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0章 冰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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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徹底沉了下來。
烏雲悄然聚攏,將殘餘的光一點點吞噬,遠山寂寂,林海沉沉。
山道盡頭,濃霧繚繞,霧氣宛如絲帶纏繞枝頭,又似無形手指攪亂天地。
風更冷了些,透著山野特有的潮濕與涼意,從樹梢穿過,呼嘯著卷起落葉,掠過戰圈之中三人交錯的身影。
腳下青石板路已被震碎大片,碎石崩裂,塵沙飛揚,仿若被雷火肆虐過一般。
幾棵年久古樹折斷枝幹,枝葉橫斜,掛在半空,仿佛也驚駭於那場如神魔交戰般的搏殺。
遠處草叢中飛鳥早已驚起,唯有戰圈中央,氣息依舊凝重如鉛。
鐵拳雙膝微屈,呼吸粗重如牛,胸口起伏劇烈,已喘得快要說不出話。
他麵色赤紅,汗珠從鬢角滾滾落下,滴在破裂的青石上,瞬間便消失在泥土之中。
盔甲多處裂痕,手臂更是微微顫抖,似已脫力。
“呼……呼……”
他眼中怒火未息,身卻有些支撐不住,步伐踉蹌,再無先前猛虎下山之勢。
蒙尚元比他好不了多少。
他嘴角有血,左臂微垂,劍鋒斜指地麵,幾乎再難提起。
那柄名為“衡川”的長劍此刻已遍布細碎缺口,劍身原本如秋水般的鋒芒,此刻蒙了一層血氣與塵土。
他同樣氣喘如牛,雙眸死死盯著前方那個負手而立的黑衣人,像盯著一尊不可戰勝的神隻。
付長功依舊立於風中。
黑袍無風自動,長發束而不散,纖塵不染。
他的氣息穩如初入戰場,連呼吸的頻率都未曾亂過。
他未拔劍。
從始至終,都隻是空手。
他甚至連鬥笠都未取下,隻靠身形與技法,便逼得兩位悍將險些力竭。
“還打麽?”他淡聲問,語氣溫和,仿佛在問一場賭局是否繼續,而非一場生死搏殺。
鐵拳咬牙切齒,仍未開口。
他眼神死死盯著對方,咽下一口濃烈鐵鏽味,步伐晃了晃,卻仍舊站定。
“接下來——”
山風獵獵,殘陽如血。
付長功負手而立,嘴角噙著一抹冷笑,那雙被黑紗遮掩的眸子中,卻亮起了真正的殺意。
“該我了吧?”
話音剛落,空氣如同被扭曲般一凝。
下一瞬,他身形已如鬼魅,驟然出現在蒙尚元與鐵拳麵前!
兩人隻覺眼前一花,根本沒看清他是如何移動的,便已被迫應戰。
“當心!”蒙尚元低喝一聲,揮劍劈出一記橫掃,將周遭勁氣逼散。
鐵拳則是怒吼一聲,雙臂交錯護在胸前,迎頭撞上!
可他這如鐵牛衝鋒的一拳,卻被付長功一掌輕描淡寫地拍偏。
“還真是魯莽。”
付長功淡淡吐出四字,右腿猛地一抬,如鞭如戟,驟然橫掃!
“轟——!”
這一下,幾乎將空氣撕裂,轟然炸響!
鐵拳隻覺整條手臂麻木,護體罡氣寸寸崩裂,整個人倒飛而出,撞在一旁巨石上,石屑紛飛!
“鐵拳!”蒙尚元怒吼,劍勢如虹,疾斬三道斜月,一式快似一式,宛如劍雨傾盆。
付長功沒有後退。
他隻是輕輕一轉身,左肩一晃,腳步不動,那如浪湧般的劍勢竟被他在原地,硬生生穿梭躲過!
“好劍。”付長功語氣輕飄飄的,右手微動,伸出兩指,竟在劍鋒擦身的一瞬,直接夾住了蒙尚元手中的劍!
“但太慢。”
話音落下——
“哢!”
劍身寸斷!
蒙尚元臉色大變,尚未反應過來,胸口已中一掌!
