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5章 實用之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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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之上。
李安石徐徐向前,又進兩步,直至距禦階不足十丈之地,方才再啟口:
“陛下,臣年尚輕,或許見識尚淺,然讀經史所久,粗知祖宗之法。”
“千載之中,凡欲立國者,皆重三綱:禮典、律法、取士之道。”
“前二者可修繕,可時調,惟第三者——取士之法,最不可輕改。”
“它係寒門之望,係士林之譽,係士德之流續,係社稷人才之源。”
“而今日之大堯,恰恰因其製嚴而名傳神川,因其公而為列邦效仿。”
“臣實不敢妄稱其‘盡善盡美’,但也實難想象,若非有大弊、巨患,陛下欲從何處革起?”
他說至此處,頓了頓,目光緩緩落在殿中那數千名錄之上:
“若是因人數太多而難定優劣,臣以為許公之策足矣。”
“若是因近年中舉者才不堪任,臣亦請由考綱加深、策題加難,朝廷增設實務之問、簡策之比。”
“若是因寒士難入仕途,則當增設貢額、設特試而非廢其全製。”
他轉身,朝向諸位群臣:
“諸位皆是經曆三試五程、六閱九問而立於斯者,亦皆知此法之艱辛、公允、威望、約束之所在。”
“試問一句,若陛下今日一言改製,明日那萬千士子將持何心苦讀?又以何法自處?”
殿中寂然。
無人作聲。
是的,李安石所言正中他們心頭之痛。
此刻站在金鑾之中者,誰人不是寒窗十載、一試成名?誰人不是靠那一紙策題步入廟堂?
若是製度一朝盡廢,那這“士道”二字,又何以繼往開來?
“陛下,”李安石終究還是低頭一拜,聲音變得低緩卻堅決:
“臣請陛下三思。”
話音落處,殿中再起轟然附議之聲:
“李公所言極是!”
“陛下慎之!”
“萬不可因一念之勇,而棄百年之基!”
“此事,非小議。”
一道道聲音,如山濤奔湧,層層疊疊,滾滾而來。
金鑾殿中,氣氛陡然變得肅殺而凝重。
蕭寧卻不言不動,仍是那般靜坐於禦階之上,麵無怒容,唇無波瀾。
唯有他垂落的手指,在龍案之上緩緩扣著木紋,一下接一下。
節奏不急不躁,猶如山中鍾聲,回響在每一個人的心頭。
就在這壓抑將至頂點之際,少年天子緩緩起身。
冕旒輕落,身影被朝光拉得修長而冷峻。他俯瞰群臣,目光不冷不怒,卻勝過千言萬語。
“諸卿所言,”他的聲音終於響起,字字平穩,帶著天子少有的肅然,“朕聽到了。”
“但——”
他的語調忽而一頓,眼神驟冷。
“朕尚未言改何製、變何法,諸卿便群起而攻之,舉祖宗之訓,搬前賢之鑒,盡以危言勸止。”
“這,便是爾等輔政之道?”
