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塵在鐵櫃頂上蜷縮到天亮。
    工具包裏滲出的黑色黏液結成硬殼，皮膚下的電路板紋路消退成淡青色胎記。
    他抓起扳手敲碎青銅殘片上的黏液殼，發現“天工開物”四個篆字變成了“噬穢錄”。
    酸液池方向傳來刺耳的金屬刮擦聲。
    他抓起沾著指紋貼紙的夜班記錄本，踩著積水走向廠區東北角的廢棄壓縮倉。
    生鏽的閘門被三根螺紋鋼卡住，去年處理含氟廢料時留下的防護服碎片還掛在鋼架上。
    “就這兒了。”呂塵把記錄本攤在膝蓋上，那些被汙水暈染的路線圖突然立體起來。
    煉氣三層的靈識自動標注出七處重金屬沉積點，最近的在三號粉碎機底盤。
    當第一縷陽光穿透頂棚裂縫，他手背的胎記開始發燙。
    報廢的金屬分揀機突然震顫，沉積多年的鋅渣鉛灰凝成灰蛇鑽進鼻孔。
    丹田處的刺痛化作熱流，工裝褲膝蓋部位被灼出兩個焦黑圓洞。
    正午十二點，壓縮倉溫度飆升至五十度。
    呂塵睜開眼時，麵前的不鏽鋼廢料全成了啞光的鉛灰色——所有金屬元素都被抽空了。
    “煉氣四層。”他捏扁空礦泉水瓶，鋁皮像橡皮泥般變形。
    監控探頭轉向的瞬間，他對著鏡頭比出三根手指。
    李強正在食堂往呂塵的湯碗裏倒洗潔精，手腕突然被鐵鉗扣住。
    半瓶洗潔精全潑在自己新買的aj鞋上，抬頭正對上呂塵泛著青光的瞳孔。
    “上個月夜班，你在焚燒爐裏處理了六噸未登記的醫療廢物。”呂塵的食指在他肩章上劃出焦痕，“每噸補貼三百塊，該分我多少？”
    看熱鬧的工人們舉著手機圍上來。
    李強剛要摸後腰的彈簧刀，呂塵用沾著鋅粉的拇指在他胸口輕輕一按。
    二百斤的壯漢突然雙腿打顫，尿騷味混著金屬腥氣在食堂炸開。
    呂塵踩著李強掉落的工牌走向辦公樓，背後傳來王大爺的驚呼：“小呂！你褲腿著火了！”但他知道那是靈根外溢的噬穢炎，專門燒陰德虧損之人。
    劉老板的雪茄掉在環保局突擊檢查通知單上，燒穿了“重金屬超標”的鑒定結論。
    他瘋狂點擊鼠標想調取監控，卻發現所有存儲盤都變成了《勞動法》第五章第五十條的滾動字幕。
    “現金在保險櫃第三層。”呂塵的指甲摳進紅木辦公桌，木屑自動拚出排汙管暗道的3d模型，“或者我現在給新局長看這個？聽說他女兒得了血鉛中毒。”
    劉老板的鱷魚皮錢包突然自燃，火苗竄上他抹了發膠的鬢角。
    慘叫中夾雜著呂塵的冷笑：“燒的是不義之財，滅火器可不管用。”
    當消防車的警笛聲逼近廠區，呂塵揣著八遝現金走出大門。
    王大爺追上來塞給他兩個茶葉蛋，欲言又止地看著他手背的青色紋路。
    “放心，這是職業病防治所發的理療貼。”呂塵把青銅殘片按在考勤機上，所有被克扣的加班費瞬間結算到賬。
    背後突然傳來劉老板的咆哮：“姓呂的！你剛才用的什麽妖術？我要向異能管理局舉報！”
    暴雨又至，呂塵把濕透的現金拍在公交站廣告燈箱上。
    燈箱裏“創建文明都市”的標語突然變成血紅色，他望著玻璃反光中自己閃爍青芒的瞳孔，發現“噬穢錄”三個字正從虹膜裏浮出來。
    劉老板捂著焦黑的鬢角後退，辦公桌上的銅製鎮紙突然彈起，在掌心燙出條形碼狀的水泡："異能者不得在民用設施使用超凡力量！
