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雨晴的實驗室永遠彌漫著海水的鹹腥味和福爾馬林的刺鼻氣息。淩晨三點，她依然伏在電子顯微鏡前，眼睛因長時間盯著屏幕而酸澀不已。屏幕上，一組前所未見的dna序列正在緩慢滾動。
    \"這不可能...\"她喃喃自語，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作為國家海洋研究所的首席生物學家，施雨晴見過無數海洋生物的基因圖譜，但眼前這個從馬裏亞納海溝帶回的樣本，其堿基配對方式完全違背了已知的生物規律。
    實驗室的門突然被推開，冷風灌入。施雨晴頭也不抬：\"我說過不要打擾我。\"
    \"施博士，恐怕這次不行。\"一個低沉的男聲響起。
    施雨晴這才抬起頭，看到一個身著黑色製服的高大男子站在門口。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眼神銳利如鷹。他身後站著兩名全副武裝的士兵。
    \"程默，軍方特別調查組組長。\"男子亮出證件，\"我們需要談談你昨天從"深海勇士號"帶回來的樣本。\"
    施雨晴下意識地擋住顯微鏡屏幕：\"那是我的研究項目，屬於國家海洋研究所管轄範圍。\"
    程默走近，他的步伐像貓科動物一樣輕盈而充滿威脅。他比施雨晴高出大半個頭，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根據《國家安全特別條例》第17條，任何可能涉及國家安全的發現都必須立即上報軍方。你帶回來的東西，已經在48小時內殺死了研究所水族館裏的所有生物。\"
    施雨晴瞪大眼睛：\"什麽？那不可能！樣本一直處於隔離狀態！\"
    程默從口袋裏取出一個平板電腦，播放了一段視頻。畫麵中，研究所的水族館裏漂浮著各種海洋生物的屍體，水呈現詭異的熒光綠色。
    \"我們檢測到一種從未見過的生物輻射，施博士。而你的樣本是唯一變量。\"程默關閉視頻，\"現在，請告訴我你到底發現了什麽。\"
    施雨晴感到一陣眩暈。她扶住實驗台，深吸一口氣：\"三天前，我們在馬裏亞納海溝進行常規考察時，聲呐探測到異常生物集群。下潛後，我們發現了一種從未記錄過的生物形態。\"
    她調出電腦中的影像資料。畫麵中，一群半透明、形似水母卻帶有脊椎動物特征的生物在深海熱泉附近遊動。它們體內發出微弱的藍綠色熒光，身體結構時而清晰時而模糊，仿佛在現實與虛幻之間切換。
    \"我們采集了少量樣本，但上浮過程中，大部分樣本都...溶解了。隻剩下這個。\"她指向顯微鏡。
    程默的表情變得更加嚴肅：\"這些生物在攻擊其他海洋生物？\"
    \"不，不是攻擊...\"施雨晴皺眉，\"更像是...同化。我的初步研究表明，它們的細胞能夠分解其他生物的dna，並將其重組為類似自身的結構。但理論上，這種過程需要巨大能量...\"
    程默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收拾必需品，你有十分鍾。\"
    \"什麽？你要帶我去哪？\"
    \"深海勇士號已經準備好再次下潛。你將作為科學顧問隨行。\"程默的語氣不容置疑，\"這是總統直接下達的命令。\"
    施雨晴掙脫他的手：\"我不能就這麽離開！我的研究—\"
    \"你的研究已經威脅到國家安全。\"程默打斷她，\"這些生物正在以驚人的速度繁殖擴散。三天前隻有幾十個個體，現在聲呐顯示它們已經形成了一個直徑兩公裏的群體。照這個速度，一個月內整個太平洋生態鏈將麵臨崩潰。\"
    施雨晴感到一陣寒意爬上脊背。她想起顯微鏡下那些詭異的dna鏈條，那種不屬於地球任何已知生物的結構。如果這些生物真的具備如此強大的適應和繁殖能力...