此言一出,殿中群臣麵色齊變。
許居正眉頭陡皺,霍綱神色動容,連李安石都悄然垂首,一言未發。
“朕不過言‘欲改科舉’,便如此反應。”蕭寧目光淡淡掃過朝列,“若今日朕真欲廢舉設薦,恐怕諸卿便要言及宗廟動搖、社稷傾覆了罷。”
眾臣麵麵相覷,無一人應聲。
許久,許居正再度出列,神情凝重:
“陛下,臣非妄議,實為憂深慮遠。”
“臣輩所憂,並非改革之誌,而是改製之果。”
“前代有言:‘製度者,積百年而立,毀一朝而不可複也。’”
“臣敢言,非是今日之臣拘於舊俗,而是千年來已有三次動科舉之變,皆以失敗而終。”
“第一,文宣帝時,欲以策對減賦為綱,試士務實,不試詞章。百日而止。”
“第二,貞平末年,定士科曰‘重行藝、輕浮文’,以吏能取士,不分文榜。三年之後,舉者失望、官場混亂,禮部複舊章。”
“第三,太初初年,一度試以問政、經事、調兵為題,然士子無所措手,舉者寥寥,主考自請削秩,終歸典籍之問。”
“故而今日朝堂之上,但凡經曆風波者,皆知一事——”
“科舉之製,不怕細修細調,但忌大破大立。”
“曆代三次改革,皆有誌者出,皆無一成事。”
“所以,陛下欲改之言,臣等不敢輕聽,更不敢輕信。”
霍綱亦道:
“陛下,若陛下所言之‘改’,果真為去其弊、補其缺,諸臣自當扶持。”
“但倘若變其根本,改其取士之門檻,則非一家之議,非一朝之利,而是關乎百年之基。”
郭儀隨之出列,神色肅然,沉聲道:
“臣並非不信陛下之誌,隻是實不明白——此製行久,民心所歸,士林信奉,為何非改不可?”
“臣愚見,如今士子入仕,雖曆年苦讀,然終有門可入。”
“倘若一朝破舊製,立新法,試題變其本體,恐士子茫然無所適從,反致怨聲載道。”
“舊法雖陳,但天下得以循之;新法雖新,若無章程成體,隻怕畫蛇添足。”
魏瑞亦點頭:
“陛下,這數百年來,無一鄰國能超越大堯之製,便因我之科舉典章最精,試題設問最合事理。”
“臣實難想象,還有何等更優之法,能勝如今之製?”
“若真有,臣願一聽其詳。”
眾臣齊聲附議,殿中再度起伏一片。
蕭寧不語。
他靜靜聽完所有人之言,隻是神色愈發淡然。
良久,他才緩緩開口:
“所以,諸卿之意,是天下再無可變之製,是千年既定之法便是人間至理,不可逾越?”
無人答話。
但那一張張凝重之麵孔,無不寫著“默認”二字。
蕭寧眼神微眯,手中輕輕轉動一方墨玉鎮紙,半晌後,語調忽而低沉:
“朕非不識舊法之妙,亦非不知變製之險。”
“但今日要改者——並非舉製,不廢殿試,不毀鄉會三程,不破禮部貢籍之綱。”
“朕所欲變者,唯有一事。”
“便是——試題。”
話音一落,殿中震動。
許居正怔了怔,霍綱一愣,李安石猛然抬頭,其餘官員更是驚詫失色。
“改試題?”
有人低聲自語,麵帶迷惘。
殿中倏然寂靜。
沉默如潮水退去,卷走了先前的紛爭與喧嘩,留下的是一片凝結了數息的茫然。
眾臣麵麵相覷,不少人眉頭緊鎖,似聽得分明,又似完全無法理解。
站在朝堂上的人,哪個不是曆經三試五關、數度挑燈夜讀、以一紙詩策換來身上朝服的士林中人?
他們熟悉禮部的考程,熟悉鄉試的規矩,熟悉殿試的體例,也熟悉那一道道自千年前便已定下的命題範式。
“改試題?”
這三個字,從未以如此突兀的姿態,橫亙在他們麵前。
從未有人認真地想過,這件看似“小而細微”的事情,其實牽動的,可能是整個朝堂之根、天下士林之本。
不出數息,數道身影緩緩邁出朝列,神情複雜。
霍綱首當其衝,沉聲出列:
“陛下,臣鬥膽請言。”
他頓了一下,目光望向禦階之上那道纖瘦卻高峻的帝王身影,神情中既有敬畏,也有幾分隱約的憂懼:
“試題之設,固屬小道,但其背後,係之者極大。”
“自文宗以來,四書五經、詩賦策論,已為士子取仕之範。其設題之法、評卷之規、比試之序,皆由禮部嚴守,內廷監閱。”
“其所以延續至今者,正因其所問之道,不離儒典、不離理法、不離治術,是為士道之根基。”
他微微抬頭,眼神愈發凝重:
“試問陛下——”
“若不問經義、不問禮治、不問法理,那天下讀書之人,所學何在?其誌何往?其言行何依?”
