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撐著沒過幾天，雲霽徹底繃不住了，隻要一想到那個孩子，就渾身難受地發抖，什麽事情都做不好。
    不過一個月下來，雲霽已經換了好幾份工作，每一份工作都做不好，總是把事情搞砸。
    他每天都睡不著覺，吃不下飯，沒有力氣，隻感覺到想哭，疲憊，雲霽的生活好像一夜之間變成了黑白色，他對什麽都失去了興趣。
    再加上猶如一灘死水的左耳，就連聽音樂都沒辦法盡興。
    很難熬，不知道是什麽原因，或許是今天上明媚的陽光給雲霽注入了什麽幻想，雲霽想，會不會隻要回到以前的生活就好了，隻要把周圍都裝扮的和之前的一樣就好了。
    雲霽沒有去置辦家具，也沒有真正的改變什麽，隻是買了好幾盆的梔子花擺在陽台上，就那麽放著，每天都細心的養著，陽台上的梔子花，成為支撐雲霽活下去的小小希望。
    天公不作美，最近又到了雷雨季，雲霽剛打完臨時工，急急忙忙跑回家，心裏祈禱了無數次，希望他的梔子花不要出事。
    剛到家，雲霽就直直的奔向陽台，一共三盆梔子花，全都被摔在了地上，變成一灘泥土混雜著幾片破敗的花瓣。
    混亂，狼狽，肮髒。
    雲霽看著地上的一片狼藉，壓在人心口的最後一根稻草仿佛此刻變得千斤重，足以將雲霽壓死。
    “為什麽……”
    雲霽像是要瘋了一樣，將陽台上的東西全都砸碎，一個也不留下，而後又是對著自己的大腿瘋狂地捶打，臉上的耳光一個接著一個，手背上多出了很多條凸起的傷痕。
    不是別人，是雲霽自己。
    雲霽從抽屜裏翻出了所有的藥，顫抖著手，將藥全部倒出，連水都來不及喝，就一個勁地往下咽。
    手裏握著花盆碎片，雲霽看著自己的手腕，毫不猶豫地往下刺去，鮮血瞬間從白皙的手腕溢出，衣衫被染紅一大片。
    趁著還有那麽一點點意識，再給陸濯打個電話吧，他還是想聽聽陸濯的聲音，至少黃泉路上，還有一點點念想，不過分吧……
    雲霽拿起手機，撥通了陸濯的電話，對麵響了很久才接通，但是接電話的，不是陸濯，而是連梅。
    “阿濯……”雲霽想，這是最後一次這樣叫陸濯了。
    “雲霽！你還敢來找小濯！”連梅意識到自己有些低聲，走到一邊用正常的音量說道：“我告訴你，小濯下周就要結婚了，你別再來打擾他，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下周？結婚？這麽快啊……是和程瓷妤吧……
    他和陸濯在一起四年都沒有的東西，不過跟人相處了幾個月就要結婚了……
    也好。
    “好……”雲霽強撐著，聲音幾乎快要聽不見，“對不起……替我給他……給他帶一句……一句……”
    “新婚快樂……”
    最後四個字還沒等雲霽說出口，電話就已經被掛斷。
    雲霽倚靠在牆邊，低著頭，眼淚落到傷口上，很痛，但是好像沒有很痛的感覺，相比起傷口，心理上的疼痛才是真正的酷刑。
    雲霽逐漸失去意識，一場走馬燈之後，又被拉進回憶，幾番輾轉，好像又聽見了一點點外界的聲音……
    但他沒有睜眼，睜不開，也不想。
    陸濯坐在病床旁邊，聽著心率監測儀的聲音，整個人沒有一點生氣。
    自從知道了雲霽自殺之後，陸濯還在受傷就已經馬不停蹄地趕到了醫院，公司也不管了，家人朋友都不管了，就那麽孑然一身地跑到海城的醫院去。
    陸騁的電話不停的響，從陸濯的手機打到裴衍的手機，又打到沈珩那裏，甚至連盛年的電話都要到了。
    就為了讓陸濯回去。
    “老大，陸總的。”易茫拿著手機，果然人還是打到了自己這邊，“接嗎？”
    陸濯長歎一口氣，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陸騁不達到目的是不會罷休的，可是雲霽……他放不下，這一次不管是誰，不管怎樣他都不會丟下雲霽。
    如果陸濯走了，或許真的就沒有人願意管他，願意不顧一切代價治好他，等他醒來。
    “易茫，幫我個忙。”陸濯抬頭，實在憔悴。
    “老大，你說，我義不容辭。”
    “你幫我看好雲霽，除了沈珩裴衍，還有盛年和紀寒枝以外，誰都不要放進來。”陸濯的眼底有些看不出的情緒，“我回一趟陸家。”
    “好的，老大，一定辦成。”
    陸濯揉揉眉心，這幾天一直愁的睡不著覺，這些年，陸濯藥也吃了，院也住了，甚至被連梅和陸騁硬逼著去做了一些手術，但也都沒能忘記雲霽，執念紮在心裏，根深蒂固。
    抹不掉，放不下。
    陸家老宅。
    “有事？”陸濯看起來像是一個隨時都有可能碎掉的瓷器。
    連梅看著陸濯的樣子，心疼地走上前，“小濯——”
    人話還沒說完，陸濯直接跪下。
    “爸媽，我結婚，你們要我娶誰我就娶誰，娶一條狗都可以。”陸濯說著，又想起病床上病懨懨的雲霽，不自覺地哽咽，鼻頭發酸，說話都打結，“我做什麽都可以……”
    “你們給雲霽留一條活路……我幹什麽都可以……”
    陸濯說著，似是覺得還不夠，後退幾步開始磕頭，“我求你們了，你們放過他吧……”
    “我幹什麽都可以，你說娶誰就娶誰……”
    陸濯邊說邊哭，連梅看著心裏實在不是滋味，整顆心就像是被人用麻繩綁住了一樣，很窒息，很心痛。
    她不願意讓她兒子變成這樣，但她做不到不恨雲霽。
    “小濯，你先起來。”連梅蹲下，扶著陸濯的肩膀，試圖將人拉起來，但絲毫沒有用，陸濯就像是感覺不到一樣，“小濯，你別這樣，媽媽看著難受……”
    連梅也跟著眼眶通紅。
    “陸濯，你做什麽這個樣子，起來好好說！”陸騁皺著眉。
    連梅什麽也顧不上，隻是把陸濯抱在懷裏像小時候那樣哄著，“小濯不哭了好不好？”
    “媽……”陸濯攥緊連梅的袖子，“他自殺了……他要是不醒來了怎麽辦……”
    “不醒來咱們就換一個，不哭不哭。”
    “我求你了，別再逼他了行嗎？”陸濯整個腦袋埋著，泣不成聲，“我也想忘記……”
    “可是我知道他自殺的那一刻，我好想跟他一起死掉……”
    陸濯哭得渾身發抖，喉嚨都有些充血，“我好想跟他一起死掉啊……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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