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天通道的大爆炸，自然引起縣城的轟動，大批人馬出城救援，剛好讓張亮有機會混進縣城。
    不過，從四倍重力的嶽陽鎮，一下子來到八倍重力下的縣城，每一步都像在泥潭中跋涉。好在，人們都在急匆匆趕路，有人還以為他剛在重大的爆炸中被震壞了腿腳，走路如此緩慢。
    張亮弓著身子，將呼吸壓到最低，後背緊貼著街道旁邊，慢慢朝前移動。沒走多遠，被迫停下來休息，剛好看到路邊不遠處有一家豆腐坊，位置偏僻，周邊沒有什麽人家，他努力的朝那裏走去。來到豆腐坊粗糙的土牆下，汗水從他額頭滾落，在下巴處懸成一顆晶瑩的水珠，然後被異常的重力拉扯，啪嗒一聲砸在地上，竟在泥地上砸出一個小小的凹坑。
    \"見鬼...\"他在心中暗罵一聲，努力控製著顫抖的雙腿。雖然剛才在升天門的八倍重力區待了一小會，但他很快扔掉令牌，產生爆炸，並沒有機會在那裏慢慢適應八倍重力的環境。
    此刻他的身體卻像灌了鉛一樣沉重。這是重力適應反應——每當從低重力區進入相對高重力區時，肌肉和骨骼會因為突然\"增負\"而產生不適。
    豆腐坊後院堆滿了麻袋，裏麵裝著金燦燦的黃豆。張亮眯起眼睛，借著月光數了數——至少三十袋，每袋按常理應該重約百斤，但在這裏，它們每一袋都重達八百斤。這些黃豆是製作\"重豆腐\"的原料，專供市民食用。張亮猜測那種豆腐一口下去，能讓普通人在正常重力區獲得短暫的超強力量。
    遠處傳來嘈雜的人聲和馬蹄聲。升天門的爆炸果然引來了縣城守衛的傾巢出動。張亮嘴角扯出一絲冷笑——那些養尊處優的守衛們穿著沉重的鎧甲，在八倍重力區行動遲緩得像烏龜。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趁亂混入縣城。
    他深吸一口氣，感受著肺部被壓縮的疼痛。這裏的空氣似乎比外界稀薄得多，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沙子。張亮嚐試運用在升天門爆炸中吞噬的空間能力，開始進行隱身，漸漸的他的身形開始模糊，最終與牆角的陰影融為一體。
    這種能力能在短時間內扭曲周圍光線，代價是使用時會消耗大量體力，在八倍重力區尤為明顯。
    張亮躡手躡腳地向黃豆堆移動。每走一步，他都能感覺到膝蓋在抗移，腳掌像是踩在燒紅的鐵板上。隱身雖然掩蓋了他的身形，卻無法減輕重力對他的影響。
    黃豆堆後麵有一個半掩的庫房門。張亮側身擠進去，立刻被一股濃鬱的豆腥味包圍。庫房內整齊排列著巨大的石磨和木桶，角落裏堆著幾袋已經泡發的黃豆。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一個直徑約兩米的圓形石槽，裏麵盛滿了乳白色的液體，表麵漂浮著一層淡黃色的泡沫。
    \"重力分離槽...\"張亮輕聲自語。他聽說過這種裝置，利用不同重力環境下物質分離的原理製作高密度豆腐。在八倍重力下，豆漿中的蛋白質會以特殊方式凝結，形成比普通豆腐致密數倍的成品。
    他正觀察著，突然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張亮迅速閃到一摞空木桶後麵，屏住呼吸。他的肚子開始不爭氣的叫喚了，能量不足，隱身的有效時間快到了。
    門被推開，一個纖細的身影走了進來。借著從高窗灑落的月光，張亮看清那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女，穿著粗布衣裳，腰間係著一條洗得發白的圍裙。她赤著腳，腳踝上戴著一對銅鈴，走起路來卻沒有發出絲毫聲響——這是長期在八倍重力區生活的人特有的輕盈步伐。