邊孟廣緊隨其後,亦出班拱手:
“陛下,臣年少不才,昔年應試,三年四舉方得一第。”
“深知士子之苦,亦知考題之規矩,雖陳舊,實為所宜。”
“若非四書五經、典策詩文,那陛下欲考何題?”
他頓了頓,語聲愈加低沉:
“若問時政,則恐論空泛無據;若問吏事,則眾人未曆其職,難辨可否;若問異書雜論,又恐離聖道正宗,引天下士子風氣之偏。”
“若真欲改題,臣請陛下慎之,慎之。”
此言一出,朝中一眾舊臣、清流之士、禮部官屬,紛紛低語附和。
“是啊,題可改小,不可改體。”
“此千年來,試題雖常小調,然未有廢經棄義者。”
“若一朝變題,恐朝綱不明,士道混亂。”
“試題雖小,實則大患。”
連那些新近入仕的年輕文官,也不禁麵露猶疑之色。
他們讀的是儒家經典,學的是舊時題目,胸中裝著的是子曰詩雲。
若一朝換題,他們昔日所學,是否就此成空?
他們原本引以為傲的答策之術,是否再無用武之地?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莫可名狀的不安與抵觸,宛如初春夜雨之前沉沉的壓氣,凝在金鑾殿穹頂,久久不散。
禦階之上,蕭寧仍未言。
他神情平靜,目光緩緩掃過朝臣,每一位都未曾錯過。他們眼中或迷惘、或懼意、或不解、或質疑……皆被他一一收於心中,卻始終未做一語回應。
沉默愈長,殿中愈是忐忑。
最終,許居正緩緩出列。
他年事已高,白須垂胸,步履卻依舊沉穩,每一步都似將這千年的規矩踏碎,每一步也似壓著百年之基沉沉而來。
他止步於階前七步之外,拱手而立,神情平和卻無退意。
“陛下。”
他語聲不高,甚至帶著幾分疲憊與蒼老。
“臣知陛下誌非凡流,欲建非常之業,開非常之局。”
“臣也知,此番大考非尋常,所選之才,亦非庸常之輩。”
“然——”
他語音一轉,神色變得肅穆:
“臣敢請問陛下。”
“陛下欲改之‘試題’,究竟擬改何端?”
“是改其內容?抑或形式?改其答法?抑或出題之主?”
“若隻調輕重、增設時政,臣可助之;若欲另立一套體係而推陳出新,臣請陛下再思再議。”
“士子寒窗十年,皆為應試;萬一一朝盡非,所讀不符,所學無用,所誌不立——陛下可知,此為何等之變?”
