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了，我們的小施瓦辛格！”
    比起沈雪光的身影，最先讓微生商和唐鳳梧注意到的是對方揶揄的聲音。
    微生商一怔，揣著獎杯嬌羞地躲到了唐鳳梧身後。鬧哄哄的謝幕儀式仿佛在刹那間凍結，微生商感覺剛才上台領獎時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仿佛再次聚焦在了自己身上。
    他扭扭捏捏躲在唐鳳梧身後，下巴黏在熟悉的頸窩，拖長了聲音撒嬌：“你別這麽叫我！”
    唐鳳梧頭也不抬道：“叫他比哈蒂?辛格就老實了。”
    微生商轉過臉差點要親到唐鳳梧鼻子上：“誰是比哈蒂?辛格？”
    沈雪光樂了：“一個大明星。”說完也不管微生商作何反應，拉起他的手便往回走：“走吧，媽媽接你們回家。”
    微生商急忙從沈雪光手中掙開，表情十分不滿：“我已經不是小朋友了，而且你手汗很大！不要牽我！”
    沈雪光一咬牙，露出無可奈何的笑，作勢要抽微生商一耳光：“行行行，你是個大孩子了，有時候真想給你點顏色看看。”
    唐鳳梧替微生商感到不值，牽著微生商讓他站到自己身後，呈現一種保護者的姿態：“幹媽，你別怪商商總是頂嘴，那是因為上行下效，”
    “喲，還整上成語了，”沈雪光嗤笑一聲，要說陰陽怪氣，沈老板對付小屁孩還是頗有一招，“小博士真有能耐，這麽浩然正氣大義凜然，怪不得能把我兒子調成狗。”
    她出口成章慣了，也沒多想自己的無心之言會在小孩子耳朵裏掀起怎樣的驚濤駭浪，隻是拍了拍兩個圓潤的頭頂：“再過幾年就要比你媽還高了，到時候老娘打不過你就請真正的施瓦辛格來抽你。”
    “回家！”
    天氣陰晴變幻有時候比翻書還快，天邊驚雷炸響，拖出一道長而蒼白的光線，大雨傾盆驟至，像槍林彈雨一般瘋狂敲打著窗戶，留下漉漉濕痕。就像小孩子的心一樣變幻莫測。
    得虧臥室玻璃隔音效果尚佳，讓唐鳳梧從來沒有做過有關於雷聲的噩夢，但今天一個人躺在偌大的雙人床上，身邊空蕩蕩，他忽然就感覺天邊的白線變得格外恐怖。
    微生商不知道怎麽了，自從那天夏令營回來之後就變得很冷淡，這幾天一起睡覺也不挨著他一起睡，今天白天甚至特意過來一趟，就為了通知他今晚不一起睡了。
    唐鳳梧總是不得要領。
    但他也不能強硬地拽著微生商要一個答案吧，畢竟他幾個月前也對微生商做過相同的事，忽冷忽熱，突然之間就保持了距離。
    “唉……”
    一道淡淡的哀傷回響在靜謐又空蕩的房間裏。
    唐鳳梧給微生商找到一個理由，男孩子每個月都有那麽一兩天吧。
    他閉上眼，在窗外雷與雨的交響曲之中酣然入睡。
    ——
    保姆車一如往常地停在了微生商家門前。
    打開窗，蘭書玉看著小施瓦辛格頂著一對矚目的黑眼圈緩緩靠近，她下意識看了眼微生商的身後：“唐唐呢？”
    她說完才一愣：“你今天不應該是從唐鳳梧家裏走出來嗎？”
    “壞了，給我記錯日期了，李叔，朝十號開，今天真是見了鬼了。”
    微生商滿臉的愁容怨氣，瞪了眼不分狀況就大開玩笑的蘭書玉，晃晃蕩蕩地爬上車直接在第三排徑直躺下。
    “你怎麽了？”蘭書玉轉過身看向他：“你們又吵架了？”
    微生商眉心一皺，那模樣看起來分外不解：“又吵架？我們什麽時候吵過架？”
    蘭書玉看他的反應還以為自己記錯了，含糊其辭道：“就前不久啊，感覺你怎麽跟唐鳳梧說話他都有點愛答不理的……”
    “嘶……”微生商坐起身，頗有所感：“原來你也這麽覺得。”
    他手肘撐在膝蓋上，手心用力地搓了搓臉，沉默很久，他道：“我感覺唐鳳梧不想和我做最好的朋友了，他好像討厭我。”
    “啊？”蘭書玉不知道他怎麽得到的這個結論：“為什麽？”
    微生商又沉默了很久：“因為我媽說我是狗他都不幫我說話。”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微生商惱羞成怒，憤懣瞪著她瞧：“你別笑！你笑個屁啊！”
    “哈哈哈哈哈哈！——”
    蘭書玉笑得直不起腰來，她捂著肚子差點喘不過氣，在微生商怒氣衝天的注視下終於緩緩回過勁來：“你真是當之無愧的諧星啊，難怪唐唐說你是比哈蒂?辛格。”
    唐唐二字又抽動了微生商脆弱的神經，他一臉苦哈哈地問說：“誰是比哈蒂?辛格？”
    蘭書玉還沒說出口，他就猛地自斷言路：“夠了！你別說了！我不想知道！”
    “哈哈哈哈哈哈！——”
    微生商受到的打擊更大了，他一臉挫敗，用碎碎念一般的聲音說道：“你根本不懂，真男人根本不害怕好哥們損你，就是覺得……唉……感覺他一點也不在乎我的，也不考慮我的自尊心……”
    蘭書玉張大了嘴巴露出驚異的表情，沒有發出聲音。
    微生商一臉嫌棄的看著她：“你什麽表情。”
    蘭書玉搖了搖頭，轉過身去繼續閱讀電子書語重深長道：“難怪有人說你早熟呢。”
    “我？”微生商指著自己，驚訝得聲音都變調：“早熟？！”
    “嗯哼。”
    微生商心說一個煩惱還沒解開，又一個煩惱接踵而至。
    不過早熟什麽的，微生商嘿嘿一笑：“總算有人慧眼識精了。”他一撇劉海，露出得意洋洋的笑：“沒錯，哥就是比你們經曆得更多一些。”
    蘭書玉睨他一眼，給他當頭潑了盆冷水：“你可別覺得這是在誇你啊，有人說你對唐鳳梧不懷好意。”
    微生商一時沒能聽懂這不懷好意是什麽意思，緊接著，蘭書玉又解釋道：“他們說你是gay。”
    “？？？？？！！！”微生商滿臉寫著問號：“他們瘋了吧？！”
    蘭書玉歎了口氣，覺得這種話說出來都髒了耳朵：“他們就是這麽說的。”
    “那就是這個世界瘋了！”微生商一臉迷茫地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我才十歲，誰造的謠？真是瘋了……”
    末了，空氣中安靜了下來。
    他陡然想起來夏令營宿舍裏那些家夥肆無忌憚地開著他和唐鳳梧的玩笑……
    他當時的反應是什麽？
    好像是笑著應和他們的說法。
    “我去！”
    眼看著車就要行駛到葳蕤十號，微生商心中漸漸升起了一個可怕的想法，一想到這種念頭，他的心頭就不由得發冷發涼，他怔怔地戳了戳蘭書玉，瞳孔都因為恐懼而縮小了一圈：“你說……唐，唐鳳梧，該不會也聽見這種謠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