    \"我需要帶上我的設備。\"她最終說道，轉身開始收拾實驗器材。
    程默點點頭，示意士兵們幫忙。當施雨晴取下顯微鏡下的樣本時，她注意到程默的目光一直緊盯著那片薄如蟬翼的生物組織，眼中閃過一絲她讀不懂的情緒——既非純粹的警惕，也非單純的科研好奇，而是一種近乎...渴望的神情。
    直升機在黎明前的黑暗中起飛，施雨晴透過舷窗看著研究所的輪廓逐漸縮小。她不知道這次任務會將她帶向何方，但直覺告訴她，顯微鏡下那個違背生物規律的樣本，隻是某個更大謎團的冰山一角。
    而身邊這個沉默如謎的軍人，似乎知道比她多得多的內情。
    《深海異界》第二章：深海異象
    \"深海勇士號\"的艙內比施雨晴記憶中更加擁擠。軍方安裝了額外的監控設備和武器係統，占據了原本就有限的空間。潛艇隨著洋流輕輕搖晃，發出金屬特有的呻吟聲。
    \"下潛深度1500米，接近目標區域。\"駕駛員的聲音從通訊器中傳來。
    施雨晴調整著頭戴式顯示器的焦距，麵前的屏幕上顯示著外部攝像機傳來的畫麵——無盡的黑暗，偶爾被潛艇的探照燈劃破，照亮幾尾受驚的深海魚。
    程默站在她身後，呼吸平穩而均勻。三天共處下來，施雨晴發現這個男人像一台精密的機器，幾乎不需要休息，也很少進食。他的全部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這個任務上。
    \"溫度異常！\"駕駛員突然喊道，\"局部水溫上升了7攝氏度！\"
    施雨晴立刻調出傳感器數據。屏幕上，一片巨大的熱源正在他們下方形成，形狀如同一個緩慢旋轉的旋渦。
    \"那不是熱泉...\"她喃喃道，\"熱泉不會移動...\"
    程默按下通訊鍵：\"全艦警戒，準備遭遇未知生物。\"
    潛艇繼續下潛，探照燈的光束刺入黑暗。突然，一片藍綠色的光點出現在視野中，如同星空倒映在海底。
    \"上帝啊...\"副駕駛倒吸一口冷氣。
    成千上萬的半透明生物聚集在一起，形成一個巨大的球形結構。它們體內的熒光同步閃爍，如同一個整體在呼吸。更令人不安的是，球體中心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反射燈光，發出金屬般的光澤。
    施雨晴的手指飛快地在控製麵板上移動，啟動所有記錄設備：\"它們的數量比三天前增加了至少百倍...這不符合任何已知的生物繁殖規律...\"
    \"它們在保護什麽。\"程默低聲道，眼睛緊盯著屏幕，\"那個反光物體。\"
    就在這時，生物群突然改變了排列方式，如同收到某種信號般迅速散開。潛艇的聲呐發出尖銳的警報聲。
    \"有大型物體正在接近！速度極快！\"駕駛員大喊。
    潛艇劇烈搖晃，施雨晴差點從座位上摔下來。程默一把抓住她的肩膀穩住她，同時對著通訊器下令：\"啟動防禦措施！準備規避！\"
    屏幕上的畫麵突然劇烈晃動，然後變成一片雪花。外部攝像機似乎被什麽東西擊中了。
    \"左舷受損！我們被攻擊了！\"駕駛員的聲音因恐懼而變調。
    一聲震耳欲聾的金屬撕裂聲貫穿整個潛艇，接著是海水湧入的轟鳴。應急燈亮起，將艙內染成血紅色。
    \"棄船！所有人立即棄船！\"程默吼道，同時將一個緊急呼吸裝置塞到施雨晴手中。
    海水已經漫到了腳踝，冰冷刺骨。施雨晴機械地戴上呼吸器，感到程默有力的手臂環住她的腰。
    \"深吸一口氣，準備好。\"他在她耳邊說，聲音異常冷靜，\"我帶你出去。\"
    隨著又一聲金屬扭曲的巨響，潛艇的一側完全崩塌。施雨晴最後看到的，是一隻巨大的、覆蓋著發光斑點的觸手從裂縫中伸入，然後洶湧的海水就將她吞沒。
    冰冷。黑暗。壓力像巨人的手掌擠壓著她的胸腔。施雨晴感到自己在旋轉下沉，分不清上下左右。程默的手臂依然緊緊箍著她，帶著她向某個方向遊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的背部突然撞上了什麽堅硬的東西。程默拉著她沿著表麵移動，然後——奇跡般地——他們進入了一個空氣囊中。
    施雨晴扯下呼吸器，大口喘著氣。四周漆黑一片，隻有程默戰著手電筒的微弱光芒。
    \"我們在...哪裏？\"她顫抖著問，聲音在狹小的空間裏回蕩。
    程默沒有立即回答。他的手電筒照向四周，光線被某種光滑的、類似玻璃的曲麵反射回來。他們似乎在一個巨大的球形結構中。
    \"不是自然形成的...\"程默低聲道，\"看地麵。\"
    施雨晴低頭，看到地麵上刻著複雜的幾何圖案，線條精確得不像任何已知文明的產物。更奇怪的是，這些圖案在黑暗中發出微弱的藍綠色熒光，與那些生物體內的光芒一模一樣。
