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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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小湊近觀察,果然看到龜甲上那些細密的紋路正在以極其緩慢的速度延伸。她心頭一緊:\"這是不是意味著老道的殘魂在恢複?\"
李默推了推眼鏡,神色凝重:\"不僅如此。我對比了《河防誌異》裏的記載,這種龜甲應該是"陰冥玄甲",專門用來承載邪修魂魄。按照這個侵蝕速度...\"
\"最多半年。\"林青雨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她抱著一摞泛黃的古籍,額前的劉海被汗水打濕,\"根據龍虎山典籍記載,陰冥玄甲一旦開始複蘇,就會不斷吸收周圍的陰氣。\"
周小小接過她手中的古籍,翻開做了標記的一頁。上麵畫著一塊形狀怪異的龜甲,旁邊用小楷批注:\"玄甲複蘇,需以三才正氣鎮之。\"
\"三才正氣?\"她疑惑地抬頭。
\"天、地、人。\"林青雨走到窗前,指向遠處的黃河,\"天有日月星辰之光,地有靈脈山川之氣,人有浩然正直之魂。我們需要用這三股力量共同鎮壓玄甲。\"
李默突然拍案而起:\"我明白了!禹王尺對應天象星圖,河圖玉璧連接地脈靈氣,而洛書銅鏡...\"他激動地翻找筆記本,\"銅鏡在古代是用來"正衣冠、明得失"的,象征人心自省!\"
周小小眼睛一亮:\"所以三法器正好對應三才正氣?\"
\"不錯。\"林青雨點頭,\"但問題是河圖玉璧已經出現裂紋,洛書銅鏡也受損嚴重。單靠它們現在的狀態,恐怕...\"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談話。二柱氣喘籲籲地衝進來:\"不好了!村裏王寡婦家的小子去河邊玩,回來說看見水裏漂著黑絮狀的東西!\"
三人臉色驟變。周小小抓起禹王尺就往外跑:\"怎麽可能?靈脈不是已經穩定了嗎?\"
黃河邊,幾個孩子驚恐地指著河心。在夕陽的映照下,水麵確實漂浮著幾縷黑色的絮狀物,雖然數量遠不如災變前多,但這絕對是個危險的信號。
周小小蹲下身,將禹王尺輕輕點在水麵。尺身微微泛出青光,那些黑絮立刻消散。但她的心卻沉了下去——禹王尺的反應證明,這些確實是靈脈汙染的產物。
\"有人在重新擾動靈脈。\"她站起身,聲音發緊。
李默盯著恢複平靜的河麵:\"或者...某種力量在自動複蘇。\"
當晚,文化館的地下室裏,三人圍著放置在特製玻璃櫃中的陰冥玄甲。林青雨用朱砂在櫃子周圍畫下複雜的符咒,李默則在調試一套精密的電子監測設備。
\"溫度又下降了0.5度。\"李默盯著顯示屏,\"而且電磁場波動明顯增強。\"
周小小握緊禹王尺,忽然感覺尺身傳來一陣異常的溫熱。她低頭看去,發現尺子末端的星圖正在緩慢旋轉,指向東北方向。
\"你們看!\"她舉起玉尺,\"禹王尺有反應!\"
林青雨快步走來,順著星圖指示的方向思索:\"東北方...是壺口瀑布!\"
李默迅速調出電子地圖:\"壺口瀑布下遊三公裏處,去年地質局報告過一處異常地磁活動。\"
三人對視一眼,同時意識到:那裏可能藏著另一個靈脈節點,而且正在被某種力量激活!