    這是管理局的明文規定！"
    呂塵用扳手撬開保險櫃第三層，八遝現金在紫外線驗鈔燈下泛起藍光："上個月你往酸液池偷排廢切削液的時候，怎麽不提《環保法》第42條？"他指尖的鋅粉簌簌掉落，在真皮沙發上蝕出個工人帽形狀的破洞。
    檔案櫃突然被推開，王大爺攥著半截防護服濾芯衝進來："廠裏二十七個兄弟的體檢報告都在我這！"濾芯抖落的鉛灰在陽光裏形成懸浮的汙染指數曲線，"去年開始大夥兒白細胞集體異常，小呂那台改良的廢氣淨化裝置還被你拆了賣廢鐵！"
    陳師傅的勞保鞋踩著滿地碎玻璃："上季度設備檢修單我複印了四份。"他掏出手機播放視頻，畫麵裏劉老板正指揮貨車將含氰廢料填進防滲層破損的六號填埋坑，"小呂上個月就提醒過你填埋坑承重結構有問題。"
    劉老板抓起鍍金鋼筆紮向呂塵咽喉，筆尖卻在距喉結三厘米處迸出火星。
    呂塵瞳孔裏的青紋如電路板閃爍，鏽蝕的空調支架突然解體，鋼筋像活蛇般纏住劉老板的鱷魚皮帶。
    "這叫磁懸浮擒拿術，職業技術培訓中心剛批的新課程。"呂塵扯斷帶扣，六枚藏在夾層的u盤叮當落地。
    監控視頻正在自動播放財務室保險櫃的開啟記錄，時間戳精確到克扣加班費的每個深夜。
    消防車的雲梯已經架到三樓窗口。
    呂塵把燃燒的鱷魚錢包拋進不鏽鋼廢料桶，青火瞬間吞噬了帶芯片的信用卡："現在滅火還來得及，不過要先簽了這份補發工資確認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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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劉老板哆嗦著蓋完公章，王大爺突然指著窗外驚呼。
    三號粉碎機的底盤正在滲出熒綠色黏液，被暴雨衝進下水道的金屬碎屑竟逆流而上，在呂塵的工裝褲表麵凝結成電路圖狀的硬化層。
    "明天我就去職業病防治所。"呂塵撕下褲腿上硬化的人造革，碎屑落地變成跳動的金屬蝌蚪，順著排水管遊向廠區深處的酸液池。
    他摸到口袋裏的青銅殘片正在發燙，虹膜倒影裏"噬穢錄"的篆文已蔓延到整個視網膜。
    陳師傅遞來沾著機油的毛巾："你改良的那個廢氣淨化裝置圖紙...我偷著留了備份。"遠處突然傳來金屬疲勞的斷裂聲，六號填埋坑方向騰起灰黃色煙柱，驚飛的烏鴉群在暴雨中拚出短暫的輻射警示標誌。
    呂塵把現金塞進印著"安全生產"的帆布袋，轉身時手背胎記擦過消防栓玻璃。
    鏡麵突然浮現出數百個掙紮的透明人影，那些被違規處理的醫療廢物正在虛空中撕扯防護服。
    他捏緊青銅殘片，人影立刻縮成光點鑽進排汙管道的3d模型。
    暴雨衝刷著廠區外牆"創建文明都市"的標語。
    呂塵在公交站撕開茶葉蛋包裝，蛋黃表麵浮現出細密的金屬紋路。
    他望著馬路上遊動的鋅灰色光流，忽然意識到這些被靈根吸引的工業汙染，正在經脈裏重組出某種超越修真典籍的能量回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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