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的樹梢上，藍斐悄無聲息地出現，端著一把小巧的機弩，麵無表情。
    幾乎就在同時，鷹愁澗西側的山林裏，爆發出震天的喊殺聲！
    阿力帶著兩百黑石嶼礦衛衝了出來！
    他們揮舞著沉重的礦鎬和特製的砍刀，真跟下山的猛虎一般，從影衛背後狠狠撞了進來！
    礦衛們常年挖山開礦，個個膀大腰圓，力氣驚人。
    又在黑石嶼受過秦珩宇的特殊操練，打起架來悍不畏死，一時間竟把這些訓練有素的影衛衝得七零八落！
    “攔住他們！往東邊撤！”梟又驚又駭，秦珩宇這小子居然敢主動設伏！還藏了這麽多來路不明的精銳！
    影衛畢竟是靖王府的精銳，雖吃了大虧，卻沒徹底亂掉。
    幾個小頭目嘶吼著收攏人手，邊打邊退，拚命想往東邊澗口突圍。
    可當他們好不容易甩開阿力的追殺，狼狽不堪地衝到東側澗口時，卻一頭撞進了王格早已布下的羅網！
    “放箭！”王格怒吼！
    埋伏多時的廂軍弓弩手同時放弦，密集的箭矢瞬間封鎖了整個出口！
    衝在最前麵的幾個影衛躲閃不及，當場被射成了血葫蘆！
    “結陣！衝出去！”梟雙目赤紅，再衝不出去，今晚就得全折在這鬼地方！
    殘餘的影衛下意識聚攏，試圖用陣型硬抗著箭雨往前衝。
    鏘！鐺！噗嗤！
    刀劍碰撞聲，臨死的慘叫聲，受傷的悶哼聲，還有粗重的喘息聲，響徹整個山澗！
    廂軍單打獨鬥確實不如影衛，但人多，又占著地利。
    結成軍陣後，硬是扛住了影衛的亡命衝擊。
    王格更是帶頭衝殺，手中長刀上下翻飛，接連砍翻了兩個試圖突破的影衛。
    前有堵截，後有追兵！
    西麵是阿力帶著礦衛的凶狠撲殺，東麵是王格帶著廂軍的死守，頭頂還有藍斐時不時射來的冷箭。
    影衛們徹底陷入了絕境，左衝右突，傷亡越來越大。
    梟隻覺得手腳冰涼。
    栽了。
    今晚栽得徹徹底底。
    秦珩宇站在一塊高石上，靜靜看著下方的廝殺。
    他的命令通過旗語和短促的口令不斷發出，調動著阿力和王格的部隊，一點點壓縮著影衛的活動空間。
    他就像個老道的獵人，正不緊不慢地收緊套索。
    “梟！降者免死！”秦珩宇的聲音遠遠傳來，清晰地鑽進每個還在抵抗的影衛耳中。
    梟慘然一笑，揮刀逼退阿力，嘶聲吼道：“靖王府影衛，隻有戰死，沒有投降！”
    他知道自己跑不掉了，隻想臨死前多拉幾個墊背的。
    秦珩宇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
    “阿力，王格，抓活的！”秦珩宇下令，“我要撬開他的嘴！”
    命令一下，礦衛和廂軍的攻勢更猛，卻多了幾分擒拿的意味。
    又是一番激烈的搏殺。
    影衛的人數越來越少。
    梟身上也添了好幾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動作明顯慢了下來。
    阿力瞅準一個空當，猛地合身撞去，用肩膀狠狠頂在梟的胸口！
    梟被撞得一個趔趄，站立不穩。
    旁邊兩個早就等著的礦衛立刻撲上，用特製的牛筋繩將他捆了個結結實實！
    “放開我！狗賊！”梟瘋狂掙紮，脖子上青筋暴起，卻隻是徒勞。
    戰鬥終於漸漸平息。
    鷹愁澗裏，到處是倒臥的屍體，絕大部分都穿著影衛的黑衣。
    秦珩宇這邊也付出了傷亡，但能全殲這股靖王府的精銳影衛，還抓到了頭目，這代價，值！
    王格和阿力押著被俘的梟，還有另外幾個沒死的影衛，走到秦珩宇麵前。
    “公子，幸不辱命！”
    秦珩宇看著被捆得結結實實的梟，臉上浮現出一抹笑。
    但這笑意，卻讓梟渾身發冷。
    “很好。”秦珩宇點點頭，“打掃戰場，把所有能證明他們身份的東西，令牌、兵器、信件，全都收繳起來。”
    他走到梟麵前，蹲下身，平視著對方那雙充滿恨意的眸子。
    “告訴我，靖王還派了誰來？你們的真正目的是什麽？”
    梟猛地扭過頭，往地上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
    秦珩宇也不惱，站起身，對藍斐偏了偏頭：“帶下去，讓他開口。”
    藍斐會意，示意手下將梟等人拖走。
    她有的是法子讓硬骨頭變軟。
    秦珩宇抬頭看向東方，天邊已經透出魚肚白。
    這一仗，不僅打掉了靖王府在江南的一支重要力量，更重要的是，抓到了梟這個級別的活口，還有那些繳獲的物證！
    這些，都是指向靖王府的鐵證！
    “李禦史，”秦珩宇轉身，看向聞訊匆匆趕來的李策，“準備奏章。”
    “就說餘江府衙於鷹愁澗剿滅一股偽裝成商隊的悍匪，匪徒訓練有素，裝備精良，意圖叵測。”
    “經審訊及勘驗現場，發現其與北疆藩王勢力有千絲萬縷的聯係，證據確鑿。”
    “將繳獲的部分證據，連同奏章，八百裏加急，送往京城！”
    “是！公子！”李策的聲音抑製不住地激動，甚至有些發顫。
    這一記硬碰硬的反擊，打得夠狠，夠疼！
    更把靖王府直接架到了火上烤！
    秦珩宇清楚，這必然會讓京城那位皇帝更加猜忌靖王，也會讓靖王和裴彥之流對他恨意更深。
    接下來的風浪，隻會更大。
    但他不在乎。
    既然來了這江南，這水，就得攪得天翻地覆才行！
    他要讓所有人都看清楚，他秦珩宇，不是誰都能捏的軟柿子！
    誰敢把爪子伸過來，就得做好被剁掉的準備！
    鷹愁澗的晨霧還沒散幹淨，空氣裏那股鐵鏽似的甜腥氣被衝淡了不少，混著濕土和鬆針的味道，鑽進鼻腔。
    地上清理出了一片空地。
    秦珩宇站在那兒，看著手下人抬走最後一具蓋著草席的屍首。
    王格和阿力一左一右站在他身後。
    王格胳膊上纏著厚布，滲出的血漬已經發黑。阿力站得筆挺，隻是呼吸比平時粗重些。兩人臉上都是熬了一夜的倦色，但那股子勁兒還沒散。
    “公子，咱們這邊，折了三十五個弟兄，重傷五十二，還能動的也掛了不少彩。”王格聲音有點啞，“影衛那邊，除了梟和另外七個活的，剩下的四十六個，都撂這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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