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0章 勝券在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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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如刀,割破天幕的沉寂。
上南村被圍的第三個時辰,夜色仿佛更沉了幾分,濃得像是從地底滲出的墨汁,將山野、樹影、村屋統統吞噬。
篝火在風中劈啪作響,炭火被夜風吹得跳躍不止,光影搖曳,映照出兵士們緊繃的臉龐。
村中雖未交戰,卻早已布滿了殺氣。
外圍隱隱傳來的兵甲碰撞之聲,斷斷續續,卻如擂鼓一般砸在人心上,每一聲都像是釘子,釘在將士們的神經深處。
哨兵在屋脊上巡邏,眺望遠方。
時不時有探子疾步穿過街巷,低語匯報,軍士們來來往往,各處關隘嚴密戒備,氣氛沉得像要凝出水來。
夜色中,遠山模糊如黑布,風中傳來馬蹄聲極輕的雜響,還有旌旗掀動的“嘩嘩”聲——敵軍大營不遠處布陣,壓迫得人喘不過氣。
衛清挽所在的帥帳靜靜矗立於村中最中央。
此時帳外無人言語,帳內卻燈火通明,桌案前的沙盤鋪開,蠟燭在角落微弱地燃燒,火光如豆,映在衛清挽幾人身上,顯出他們略帶疲倦卻神情堅毅的麵龐。
鐵拳皺著眉,來回踱步,靴底踩得地毯發出沙沙聲響。
帳中沒有嘈雜,隻有低沉的呼吸聲與風聲,交織成一片壓抑的沉默。
終於,鐵拳忍不住開口:“他們還不動手,已經圍了我們這麽久了。”
“他是在等。”
“等?”
“他在怕!怕我們,還有後手!”
這句話,讓兩人同時一愣。
衛清挽起身,手指緩緩落在沙盤之上的上南村位置,又輕點幾處標誌敵軍集結的方位:
“從部署來看,這支晉王兵馬,調度嚴謹,層層包圍,一環接一環,並非倉促之計,而是有備而來。”
“如此周全的布置,如果真想要立刻一舉殲滅我等,根本不需要如此小心翼翼。”
她緩緩踱步,語氣也隨著思緒一點點沉澱下來:
“他擔心我們還有底牌。”
“畢竟,這幾年來,昌南王府在外的暗子與潛藏實力,從未有人能完全查清。”
“加上對於本宮,五王一直有所忌憚,他們在本宮身上吃過虧。”
“這等情況下,他又如何敢貿然進攻?”
“更何況……”
她腳步一頓,目光銳利如刃:
“他的敵人,從來不隻有我們。”
“是中山王。”
聽到這四個字,蒙尚元頓時恍然。
“不錯……就我們目前的情報而言,雖然中山王並沒有太多動作,可是,就從他上次行事來說,他絕對不是省油的燈。”
“若晉王現在全軍壓上我們……一旦中山王乘虛而入,後方空虛,他的江山夢可就做不成了。”
鐵拳一拳錘在掌心:“所以,他才不動!”
衛清挽頷首:
“他想,要是我們能主動投降,甚至還能配合他昭告天下,來一出‘平叛有功’的好戲,那才是最好。”
“屆時,他不費一兵一卒,名正言順入京勤王,甚至是直接入主大統——無論朝堂,還是中山王,再無人能擋其鋒芒。”
“這一手牌……打得很漂亮。”
她自嘲一笑,卻不帶一絲畏懼。
“那我們怎麽辦?”蒙尚元問。
衛清挽看著沙盤,慢慢坐回主位,沉聲道:
“他們不想直接進攻,想要攤牌,那我們就拖。”
“拖得越久,對他們越不利。”
“對我們來說,拖延時間才是最重要的任務。”
“因為我們等的……不是勝負,而是那個人的到來。”
鐵拳低聲道:“確實!”
衛清挽點了點頭:“隻要咱們的後手到了,那便是我們此戰……真正的勝利。”
“至於晉王?”
她輕輕一笑,眸中忽生冷意:
“他想從我們口中要好處,那我們就偏不讓他如願。”
“來啊,敵不動,我不動。”
“他若要打,我們便陪他打一場——”
“他若是想要何談,咱們就拖!”
“無論如何,無論是打是拖,我們都要等,等到天亮,等到血盡,等到那一天,他再無可再布的後路。”
……
帳外的夜風依舊凜冽。
四方敵軍密集如林,旌旗翻湧如浪。
晉王坐於馬背之上,看著那靜悄悄的村落,卻遲遲不見動靜,眸色也一分一分變冷。
信服再次上前,眉頭微皺,低聲道:“王爺,那邊依舊無動靜,似乎並未理會您的喊話。”
晉王冷哼一聲,聲音低沉而寒涼:“好一個衛清挽,果然是昌南王府出來的,寧死不屈。”
他目光望向下方,火光映在他眼中,仿佛凝聚了千山雪寒與殺意森森。
信服側身半步,小心道:“那王爺……咱們……要不……直接動手?”
