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暻……”
    顧翎昭神情怔愣，一方麵沒料到葉暻能這麽快找來，另一方麵則是看他的臉色實在難看，眼下發青，唇色蒼白，仿佛如重病未愈。
    她記得他昨天還不是這副模樣，莫非真的在宮裏受刑了？
    顧翎昭的呼吸突然亂了節奏，看著對方一步一步朝她走來，竟是一點反應都做不出來。
    “葉暻，你……唔！”
    葉暻像是沒站穩摔了一跤，順便扯倒那距離最近之人。
    但當顧翎昭半躺在他身上，被迅速製住肩肘膝蓋、全身沒有一處著力地方時，她才意識到，這分明是他蓄謀已久、先發製人！
    “你、你要幹什麽啊？”
    “你不能走！”葉暻聲音嘶啞，眼中更是血絲滿布，手臂連帶到指尖都是顫抖的。
    他不敢回想他在聽到慕林回話時的心情，耳邊瞬時的轟鳴聲讓他站都站不穩。
    後來他的探子來報，說顧翎昭打翻了那輛馬車，卻沒有選擇回王府，而是往南走去了金水河。
    他立刻便懂了她的心思。
    美夢終是有結束的時候，他習慣了與她相愛的日子，但她還是要走、要逃，要離他遠遠的。
    “葉暻，你放開我，這太不像話了！”顧翎昭想起剛才那一群人好奇的目光，隻覺頭皮發涼，這處巷子離鬧市不遠，誰知道下一刻會不會有熟人拐進來！
    “顧翎昭，你現在不能走。”
    “我——”
    “你的身子還沒好全！”葉暻語氣很急，不給顧翎昭插話的空隙“不是記憶恢複了，就代表徹底痊愈了，師叔說過，你的情況很是複雜，需要長久調養，你若一走了之，他日出了岔子，這半年的辛苦豈不付之東流？我又該怎麽和師叔交代？”
    顧翎昭眼神微動，沒有立刻說話。
    空氣微微凝滯，四周靜得出奇。
    葉暻咬牙將手臂箍得更緊，下巴抵在她頸窩，這回不敢再高聲說話，隻輕聲言語道“隨我回去好不好？至少、至少要把身體徹底醫好在這之後，你想去哪裏，我就不攔著了，真的，我不騙你。”
    “好，我隨你回去，你可以鬆手了。”
    “當真？”
    “嗯。”顧翎昭隻想速戰速決，隻要先讓她站起來，旁的都能慢慢解釋。
    “那我鬆開你，你不能跑。”
    “我跑得過你嗎？”
    葉暻還是在猶豫，或者說，他是不舍得放開她，現在鬆了手，日後還能有擁抱她的機會嗎？
    “這裏是京城，你不要胡鬧了，我剛剛還看到了葉寧他們你不怕丟臉，可也不要拉著我呀。”顧翎昭越說越急，掙紮幅度也愈發激烈。
    葉暻像是終於聽懂了話，忽然撤了力氣。
    顧翎昭立刻站了起來，她背對著他，用力呼吸著空氣，臉頰連帶耳根都泛著紅色，不知是急的還是被氣的。
    葉暻起身的動作則緩慢的多，他的膝蓋用不上力氣， 又泄了心勁，整個人由內而外透著頹然病氣。
    “馬車就在巷口，我們走吧。”
    顧翎昭點點頭，剛想邁步，回頭卻被他煞白的臉嚇了一跳，脫口而出道“你剛才是不是磕到什麽地方了？磕疼了？”
    “沒事”葉暻側頭避開她的視線，嘴角輕勾“又能有多疼”
    “什麽？”
    “你在前麵走，我們先回府。”
    “好吧”
    容王府馬車旁，慕水慕林並肩站立，見到顧翎昭那一刻，卻都好像被沒收了舌頭，光張嘴卻吐不出字。
    顧翎昭看了他們一眼，轉頭朝葉暻語氣自然道“對了，今日之事和他們無關，你莫要責罰他們。”
    “知道了。”
    顧翎昭得了答複，頓時心安的跳上了馬車，葉暻緊跟其後進了馬車，外麵的慕水慕林二人則對視一眼，神情很是複雜。
    王府的馬車依舊寬敞，顧翎昭看著對麵正襟危坐的葉暻，難免勾起一些別樣回憶。
    先前在回京路上，她先是病了一場，而後便精神懨懨，那時他便在這馬車上，日日摟她在懷裏，細聲哄著、說著好話
    思及於此，顧翎昭耳根又是一陣發熱，她深吸一口氣，決定還是談些正事“你今日入宮，可是麵見了太後娘娘？她老人家還在生氣嗎？”
    葉暻淡淡道“入宮隻見了皇兄。”
    “那陛下可有發怒？他罰你什麽了？”
    葉暻抬眸深深看了她一眼，似有疑惑，卻又很快釋然——她是該緊張的，畢竟他付出的代價越大，於她來說，就要背負更重的恩情。
    她明明很討厭他，如今卻也像束住手腳般，不敢再多說什麽——可見，這確實很讓她苦惱。
    他也覺得自己有些可惡
    “葉暻，你怎麽不說話？”
    “皇兄自然是要罵上幾句，但昨日我們既然能順利離宮，就證明他是向著我的，所以，不必擔心。”
    “不管怎樣，昨天還是要謝謝你，不，不隻是昨日，還有”
    “昭昭！”葉暻直接打斷她的話，生硬轉換話題“三哥三嫂一直想要見你，可需安排你們見上一麵？”
    顧翎昭認真想了一下，搖了搖頭“再等一等吧，我昨日剛惹了太後，這個節骨眼，還是莫要將他們牽扯進來了。”
    “嗯，也好。”
    “哦，險些忘了正事，這個給你！”顧翎昭將那枚玉令遞給葉暻“今日所謂奉太後諭旨的人，手裏拿的就是這塊牌子。”
    葉暻接過玉令，眉峰微微隆起“梁家的令牌。”
    “沒錯，那輛馬車也是行往國舅府的隻是不知梁國舅為何要捉我，就算為了給太後出氣，可這方法也太荒唐了？”
    葉暻臉色極冷“他大抵犯了癔症。”
    “但好在我半路察覺到了問題，眼下我雖砸了他們的馬車，但對方假傳太後旨意亦是大罪，有這枚令牌在手，來日就算在陛下麵前打官司，我等也是占理的。”
    “不會有那一日。”
    “嗯？什麽意思？”
    “這些煩心事，不會再出現於你麵前。”葉暻撐起一抹難看的笑容，道“你回府後，就好好跟著師叔修養，這些事本該是我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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