“砰!”
他整個人倒飛而出,摔落在地,五髒六腑如翻江倒海。
“嘖。”付長功低頭看了看手指上被劍氣劃出的淺白血痕,搖頭輕歎,“這年頭,天榜之下,能讓我出手兩次的人,越來越少了。”
一語落地,原地風聲炸響!
鐵拳強撐著起身,雙臂再度布滿血痕,怒喝著再次衝來:“要贏我……還早了十年!”
他橫衝直撞,腳步如雷,每一步都仿佛踏出一道地裂!
但付長功卻隻是原地側身,右掌如風,拂過鐵拳肩頭。
“哢啦——!”
眾人耳邊清晰傳來一陣骨裂之聲。
鐵拳再次跪地,口中鮮血狂噴,整條右臂軟垂而下,徹底廢了!
“別掙紮了。”付長功背手而立,緩緩望向車隊方向。
“再掙紮,也隻是陪練罷了。”
車廂內,衛清挽靜靜看著這場戰鬥,麵色未變,心中卻早已暗沉如鐵。
這才幾招!
區區數息之間,鐵拳、蒙尚元聯手,竟毫無還手之力!
她緩緩低頭,目光中帶著一絲罕見的沉凝。
“他比傳聞中的還強。”她輕聲道。
外頭的風漸大,山林中的鴉鳥驚起,一片片樹葉簌簌落下,如同這突如其來的敗局,令人措手不及。
“還要繼續麽?”付長功抬頭望天,一步步朝車隊走來。
“衛清挽。”他吐出她的名字,平靜得如同閑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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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夫君雖死,太子又弱,今之大堯,已非你所能左右。”
“現在交出人來,我可以讓你,少死幾個人。”
話雖輕,卻字字鏗鏘,帶著無可抗拒的冷漠。
衛清挽眉頭微皺,緩緩將車簾掀起一線,輕聲道:“你很自信。”
“是。”付長功淡笑,“因為到目前為止,你們沒有任何破局的希望。”
“是麽?”
她並未爭辯,而是輕輕放下簾幕。
此刻,倒在地上的蒙尚元與鐵拳掙紮起身,傷痕累累,氣喘如牛,卻依舊倔強地站在車前。
“王命在身……拚了也要護你無恙。”蒙尚元聲音低啞。
鐵拳一口鮮血噴出,咧嘴笑道:“再來——我還沒倒呢。”
他們身後,黑甲軍護衛也紛紛列陣,雖麵露驚懼,卻無一人後退。
風獵獵,火光搖曳,場麵宛如末路之戰前的孤注一擲。
而付長功,隻是淡然開口:“不識時務。”
下一瞬,他身形猛地一動!
快!
快得如一縷殘影!
空氣都被切割出一道音爆,他一掌推出,直取鐵拳咽喉!
“夠了。”
就在這時,一聲清冷無比的女音陡然炸響!
付長功眉頭微挑,忽而止步。
衛清挽重新挑開簾幕,一步踏出,白衣勝雪,氣質如霜。
“我以為,晉王會派人……卻沒想到,連付長功都舍得。”
她淡淡開口,目光直視付長功,仿佛麵對的不是高手,而是一個普通刺客。
“但我很好奇,你來,隻是想殺人?”
付長功靜默片刻,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
“當然不是。”
他目光忽而掃過整支車隊,語氣平緩,卻如寒鐵入骨。
“我來,是要斷……蕭寧的血脈。”
付長功淡然開口,聲音中透著一股俯瞰式的冷意。
他說話的同時,目光已遊弋至車隊後方,似乎在尋找那位“太子遺孤”蕭偕的具體藏身之處。
然而,就在此刻——
一道清冷卻不失從容的女聲自前方響起,仿佛一縷冰風,穿透這凝重如鐵的戰場氣息。
“這些,都是我夫君留下的人。”
衛清挽一邊緩步走出車廂,一邊淡然開口。
“你以為,我自己……就沒有準備麽?”
此言一落,眾人一驚!
鐵拳與蒙尚元幾乎同時回頭,眼中皆閃過一抹不解與警惕。
下一息!
“鏘——!”
