沒有看到陸準、武朝朝,甚至連馮姨娘的影子都沒有。
    隻有角落裏,那個叫王老五的家丁蜷縮在地上,渾身汙穢,臉上毫無血色,雙目緊閉,人事不省,隻有微弱的呼吸證明他還活著。
    他的左腿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扭曲著,顯然是斷了。
    “人呢?”
    劉繼梅掩著口鼻,厲聲問道。
    那幾個帶路的家丁麵麵相覷,也是一臉茫然。
    “回……回夫人,剛才……剛才他們還在這裏的……”
    尖嘴猴腮的家丁顫聲說道。
    這時,府醫提著藥箱,在兩個小廝的攙扶下,捏著鼻子匆匆趕到。
    武坤元沉著臉,指了指地上的王老五。
    “看看他,還有沒有救。”
    府醫不敢怠慢,強忍著惡心,上前搭脈,又掏出銀針,在王老五的人中、虎口等幾個穴位刺了幾下。
    過了片刻,王老五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眼神渙散,看到圍在周圍的武坤元和劉繼梅等人,先是一愣,隨即像是想起了什麽可怕的事情,猛地打了個哆嗦,眼中充滿了恐懼。
    “老……老爺……夫……夫人……”
    他聲音嘶啞,氣若遊絲。
    劉繼梅立刻上前一步,捏著鼻子,居高臨下地逼問。
    “馮姨娘呢?還有那個陸準和武朝朝,他們去哪兒了?”
    王老五渾身一顫,臉上露出更加恐懼的神色。
    “他……他們……走了……”
    “陸準……陸準說……說要帶馮姨娘……去……去她住處……”
    “敬……敬茶……”
    “他還說……嶽母尚在……輪……輪不到夫人……”
    斷斷續續的幾個字,如同火上澆油,瞬間點燃了劉繼梅的怒火。
    “好啊!真是反了天了!”
    劉繼梅氣得聲音都變了調,她猛地轉向武坤元,眼中帶著淚光,語氣充滿了委屈與蠱惑。
    “老爺!您聽聽!您聽聽!”
    “這陸準,分明就是故意跟妾身作對!他就是想讓妾身難堪!”
    “他帶著那個賤人和賤人的娘,公然違抗規矩,藐視主母!這……這讓妾身以後如何在府裏立足?”
    武坤元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怒火,眼中隻剩下冰冷的殺意。
    “走!”
    “去馮氏的院子!”
    他一揮手,帶著身後的一眾家丁護院,氣勢洶洶地朝著馮姨娘那更為偏僻破敗的住處走去。
    馮姨娘的住處,比之前那個充作婚房的小院,還要破敗幾分。
    院牆是用最粗劣的土坯壘成,風吹日曬下,牆皮大塊大塊地剝落,露出裏麵枯黃的茅草筋骨。
    屋簷一角甚至有些塌陷,幾根朽木歪歪斜斜地支撐著,仿佛隨時都會垮塌下來。
    這樣的地方,說是下人房都抬舉了,更像是城外流民的窩棚。
    陸準攙扶著馮姨娘,武朝朝跟在另一側,三人沉默地走進這間僅能遮風,卻未必能擋雨的屋子。
    屋內光線昏暗,隻有一扇小小的窗戶透進些許天光。
    陳設簡單到令人心酸。
    一張缺了腿用石頭墊著的木桌。
    兩條長短不一的板凳。
    靠牆是一張硬邦邦的鋪板,上麵隻有一床打了無數補丁、看不出原本顏色的舊棉被。
    馮姨娘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雙手絞著自己粗布衣的下擺。
    “姑……準兒,朝朝,這……這裏太簡陋了,快……快坐。”
    她慌忙想去擦拭那本就看不出髒淨的板凳。
    陸準卻拉住了她。
    他示意武朝朝。
    兩人對視一眼,沒有任何猶豫,整理了一下衣袍。
    對著還處於慌亂中的馮姨娘,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娘。”
    “娘。”
    兩人異口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