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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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影的耳朵突然豎了起來,吉普車後揚起的長長黃土路上,隱約傳來自行車鈴鐺的聲響。周小小從帆布背包裏掏出那枚刻著\"守\"字的玉符,溫潤的玉麵正在發燙。
    \"李主任,後麵有人跟蹤。\"她壓低聲音,手指在玉符上摩挲出細微的藍光。這是三天前在特遺辦基地學的\"望氣術\",此刻玉符映照下,車後百米處浮現出幾縷不祥的黑氣。
    李默扶了扶褪色的軍帽,方向盤猛地打轉,吉普車拐進岔路口的玉米地。玉米稈刮擦著車皮發出沙沙響,後座抱著黑虎的周成煜突然悶哼一聲——他懷裏那卷《黃山靈脈考》古抄本正在滲出暗紅血漬。
    \"血書示警!\"少年扯開泛黃的宣紙,露出扉頁上突然顯現的朱砂地圖,\"有人動了迎客鬆下的鎮山印!\"
    車猛地刹住。李默從軍綠色挎包取出個鋁製飯盒,掀開蓋子,裏麵整齊排列著七枚生鏽的銅錢。他咬破食指在每枚銅錢上一點,銅錢立刻立起來旋轉,最終全部指向西南方。
    \"改道宏村。\"李默的聲音像繃緊的鋼絲,\"蝕靈會買通了縣革委會的人,所有進山路口都有他們的人。\"
    雪影突然從車窗躍出,銀灰色的身影在玉米地裏幾個起落就不見了蹤影。周小小腕間的紅繩突然繃直——這是離開基地時係上的\"牽魂索\",另一頭綁在雪影項圈上。此刻紅繩劇烈顫動,傳遞來守護獸發現的畫麵:三個戴紅袖章的年輕人正在主幹道設卡,他們腰間別著的不是紅寶書,而是泛著黑氣的羅盤。
    \"偽裝成紅衛兵的蝕靈會爪牙。\"李默冷笑,從座位底下抽出用油布包裹的長條物件,\"你父親當年就吃過這虧。\"
    油布展開,露出把纏著符紙的56式半自動步槍。周小小瞪大眼睛,隻見李默熟練地卸下彈匣,往每顆子彈上按了個朱砂指印。
    黃昏時分,他們繞道抵達宏村外的知青點。破敗的土牆上還殘留著\"農業學大寨\"的標語,院子裏卻晾曬著明顯不屬於這個季節的雪蓮。穿補丁衣裳的老農蹲在井台邊,正用銅盆接取月華,盆底沉著幾枚周小小再熟悉不過的金線蓮種子。
    \"老吳,別裝神弄鬼了。\"李默把吉普車藏在草垛後,\"周家後人來了。\"
    老農抬頭時,周小小倒吸涼氣——他左眼竟是顆會轉動的玉珠,瞳孔裏映著黃山七十二峰的微型投影。雪影不知何時已蹲在井沿上,尾巴尖的金毛正對著老農的玉眼發光。
    \"二十年了。\"老農的嗓音像砂紙磨過青石,\"你爹埋下的東西,該取出來了。\"他掀開井台邊的磨盤,露出個鏽跡斑斑的鐵皮箱,箱蓋上用刀刻著周家玉佩的紋樣。
    周成煜用玉簡輕叩箱蓋,鎖扣自動彈開。裏麵是套泛黃的測繪圖紙,最上麵那張標注著\"黃山溫泉改造工程1971年)\",圖紙邊緣卻用隱形墨水寫著\"靈脈節點\"三個小楷。圖紙下壓著個搪瓷茶缸,缸底沉著塊長滿綠鏽的青銅殘片。
    \"陳教授當年找的就是這個。\"李默用鑷子夾起青銅片對著月光,鏽跡下隱約露出星圖紋路,\"溫泉賓館改建時,你父親偷偷換掉了真正的鎮物。\"
    院牆外突然傳來整齊的腳步聲。老吳迅速合上磨盤,玉眼裏的山影急速變換:\"公社糾察隊來查夜,你們從地窖走。\"他踢開牆角堆放的柴火,露出個黑黝黝的洞口,\"順著地下河能到雲穀寺後山。\"
    地窖裏黴味混著中藥香,周小小借著玉符微光看見牆上掛著的蓑衣——每片棕皮上都用銀粉畫著符咒。老吳塞給她個軍用水壺,晃蕩間能聽見裏麵金線蓮種子碰撞的聲響。
    \"七七年夏至,金線蓮開。\"老人最後叮囑的話隨著窖門關閉變得模糊,\"看見倒著走的挑山工,千萬莫搭話...\"
    地下河的水冷得刺骨。黑虎叼著李默的衣角走在最前,雪影的毛發成了唯一光源。周小小發現河道兩側的岩石上刻著密密麻麻的小字,湊近看竟是曆代守山人的名字,最新一個赫然是\"周衛國1973\"——父親的名字!