刀光乍現,如冷月破雲,一抹黑影自車隊最後一輛馬車的車頂疾掠而下,猶如一柄被蓄勢已久的利刃,劃破長空!
那是一名女子。
黑衣,黑發,黑袍貼身,衣角上繡有淡藍色的蝶紋,動作淩厲卻不失優雅。
她的出現,竟讓整支車隊空氣一凝!
“冰蝶?!”
鐵拳失聲驚呼,聲音中充滿了難以置信。
昌南王府的侍女,昔日不過是個隱於後院、武藝不顯的小女子。
誰知數年未見,竟一出手,便壓得全場氣息收緊!
冰蝶落地無聲,長刀倒拖,腳步輕盈,眼神卻冰冷如霜。
她未言一語,隻是靜靜地立於衛清挽之前,宛如一柄隨時待命出鞘的劍。
“她……是你的人?”付長功挑眉,略有輕蔑,“這一戰,打你兩個侍衛已是浪費時間,你還想再來個第三個?”
他嗤笑一聲,眼神不屑。
“若是蕭寧留下的殘兵舊將,就別拿出來丟人現眼了。”
衛清挽未理會他,隻輕輕向冰蝶點了點頭。
冰蝶微微頷首,緩緩舉起長刀。
“你……太吵了。”
冰蝶終於開口,聲音極輕,卻透著一種冷然與壓迫力。
下一瞬,她動了!
刀鋒如電,驟然朝付長功斜斬而去!
付長功眼神一沉,身形一閃,原地消失!
“還是老一套麽?”他聲音在半空響起,身形宛如魅影,再次出現在側翼,手掌疾拍!
然而——
“鏘!”
冰蝶竟反身就是一記橫刀,硬接!
兩人掌鋒刀刃在半空猛烈撞擊,爆出一聲震耳欲聾的金鐵交鳴!
火星四濺!
付長功眼中一凝,麵上終於浮現出一抹真正的驚色。
他的手掌麻了一瞬!
這女人的刀……
不比鐵拳弱!
甚至——更快!
冰蝶一擊不中,未做停留,身形驟退,反手一道反斬,刀風如狂潮席卷,再度朝付長功逼去!
付長功腳下一踏,連退三步,麵色微變!
“你……”
他話未說完,冰蝶已如鬼魅般欺身而上!
刀鋒裹挾著極致鋒芒,劃破夜風,宛如雪舞!
“當——當——當——!”
兩人瞬息之間,已交手數十招!
刀光劍影在官道之間飛舞,每一次碰撞都帶起一片氣浪,將地麵碎石卷飛,卷得兩側樹葉盡數震落!
付長功神色凝重!
這不是個普通的侍女!
這女人,步法淩厲、出刀狠辣、節奏詭異,仿佛將自己多年積蓄的殺機全凝在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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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隻是單純的猛。
她……是受過極致訓練的高手!
甚至……她的境界,至少已是半步天人!
“她不是普通人!”付長功終於開口,眼神再無戲謔,而是一種真正的凝視。
“你……到底是誰!”
冰蝶沒有回答。
她隻是出刀!
每一刀,都是決命之招。
沒有多餘動作,沒有試探——她要殺他!
付長功第一次真正凝聚罡氣,右掌如刀,左手探掌,雙招齊出!
刀掌對撞,勁氣如雷!
官道之上,塵沙再起,風雷齊鳴!
護衛們已紛紛退至數十丈外,不敢靠近!
鐵拳和蒙尚元也震驚地看著眼前那道瘦弱的身影!
“她……竟能逼得付長功退步?!”鐵拳咬牙,目光駭然。
“這是誰啊,為什麽我從來沒有見過,大堯還有如此高手?”蒙尚元低聲道,聲音中帶著震撼。
冰蝶沒有停止。
她越戰越快,越斬越烈,整個人仿佛化作一柄流星落地之刀!
付長功不得不退!
他第一次感到壓力!
“該死!”
他怒吼一聲,終於右掌一翻,抽出背後那柄從未出鞘的長劍!
一道劍光如水瀉地,一現即沒!
“鏘——!”
冰蝶被迫後退數步,眼神卻未變!