    少女徑直走向重力分離槽，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布袋，將一些白色粉末倒入槽中。液體立刻開始劇烈翻騰，發出輕微的嘶嘶聲。張亮眯起眼睛——那絕不是普通的凝固劑。
    \"出來吧，\"少女突然開口，聲音清脆得像山澗的溪流，\"我知道你在那裏。\"
    張亮渾身一僵，右手下意識摸向腰間的短刀，隱身已經完全失效了？
    少女轉過身，月光照在她臉上。那是一張典型的西域麵孔，高顴骨，深眼窩，但眼睛卻出奇的大，幾乎占了臉的三分之一。她的瞳孔在黑暗中閃爍著詭異的淡金色光芒。
    \"我聞到你的味道了，\"她皺了皺小巧的鼻子，\"賤民區的硫磺味和汗水混合在一起，隔著三條街都能聞到。\"
    張亮緩緩站起身，短刀已經握在手中。\"你是誰？\"他壓低聲音問道，\"為什麽在這時候來豆腐坊？\"
    少女歪著頭看他，金色的大眼睛裏閃爍著好奇。\"我叫小碗，是這家豆腐坊的幫工。\"她指了指自己圍裙上繡的\"陳記重豆腐\"字樣，\"倒是你，一個賤民，怎麽敢闖進縣城？升天門爆炸是你幹的？\"
    張亮沒有回答，而是向前逼近一步。小碗卻出人意料地笑了，露出一排整齊的小白牙。
    \"別緊張，我對告密沒興趣。\"她轉身繼續攪拌槽中的液體，\"事實上，我很佩服你的勇氣。聽說升天門是上民控製重力區的關鍵，炸了它等於打了他們一記響亮的耳光。\"
    張亮警惕地盯著她的背影。\"你不怕我？\"
    \"怕你？\"小碗咯咯笑起來，聲音像一串銀鈴，\"你看起來都快站不穩了。重力適應反應很難受吧？\"
    確實如此。張亮的太陽穴突突直跳，眼前時不時閃過黑色的斑點。這是典型的低重力眩暈症，賤民進入相對高重力區時常見的症狀。他強撐著不讓自己倒下，但雙腿已經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
    小碗突然從口袋裏掏出一顆黃豆大小的紅色藥丸，拋給張亮。\"含著它，別咽下去。能緩解症狀。\"
    張亮接住藥丸，猶豫了一下。小碗翻了個白眼：\"如果我想害你，喊一嗓子就行了，守衛們正愁找不到人發泄呢。\"
    藥丸入口即化，一股辛辣的味道充滿口腔。幾秒鍾後，張亮感到一股暖流從喉嚨擴散到全身，肌肉的酸痛感明顯減輕，視野也清晰了許多。
    \"這是什麽？\"他驚訝地問。
    \"辣椒提取物混合興奮劑，\"小碗漫不經心地回答，\"我們豆腐坊的秘密配方之一。工人們每天都要吃一顆才能在高重力下正常工作。\"她頓了頓，\"你可以躲在那堆黃豆後麵休息，天亮前不會有人來。我得去前麵應付守衛的盤查了。\"
    張亮點點頭，看著小碗輕盈地走向門口。在跨出門檻前，少女突然回頭：\"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張亮。\"
    \"張亮，\"小碗重複了一遍，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有趣的名字。希望你能活到我們下次見麵。\"
    說完，她像一隻貓一樣悄無聲息地消失在門外。
    張亮長舒一口氣，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向那堆黃豆。他扒開幾袋，在中間挖出一個足以容身的空間，然後小心翼翼地鑽進去。黃豆散發出溫暖的香氣，讓他想起小時候爺爺用黃豆做的稀粥——那是為數不多能填飽肚子又不會耗盡錢物的食物。
    黃豆的溫暖和藥丸的效果讓張亮的眼皮越來越沉。在陷入夢鄉前，他隱約聽到遠處傳來守衛們的喊叫聲和馬蹄聲，但那些聲音仿佛隔著一層厚厚的棉花，遙遠而不真實。
    他夢見自己站在一座高聳入雲的白塔前，塔身上刻滿了與重力調節器上相似的紋路。塔頂有一個巨大的金色圓環，緩緩旋轉著，發出低沉的嗡鳴。圓環中央，懸浮著一個模糊的人影...