    \"姐!\"周成煜突然拽住她。前方河道分岔處,有個穿藍布工裝的身影正背對他們站立,扁擔兩頭的水桶裏不是山泉,而是翻滾著的黑色霧氣。
    李默立即打出噤聲手勢,從懷裏摸出個印著\"獎\"字的搪瓷茶缸。缸底殘留的茶葉突然直立如針,齊刷刷指向左側岔道。那人影卻突然轉身——他沒有臉,工裝領口上方飄著一團人形黑霧,扁擔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
    雪影頸毛炸起,喉間滾動著低吼。周小小腕間的紅繩突然自行解開,如靈蛇般纏上那根扁擔。黑霧人形劇烈掙紮時,老吳給的軍用水壺突然炸開,三枚金線蓮種子落入水中,瞬間長成發光的金色屏障。
    等光芒散去,岔路口已恢複平靜,隻有地上殘留的黑色水漬證明方才並非幻覺。李默拾起扁擔,在柄底發現刻著\"蝕\"字的鋼印。
    \"是蝕靈會的探路傀儡。\"他折斷扁擔,裏麵流出腥臭的綠色液體,\"他們已經在靈脈裏下了蠱。\"
    淩晨時分,他們從一處廢棄的炭窯鑽出。山霧中有座飛簷翹角的建築時隱時現,走近才看清是座被大字報糊滿的古寺。雪影突然加速奔向寺後某棵枯樹,用爪子瘋狂刨土。
    刨開的樹根下露出個鋁製飯盒,正是七十年代常見的職工餐具。盒裏裝著半張1974年的《人民日報》,報紙包裹著塊溫潤的黃山玉牌,牌上刻著周小小母親年輕時的肖像!
    \"這是...\"她手指剛觸到玉牌,耳邊就響起母親的聲音:\"小小,去湯泉眼找穿山甲...\"聲音戛然而止,玉牌表麵浮現出細密的裂紋。
    李默臉色驟變:\"精神印記!你母親也是...\"話音未落,寺廟殘破的院牆突然全部倒塌,十幾個戴紅袖章的人影從霧中走出。為首者舉著鐵皮喇叭,喊話聲裏卻夾雜著詭異的金屬摩擦音:\"奉縣革委會命令,搜查封建迷信物品!\"
    周小小握緊玉佩,發現這些人影在玉符藍光下根本沒有腳,褲管下方是盤旋的黑霧。雪影突然咬住她褲腳往後拖——枯樹後的石碑正在融化,露出條向下的石階。
    \"是守山人密道!\"周成煜翻開玉簡最後頁,上麵浮現出與石階完全吻合的紋路,\"爸在裏麵留了...\"
    \"砰砰砰!\"
    鐵皮喇叭裏突然射出三發子彈,李默的右肩瞬間綻開血花。黑虎怒吼著撲向射擊者,卻在半空被某種無形力量掐住脖子。千鈞一發之際,周小小將玉佩按在枯樹表麵的雷擊紋上——那些焦黑紋路突然亮起金光,將假紅衛兵們照得原形畢露:他們的軀幹竟是用舊報紙和稻草紮成的,唯有心口處嵌著蠕動的血色肉塊!
