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火晶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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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安王國的北塔地牢,藏在王都郊外的荒山下,周圍是成片枯樹林,風穿過枯枝時會發出 “嗚嗚” 的聲響,像極了人的哭聲。
山下的小路滿是碎石,常年無人打理,路邊雜草瘋長,偶爾能看見野兔竄過,卻連飛鳥都不願在附近停留。地牢裏的異味,隔著半裏地都能隱約聞到。
地牢的入口是塊厚重的石門,門上刻著模糊的獸紋,邊緣爬滿鐵鏽,推開時會發出 “吱呀” 的刺耳聲響,在寂靜的郊外格外突兀。
地牢內部是螺旋向下的石階,每一級台階都滲著潮濕的水汽,牆壁上布滿苔蘚,綠色的黴斑在火把的光線下泛著詭異的光。
每隔十步就掛著一盞鐵皮油燈,燈油劣質,燃燒時冒著黑煙,把牆壁熏得發黑,空氣中彌漫著油味、黴味和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地牢的牢房用手腕粗的鐵條隔開,鐵條上鏽跡斑斑,卻依然堅固 —— 每根鐵條都經過淬火處理,即使是最鋒利的匕首也劃不出痕跡。牢房裏沒有窗戶,唯一的光源是獄卒手裏的火把,火光晃動時牆上的影子會扭曲成怪物的形狀,仿佛要從石牆裏鑽出來。
看守地牢的是 “鐵麵衛”,他們穿著厚重的黑鐵鎧甲,鎧甲縫隙裏嵌著銅釘,走動時發出 “哐當哐當” 的聲響,震得石階都在輕微顫抖。
鐵麵衛的臉上戴著青銅麵具,麵具上刻著猙獰的獸紋,隻露出一雙冰冷的眼睛,眼神像郊外的夜霧一樣空洞,卻又帶著能穿透人心的銳利。
每個鐵麵衛手裏都握著一把雙刃戰斧,斧刃上沾著幹涸的血漬,腰間還掛著鐵鏈,鐵鏈末端是帶倒刺的鐵鉤 —— 那是用來拖拽反抗的囚徒的。
地牢入口的石門後,還拴著兩頭黑毛獵犬,獵犬的眼睛是暗紅色的,鼻子貼在地麵上不停嗅聞,隻要有陌生的氣息靠近,就會發出低沉的咆哮,牙齒上的涎水滴在石地上,很快就凝結成冰。
北塔地牢最深處的牢房裏,關押著曾經執掌這個王國至高權柄的王後馬姆裏。
曾經的王後、教廷國的修女,現在已經被剝奪修女身份、廢去後位,寒冬季節裏,身上隻裹著一件單薄的粗麻布囚衣。
囚衣洗得發白,袖口和下擺都磨出了毛邊,冷風從鐵柵縫隙鑽進來時,她會忍不住蜷縮起身子,裸露的腳踝和手腕凍得泛出青紫,皮膚因長期缺乏暖意而變得幹燥起皺。
她蜷縮在角落的稻草堆上,稻草早已發黴,混著細小的石子,硌得她後背發疼。
曾經梳理得一絲不苟的頭發如今像團雜亂的枯草,糾結在一起,裏麵纏著稻草和灰塵,原本烏黑的發絲蒙著一層灰翳,幾縷灰白在火光下格外顯眼。
她的臉頰深陷,顴骨突出,眼窩周圍泛著青黑色,眼神總是空茫地落在地麵,像是在看什麽,又像是什麽都沒看見。
這恍惚不止來自王後身份的崩塌、修女資格的被奪,更來自教廷國的徹底拋棄。她時常對著牆壁喃喃,“他們棄了我...這些可惡的混蛋!”,聲音輕得像縷煙,風一吹就散。
隻有聽到腳步聲靠近時,她才會勉強抬起頭,眼裏閃過一絲微弱的警惕,那是她僅存的、對自身處境的感知。
深夜的郊外,蟲鳴都漸漸歇了,地牢石門 “吱呀” 一聲被推開。
天明帝國駐胡安王國外交大使李寨安跟在一個獄卒身後,緩步走了進來。
那獄卒是地牢的老看守,手裏舉著一盞銅燈,燈光搖曳,照亮他臉上諂媚又緊張的神情。
李寨安走在後麵,依舊穿著繡著飛鳥紋的絲綢長袍,隻是外麵罩了件深色鬥篷。
“大使大人,您放心,這時候鐵麵衛都在營房歇著,沒人會撞見。” 老看守壓低聲音,腳步放得極輕,“隻是您得快些,最多半個時辰,我還得把您送出去,不然換班的人該起疑了。”
李寨安沒說話,隻是從懷中摸出兩枚金幣,塞到獄卒的手裏。金幣沉甸甸的觸感讓老看守眼睛一亮,連忙把燈舉得更穩,“您跟我來,最裏麵那間就是。”
兩人沿著石階往下走,潮濕的水汽撲麵而來,獄卒邊走邊絮絮叨叨:“這廢後性子怪得很,平時不說話,偶爾就對著牆念叨,您問話的時候可得耐心點……” 話沒說完,就到了最深處的牢房前。
獄卒掏出鑰匙,打開鐵鎖,又往後退了幾步,“我在這兒等著,您有事就喊我。”
李寨安點點頭,走進牢房。馬姆裏被腳步聲驚動,緩緩抬起頭,看見陌生男人站在麵前,眼神裏滿是茫然,“你是誰……” 她的聲音沙啞,帶著剛從恍惚中回神的遲鈍。
“你不認識我了?馬姆裏王後!”李寨安蹲下身,目光落在她身上,讓她借著牢房內微弱的火光看清自己的臉。
“你...李寨安!?”馬姆裏看清了眼前之人,仿佛見了鬼一般的向後退去,有些驚恐的喊道:“你...你來這裏幹什麽?你是來殺我的?”