\"必須立刻去查看。\"周小小果斷道,\"如果又是老道的同夥...\"
林青雨卻按住她的肩膀:\"等等,這事有蹊蹺。壺口距離老河灣兩百多公裏,陰冥玄甲在這裏,誰能遠程擾動靈脈?\"
李默突然想起什麽,翻出壓在箱底的舊檔案袋:“上個月整理公社倉庫時,我找到本58年的地質勘探日誌,上麵記著壺口下遊有處廢棄的人防工事!”他抖落檔案上的灰塵,泛黃的紙頁上畫著簡陋的隧道示意圖,“那時候為了防山洪,挖了條直通河底岩層的導流洞,後來塌方就廢棄了。”
周小小摸著禹王尺上發燙的星圖:“七十年代興修水利時,會不會有人動過那處工事?”她想起村裏老人說過,前幾年縣裏組織過“戰山河”突擊隊,在壺口附近炸過山石。
林青雨突然看向牆上的毛主席畫像,指尖輕點朱砂符咒:“龍虎山典籍裏提過,建國後破四舊那會兒,不少道觀法器被當成‘封建糟粕’收走,說不定有邪修借著運動藏了東西在人防工事裏。”她將符咒紙折成三角塞進懷裏,“這年代沒人信陰陽靈脈,正好給了他們可乘之機。”
三人連夜找公社書記開了介紹信,第二天一早搭上拉煤的解放卡車往壺口趕。車鬥裏寒風刺骨,周小小裹緊打補丁的棉襖,懷裏的禹王尺卻越來越燙,像揣著塊烙鐵。
到了塌方的人防工事入口,隻見幾塊鏽跡斑斑的鐵板擋著洞口,上麵用紅漆刷的“備戰備荒”早已褪色。李默掏出地質錘敲了敲岩壁,聽見空洞的回聲:“裏麵肯定有人動過手腳,這鐵板是最近才焊死的。”
林青雨蹲下身,手指劃過地麵的新鮮腳印:“不止一個人,有解放鞋印,還有膠底布鞋——像是幹部和村民混在一起。”她突然按住周小小的手,指向洞口滲出的黑水珠,“這是陰煞凝結的露水,比老河灣的濃度高十倍。”
周小小舉起禹王尺往鐵板上一靠,尺身青光驟起,鐵板上竟浮現出模糊的符咒印記。“是老道的手法!”她咬著牙,“他當年被鎮壓前,肯定借著破四舊的幌子,把汙染靈脈的法器藏進了導流洞!”
正說著,遠處傳來拖拉機的突突聲。二柱從車鬥裏跳下來,手裏揮舞著張油印通知:“公社廣播說壺口要搞農田水利大會戰,明天就組織社員炸山開渠!”
三人臉色驟變。李默指著勘探日誌上的標記:“導流洞直通靈脈節點,炸藥一炸就會把陰煞全逼進黃河!”
林青雨迅速在洞口畫下臨時符咒:“現在去阻止大會戰肯定沒人信,隻能今晚偷偷進去。”她看向漸暗的天色,“今晚是農曆十五,月華最盛,正好能用禹王尺引天光鎮煞。”
深夜的人防工事裏,手電筒光柱刺破黑暗,照見岩壁上被鑿開的暗格。暗格裏擺著個生鏽的鐵皮箱,打開的瞬間,一股惡臭撲麵而來——裏麵竟是塊布滿裂紋的黑色玉石,正不斷滲出黑絮,與黃河裏的汙染物一模一樣。
“是地脈汙染的源頭!”周小小舉起禹王尺,尺身星圖在手電光下飛速旋轉,“這是用邪術煉化的靈脈石,借著七十年代興修水利的工程,把煞氣順著導流洞灌進河底!”
突然一陣腳步聲從隧道深處傳來,手電光掃過去,隻見幾個戴著紅袖章的人影站在陰影裏,為首的正是公社裏管文教的王幹事,他手裏把玩著塊銅鏡,正是受損的洛書銅鏡!
“早就覺得你們幾個不對勁,天天研究封建迷信。”王幹事冷笑一聲,身後的人舉起了木棍,“這寶貝是我從破四舊收來的‘古董’,聽說能招財,沒想到還能引這黑水……”
林青雨突然將朱砂撒向地麵,借著月光畫出五角星符咒:“這年代講科學,但邪門歪道總得有人管!”周小小揮動禹王尺,青光直逼鐵皮箱,李默則抓起地上的鐵鎬,死死盯著王幹事手裏的銅鏡。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鐵皮箱中的黑色玉石突然劇烈震顫,發出刺耳的嗡鳴。王幹事手中的洛書銅鏡竟自動掙脫,懸浮在半空中,鏡麵折射出詭異的紅光。
\"不好!\"林青雨大喊,\"月圓之夜陰氣最盛,靈脈石和銅鏡產生共鳴了!\"
