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深海頓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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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亮不再耽擱,繼續順江而下,在獨特視角下欣賞沿途的自然風光。有了枯木舟可能被沿岸漁民打撈的經驗,他幹脆仰躺在水流之上,運用空間之力把自己隱匿起來,隨著水流向大海方向飄去。
被江流攜帶,隨波逐流,欣賞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的江岸美景,流連天上變幻莫測的雲霧,愜意的旅途享受,讓他的心情大好。
人一滿足,就容易浮想聯翩。隨著實力的暴增,張亮開始期待與那些也有吞噬能力的家夥們一戰,不過,對於在山洞中幫助自己對付那些暴烈能量的神秘人依然心存敬畏。
丹田世界的秘密除了他隻有昆侖神女知曉,神女已經消散於天地之間,這世上沒有第二個人知曉他的丹田世界存在,可是那人卻能輕易催動岩層空間的能量進入丹田世界,幫助吞噬那些狂暴的能量,似乎對於他擁有丹田世界見怪不怪。
這是怎樣的存在?能夠隨意改變地層結構,形成禁錮特殊能量的場域;能夠隨意進入自己的丹田世界,幫助鎮壓那些狂暴的能量。可是他卻不能徹底消滅那些由特殊的能量誕生的家夥。
根據大長老透露的信息,地球之靈十分厭惡這些具有吞噬能力的生物,在他們的能力達到一定程度時,便會壓爆他們。隻是這些家夥擁有不死之身,身體被壓爆後,殘渣還可重新恢複。
會不會那個幫助自己的神秘人,就是地球之靈,他對於寄生在自己體內的擁有吞噬能力寄生蟲,可以不斷打壓,卻無法徹底消滅,隻有借助自己丹田世界把他們徹底轉化成能量,從而徹底消亡?
可是,為什麽地球龐大的生態係統就不能消化這些寄生物的能量?難道這些寄生物擁有更加先進的生命特質?
疑惑中的張亮,忽然想起,小丹曾經告訴過他,在太空中遊蕩時,曾經吞噬過一塊不知名的隕石,從此就具備了無限的吞噬能力。會不會,這些怪物也與那塊隕石有關?他們同源?
或許那是一顆更加高級的星球,因為不知名的原因突然爆炸解體,它的一塊碎片剛好穿過茫茫宇宙,飄落到太陽係中,剛好被漂浮在太空的小丹無意中吞噬,她便具有了那顆星球的基本吞噬特質。
巧合的是,那顆星球上的生命物體,也被爆炸所毀,個別僥幸存活下來的家夥,被爆炸波衝擊到地球附近,被地球引力牽引到地麵上。
這個家夥在地球上大肆吞噬,迅速成長,從而損害了地球的肌體。無奈之下,地球之靈把他困在山洞之中。隻因他特殊的生命體質,不能徹底消滅,因此成了地球的附骨之蛆。
恰好,地球之靈偶然了解到自己的丹田世界也具備吞噬之力,與那些怪物同源,理論上可以消滅他們,把他們轉化成能量。這才刻意通過大長老引導自己到此,把那個怪物之源給吞噬掉。
張亮被自己的豐富想象逗笑了,可是,唯有此,才能解釋這一切特殊的現象。不知不覺中,他已經漂流到入海口附近。
晨光初綻時,霧氣仍低低地伏在水麵,像一層流動的輕紗。大河裹挾著遠山的青黛與泥沙的渾黃,在入海口處與海水相擁,暈開一片漸變的藍。白鷺掠過淺灘,細長的腿在波光裏劃出銀痕,又忽地振翅而起,消失在蘆葦搖曳的盡頭。
然而,寧靜很快被機器的轟鳴撕裂。
貨輪如鋼鐵巨獸,排著長隊駛入航道,船首劈開的水浪驚散了魚群。起重機的長臂在晨光中伸展,吊起集裝箱時發出沉悶的金屬撞擊聲,像一首粗糲的工業協奏曲。碼頭上,工人們的吆喝與叉車的笛聲交織,汗水滴落在鏽跡斑斑的甲板上,瞬間蒸發進鹹濕的海風裏。
遠處,一艘滿載煤炭的駁船正緩緩靠岸,黝黑的顆粒在陽光下閃爍如碎鑽。而更遠的深水區,巨型油輪如沉默的島嶼,油管蜿蜒如蛇,將黑色的血液注入岸上的儲罐。
霞光將河麵染成金紅,與遠處城市的霓虹交相輝映。第一班渡輪鳴笛離岸,浪花拍打著防波堤,在石縫間留下細碎的泡沫。一隻白鷺,依舊優雅地立在浮標上,仿佛這一切喧囂與它無關。
大河奔流,晝夜不息。
張亮曾幾次入海,但惟有這次如此悠閑,沒有目的,沒有計劃,隨心所欲。
河流入海後,迅速與海浪匯合交融,歡快的起伏跌宕著,成為海浪的一部分,不再與當初一般,急匆匆奔流。
不能依附水流遠行,張亮決定隨一遠洋貨輪前進,他不願意有人打擾,隱身依附在巨輪的前端,借助巨輪在水上遊蕩。
鋼鐵的巨獸切開深藍的海麵,船首如利斧般劈開湧浪,激起兩道雪白的怒濤,向兩側翻卷、奔騰,最終在數百米外潰散成無數碎玉。幾十萬噸的船身在湧浪中沉穩如山,唯有螺旋槳在深海處攪起暗湧,將墨色的海水撕扯成沸騰的漩渦。
