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舅大……你敢打你舅，你姥爺能提著那杆老套筒，攆你十裏地！”
    趙德柱急忙賠了個笑臉……
    “哪能呢，我舅舅對我都那麽好……我怎麽能打他們。”
    “我孝敬他們還來不及呢……”
    “姥姥，我給你10塊錢……你讓我多用點油行不？”
    趙德柱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大黑十，笑嗬嗬的遞了過去。
    老太太眉頭一皺……伸手把錢拿了過去。
    “你這個敗家子，手裏就不能有錢……你看看你買的東西，中華煙八塊多一條啊！”
    “八塊錢購買多少斤糧食了？”
    “還有那奶粉，少說也有二十塊吧？加起來快三十塊錢了！”
    “三十塊錢，買小麥都能買三百斤了……玉米能賣五六百斤……夠咱們一大家子吃半年了！”
    “少吃點，撐一年都行……”
    “這錢我給你拿著，省的你亂花，你回去和你娘說，下個月不用送錢了！”
    “姥姥，我這是買油的……”
    老太太把錢往懷裏一揣，然後就拿著勺子，咬著牙……狠狠心……舀了三勺子油。
    “就這些……”
    說完老太太就抱著油罐子進屋了。
    她都沒敢把油壇子放廚房去……
    趙德柱苦笑了起來，這日子過得……也不怪姥姥小氣。
    現在老百姓的日子就這麽難，一年到頭能分到三五斤油，好一些地方分八九斤。
    也有困難的地方，一年一戶吃不到二斤油。
    趙德柱歎了口氣，把蔥薑蒜放進了鍋裏，用木頭鏟子扒拉了幾下，然後就掏出那包香料，拿了一些丟了進去。
    冰糖他也放了三五顆。
    等香料香味激發出來，趙德柱就把烤好的花鰱放了進去，接著他又往裏麵加了兩瓢水。
    鍋蓋是木頭的，用木板釘起來的，上麵有兩個橫撐，方便抓取。
    把鍋蓋蓋上，趙德柱就去廚房拿了個碗，跑去堂屋裏去磨姥姥了……
    “姥姥，你再給我幾勺！還有一條黑魚沒燉呢！”
    “你兩條一起燉！”
    “姥姥，那黑魚等燉茄子吃……”
    “燉什麽茄子，我看你像茄子……”
    趙德柱心中苦笑，老娘那句我看你像某某……是從這遺傳的。
    “姥姥，不能光吃魚啊……光吃魚一頓就吃沒了，加點菜明天還能吃一頓呢。”
    “那你把兩條魚和茄子一起燉……”
    “姥姥，我再給你十塊錢，你給我五勺油！”
    老太太眼睛猛地就看向了趙德柱的褲口袋。
    “你這孩子，藏了多少錢……你都給我拿出來。”
    “欠的債都沒還清呢，你就藏錢亂花……”
    “把錢都掏出來！”
    “姥姥，我就剩十塊錢了！”
    “你給我掏出來！”
    “你給我油……”
    趙德柱和姥姥磨了半天，才磨出來三勺油，為此還付出了十塊錢。
    “回去和你娘說，後麵倆月都別給我送錢了！”
    “你要是不說，我讓你舅舅去說……”
    “我說，我肯定說……”
    “不行，我信不過你！你回去的時候，讓你三舅跟你回去！”
    “姥姥，別讓我三舅跑了……他回來的時候要腿著回來，那麽老遠的路，要走很久……”
    “你三舅願意進城！”
    趙德柱有種搬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
    三舅是願意進城，他進了城，最愛幹的事，就是去胡同口蹲著抽煙……
    一到上下班的點，他就去……去看那些上下班的大姑娘小媳婦。
    完全就是一個馬路牙子癡漢……
    他都怕劉三旺被當成了流氓抓起來！
    “姥姥，三舅……這段時間不能進城！”
    “咋了？城裏有規定，不讓鄉下人進城了？”
    “這倒沒有……是……是我們有個鄰居叫李大花……”
    趙德柱把李大花給他介紹小寡婦的事情說了一下。
    “我三舅要是去了，被那個李大花看到，說不定就把那個小寡婦介紹給俺三舅了……”
    “小寡婦咋了？你三舅都快三十了，咱家條件又不好……我覺得沒啥！”
    姥姥的話讓趙德柱心裏咯噔一下！
    不反對？那就更不能讓他去了！
    “姥姥，那個李大花不是好人，咒我活不成了，要麽就咒我醒不過來，醒過來也是傻子！”
    “還有……李大花摳門得很，卻願意給那個小寡婦陪嫁一輛自行車！”
    “你想想，她倆非親非故的，她為什麽要下這麽大的本？”
    “那個小寡婦要是沒啥毛病，為啥不讓她交給她兒子？”
    “姥姥……我還聽說了，那個小寡婦克夫，她男人娶了她，當年就病了，在床上躺了不到五年，人就沒了……”
    老太太表情微微一變……
    “克夫可不行……那不能讓你三舅去了！”
    “讓你大舅去！你大舅經常去，道也熟……”
    趙德柱沒有再反對……大舅去好過讓三舅去。
    大舅去了，最多也就說他多買了煙和奶粉，說他給了姥姥20塊錢。
    藏錢又不是什麽殺頭的大罪過，最多被母親用雞毛撣子抽幾下……
    “吃了飯，明天早點起，你騎車帶著你大舅回去。”
    “姥姥，我明天不回去，住兩天……我和俺娘說了。”
    “住兩天？你明天就回去！”
    老太太不是不想讓趙德柱多住兩天，主要是她怕油罐子要見底。
    今天釣了魚要燉，那明天呢？後天呢？
    天天燉魚，誰受得了？
    “姥姥……我明天不燉魚了，我烤著吃！”
    “你小子啥時候說話算數過？”
    “我真不燉了……反正我明天不回去！”
    趙德柱說完，端著碗出去了……
    “唉，這孩子啊……”
    老太太歎了口氣，然後轉頭看向了油罐子。
    “得把油罐子藏起來……”
    趙德柱去了院子裏，就看到小饞貓搬著小板凳，坐到了灶台旁邊，用力的吸著氣……
    “三鍋，我聞到香味了，能吃了嗎？”
    “還不行，得多燉一會，把魚刺燉爛一些，要不然就卡嗓子眼裏了……”
    “小雨，你吃魚會吐刺不？”小丫頭搖了搖頭。
    “俺不吐，俺嚼碎咽下去……俺娘說吃魚刺，能長個……”
    “喝奶粉也能長個……晚上讓你娘給你衝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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