周小小感到禹王尺在手中劇烈震動,尺身上的星圖瘋狂閃爍。她猛地將尺子插入地麵,一道青光如利劍般刺向鐵皮箱。黑色玉石表麵頓時出現蛛網般的裂紋,大量黑絮噴湧而出,在半空中凝結成模糊的人形。
\"老道!\"李默驚呼。
那黑影發出沙啞的笑聲:\"多虧這些蠢貨...把銅鏡送到靈脈節點...\"黑影伸手抓向懸浮的銅鏡,鏡麵上的裂紋竟開始自行修複。
王幹事等人嚇得癱軟在地:\"鬼...鬼啊!\"
林青雨迅速咬破手指,在掌心畫出符咒:\"三才缺一,他用銅鏡補全了人字陣眼!\"她將血掌拍向地麵,五角星符咒頓時亮起紅光,暫時阻擋了黑影的動作。
周小小趁機拔出禹王尺,對準鐵皮箱狠狠劈下。玉石應聲碎裂,但黑影卻更加凝實:\"晚了...三才已聚...\"
整個隧道突然劇烈震動,岩壁上的碎石簌簌落下。李默撲向掉落的洛書銅鏡,卻被一道黑氣擊中肩膀,頓時麵色發青地跪倒在地。
\"李默!\"周小小想去扶他,卻被突然坍塌的岩壁阻隔。黑影狂笑著穿過碎石,與銅鏡融為一體。鏡麵瞬間變得漆黑如墨,倒映出的不再是人的影像,而是翻滾的黑絮和血色漩渦。
林青雨拽起嚇傻的王幹事:\"快帶人出去!這裏要塌了!\"她回頭對周小小喊道:\"用禹王尺引天光!我去救李默!\"
周小小咬牙衝向隧道出口,身後不斷傳來岩石崩塌的轟響。當她終於衝出洞口時,一輪滿月正懸在壺口瀑布上方。她高舉禹王尺,尺身上的星圖與明月交相輝映,一道銀白光柱從天而降,直射隧道深處。
地下傳來淒厲的慘叫,整個山體都在銀光中震顫。林青雨拖著昏迷的李默艱難爬出洞口,她背後衣衫破碎,露出正在滲血的傷口。
\"銅鏡...被汙染了...\"她虛弱地說,\"老道借著月圓之夜...用銅鏡重塑了魂魄...\"
周小小看向手中的禹王尺,發現尺身也出現了細小的裂紋。遠處,壺口瀑布的水流突然變得渾濁,隱約可見黑絮在水中翻湧。
\"靈脈又被汙染了。\"她握緊玉尺,看向嚇癱的王幹事,\"現在,你信了嗎?\"
王幹事麵如土色,顫抖著指向瀑布:\"那...那黑水往公社水庫去了...\"
就在這時,昏迷的李默突然睜開眼,瞳孔中閃過一絲詭異的黑光。他猛地抓住周小小的手腕,聲音卻變成了老道的腔調:\"丫頭...你以為這就結束了?黃河九曲...老道在每處彎道都留了後手...\"
林青雨迅速將一張符紙拍在李默額頭,他眼中的黑光才漸漸消退。
周小小用力掰開李默的手,冷汗順著額角滑落:“每處彎道都有後手?他到底藏了多少東西?”她看向渾濁的河麵,黑絮正順著水流往水庫蔓延,而水庫連接著下遊十幾個村莊的灌溉渠,一旦汙染擴散,後果不堪設想。
林青雨撕下衣角包紮好傷口,從懷裏掏出半塊河圖玉璧——那是她連夜從文化館帶來的備用件。玉璧上的裂紋在月光下泛著微光,她將玉璧按在李默發青的肩膀上,黑氣立刻像退潮般縮回傷口:“這玉璧還能暫時壓製煞氣,但他被黑氣侵體,得盡快找幹淨的地脈泉水解毒。”
王幹事這時才緩過神,連滾帶爬地往拖拉機跑去:“我去公社叫人!開抽水機把水庫閘門關了!”他踩油門的手抖得厲害,車鬥裏的油印通知散落一地,被風吹進渾濁的河水裏。
周小小突然想起什麽,摸出李默那本記滿筆記的工作手冊。泛黃的紙頁上貼著張剪報,是1972年縣裏報道“戰山河”突擊隊的新聞,照片裏十幾個社員舉著紅旗站在壺口岩壁前,其中一個戴眼鏡的年輕人格外眼熟——竟是二十年前的老道,穿著洗得發白的幹部服,手裏拿著的勘探錘上纏著紅綢帶。
“他早就混進突擊隊了!”周小小指著照片,“這些年修水利、挖隧道,都是他在借機布置靈脈汙染點!”
李默這時悠悠轉醒,剛想說什麽,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咳出的痰帶著黑色絮狀物:“玄甲...陰冥玄甲還在老河灣...如果它和這裏的煞氣呼應...”話沒說完又暈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