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霽本來就是腺體科專業的，如果不是因為當年的事情，雲霽現在說不定早已經在研究所裏大放異彩，但是命運總是說不準的。
    去了海城，考上海大之後，雲霽學的依舊是腺體科，在這個領域，雲霽躬耕了很久，甚至可以說，時至今日，他的一半人生都花在腺體學上。
    可實驗室對於雲霽來說是噩夢，這麽多年來，雲霽都避而不談，能躲多遠就躲多遠，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他的愛人危在旦夕，雲霽親手撕開自己的傷口，他要試試看，哪怕有可能重蹈覆轍，有可能一事無成，他也還是要在這水深火熱中淌一淌。
    “會難受嗎？”陸濯知道這對雲霽來說意味著什麽，就像是讓一個曾經差點溺死在水裏的人去學遊泳。
    很折磨，結局可能是更可怕的深淵，但也有可能是解脫。
    陸濯很慶幸，雲霽能有直麵過去的勇氣，但更多的還是心疼，心疼雲霽要扛著過往的心理陰影擔起重任。
    他希望雲霽閃閃發光，更怕人再一次被置之於眾矢之的。
    “不難受。”雲霽抱住陸濯，這是這麽久以來，時隔多年之後，雲霽第一次主動抱陸濯。
    “我不難受，我想試試，我想你……活著。”
    陸濯輕輕回抱著雲霽，“好，我支持你。”
    和五年前一樣，陸濯還是選擇無條件的支持雲霽。
    “對了……”陸濯忽然想起那天是雲霽的生日，自己的生日禮物還沒送出去，現在就找不見了，“我東西呢？”
    “在找什麽？”雲霽看著陸濯一臉著急的樣子。
    “我在找一個海螺掛墜。”陸濯行動還有些費勁，但能翻找的地方，都被人翻遍了。
    雲霽笑了，從口袋裏拿出一個東西，“是這個吧。”
    “你——”陸濯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在你這就好，給你的生日禮物。”
    “謝謝，我很喜歡。”雲霽一開始拿到這個海螺掛墜的時候也不太確定這是什麽東西，直到看見卡在海螺裏的一張折紙花，拆開之後，上麵寫著雲霽生日快樂，天天開心。
    雲霽這才知道，這是陸濯給自己的生日禮物，於是他小心翼翼地收著，每當雲霽臨近崩潰的時候，就會握著海螺，就好像在牽著陸濯的手一樣。
    盡管隔著一層層的手套，但還是無比熾熱。
    “你喜歡就好。”
    “我其實已經提交了申請，明天就要走了。”
    雲霽說話的時候不敢去看陸濯的眼睛。
    “好，我會堅強，會振作，一直等你回來，等你來救我。”
    ……
    雲霽和陸濯說得有進展其實是騙人的，研究所裏現如今的實驗進度，可以說是一年內不可能提出有效的方案。
    雲霽一刻也沒停下，自從到了研究所，就直奔實驗室，每天起早貪黑，不論日夜。
    一直到現在，已經半個月過去，雲霽挖掘了一些苗頭，但這個方案，和五年前爆炸的那一個，八九不離十，隻有些許不同。
    雲霽捏著策劃方案，不敢輕舉妄動，如果這一次實驗室又出了事故，且不說連累了別人和損失，如果雲霽自己出了事，像哥哥一樣的話……
    陸濯就再也等不到了。
    雲霽迷茫著，下一秒陸濯的電話打了過來，猶豫了一下，雲霽還是接通，他和陸濯能說話的時間早已經成了未知數，也許還能說一輩子，也可能……
    下一秒，他就再也沒法聽見陸濯的聲音。
    “寶寶，累不累？”
    陸濯的聲音越發的沙啞，聽得雲霽心痛，就像是心髒被人按在砂紙上用力摩擦一般，灼燒的刺痛感經久不散。
    “不累，一想到你，就不累。”
    “我……”陸濯剛說沒幾句話，就開始劇烈咳嗽，腺體的疼痛也愈發明顯，“我就……咳咳。”
    “陸濯——”
    下一秒，電話被掛斷。
    雲霽收到了陸濯的消息。
    【陸濯：我就知道，我們雲霽寶寶最棒了！】
    【陸濯“累了就休息，不管結局怎麽樣，我都為你感到驕傲\o】
    【陸濯，我隻是今天喝水喝少了喉嚨有些幹，沒有生病，也沒有惡化，不難過，也別擔心我，好好吃飯，好嗎(づ￣ 3￣)づ】
    【陸濯：我的寶寶最乖了，我最喜歡你！】
    雲霽捏著手機，哭得顫抖，哭到整個人脫力地跪在地上，怎麽用力都爬不起來。
    他知道陸濯一定是病情惡化了，一定是的。
    肯定每天都被痛的睡不著，但是陸濯不說，雲霽很忐忑，很害怕，害怕有一天陸濯會像許勤一樣，就那麽走了，然後一直騙自己。
    【雲霽：打電話好嗎？我想聽你的聲音】
    屏幕上掛著幾滴淚水，雲霽用袖子使勁擦，但怎麽也抹不幹淨，反而是越來越模糊。
    【陸濯：我也很想你，但是我要睡覺嘍！】
    【陸濯：愛你，我的寶貝。】
    陸濯拿著手機，背景圖還是雲霽的照片，照片上的人笑得很燦爛，陸濯不敢去想雲霽此時是多難受，是怎麽樣的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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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定被人發現了，但陸濯還是不承認，抱著僥幸心理，萬一呢，萬一雲霽沒聽清，騙一騙吧，就算是自我安慰。
    這幾天陸濯一直沒能睡一個好覺，腺體越來越疼，他的病已經越來越嚴重，腦子裏心裏想的全是雲霽。
    每次看著雲霽的照片，陸濯就感覺像是被注入了一針強效止痛劑。
    【雲霽：我知道你的情況，不要躲著我好嗎？】
    【雲霽：我很需要你。】
    他想，他可能比陸濯病得更重，病入膏肓。
    陸濯想了很久，還是心軟了，撥通了電話，兩邊都沉默很久沒說話，最後是雲霽先開口。
    “阿濯，我想試試一個方案，和五年前的有些像……”不等人回答，雲霽就自己接了話，“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出事了，你就……別等我了吧。”
    “不會……不會的……我相信你……”
    “我會全力以赴，你也要堅持到最後一刻，好嗎……”雲霽拿著策劃方案，下定了決心，他沒有猶豫的資本，他的愛人還在等他。
    “阿濯，如果我真的出事了，你要好好的，別等我了，去愛別人吧……”
    那一頭的陸濯甚至已經掩蓋不住自己的嗚咽聲，又或者說，陸濯在很努力的壓著，卻還是被雲霽聽見了。
    因為雲霽也在哽咽。
    “但是如果我成功了，我就去救你，我們一起回京城，我們結婚，好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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