李寨安看著這個曾經趾高氣昂的女人,如今宛如驚弓之鳥,也不由搖頭歎息。他隻輕聲問道:“你做王後時,佩戴的那頂王冠是哪裏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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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姆裏愣了愣,看得出她完全沒想到李寨安會突然問這個,她費力的坐起身子,盯著李寨安看了一眼,卻是悶哼了一聲,沒有回答李寨安的問題。
“你不想回答我?”李寨安仿佛知道她會如此反應,也並沒有動怒,而是緩緩的說道:“如果你認真回答我的問題,我可以讓你盡快回到教廷國去,與其在這裏受罪,早點回去應該會有更好的待遇吧!”
“回去?!哈哈哈,教廷國已經放棄了我,奧爾芭多把我當成了棄子,我回去了也說不定會被他秘密處理掉,你拿這個和我談條件未免幼稚!”馬姆裏發出一陣不屑的冷笑,輕蔑的瞥了一眼李寨安陰陽怪氣的說道。
李寨安被她說的一愣,轉念一想自己也真的沒有什麽可以和她談的條件,不由有些無奈。
他眼神沉了沉,從懷裏摸出一個小巧的瓷瓶,瓶裏裝著透明液體——“吐真劑”,無色無味,能讓人失去抵抗意識。
他沒再多說什麽,上前一步,一隻手按住馬姆裏的下巴,迫使她張開嘴,另一隻手擰開瓷瓶,將裏麵的液體盡數倒了進去。
“你...你幹什麽!?”馬姆裏掙紮了幾下,卻因長期饑餓和寒冷沒了力氣,隻能任由液體滑進喉嚨。
不過片刻,她的眼神就變得更加渙散,像是蒙上了一層霧。
李寨安這才重新開口,聲音放得平緩,再次追問:“現在想想,那頂王冠,到底是怎麽來的?”
馬姆裏的嘴唇動了動,聲音斷斷續續,卻清晰地傳了出來:“是...是另一個大陸的商人...他的船被風暴打壞了...在海上漂了很久...被王室的船隊救了...帶到王都見國王德克胡安...商人說就把那頂王冠送了我...說上麵的寶石...很珍貴...”
李寨安聽聞她的話語不由驚愕“另一個大陸!”趕緊繼續追問:“哪個大陸的?他叫什麽名字?現在在什麽地方?”
馬姆裏搖了搖頭,眼神更加空洞,“不知道...很久之前的事了...”
李寨安沉默片刻,確認再問不出更多,便站起身,對著牢房外喊了一聲:“來人。”
那名獄卒連忙跑進來,看到馬姆裏依舊蜷縮在角落,才鬆了口氣,“大使大人,好了?”
“恩!”李寨安點點頭,跟著獄卒出了地牢,轉頭看了一眼獄卒叮囑:“今晚的事,我不想有其他人知道。”
獄卒連忙點頭,看著李寨安的身影消失在郊外的夜色裏,才趕緊關上石門,把那兩枚金幣緊緊攥在手裏。
李患之指尖捏著密折邊角,緩緩展開泛黃的紙頁,目光掃過 “火晶源自異大陸商人” 的字句時,心頭不由漫上一層失望。
她本以為循著馬姆裏的供詞,總能摸到火晶的源頭,可沒成想,線索非但沒落地,反而牽出了一片從未聽聞的陌生大陸 —— 這大陸究竟在何處?距離中土大陸有多遠?又在哪個方向?
一連串疑問像細密的霧,瞬間裹住了她的思緒。更讓她犯愁的是,以眼下的航海技術,別說探尋方向,能否真的找到這片大陸,都是個懸而未決的難題。
自她來到這個世界,目光所及、聽聞所及的大陸,便隻有中土大陸與德瑪拉大陸。翻遍過往的典籍、聽遍商旅的閑談,從未有人提及過 “第三片大陸” 的隻言片語。
她指尖輕輕敲擊桌麵,眉頭擰起:竟然連半點信息都沒有,難道這片大陸從未有人抵達過?
