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中秋，天氣再一次轉涼。
    微生商從冰櫃裏拿出了一盒鮮牛奶放進購物車。
    身後的男人湊上前來，下巴搭在他堅實有力的肩膀上，鼻尖蹭了蹭他的耳垂：“今晚吃什麽？牛奶生魚還是牛奶花膠？”
    微生商握著他的一隻手，寬大的骨架將他整隻手都包在手心：“你想吃什麽？”
    “你做什麽我就吃什麽。”
    唐鳳梧不挑食，主要是因為微生商做的東西都很好吃，逛超市很無聊，但和微生商慢下節奏在人潮擁擠的地方並肩而立，很幸福。
    就連日常的閑聊都能讓他在工作之餘回味很久。
    “吃藥膳補一下嗎？感覺你昨晚有點……”
    唐鳳梧：“……”
    微生商笑著回頭看他，腰間忽然就被掐了一把。
    “你別惱羞成怒啊。”微生商拉著他的手帶著他往水產區走：“好不容易休假，趁著這幾天時間充裕把你喂胖些，免得回去上班連軸轉，又瘦得連肉都不剩。”
    說著他又垂下頭看了唐鳳梧一眼：“就像你剛才，下巴硌得我肩膀疼。”
    “對不起。”
    “重點是這個嗎？”微生商抬起他們相交的那隻手，頓了頓：“我覺得另一件事你才應該說對不起吧。”
    唐鳳梧立馬就想到了：“戒指落在律所裏了。”
    琥珀色的眼睛帶著審視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讓唐鳳梧產生了輕微的不適。
    “你不信？”
    “你說什麽我都信。”
    “那你幹嘛這麽看我？”
    微生商輕描淡寫地移開視線：“看你什麽態度。”
    “我什麽態度？”唐鳳梧反扣住他的手：“我第一時間就想到戒指的問題，如果短時間內無法取回無法解決，提了也隻會影響你的心情。”
    微生商陰陽怪氣：“你倒是看得瀟灑，得過且過。”
    唐鳳梧：“那現在去商場再買一對。”
    “……也不是不行。”
    “可是我餓了。”
    “那你說，到底買不買？”
    唐鳳梧重重歎了口氣，談戀愛就是麻煩，拖泥帶水，比不上走腎來得幹脆利落。
    “買，出了超市就去買。”
    “你嫌我煩了？”
    “沒有。”
    “你想的什麽以為我看不出來？”
    “我又怎麽想了？”
    微生商一嗔：“你就是嫌我麻煩矯情，你不就是這樣，結婚是我提的，戒指也是我念叨了很多次你才戴上的，我為什麽一天給樓安瀾他們抱怨，還不是因為你對我一點都不上心，我看律所才是跟你一個戶口本上的吧，你幹脆在那待到天荒地老得了。”
    “你真有意思，出國的事兒都沒跟我說過，現在站在道德最高點來指責我了？”
    “好好好，我沒有道德，你道德高尚怎麽一見麵就買套？”
    “你丫來勁了是吧？你敢說我主動的次數更多？”
    兩人在收銀台付款的時候都在暗戳戳的吵嘴，惹得不少人往他們的方向看來。
    微生商很生氣，提過袋子理也不理唐鳳梧一眼拔腿就走。
    唐鳳梧三步並作兩步跟上，攥住他的手腕，輕輕道：“你以前沒跟我說過。”
    “你這麽忙，我跟空氣說？”
    難怪微生商這些年變化這麽大，這麽多不願同他說的委屈全都被他自己消化了。
    把東西放到後備箱裏，微生商還悶悶不樂地，甩了唐鳳梧一眼就要上車。
    “你不買戒指了？”
    微生商開門的動作一頓，轉過身來看他：“真去買？”
    “買。”唐鳳梧感覺手上什麽東西都沒有實在有點素：“誰說我不在意的，你以為我真的不知道你那幾年一直往慕尼黑跑？”
    嘭——