    雪影趁機將李默拖入密道。周小小最後躍入時,看見那些怪物正在搶奪玉牌,接觸的瞬間卻一個個自燃起來。密道在他們頭頂閉合的刹那,她聽見有個聲音用父親的語調喊:\"別相信玉眼...\"
    石階通向個巨大的溶洞,洞頂垂下的鍾乳石全部被打磨成蓮花造型,每朵\"石蓮\"中心都供奉著枚金線蓮種子。李默虛弱地指向某朵特別碩大的石蓮:\"那後麵...有你父親的工作日記...\"
    周成煜爬上石壁,從蓮花底座取出個牛皮紙信封。裏麵是厚厚一疊印著\"黃山氣象站專用\"的信箋,字跡確實是父親的。最新一頁寫著:\"1975年8月15日,確認蝕靈會總壇在仙人指路峰下,利用文革批鬥活動掩飾挖掘。陳已叛變,玉眼被汙染。關鍵在湯泉眼下的唐代鎮龍釘...\"
    雪影突然對著溶洞深處某個岔道低吠。黑虎掙脫周小小的懷抱衝進去,片刻後叼著個鏽跡斑斑的軍用水壺回來——正是七十年代常見的\"為人民服務\"款式,壺身用紅漆寫著\"周衛國1976.7\"。
    水壺裏沒有水,隻有張發黃的照片:年輕的父親站在溫泉旁,身後岩壁上刻著的不是毛主席語錄,而是幅巨大的星圖,圖上被紅筆圈出的位置正是如今的溫泉賓館。
    \"明天就是七月半。\"李默捂著傷口說,\"鬼門開時,蝕靈會要借陰氣拔除最後一根鎮龍釘。\"
    洞外隱約傳來敲鑼打鼓聲,周小小透過石縫看見山路上火把連成長龍。舉著火把的人們都戴著誇張的笑臉麵具,麵具下露出的是與紅衛兵們相同的黑霧褲腿。隊伍中央抬著的不是神像,而是台漆成紅色的發電機,電線連接著個不斷滲出黑血的鐵箱。
    \"他們在用批鬥大會做掩護!\"周成煜指向發電機後方——四個\"牛鬼蛇神\"被押解著,其中那個白發老者胸前掛著\"封建餘孽\"的牌子,玉製左眼正在瘋狂轉動,每轉一圈就有金線蓮種子從眼角滲出。
    周小小突然明白老吳的警告。她摸出三枚種子按在溶洞石壁上,鍾乳石蓮花齊齊轉向,露出後麵隱藏的青銅匣。匣中是把纏著紅繩的鑿子,繩結樣式正是母親生前最擅長的\"七星鎖\"。
    \"開山鑿...\"李默聲音發抖,\"配合守山人血脈,能暫時封住靈脈裂縫。\"
    山體突然劇烈震動,遠處傳來岩石崩裂的巨響。雪影的金色眼瞳裏映出恐怖畫麵:溫泉賓館所在的山崖正在塌陷,裂縫中伸出無數纏繞著血絲的蒼白手臂。周小小腕間的紅繩自動飛向開山鑿,在柄部結成個微型羅盤。
    \"走!\"她握緊鑿子,鑿尖竟自行燃起青色火焰,\"去救那個玉眼老人!\"
    當他們衝出溶洞時,中元節的月亮正懸在仙人指路峰頂,月光下清晰可見整座山峰已被血絲般的紅霧籠罩。雪影仰天長嘯,身形在月光中暴漲至馬匹大小,耳尖的金線蔓延成複雜紋路——正是黃山靈脈的全息地圖!
    周小小翻身騎上狼背,手中開山鑿的青焰照亮了山路。
    月光如銀,灑在蜿蜒的山路上,周小小騎著雪影,風在耳邊呼嘯,開山鑿的青焰烈烈燃燒,照亮了他們前行的方向。李默和周成煜緊跟其後,黑虎在一旁奔跑,時不時發出低沉的咆哮。
    距離那支詭異的隊伍越來越近,喧鬧的敲鑼打鼓和人們瘋狂的呼喊聲也愈發清晰。突然,周小小感到一股強大的力量從前方襲來,她連忙勒住雪影,差點被掀翻在地。隻見前方的山路竟像活物一般扭動起來,巨大的石塊從山體滾落,砸向他們。
    “小心!”李默大喊一聲,用力將周成煜推向一旁,自己卻被一塊飛石擦過手臂,鮮血瞬間染紅了衣袖。周小小心中一緊,她知道這是蝕靈會的詭計,他們必須盡快突破這道阻礙。
    她舉起開山鑿,口中念念有詞,青焰猛地躥高,照亮了整個夜空。隨著青焰的閃耀,原本扭動的山路竟漸漸平靜下來,滾落的石塊也停在了半空,仿佛時間被凝固了一般。周小小趁機驅動雪影,向著隊伍快速衝去。
    當他們終於靠近隊伍時,卻發現眼前的景象更加詭異。那些戴著笑臉麵具的人,腳步機械地向前走著,手中的火把散發著幽綠的光。而隊伍中央的發電機,正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轟鳴聲,鐵箱中不斷滲出的黑血,在地上匯聚成一條蜿蜒的血河。
    周小小看到被押解的玉眼老人,他的臉上滿是痛苦,玉眼中的金線蓮種子越來越少,整個人仿佛被抽幹了生命力。她心急如焚,不顧一切地衝了過去。然而,就在她快要接近老人時,一群黑影從四周湧出,將他們團團圍住。
    這些黑影身形飄忽,看不清麵容,周身散發著濃烈的黑氣,每一個動作都帶著詭異的韻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