可念頭剛落,她便又搖了搖頭,重新看向密折中 “商人船隻遭風暴損毀,隨波逐流至德瑪拉大陸” 的記述。
若這片大陸遠到遙不可及,那商人在海上漂流的日子裏,早已該因缺糧斷水喪命,怎會還能活著抵達?如此想來,這片未知大陸與德瑪拉大陸的距離,定然不會特別遙遠。
既如此,那商人能從異大陸漂流到德瑪拉,說明兩者間並非完全隔絕。她眼中的迷茫漸漸散去,目光亮了些:隻要順著德瑪拉大陸的海岸線仔細探尋,或許真能找到前往那片大陸的航線 —— 火晶的源頭,未必就尋不到。
李患之想到這裏吩咐一旁的蕭妙貞道:“你去傳施梅嬋來見朕!”
妙貞應命,轉身而去,不多時在中樞閣值守的施梅嬋便來到殿內,不待其施禮,李患之便擺手說道:“不必施禮了,朕有事和你商議!過來坐!”
說著李患之擺手示意施梅嬋落座,接著她將自己命李寨安審問馬姆裏,追問火晶源頭的事情說了一遍,說罷又將李寨安那封密折遞給了施梅嬋“你看看吧!”
施梅嬋疑惑的接過密折,展開定睛觀看,也是不由眉頭微蹙,放下密折開口說道:“陛下,臣自幼讀書,涉獵也算廣泛,但這其他大陸的事情還真的沒有聽說過,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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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朕是這樣想的!先選人才,從帝國學院海軍係裏選,那些對遠洋航海精通的,有冒險精神的,都是遴選的目標;有了人才,讓他們提需求,需要什麽樣的船隻才能符合尋找異大陸這樣的條件?然後再造船...”李患之一邊說著,一邊思索。
“一邊造船,一邊培養符合條件的水手,登船找好了,便可出海!”施梅嬋也順著李患之的思路想去,脫口說了出來。
“不不不,造船不能急,要先造一條船,造好,水手先用這一條船驗證,驗證沒問題,再同時造其它的,這樣能夠避免錯誤!”李患之微笑著糾正施梅嬋的想法。
“這...陛下的意思是不僅僅隻造一條船?”施梅嬋驚歎女皇的思路,她不知道這位善於奇思妙想的女皇帝到底要造多少艘這樣的大船。
“十艘!最少要十艘!”李患之白皙的手掌比劃著,臉上的表情此刻也是那麽的天真無邪,如果此刻一個不認識的人來到眼前,一定以為她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小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那種不經世事的傻丫頭。
“呃...陛下的格局不是一般的大啊,微臣望塵莫及!”施梅嬋也隻能是信口胡謅一句,李患之的天馬行空已經把這位才智過人的女宰相給整不會了。
生生被李患之拉著研究了半宿,醜時才從宮裏出來,施梅嬋揉了揉有些發脹的眼眶,抬頭卻看見自己的相公艾世章站在宮門外向這裏張望。
“世章,你怎麽在這裏?陛下宣你覲見嗎?”施梅嬋緊走幾步,來到宮門處柔聲問道。
“梅嬋,你看看現在什麽時辰了,我是來迎你的...”艾世章乃是中樞閣大臣,隻是今日中樞閣散班的早些,他便先返回了府邸,施梅嬋因為是中樞閣值守,故而要晚些才能回家,沒想到直接被李患之找去研究了半宿新大陸的事情,艾世章見此時妻子尚未回家,隻能來宮門等候。
“哈哈,看你急的,我沒事,再說就算晚了,陛下也有給我派的禁衛護持,你還怕我被搶了去不成?”施梅嬋見丈夫如此關切自己的安全,不由心中歡喜,但嘴上還是調侃著丈夫。
兩人正在說話之際,忽然一名內侍官急促的跑出來,見到艾世章和施梅嬋仿佛鬆了一口氣,一邊大口的喘著粗氣,一邊想要說些什麽,奈何他剛才跑的慌亂,現在卻是說不出話來。
“出了什麽事,如此慌張?”施梅嬋見那內侍官似要對自己夫妻說些什麽,急忙問道。
艾世章也發現了異常,在一旁說道:“不要急,慢慢說!”說罷回身將自己馬車內的水袋提給他“先喝口水,慢慢說!”
內侍官接過水袋灌了幾口,這才說道:“多謝艾大人,是陛下命我傳旨,叫施梅嬋大人回去,並去你府上傳旨,命大人你也即刻進宮議事!”
“什麽事這麽急?我剛從宮裏出來,陛下如何又叫我回去?”施梅嬋有些不解的問道。
內侍官左右看了看,向前走了兩步,來到施梅嬋二人近前,壓低聲音說道:“福斯特瑞王國那邊又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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