他說到此處,緩緩抬眼,目光深深望向那一襲冕服下的少年帝王:
“若非慎之又慎,恐陛下之誌,雖誠而激切,所引之變,未必為益。”
一席話落地,殿中寂靜無聲。
所有人都屏息等待。
禦階之上。
許居正那句沉聲而來的質問猶在耳邊,金鑾殿中卻已悄然陷入一片寂靜。
諸臣屏息,群目如炬,皆盯著那一襲冕服之下的少年天子,等他給出一個答案,一個足以對千年製度動刀的答案。
蕭寧神情不變。
他靜立階前,雙手負於身後,微垂的眼簾下,是一片古井無波的沉靜。
須臾,他緩緩開口,語氣溫和而堅定。
“許相之問,問得極好。”他道,“朕既有意更改試題,自不會無的放矢。”
“而今日之變,不為戲法,不為花樣,也絕非為一時驚世之名。”
他頓了頓,抬眼,語聲忽而沉凝:
“朕,是要改這世間紙上談兵之風,是要改那千人一麵的空口之言,是要改這套——早已脫離政務、遠離百姓的科舉套路。”
殿中有人動容,有人蹙眉,但無人出聲。
蕭寧輕輕前行兩步,站在禦階最高一級,俯瞰滿殿朝臣。
“諸卿皆是寒窗十年,試鋒數載方登此位,”他徐徐開口,“朕不疑你們的學識,不疑你們的記誦,不疑你們能寫一篇對仗工整、義理無誤的時務策論。”
“可朕要問的,不是你們會不會四書章句,不是你們識不識什麽文學大儒,不是你們能不能在紙上作一篇應製之文。”
他語調一頓,眉眼微冷:
“朕要問的,是你們——會不會當官。”
話音落下,殿中一片鴉雀無聲。
蕭寧目光微轉,落在近側兩列的幾位中年大臣身上:
“禮部侍郎秦鴻。”
那人心頭一震,躬身應聲:“臣在。”
“若你所在之州,春旱不雨,田地龜裂,十萬畝農田將絕收。百姓哀嚎,州府糧倉不足五成,附近郡縣亦難支援。”蕭寧目光冷靜如刃,“你,作何決斷?”
秦鴻愣住了。
他喉頭微動,眼神一瞬間飄忽不定,片刻後,才低聲道:“臣……當奏請戶部增撥賑糧,再命縣吏丈量災區,酌減田賦,開倉賑濟……”
“如何丈量?”蕭寧立刻問。
秦鴻一頓。
“開倉之後,分糧若有哄搶,誰來維持?若鄰縣不支,何以調撥?若奏請被駁,糧路被阻,百姓餓死於途,又當何解?”
他一句連問,聲聲追擊,猶如山風卷竹林,連根拔起。
秦鴻臉色愈發蒼白,口中喃喃,卻無言以對。
蕭寧不再看他,轉向另一側:
“工部郎中鄭慎。”
“臣在。”那人亦倉皇而應。
“你署下方才調任河東郡,工匠營中賬目混亂,前任主事溺死於河,屍檢無果,工期拖延三月。”蕭寧盯著他,“你到任第一日,左右諸吏皆不服調遣,匠人遊手好閑。你該如何處置?”
鄭慎臉色煞白,支吾片刻,竟然道不出一句成理之策。
朝堂諸臣,愈聽愈驚。
這不是策問!這不是章句辨析!
這是政務現場,是活生生的施政難題,是他們過往數十年從未在試題中見過的“考”。
蕭寧緩緩走下一級禦階,語聲沉穩有力:
“這,便是朕要改的原因。”
“今日科舉,試問者皆談仁義禮智,四書五經,詩賦策論,但若一旦應任,便要管錢、管糧、管人、管命。”
“朕不禁要問,單憑那幾篇策論,就能斷人生死、治一方民、理千石糧麽?”
他說著,猛然轉身,指向朝堂之上那幾千份寒門名錄。
“這些人,若中進士,便是三年後為官之人。”他冷聲道,“若他們仍考詩賦、答經義,卻不知倉儲何謂、法條何處、案卷如何,則三年後,他們仍是紙上之才,無補於政。”
蕭寧站定,拱手於背,目光冷峻如霜:
“試問諸卿——”
“你們今日能否答朕剛才所問?”
“你們昔日策題之中,可有一句是為旱災解困、為吏治清理、為民命施政?”
