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的泄壓閥噴出白霧時，呂塵正用焊槍切割第五塊蝕穿的外甲板。
    藍光映著他三天沒刮的胡茬，陳雪遞來的咖啡在操作台上凝出褐色冰晶。
    那截從機甲核心艙拆下的黑色晶體躺在鉛盒裏，每隔十五分鍾就會發出類似心跳的震動。
    "汙染濃度又提升了0.7。"陳雪把光譜儀摔在桌上，防護鏡下掛著兩團青黑，"按照這個速度，三天後我們就會得到一顆定時炸彈。"
    呂塵的手指在布滿油汙的鍵盤上敲出三年前垃圾分揀的節奏。
    監控屏裏，那具被拆解得隻剩骨架的機甲胸腔內，暗紅色能量管路正像病變的血管般腫脹。
    他突然抓起切割到一半的裝甲板，用背麵潦草的編號在玻璃上畫出七個同心圓。
    "把三號車間的磁選機拆過來。"金屬碎屑從他開裂的指縫往下掉，"還記得垃圾分揀線怎麽用渦流分離鋁罐和鐵皮嗎？"
    淩晨三點，孔瑤踹開實驗室的氣密門。
    她褪去千金小姐的珠光寶氣，黑色高領毛衣裹著曲線，發梢還沾著天穹頂的夜露。
    當保溫飯盒裏的蝦仁雲吞麵香氣撞開化學試劑的味道，呂塵才發現自己握焊槍的手在發抖。
    "張嘴。"她捏著瓷勺抵住他幹裂的嘴唇，紅寶石尾戒在防爆燈下晃出光暈，"別讓我說第二遍。"
    陳雪識趣地縮進數據艙。
    全息投影裏，被磁暴拘束的汙染能量突然開始有序旋轉，就像當年分揀線上跳動的易拉罐。
    呂塵吞咽的動作突然停住，他看見孔瑤睫毛投下的陰影恰好與能量旋渦的紋路重合。
    "給我三分鍾！"他突然攥住她拿勺子的手腕，油汙在羊絨袖口印出指痕，"陳雪！
    調取三個月前廢棄的靈能離心模型！"
    孔瑤望著男人衝向操控台的背影，慢慢解開兩顆紐扣。
    實驗室冷氣鑽進敞開的領口，她在等某個回頭瞬間。
    防輻射玻璃映出她勾起的腳尖，這個角度能讓鎖骨陰影剛好漫過第二根肋骨——父親說過這是最讓男人心顫的弧度。
    當第七次模擬警報響起時，鉛盒裏的黑色晶體突然懸浮。
    呂塵用垃圾分揀編碼重寫的拘束程序開始生效，汙染能量被抽成絲狀注入磁選機改造的過濾模組。
    陳雪尖叫著摔碎燒杯，她看到監控屏上代表汙染值的紅柱正以倒垃圾的速度下降。
    "成了！"呂塵抓起孔瑤轉了兩圈，直到她高跟鞋的金屬跟卡進電路板縫隙。
    兩人跌坐在散落的圖紙堆裏，他這才發現她換了新的柑橘調香水，尾調混著機甲冷卻液的鐵鏽味。
    孔瑤指尖劃過他防護服領口的灼痕："慶祝的時候，要不要試試雙人操控模式？"她鼻尖離他喉結隻剩兩毫米，這個距離能清晰聽見對方吞咽的聲音。
    泄壓閥再次噴出白霧時，那具重新組裝完畢的機甲正跪坐在檢修架上。
    胸甲縫隙透出幽藍光芒，改良後的能源核心將汙染轉化成類似星雲的漩渦。
    呂塵摸到藏在操控椅背後的絨布盒，裏麵是他用報廢零件打磨的指環——現在還不是時候。
    "要不要..."他擦掉顯示屏上凝結的冰霜，"看看真正的靈能渦流？"
    實驗室頂部的探照燈突然掃過觀察窗，七十公裏外的夜空亮起熟悉的劍芒。
    孔瑤的紅寶石尾戒在警報紅光裏變成血滴，她看著呂塵把那個絨布盒塞進戰術背心，嘴角揚起勝利者才懂的弧度。
    維修架液壓杆發出嗡鳴，機甲胸甲如花瓣般層層展開。