    他重重將後備箱門合上，語氣不善：“我當時還以為你在慕尼黑有個家啊，我不在家的時候就往那跑，我一回家你就裝作無事發生，真的很影響我工作。”
    他語氣平靜，但此時也不由得跟微生商對峙上了：“我看見戒指就煩，丟進河裏之後又後悔跳進去撈，從中午撈到晚上才找到，最後眼不見為淨把它縮進保險櫃裏，咳嗽了一周才發現肺部感染，之後煙也很少抽。”
    他滔滔不絕說了一大段微生商從來不知道的事情，語畢，他頓了頓：“你的行蹤我隻要隨便查一查就能知道，但我不想去查。”
    微生商很有眼力見地沉默著遞上了支煙，唐鳳梧睨了他一眼接過放在嘴裏，後者又親手給他點上了火。
    他們靠得近，煙霧繚繞，不可控製地鑽進鼻腔裏，微生商差點憋住了，最後還是悄悄地偏過頭咳出了一聲。
    “走？”唐鳳梧偏了偏頭，兩人便往電梯的方向走去。
    “你沒跟我說過。”微生商沉默許久憋出這麽句話。
    “你也沒跟我說過你去上學的事。”
    “難怪你瘦了這麽多。”微生商看著他，紅了眼睛：“先去吃飯吧。”
    出乎唐鳳梧意料的理由，他還以為微生商在怪他的胡思亂想。
    “都過去了。”現在想起來那段時間，唐鳳梧隻覺得後怕，他那個時候經常在想如果微生商真的出軌了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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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要是哪天無意間在路上遇見了微生商和他的情人親吻說笑，會不會當場情緒失控上去就給人一刀，然後再對著自己心髒一刀。
    每當想到這裏他都會覺得冷汗直流，於是用工作麻痹自己，覺得隻要自己不去揭露這個“真相”，所有的事情就都沒有發生過。
    聽了唐鳳梧的剖白，微生商已經等不到回去做飯了，哪怕那是他們的溫馨小家，但現在唐鳳梧一秒沒能吃得上飯，他便會覺得如鯁在喉。
    打電話到藥膳館定了沙參玉竹雞之後，便拐了個彎吃飯去。
    或許是室內比較溫暖，鍋爐上嫋嫋的熱氣香氣衝淡了之前的冷冽，兩人終於有餘力思考起其他事情來。
    “猜忌最嚴重的時候，我購置了一把槍放在律所辦公桌的最下一層抽屜裏，周末下班回家前都會坐上幾分鍾到半個小時，思考今天把你辦了還是下次。但我每一次都沒把槍帶離那個房間。”
    唐鳳梧麵前多了碗湯，他抬起頭來，目光便捕捉到了微生商翹起的嘴角。
    他抿了口湯問道：“你笑什麽？”
    微生商欲言又止，咧著嘴牙齒咬著筷子一小截，看起來格外嬌俏。
    “我喂你啞藥了？”
    微生商給他夾了塊玉竹：“去去火，我吃沒吃啞藥不知道，我看你像吃了火藥。”
    說著他放下筷子，兩手交叉托住了下巴，看向唐鳳梧的眼裏掩蓋不住的試探和促狹：“你把戒指丟河裏，還下去撈……還想弄死我。”
    他眉眼彎彎，沒有一點被恐嚇後的恐懼感，反而周身上下彌散著一種詭異的愉悅：“你還會有這麽不理智的時候？”
    唐鳳梧給自己找補：“喝醉了。”
    微生商眸光微閃：“為了我買醉。”
    唐鳳梧不說話，微生商咳笑一聲：“那你挺厲害啊，還能在河裏遨遊幾個小時，現在騎十來分鍾就撐不住了。”
    聽了他的話，唐鳳梧眉毛一揚：“你等著。”
    毫無威脅的狠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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