“如今我軍三麵圍堵,兵力足足三倍於敵,再不動,豈不是便宜了那女人?”
聽得此言,晉王卻沒有立刻回應,反而收回目光,望向身側左方的一抹黑影。
那道黑影一直靜默站立,仿佛夜色中的雕像,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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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晉王的視線落來,才緩緩抬頭,露出一張銀白色的麵具。
那麵具之下,是任直一——如夜色般詭秘的殺手之王。
晉王深吸一口氣,緩緩轉身,親自下馬,朝任直一微微一拱手。
“任兄。”
“如今事已至此,我也不瞞你了。”
“衛清挽不肯降,蕭偕尚在。”
“我大軍雖多,但終究不願妄動殺伐,尤其是現在……還有中山王在後窺伺。”
“所以——隻要你,任兄,能除掉這兩人。”
“此戰,我便穩了。”
“隻要他們死,瓊州車隊群龍無首,亂象自生,其餘人等不過烏合之眾,到時投降者必眾,我連一兵一卒都不用再耗。”
他頓了頓,眼神驟冷。
“衛清挽,終究太沉得住氣;可她若沒了命,那這口氣,她還能沉幾時?”
任直一沒有立刻答話,隻是靜靜看著晉王,麵具之後的目光深不可測。
良久,他點了點頭。
“好。”
“你給了錢——我動刀。”
“你要的是誰的命,就拿誰的命。”
這句話極輕,卻如同一口冰刀,輕飄飄地劃過眾人的神經。
信服呼吸一滯,背脊微寒。
晉王卻大喜過望,當即一揮手,道:“傳令下去,點齊鼓手、傳令兵、號角手。”
“所有人——”
“開始造勢!”
“我要讓這村裏所有人,從今天起,夢裏都聽見一個名字——”
“任直一!”
他轉頭望向信服,目光灼灼:
“你親自去安排,傳我的話,今夜三更前,在四麵寨牆上、村外林間、溪畔山口,點燃篝火、舉旗宣名!”
“將任兄的過往戰績,一樁樁、一件件,散播於每一名敵軍耳邊。”
“誰若不知任直一——打板子五十!”
信服猛然一驚,連忙應聲:“喏!”
晉王冷冷一笑,緩步回馬背之側,負手而立,目光透過夜色直視遠方村落。
而不遠處的兵營中,士卒們已開始動了起來。
鼓手卷起大鼓,咚咚而鳴,如雷霆滾動;
傳令兵穿梭於營地,將各項安排一一傳達。
各處哨台之上,火把被重新點燃,高高舉起的旗幟在夜風中獵獵作響。
旗幟之下,一名軍官正高聲呐喊:
“任直一!”
“昔年斬北涼海盜,獨戰十八人,滴血不沾衣!”
“西漠圍獵,三步斬阿塔爾,震動胡地!”
“十年前,孤身一人刺殺陳廣侯,八騎圍剿、全身而退!”
“誰敢擋他之鋒?”
“誰能擋他之刃?”
“今夜,任直一親臨戰場!”
“為我晉王,斬衛清挽、誅蕭偕!”
“投降者,尚可留命;抵抗者,寸草不生!”
此等言辭,句句刺耳,句句透骨!
一遍一遍,在夜風中回蕩,如同厲鬼夜語,滲入每一個瓊州軍士的耳中。
營地之中,確有些年輕兵士麵露驚色,交頭接耳:
“真的是……任直一?”
“那是個什麽人啊?”
“殺人不眨眼的瘋子!據說……連自己的親兄弟都能殺!”
“啊?”
“那我們怎麽辦……如果他真要來……”
恐慌,如瘟疫一般,在靜夜中彌漫。
盡管衛清挽等人並未動搖,但普通軍士之中,已有不安湧動。
……
而晉王,看著這一切布局完成後,終於收回目光,輕輕抬手,取下手套,輕拍掌心,仿佛在為自己下一步棋鼓掌。
他望著任直一那孤獨的背影,緩緩露出一抹自信而陰冷的微笑。
“這樣就好。”
“若不出意外,今夜便是那女人與小東西的死期。”
“哈哈哈……”
風吹動他的袍角。
篝火燃燒,火光中,那張笑臉仿佛鍍了一層惡意的金邊。
——仿佛勝券在握。
——仿佛帝位已成定局。
——仿佛,天命在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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