無一人應聲。
李安石低頭沉思,霍綱緊握衣袖,許居正麵色難明。
這一刻,所有人都意識到了一個殘酷的真相:
他們走上仕途,用的是一套方法;而真正在朝理政、在野為官,靠的卻是另一套技藝。
科舉與政務,早已脫節。
這套製度,選的是能作文的文士,而非能治民的能吏。
蕭寧再登禦階,緩緩轉身,一字一句地道:
“朕所欲改者,不是讓士子不學四書,而是要他們既讀四書,也讀律法、政務、民情、錢穀、兵製。”
“朕所欲改者,不是讓他們棄章句之美,而是讓他們在詩賦之外,也能寫一紙公文、擬一份奏折、查一宗卷宗。”
“朕所欲改者——”
他頓了一下,環視四座:
“是讓科舉從空談回歸實政。”
“是讓士子不止能言,更能治事。”
殿中沉默如死。
這番話太過沉重,也太過鋒利,宛如刀斧,將那千年製度最隱秘的軟肋,一寸寸剖開。
有人低頭,有人神色凝重。
甚至有人,嘴唇輕顫,卻說不出半字反駁。
因為他們皆知——他說的是實話。
他們也曾在任上手足無措,也曾在案牘堆中茫然無依,也曾因不諳政務而誤事誤民。
隻是,那些尷尬與無能,被他們掩在禮儀製度的外殼之下,從未真正暴露於光天化日之下。
而今,少年天子將它揭開了。
許居正長長吐出一口氣,緩緩抬起頭來,看著那一身冕服、神情冷峻的天子,眼中第一次露出一絲複雜難言的感慨。
“陛下……”他喃喃道。
但最終,仍未說出反駁之言。
因為他明白,從此刻開始,這場爭論,已然到了另一重層次。
不是守舊與革新之辯,而是“虛”與“實”之爭。
金鑾殿內,風聲靜止,群臣默然。
唯有那少年帝王,站在光與影的交界處,衣袂微動,神色沉靜。
他的聲音再度響起,冷靜而堅定,透過朝堂,似要傳入千千萬萬士子的耳中:
“從今往後,大堯的試題,要為政而設,為民而設,為天下百姓而設。”
“非是空談玄理者可登堂,乃是能治百姓者,方可為官。”
金鑾殿內,仍是一片靜默。
朝陽自東窗斜照而入,照在那禦階之上冕旒低垂的少年帝王身上,金絲龍紋隱約生輝。
滿殿群臣,皆沉默不語,神色凝重。
那一番番考問,已將眾人心頭最不願直麵的真相擊出裂痕;而“空談不治國,詩賦不能救民”之言,更如千鈞重錘,將千年慣製猛然撼動。
此刻,空氣仿佛凝滯,群臣不敢輕言,不忍直視。許久,許居正終於再度緩步出列。
他沉聲開口,聲音雖低,卻穩若磐石。
“陛下之言……誠然有理。”
一句話,引得不少人輕輕吸氣,紛紛轉眸。
“臣輩多在朝堂行走,亦非不知地方之艱、施政之難。”
許居正徐徐而語,“若以往日所學之法問之於政務,確是常有無所措手之時。”
他頓了頓,望向禦階上的蕭寧,神情肅然。
“陛下所欲改之意,不在於革法之名,而在於補其不足、通其滯弊。”
“此誌非為矯情,實為政理。”
“臣……拜服。”
說罷,他身軀微躬,一揖到地。
霍綱也隨之出列,朗聲而言:“陛下所提,不在破製,而在正本。此等膽識,誠非常人所能,臣亦佩服。”
郭儀隨之而至,低聲言道:“舊題流弊,非一朝所積,陛下洞見根本,臣心有戚戚焉。”
殿中漸有響應。
一時之間,那些先前麵色凝重、滿腹質疑的官員,或徐徐點頭,或麵露動容,紛紛低聲相附。
但議論聲中,忽又有人輕歎一聲,道:
“可就算再讚同,陛下所言之法,終究也太難了……”
語聲不高,卻如沉石入水,激起波瀾。
許居正亦是眉頭微蹙,繼而再度直身而立,朝上奏言:
“陛下,臣雖佩服天子遠見,但此事——非朝夕之功。”
“自文宗以降,試題之定已成體係,出題、監考、評卷、閱文、謄錄、謄讀,皆有規矩、程序、專職之人。”
“今若改題,則各司官署皆需改製,法程需重定,士林亦需有緩衝時日。”
“此非朝議兩次可定,非一二月可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