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鄧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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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劉曦心不甘情不願,但最終還是接受了要做開顱手術的命運。不過,由於三國醫療技術落後,即使是華佗也對這種涉及人體中樞的高難度手術心存疑慮,所以提出需要至少半年的時間作準備,劉曦欣然應允。

    郭嘉一語道破天機:“其實王爺恨不得令華大夫準備十年才好吧?”一向以潑皮耍賴聞名的劉曦突然變了畫風,不僅不逼迫華佗加快研究進度,反而體恤地提醒他要注意身體,哪怕是傻子都能猜出其中必有貓膩。

    可是自得病後劉曦愈加無賴,連麵上的正經都懶得裝了,抱住郭嘉的胳膊撒嬌道:“他要把我開顱哎開顱哎t t就是把腦袋劈開來!你居然還盼著他早點動手!你是不是不愛我了,我要被拋棄了嗎?我怎麽這麽命苦!好桑心啊嚶嚶嚶……”

    ……

    腦門上一顆巨大的冷汗落了下來。我望了望郭嘉明顯適應不良的臉色,愛莫能助地聳了聳肩,果斷地退出門去。

    死道友不死貧道,郭嘉自己做的孽,跪著也要獨立擔當完。劉曦以前哪怕抽風也抽地很強勢,頂多唱唱“向天再借五百年”號召大家“起來嗨”,絕對不是如今這種“奴家不開心,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作風。可是自從她與郭嘉挑明了關係之後,她就像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脈,完成了從女王向玻璃心女主的轉變。

    既然郭嘉是造成她發生這種詭異變化的始作俑者,他就應該負責到底,不能傷及無辜。

    並非我不夠義氣,實在是我自顧不暇。

    我與孔明的長子諸葛瞻是個別扭的嬰兒,作息顛倒,喜哭會鬧,該睡覺的時候啼聲響亮,抱著哄的時候拿別人的衣服當尿布,活脫脫一個混世魔王,把整個家都弄地人仰馬翻。我打舍不得打,罵他又咧開沒牙的小嘴兒衝你樂,直被折騰得筋疲力盡。實在沒辦法,我隻好修書向遠在漢中的孔明求助。

    孔明的回信中拿他與兒子兩人的名字作比,隻有一句話:“瞻彼日月,悠悠我思。”我初時不解,還同郭嘉抱怨孔明不體諒我的辛苦,逃去千裏之外當甩手掌櫃,惹得郭嘉哈哈大笑:“‘瞻彼日月,悠悠我思。’尚有下句‘道之雲遠,曷雲能來?’,公主錯怪孔明也!”

    ……我最討厭他們這些自詡聰明的人咬文嚼字了!其實,哪怕沒有孔明的來信,我也已經將前往漢中提上了日程。三國之漢中位於後世中國版圖的西南部,北靠秦嶺,中有盆地,土地肥沃,曆來是兵家必爭之地,是劉曦為平安漢選定的副都。不僅是我,就連劉曦也會打算去漢中坐鎮,隻是因為身體抱恙,怕經受不起長途顛簸才留在盛陽暫時修整,將在不久之後擇期前往。

    我原本計劃與劉曦同去漢中,但實在耐不住諸葛瞻的折磨,夫為妻綱,既然孔明發了話,那我自然要堅定不移地執行,於是忙不迭地料理完手中事務,日夜兼程地把兒子送去漢中給他老子教導。

    父子初次相見,孔明抱著諸葛瞻這個燙手山芋笑眯眯:“夫人辛苦,瞻兒便交給為夫,保證照顧地麵麵俱到。”

    海口倒誇地挺大!

    我當然不至於懷疑他的能力,不過新生兒實在難以管教,因此難免好奇孔明的辦法:“這孩子可把我害慘了,你打算怎麽治他?”

    孔明笑而不言,轉身把兒子交給身後一人:“從今日起瞻兒的飲食起居便靠你多費心了。”搞半天他也隻是禍水東引。

    可是接過諸葛瞻的那人自己也是個娃娃,顯然沒有抱孩子的經驗,一手攔在他的腰上,另一隻手壓在他的胸前,雖然口中連稱“是!是!是!”,但看起來很不靠譜。

    作為孩子的親娘,我不免擔心道:“他才十歲樣子吧?你就放心把你的寶貝兒子交給他?”

    孔明成竹在胸地表示一切盡在掌握:“鄧艾聰穎,雖然年幼,但應付此事綽綽有餘。”

    鄧艾!我大驚,是那個偷渡劍閣的名將鄧艾?

    孔明搖搖羽毛扇,說道:“鄧艾與王爺頗有緣分,已被王爺保薦拜入我門下。”

    既然得劉曦青眼,那必是曆史上攻陷成都、導致蜀國滅亡的鄧艾無疑。我不由問道:“你是怎麽找到的他?”雖然對三國史不甚熟悉,但鄧艾是魏國大將這點我還是知道的。

    孔明回答道:“是王爺專程派人尋訪……”看起來他也很是疑惑,“我問過鄧艾,他之前與王爺並無交集,且十歲的小兒也談不上有何才名,不知王爺為何會無端關注他。”