    呂塵托著孔瑤的腰躍入駕駛艙，人造神經索自動纏繞住兩人腳踝。
    三百六十度全息屏亮起的瞬間，孔瑤倒抽一口冷氣——整座實驗室正在他們腳下縮成電路板大小的光斑。
    "靈壓感應器校準完畢。"呂塵的手掌覆在球形操控器上，指節發力時青筋凸起。
    機甲右臂同步抬起，撕裂空氣的嘯音震得孔瑤耳膜發脹。
    她後頸貼在呂塵滾燙的胸膛上，能清晰數出他肋骨間殘留的七道舊傷。
    暗紅色能量紋路順著操控台蔓延，在孔瑤小腿鍍上一層流火。
    她故意後仰半寸，後腦勺蹭過呂塵的下頜："聽說雙人神經鏈接需要絕對信任？"
    金屬地板突然傾斜四十五度。
    呂塵左臂橫鎖住她腰際，右手在虛擬鍵盤敲出爆破指令。
    機甲背後彈出十六枚浮遊炮，將廢棄的汙染處理罐轟成漫天藍焰。
    飛濺的金屬殘片在全息投影中化作流星雨，孔瑤的珍珠耳釘在強光裏碎成光粒。
    "現在信了？"呂塵鼻尖擦過她發紅的耳垂，喉結滾動著戰術背心下的絨布盒輪廓。
    他食指勾開安全鎖，駕駛座突然展開成懸浮躺椅。
    孔瑤的絲襪勾住控製線纜，裂帛聲混著能量過載的蜂鳴在艙內炸開。
    警報燈驟然大亮。
    孔瑤腕表射出財團內部通訊的全息投影，張遠陰鷙的麵孔浮現在兩人交疊的影子上方："董事會三小時後召開緊急會議，靈能機甲項目涉嫌違規使用禁術。"他故意停頓兩秒，"孔小姐應該明白，令尊的投票權現在很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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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呂塵扯斷纏繞在操作杆上的發絲，將機甲自檢數據打包成加密文件。
    陳雪的求救代碼突然在角落閃爍——實驗室外已有十二輛黑色懸浮車完成合圍。
    "幫我係上。"孔瑤轉身露出後背斷裂的暗扣，月光從觀察窗斜切在她凹陷的腰窩處。
    呂塵的扳手繭擦過她脊椎第三關節時，兩人同時聽見戰術背心夾層裏金屬指環的碰撞聲。
    泄壓閥第七次噴出白霧時，機甲外甲已覆蓋上偽裝塗層。
    呂塵將鉛盒改裝的應急能源塞進裝載艙，發現孔瑤正在給彈鏈填裝人造靈石。
    她咬開最後一枚保險栓的模樣，與三年前在垃圾山巔初見時毫無二致。
    "走貨運通道。"孔瑤把染黑的發尾紮成利落的高馬尾，財團千金的柔弱假象碎在機甲冷光中，"李青雲的劍陣覆蓋不了地下管網。"
    呂塵啟動電磁幹擾裝置的瞬間，駕駛艙殘留的柑橘香突然變得濃烈。
    孔瑤的膝蓋抵住他操控武器的右手，指甲在戰術麵板刻下新坐標："父親在展示場留了驚喜，足夠燒掉那些老東西的假發。"
    全息地圖上，代表追兵的紅點開始向城郊聚集。
    呂塵調試著肩部粒子炮的充能頻率，忽然覺得絨布盒的棱角硌得胸口發燙。
    機甲引擎咆哮著撕開地下通道的封印時，他瞥見孔瑤正用口紅在防彈玻璃上畫同心圓——七個，和那晚他在實驗室畫的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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