    \"這不可能...\"施雨晴跪下來，手指輕觸那些發光的線條，\"這種生物熒光...需要特定的酶和底物才能維持...在沒有生命支持係統的環境中...\"
    程默的手電筒突然照向遠處：\"施博士，看那邊。\"
    光束盡頭，地麵突然中斷，形成一個邊緣完美的圓形洞口。走近後，他們發現這不是一個簡單的洞，而是一個向下的通道，內壁同樣覆蓋著發光的紋路。
    \"有人...或者說有某種智慧生物建造了這個地方。\"施雨晴說，科學家的好奇心暫時壓過了恐懼，\"這些圖案可能是某種導航係統或者信息存儲方式...\"
    程默檢查了一下武器——一把高能水下步槍居然在逃生過程中保存了下來：\"我們下去。\"
    \"什麽？我們應該想辦法求救！\"
    \"求救？\"程默冷笑一聲，\"你認為在1600米深的海底，在一處明顯非自然構造物中，會有救援隊找到我們？我們的唯一希望是弄清這裏有什麽，以及那些生物為何聚集在此。\"
    施雨晴知道他說得對，盡管她不喜歡這個事實。她點點頭，跟著程默走向通道。
    通道呈螺旋狀下降，內壁逐漸從光滑變為有紋理。施雨晴注意到那些紋理越來越複雜，最後形成了明顯的符號——如果那能稱為文字的話，它們更像是三維的全息圖案，隨著觀察角度不同而變化。
    \"這些符號...我從未見過類似的東西...\"她輕聲說，手指懸在空中不敢觸碰。
    程默突然停下腳步：\"聽。\"
    遠處傳來一種低沉的有節奏的震動，像是某種巨型機械的運轉聲。伴隨著震動，通道內的光線開始脈動，仿佛整個結構都在\"呼吸\"。
    他們繼續向下，震動越來越強。終於，通道盡頭出現了一個拱形出口，散發出比通道更強烈的藍綠色光芒。
    程默示意施雨晴保持安靜，自己先一步靠近出口。當他看清外麵的景象時，施雨晴注意到他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瞬。
    \"怎麽了？\"她小聲問。
    程默沒有回答，隻是側身讓她自己看。
    施雨晴屏住呼吸，探頭望去——
    一個巨大的地下洞穴展現在眼前，規模堪比一個小型城市。洞穴中央懸浮著一個巨大的不規則晶體，散發著柔和的光芒。無數那種半透明生物圍繞著晶體飛舞，像行星圍繞恒星運轉。而更令人震驚的是，洞穴的地麵上布滿了結構複雜的建築，形狀如同珊瑚與高科技設備的混合體。
    但這些都不是最駭人的部分。
    在建築群中，有生物在活動——不，不完全是生物。有些看起來像是人類，卻有著半透明的皮膚和發光的血管；另一些則是完全陌生的形態，像是深海生物與陸地動物的雜交體。它們似乎在進行某種有組織的工作，圍繞著中央晶體建造著什麽。
    \"這...這是...\"施雨晴的聲音卡在喉嚨裏。
    程默的眼睛死死盯著中央的晶體：\""星核"...它真的存在...\"
    \"你知道這是什麽？\"施雨晴轉向他，突然意識到什麽，\"等等，這次任務...不僅僅是為了調查那些生物對不對？你早就知道這裏有什麽！\"
    程默的表情變得複雜，就在他準備回答時，洞穴中突然響起一種高頻的警報聲。那些半人半生物的工人全部停下了動作，轉向通道出口的方向。
    \"他們發現我們了。\"程默抓住施雨晴的手臂，\"跑！\"
    他們轉身向通道上方狂奔，身後傳來奇怪的腳步聲和某種液體流動的聲音。施雨晴不敢回頭看，但能感覺到有什麽東西正在迅速接近。
    突然，通道前方出現了三個身影——人形，但全身覆蓋著發光的生物裝甲，頭部像是由半固態的水母物質構成，不斷變換形狀。
    程默立即舉槍射擊，高能脈衝擊中最前麵的生物，使其爆裂成一團熒光黏液。但另外兩個迅速分散開來，以一種違反物理規律的方式沿著牆壁和天花板移動。
    \"繼續跑！\"程默推了施雨晴一把，自己轉身麵對追擊者。
    施雨晴猶豫了一瞬，但求生的本能占了上風。她拚命向上跑去，身後傳來能量武器放電的劈啪聲和程默的悶哼。
    當她終於回到最初的球形空間時，發現海水已經上漲到了入口處。沒有時間思考，她深吸一口氣跳入水中，拚命向上遊去。
    在意識開始模糊的邊緣，她似乎看到下方深處有藍綠色的光芒爆發，照亮了整個水下結構。然後，某種強大的水流將她推向更高處，速度快得不可思議。
    當施雨晴再次浮上海麵時，黎明的第一縷陽光正刺破雲層。她筋疲力盡地漂浮著，手中緊握著不知何時抓住的一樣東西——程默的軍牌，邊緣因高溫而微微變形。
    遠處的海麵上，搜救直升機的轟鳴聲逐漸接近。施雨晴望著身下平靜的海麵，知道在那黑暗的深處，有一個秘密正在等待被重新發現——關於那些生物，關於那個晶體，關於程默口中的\"星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