    當然是因為他是曆史名人的緣故!可惜這話不能說給孔明聽,我隻好不接話,支吾著含混過去。

    後來劉曦告訴我說,鄧艾出生於南陽一帶的大戶人家,可惜不幸生父早亡,在族中並不受重視。曆史上建安十三年曹操攻占荊州以後,曾強令鄧氏一族搬遷至汝南,鄧艾與其寡母也在其中。他當過放牛娃,管過稻草,早年很不得誌,直到遇見命中貴人司馬懿之後才平步青雲。

    劉曦中意鄧艾的才能,從新野一戰後就開始到處打聽他,可惜一直查無此人,令劉曦好生奇怪。好在最後他終於想起曆史上的鄧艾曾經兩次改名,第一次是在十二歲去潁川襄城時,讀到陳寔碑文上“文為示範,行為士則”這句話時改成的鄧範,第二次是因為發現鄧氏族中已經有人叫做鄧範,所以又改為鄧艾。他生於孔明的叔父諸葛玄去世那年,即建安二年,即使按古人的習慣算虛歲,劉曦尋找他時他也未滿十二歲,所以既不叫鄧範也不叫鄧艾,而叫鄧成——這個名字已經被淹沒在曆史的洪流裏,劉曦從未聽過,所以才探訪不到。幸好鄧艾在後世還有個“口吃將軍”的綽號,劉曦便讓手下找兼具姓鄧、結巴兩個特征的人,終於從茫茫人海中把他挖了出來。

    真不容易啊!”我感歎道,“可為什麽現在他不叫鄧成,仍然叫鄧艾呢?”

    劉曦在回信中寫道:“雖然因為我的蝴蝶效應他沒去成襄城,可是‘文為示範,行為士則’這句話他還是從旁人口中聽說了,馬上就改成鄧範。然後我得了荊州,那個與他同名同姓的族人就住在城中,兩人見麵後的第二日他便宣布從今後自己叫鄧艾了。”

    我黑線,真是個改名達人!不過有道是“不拘一格降人才”,許多才高的人總有些奇怪的癖好,所以我也沒放在心上,隻要他能把瞻兒教好,就是日改一名我也將他奉為上賓。

    待我想到瞻兒有可能因為模仿鄧艾說話也變成個結巴時,已經是半個月之後。

    孔明!”這個念頭燙了我的屁股,嚇地我一蹦三尺高,心急火燎地闖到議事廳捉住孔明商議。

    正與孔明說話的將士們見我大失方寸好似熱鍋上的螞蟻,以為出了大事,左手邊一個青衣男子搶先問道:“曹操來犯了?”

    呃……”我愣住,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

    孔明從我神色中分析出蛛絲馬跡,嘴角一彎,朗聲道:“公主千歲千千歲!”這一聲提醒地很及時,眨眼間廳中眾人全作低頭伏腰狀。

    我十分尷尬:“諸位將軍不必多禮。”忙抬手扶起孔明。君臣有別,哪怕心中不願,外人麵前我也得生受下他的禮。

    孔明微笑向方才出聲的青衣人道:“秦將軍,公主找我大約有些私事……”

    秦樊明白過來,麵有羞色,再三告罪後方才與其餘人一起退了出去。

    孔明笑問:“出了什麽事?”

    我覺得他的笑容看起來很有幸災樂禍的嫌疑,腦中一熱,便道:“自從赤壁一戰你在七星壇作法為周瑜借來三天三夜東南大風之後,坊間盛傳你是個能掐會算的神仙。不如今日就算算我為何而來?”

    孔明失笑:“我‘祈風’時正逢冬至,陽氣回升,因此風向改變,我隻是借此時機作了場戲罷了。”

    裝神弄鬼!”我佯罵道。孔明搖了搖羽毛扇,得意洋洋:“倒也不盡然,我能算出你今日為何而來。”我搖頭不信,他卻真數著指頭神神叨叨地掐算起來,口中還念念有詞:“天一地二,飛龍在上……”

    他本身就英俊地不似凡人,著一身白衣,羽扇綸巾,看起來真有一股神仙道骨的味道。我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孔明瞥我一眼,繼續裝模作樣地說出答案:“公主是為瞻兒而來!”

    這回我真的驚訝了:“你真能算出來?”

    怎這般沉不住氣,一誆騙便招了。”孔明連連搖頭,語帶無奈,“除了瞻兒的事還有什麽能讓你著急上火的?”

    我一想還真是這麽回事,便將顧慮同他說了一通,孔明大笑:“夫人不必焦急,為夫早已作好安排。”他朝屋外喊了一聲,馬上有三個三四十歲的夫人進來行禮。孔明道;“正想與你商議。我精心挑選了三人,都是做慣乳母、教導嬤嬤的。瞻兒經過鄧艾的□□,已改了之前的壞習慣,該功成身退了。自明日起便由這三個婦人照顧瞻兒吧。”

    原來他拿□□瞻兒作為考驗鄧艾才能的考題,允諾若是成功便收他為徒,激地鄧艾使出渾身解數伺候混世魔王。雖不知鄧艾具體使了什麽法子,但是短短十餘日他瘦了起碼十斤,細說起來必是一段血淚史。好在他的辛苦沒有白費,最後終於如願以償,拜入孔明門下。

    這是個雙贏的結果,我握著孔明的手激動非常:“能做你妻子實在是我平生大幸……”

    孔明的目光柔柔望過來,寵溺非常:“女兒家生來便該是享福的,煩惱事全交給我這個男子就好。”

    我我我,還是在臉被燒熟之前趕緊開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