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苒之死死盯著宋翩然緊握的手。
    兩天後，警局茶水間門口。
    宋翩然剛接好水，轉身就撞上沐苒之刻意擋在門邊的身影。
    “喲，宋老師，這麽忙啊？”沐苒之目光直勾勾落在宋翩然外套口袋隱約露出的金屬鏈子上。
    “陳隊送的小玩意兒，就那麽寶貝？天天揣著？”
    宋翩然不想糾纏，側身想繞開她：“麻煩讓讓。”
    沐苒之卻紋絲不動，反而逼近一步，聲音陡然拔高，“我就不明白了，憑什麽？隊裏這麽多人，他陳子墨怎麽就偏偏送你東西？一個鑰匙扣而已，值幾個錢？”
    她的聲音在空曠的茶水間裏顯得格外刺耳。
    “我想送給誰就送給誰。”一個冷然的聲音從走廊拐角傳來。
    陳子墨不知何時站在那裏，臉色陰沉。
    他一步步走過來，目光掃過沐苒之扭曲的臉，最後定格在她微微泛紅的眼睛上，語氣冷然，“你是我什麽人？我做事前，還需要取得你的同意不成？”
    沐苒之被他的氣勢懾得一窒，“子墨，我…我隻是…”
    “隻是什麽？”陳子墨直接打斷了她，“隻是覺得不公平？隻是覺得委屈？沐苒之，這裏是刑警隊，不是讓你耍大小姐脾氣的地方，你的心思用錯地方了。”
    他不再看她，目光轉向宋翩然，微微頷首示意她離開。
    宋翩然立刻端著杯子快步走開。
    沐苒之僵在原地，看著陳子墨毫不留戀轉身離去的背影，狠狠咬了咬牙。
    接下來的幾天，沐苒之的小動作越來越過分。
    工作中有意無意地設置障礙，匯報時陰陽怪氣地針對宋翩然的分析。
    甚至在一次案情討論會上，公然質疑宋翩然，語氣尖酸刻薄。
    連最遲鈍的盧浩都察覺到了那令人窒息的低氣壓。
    陳子墨的忍耐終於到了極限。
    這天下午，剛結束一個案情通報會。
    陳子墨站在辦公室中央，目光掃過略顯疲憊的隊員們，最後停在角落臉色難看的沐苒之身上。
    “小隊成員全體留下。”他陡然出聲，聲音洪亮，“沐苒之。”
    被點到名字的人猛地抬頭，對上陳子墨毫無溫度的眼睛，心頭一緊。
    “你主動申請調離專案組。”陳子墨的語氣平靜得可怕，像在陳述一個既定事實，“或者，我給你辦手續。”
    辦公室裏死一般寂靜。
    盧浩瞪大了眼，小王張著嘴，連張誌行都皺緊了眉頭。
    “你又想要讓我走？”沐苒之猛地站起來，聲音尖利，“我不走！我憑什麽走？我做錯什麽了，你要讓我調離？”
    “憑什麽？”陳子墨向前一步，周身散發出一股壓迫感，“上次當著張局的麵，我就說過了，不要讓我發現你再有針對同事的行為。”
    “你怎麽做的？就憑你屢次破壞團隊協作，公私不分，惡意針對同事，就憑你在這裏，心思根本不在案子上！”
    “沐苒之，你問問你自己，你待在這裏的意義是什麽？是為了破案，還是為了滿足你那些無聊的心思？”
    沐苒之：“那些設備，要是沒有我，你們根本就不會……”
    陳子墨一手叉腰，打斷了她的話，“夠了！你少以這些說事，之前是念在沐伯父的麵子上，但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針對隊員，這裏已經容不下你了。”
    沐苒之身體微微發抖，卻仍梗著脖子：“我沒有，你汙蔑我！我要找……”
    “找誰？”陳子墨冷笑一聲，直接截斷她的話，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手指懸在屏幕上，“找你爸？正好，我也覺得有必要跟沐伯父好好談談了。”
    他頓了頓，“問問他，他女兒在刑警隊玩的大小姐遊戲，是不是該結束了？問問他，沐家千金在警隊裏搞排擠耍性子，傳出去，沐家的臉麵還要不要？”
    “陳子墨！你敢！”沐苒之徹底慌了神，聲音帶著哭腔和恐懼。
    她最怕的就是驚動家裏，尤其是她那個極重麵子的父親。
    “你看我敢不敢。”陳子墨手指作勢就要按下撥號鍵，“我最後給你一次體麵離開的機會。沒有人想讓你難堪，走到這一步，是你自己，咎由自取。”
    沐苒之看著陳子墨毫無轉圜餘地的眼神，看著周圍同事或無奈、或疏離、或帶著一絲鄙夷的目光，巨大的屈辱感讓她渾身冰冷。
    她知道，陳子墨一定能說到做到。
    一旦電話打出去，她在家族裏，在圈子裏，就徹底成了笑話。
    “……好。”沐苒之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帶著濃重的鼻音，“我走就是了。”
    她猛地抓起自己的包，撞開椅子，頭也不回地衝出了辦公室。
    寂靜持續了幾秒，隨即被幾聲小心翼翼的呼氣聲打破。
    盧浩誇張地抹了把並不存在的冷汗，小聲嘀咕：“我的媽呀，可算清淨了……”
    小王趕緊捅了他一下，眼神瞟向陳子墨。
    陳子墨仿佛沒聽見，他緩緩放下手機，緊繃的下頜線終於放鬆了一絲。
    他目光沉穩地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最後，他的視線落在宋翩然身上，短暫地停留了一瞬。
    她正低頭整理著桌上散落的資料，側臉線條顯得有些緊繃，指尖無意識地撚著報告紙頁的邊緣。
    “繼續工作。”陳子墨。
    眾人立刻應聲而動。
    鍵盤敲擊聲、紙張翻動聲、低聲討論案情的聲音迅速響了起來。
    陳子墨回到自己辦公室，門並未關嚴。
    他站在窗邊，目光投向外麵漸暗的天色和亮起的城市燈火，背影挺拔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剛才處理沐苒之耗費的心力，遠比他表現出來的要多。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視線卻不由自主地透過門縫，落在外間那個被毛絨玩具包圍的工位上。
    宋翩然正埋頭在報告裏，側臉專注，指尖偶爾在紙頁上快速劃過。
    桌角那隻黃色小外星人，依舊咧著大嘴，沒心沒肺地歪著腦袋。
    陳子墨的視線在那玩偶上停留了一瞬，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上牽動了一下。
    隨即，他眼神恢複沉靜，轉身坐回辦公桌後，也翻開了手邊的卷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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