海風裹挾著鹹腥撲上甲板,在鏽跡斑斑的護欄上凝成鹽霜。雷達天線在桅杆頂端不停旋轉,掃描著天際線外可能出現的風暴或同類。偶爾有飛魚被船身驚起,銀亮的鱗片在陽光下倏忽一閃,又迅速墜回無盡的深藍。
入夜後,貨輪變成一座移動的孤島。探照燈刺破黑暗,照亮後方拖曳的漫長航跡,像一條微微發光的銀河。而前方,唯有繁星與偶爾浮起的磷光,提醒著這片海域永恒的深邃與荒涼。
它就這樣前行,載著萬噸貨物與十幾個人的寂寞,在電子海圖的指引下,沉默地碾過一道道經線與緯線。
夜晚,張亮懸立在遠洋貨輪的船舷之外三寸處,衣衫在海風中獵獵作響。腳下是萬噸鋼鐵巨獸劈開的雪白浪花,頭頂是橫貫天際的銀河。他微微閉目,鹹澀的海風拂過麵龐,帶來深海特有的腥氣與自由。
他開始想象假如自己是一滴海水,那他的輪回之旅應該怎樣度過。
幾個月前,他還是雪山之巔的一片雪花。
機緣巧合之下,沒有化作萬年寒冰,反而化作一滴晶瑩水珠,墜入冰川裂隙。起初隻是微不足道的一點寒意,隨著千萬年積雪的擠壓,終於在某個月夜\"叮\"的一聲落入初融的溪流。
\"原來這就是水之起源。\"在溪水中翻滾沉浮,感受著陽光透過水麵折射出的七彩光暈。溪底鵝卵石上附著的水草輕輕搖曳,幾條透明的小魚從他身邊遊過,魚尾掃過時帶起細微的漩渦。
隨著溪流漂下山巔,在某處陡峭岩壁前匯聚成小小的瀑布。水珠飛濺處,岩石上有一道被經年累月衝刷出的凹痕。
\"柔水亦可穿石...\"張亮若有所悟。他嚐試將神識擴散,竟發現自己能感知整條溪流的脈絡——哪處有暗礁,哪處將拐彎,甚至前方三裏外有隻飲水的雪鹿。這種與自然渾然一體的感覺,比他的內視之法更加玄妙。
溪流匯入江河時正值雨季。渾濁的江水裹挾著斷枝殘葉奔湧向前,張亮感到自己的意識在不斷擴張。他時而化作浪尖的泡沫,時而沉入幽暗的河底,某次甚至附在一隻老龜背上,聽它講述百年來河床的變遷。
\"常言"上善若水",卻不知水之善在於包容。\"望著江邊洗衣的婦人,戲水的孩童,以及更遠處嫋嫋升起的炊煙。人類聚居地的煙火氣讓他想起自己幼時的歲月。
記憶忽然轉到那個血色黃昏。漁民們用帶倒刺的魚叉刺穿了一對江豚母子,雌豚的哀鳴聲震得他神識發顫。他下意識催動能量團掀起巨浪打翻漁船,卻聽到落水者的咒罵:\"該死的天氣!\"
他怔住了。救下的江豚早已奄奄一息,而落水者反而怨恨突如其來的風浪。那一刻張亮真正明白,天道無情並非冷漠,而是對眾生悲歡一視同仁的公正。
貨輪突然鳴響汽笛,將張亮的思緒拉回當下。他睜開眼,發現東方已現出魚肚白。海平麵泛起金紅色的晨光,幾隻信天翁乘著上升氣流掠過桅杆。
\"夫唯不爭,故無尤...\"張亮想起《道德經》中的句子。他與水融為一體時,竟發現每道暗流都有其規律,每次撞擊都暗合某種韻律。
入海口的景象更是令他永世難忘。渾濁江水與湛藍海水相遇處,形成一道蜿蜒數十裏的分界線。淡水中的魚群至此折返,而海魚亦不敢越界。唯有他這樣的無形之物,才能從容穿越這道天然屏障,體會鹹淡交融時微妙的平衡。
\"陰陽相濟,方為大道。\"一時為雪山孤月,另一時卻是浪湧雲卷,正是他這趟旅程的寫照。
朝陽完全躍出海麵時,貨輪上的水手開始換班。有個年輕船員揉著惺忪睡眼走到甲板,突然瞪大眼睛——他分明看見船側有個人影淩波而立,但眨眼的功夫就消失無蹤。
\"見鬼了...\"船員嘟囔著去煮咖啡,沒注意到海麵上有串漣漪正以違背常理的方式,向著遠離貨輪的方向擴散開去。
張亮已潛入深海。陽光透過水麵在他周身投下搖曳的光斑,一群發光水母如星辰般環繞著他緩緩上升。三百米之下,一頭抹香鯨正在吟唱,低頻聲波穿透海水傳來,張亮運用內力讓身體與之共鳴。
這讓他想起昨夜仰望星空時的頓悟。那些星辰看似靜止,實則每時每刻都在奔流不息。正如他這一路漂流,看似隨波逐浪,實則每一步都是大道的具現。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張亮在深海盤膝而坐,任由洋流帶動他旋轉下沉。他忽然明白古人為何說\"修煉不是逆天而行,而是與天地共呼吸\"。此刻他的吐納節奏正暗合潮汐起伏,經脈中靈力運行如洋流循環。
貨輪早已變成遠方的黑點。張亮決定繼續向東漂流,直到遇見第一座無人島。
深海極淵處,某種古老存在似乎感應到了他的念頭,發出低沉的回響。這聲音讓方圓百裏的魚群同時轉向,形成一道銀藍色的旋渦。張亮微笑起來,他知道這是大海的回應。
\"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爭。\"他輕聲吟誦,身影漸漸透明,最終完全融入這片蔚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