她舔了舔唇角,眉眼間帶出一絲隱隱笑意。
“原來你,也會拔劍。”
付長功死死盯著她,聲音沙啞:
“在大堯,我可從來沒有聽說過,還有這等人物!一個無名無姓的小丫頭,不可能有天人之威!”
“你是誰?!報上名來吧!”
冰蝶微笑,輕聲道:
“昔年,我隻是一介下人。”
“是夫人給了我劍,是王爺給了我命。”
“而如今,我叫——冰蝶。”
“是為他們殺人的刀。”
她雙手舉刀,緩緩擺出一個前所未有的起手式,罡風在她四周環繞,隱有天地共鳴之聲。
“你不是要斬血脈麽?”
“那就先——過我這一刀。”
言罷——
她動了!
付長功輕輕一笑。
他看著眼前仍死死挺立的女子,那柄已斷的刀橫在身前,刀尖猶滴血,身影卻未動分毫。
他忽然覺得有些意思了。
比想象中,多了幾分餘興。
“嗬嗬……”
他這聲笑,和先前的不同。
不再是不屑,不再是漫不經心,而是帶著幾分真正的讚賞。
甚至隱隱之中,透著一種久違的戰意。
他抬了抬手,輕輕揉了揉右掌指尖。
那上頭,還留著剛剛與冰蝶刀鋒對撞時,劃過的一道細微紅痕。
一縷血珠,凝而未滴。
他的眉頭動了動,眼中終於浮出些許認真。
“看來。”
“今日這刀,不能隨意揮了。”
他低聲自語,聲音極輕,卻清晰得幾乎刻入了每一個人的耳中。
而後。
他緩緩抬頭。
眉眼間的玩味,徹底褪去。
神情,肅然。
那一瞬間,天地仿佛都為之一靜。
他站在原地,未動分毫。
可那股氣息——卻像從地底翻湧而出般,悄然拔高,迅速蔓延開來。
仿佛整座山林之間的空氣,驟然變得厚重了幾分。
仿佛風也停了。
仿佛山鳥不再啼鳴。
仿佛他一人,便是這片天地的唯一主宰。
“既然如此。”
他緩緩開口,嗓音低沉而平穩,仿佛一座深淵在開口說話。
“我可要——認真了。”
他話音未落,左手忽然一動。
那一刹那,黑袍獵獵,衣袖鼓蕩,他僅僅隻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
但那一動作,卻讓蒙尚元瞳孔一縮。
讓鐵拳牙關緊咬!
“他——要動真格了!”
鐵拳咬著牙低吼出聲。
“……終於來了。”蒙尚元低聲喃喃,握緊了斷劍,手心沁出冷汗。
他們都感受到了。
付長功的氣勢……正在發生某種質變。
那不是簡單的“強一點”。
而是一個境界,正在逼近另一個更高的境界。
如同大河匯海,山崩地裂。
他站在那裏,如一杆長槍靜靜矗立,卻比萬軍突擊更讓人膽寒。
“準天人。”
付長功的目光落回冰蝶身上,語氣平靜,卻字字如磐石擊心。
“這幾年,昌南王府竟然能培養出來你這等高手,倒也不算浪費資源。”
“天賦、意誌、殺心……你都具備。”
“若再給你三年時間。”
“也許,還真能讓我感到棘手。”
他頓了頓,忽地露出一絲笑意。
“可惜啊。”
“你碰上了如今的我。”
“我——可是真正的天人境。”
他的嗓音不高,卻仿佛自山巔俯視而下,天雷地火俱滅。
天地間的氣流隨之變化。
甚至連地麵微不可察地震顫了一下!
那是屬於真正天人境的力量之潮,尚未出手,已開始滲透入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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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像是被壓縮了。
風不再流動。
連衛清挽車邊那盞還未滅的燈籠,也輕輕一晃,燈火歪斜,火焰如被無形手掌碾壓,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哀鳴。
“差距。”
付長功微笑,目光輕飄飄地掃過仍舊不語的冰蝶。
“你們這群準天人,總以為快一步、狠一分,就能跨過那道天塹。”
“可你們不知道。”
“真正的天人之境。”
“不是刀快劍狠。”
“而是——掌控‘勢’。”
“是‘破境之後’,天地再不為敵。”
他說著,右腳向前一步。
那一步,落在青石之上。
“咚!”