    一陣尖銳的疼痛將張亮從夢中驚醒。他猛地睜開眼睛，發現一隻老鼠正在啃咬他的手指。庫房裏依然昏暗，但從麻袋縫隙透入的光線已經變成了淡藍色——黎明將至。
    張亮甩開老鼠，豎起耳朵傾聽。外麵安靜得出奇，連風聲都沒有。這種寂靜比任何喧囂都更令人不安。他小心翼翼地爬出黃豆堆，活動了一下僵硬的四肢。藥效已經過去，但重力適應反應減輕了不少。
    庫房的門突然被推開，張亮迅速躲到重力分離槽後麵。一個瘦小的身影閃了進來——是小碗。她的圍裙上沾滿了血跡，金色的大眼睛裏閃爍著恐懼。
    \"快！\"她氣喘籲籲地說，\"守衛開始挨家挨戶搜查了！他們懷疑有賤民混進來了！\"
    張亮的心沉了下去。
    \"後門有一條小路通向城西的廢棄礦區，\"小碗急促地說，\"那裏的重力異常，守衛們不敢深入。我可以帶你——\"
    她的話被一陣急促的哨聲打斷。哨聲越來越近，伴隨著鎧甲碰撞的鏗鏘聲和沉重的腳步聲。
    \"來不及了！\"小碗抓住張亮的手腕，她的手冰涼但有力，\"跟我來！\"
    她拉著張亮衝向庫房最裏側的一堆空麻袋，掀開後露出一個狹窄的地洞。\"下去！直走別回頭！洞的另一端是礦區！\"
    張亮猶豫了一瞬：\"你呢？\"
    \"我有辦法應付。\"小碗露出一個蒼白的微笑，\"快走！\"
    張亮鑽進地洞，在完全消失前最後看了小碗一眼。少女站在地洞旁，金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奇異的光芒，像是兩顆小小的星辰。
    地洞狹窄潮濕，張亮隻能匍匐前進。黑暗中，他聽到頭頂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和怒吼聲，然後是東西被推倒的巨響和小碗尖銳的抗議聲。他的心髒狂跳，手指深深摳入潮濕的泥土中，但強迫自己繼續向前爬行。
    不知過了多久，前方出現一絲微弱的光亮。張亮加快速度，終於爬出了地洞。他發現自己站在一個廢棄的礦洞口，眼前是一片荒涼的礦區。奇怪的是，這裏的重力感覺更加異常——時而輕如鴻毛，時而重若千鈞。
    遠處，縣城的輪廓在晨光中漸漸清晰。升天門的廢墟冒著淡淡的黑煙，如同一道醜陋的傷疤刻在天際線上。
    張亮快速地找到一個隱匿的廢棄礦洞藏了起來。此時的他早已饑腸轆轆，渾身乏力。幸好口袋裏還有幾顆黃豆，勉強塞塞牙縫。
    張亮一個人坐在這陌生的礦洞中，思緒萬千。一切猶如夢幻，前些日子，自己還在地球上呼風喚雨，超人一個。如今卻被迫來闖這三十三重天，糟糕的是自己以前的所有功力，好像消失的無影無蹤，自己引以為傲的丹田世界無影無蹤，龐大的能量儲備煙消雲散。沒了能量支撐，曾經的各種技能隱身、禦空飛行等成了夢幻泡影。
    怎麽會出現這種情況，這些都應該是自身的一部分呀，沒有理由說沒就沒。會不會是，穿越旋渦通道時，身體被重塑的緣故？
    他的腦海裏浮現出艾莉婭的能量場波動笑聲的波紋，\"用你們的概念來說，是的。但真相要複雜得多。你不是簡單地從一個地方移動到另一個地方，而是從一種存在狀態轉化為了另一種。\"
    \"除非物理常數本身不同。\"艾莉婭接上他的思緒，\"這裏不是你的宇宙，穿越者。這裏的法則由能量決定，而非物質。\"
    \"為什麽我能適應這裏？為什麽我沒有...消散？\"
    艾莉婭的能量場變得柔和。\"因為你已經轉化了。那個門戶——你們稱之為等離子旋渦的東西——重塑了你的存在本質。\"
    會不會現在的自己隻是鏡子裏的另一個自己，表麵看起來一樣，其實內在的一切截然不同。在這個新世界的自己需要重新開始，再創輝煌！不過這裏的經曆與地球上有點相似，在自身弱小時，都獲得了奇特的禁忌般存在的吞噬之力，還有，稀有的空間之力。
    對了，吞噬之力不應該隻是在打鬥時才能幫助自己，它應該能夠吞噬一切的能量，能夠吞噬萬物，張亮突然想到了什麽。他興奮的跳了起來，頭頂撞向巨大的礦石，刹那間他感到了事情的不妙，這腦袋至少要撞個大包，或者頭破血流。不過，危機時刻，奇跡出現了，他的頭頂金光一閃，礦石裏的能量被吞噬一空，堅硬的岩石變成軟綿綿的豆腐一般，張亮隻覺得自己撞在了一團棉花上似的。
    吞噬了一些能量，張亮的饑餓感減輕了不少。看來自己的猜測不錯，這吞噬之力果真逆天。他四下觀望，發現這些礦洞裏的礦石幾乎都被挖完，隻是在周圍的岩壁上留下了一些零碎。如果，能找到真正的礦脈就好了。
    心中，正想著，外麵嘈雜聲響起，張亮警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