一聲仿佛戰鼓的震響,從地底回蕩至空中!
下一瞬!
他的氣息,再次暴漲!
無形罡風以他為心,四散擴散!
碎石被吹起,塵土橫卷!
林葉皆伏,連高樹也在這股突如其來的威壓下瑟瑟作響!
而他,卻靜靜站在原地。
氣勢如海,未動如山。
鐵拳雙目一突,臉色大變,渾身毛孔收緊,仿佛一頭巨獸在近前怒吼!
“這……這才是天人境?!”
他聲音有些顫抖,腳步下意識後退一步。
蒙尚元也再難維持鎮定,臉色蒼白,喉頭一動,竟未能發出聲音。
連他身旁倒地未醒的冰蝶,也在這股氣浪中微微動了動指尖,眉頭輕蹙。
“這才是付長功的真正實力麽……”衛清挽低聲自語,眸光深沉。
她已察覺出不對。
之前的付長功,雖淩厲,卻尚在人力極限之內。
可此刻——
已不再是人力。
而是如神如魔,似山似淵。
他每一口呼吸,似乎都與天地同頻。
每一分動作,都能牽引風雲動蕩。
空氣中充滿了一種近乎可怖的肅殺。
“差距。”
付長功再次吐出這個字。
聲音如雷震耳,卻沒有咆哮。
隻有冷靜、平穩、決絕。
他緩緩抬起右手。
那是一隻尋常的手掌,皮膚白皙,骨節清晰。
但此刻,當他抬起手時,仿佛整片天地都隨著他的動作而動。
他的五指微張,指縫間有細微罡氣凝聚成絲。
如霧,如風,如刀,如雷。
那不是掌法。
而是天地之手。
“這一招。”
他語氣依舊不緊不慢。
“你不會擋得住。”
說完,他閉上了眼。
風。
忽地停了。
天地間仿佛落入了一場死一般的沉寂。
唯有壓抑。
唯有沉重。
唯有那從付長功身上散發出的天人之勢,宛如千鈞巨山,橫亙在場中每一個人的心頭。
蒙尚元的臉色比風雪還白,右手死死按著斷劍,指節因用力過度而泛白。
鐵拳的肩頭起伏,汗水一滴一滴地從鬢角滑落,砸在破碎的青石上,悄然滲入塵土。
車隊護衛們的戰陣,已因這股無形威壓而微微散亂,連退數步,眼中滿是駭然與驚恐。
衛清挽站在車門前,目光冷峻。
但她沒有說話。
她的視線落在那個站在風中如冰雕般的女子身上。
冰蝶。
她靜靜站在那裏。
一動不動。
可那姿態,卻比任何咆哮的猛獸更具壓迫力。
她抬頭看著前方的付長功,眼神平靜如水。
沒有絲毫畏懼。
也沒有一絲動搖。
那是一種極為罕見的、內心真正沉靜的眼神。
仿佛她不是在麵對一位登天榜第十的天人境刺客。
而是麵對一道,必須跨過去的命運之門。
“你瘋了!”
蒙尚元的聲音在這一刻終於破空響起。
他猛地邁步而上,攔在她身旁,斷劍指地,神情焦急,“你攔不住他的!”
“他是真正的天人!是以一敵百的境界!”
“你才堪堪入準天……你若再出手,必死無疑!”
“快退!”
鐵拳也強撐著站起,一手捂著肋骨,咳出一口血沫,咧著嘴怒吼:“冰蝶!你死了,我們怎麽護夫人!”
“咱們……都得死!”
“咳咳……”
他劇烈咳嗽,卻仍舊一步步逼近她,想將她從那條通往殺劫的路上拉回來。
然而。
冰蝶隻淡淡看了他們一眼。
眉眼間並無諷刺。
也沒有輕蔑。
隻有一種說不出的,清冷的溫柔。
“放心吧。”
她聲音極輕,卻異常堅定。
“我不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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