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4章 臨平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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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子建聞言,這就將自己的問題問出。
    “平時這茶樓,有沒有人開洋車過來喝茶談事的?”
    聽到這個問題的店夥計明顯愣了一下。
    原以為曹子建掏一塊大洋出來,是要跟他打聽什麽秘聞呢,哪曾想,卻是如此簡單的問題。
    這就趕忙答道:“大人,我們這茶樓在臨平確實小有名氣不假,但來得大多都是市井小民居多。”
    這話剛一出口,店夥計就意識到自己好像說錯話了,解釋道:“大人,我並不是說您是市井小民。”
    “沒事,你繼續說。”曹子建不以為意道。
    “而能開上洋車的,哪一個不是權貴中的權貴?”店夥計繼續道:“這些人,可不是我們這座小廟能夠容的下的。”
    “所以,在這當了這麽多年的夥計,我還沒見過有開洋車過來喝茶談事的。”
    “那你清楚,臨平這地界,哪家擁有洋車嗎?”曹子建問道。
    “那當然。”店夥計點頭:“這樣子,貴的都夠買我一條命了,所以擁有它的人,在臨平一隻手就能數得過來。”
    “他們分別是城南的陳家,城北的史家以及一個洋行老板。”
    曹子建聞言,陷入了沉思。
    他可清楚記得,當初綁架高盧雞神父的可是八名士兵裝扮的男子。
    這三家聽著跟士兵也不搭嘎呀。
    想到這,曹子建開口道:“除了這三家以外,就沒有當地軍隊的高層擁有洋車?”
    “大人,那些人即便有,小的也接觸不到呀。”店夥計苦聲道。
    一聽這話,曹子建就明白,店夥計知道的信息十分有限。
    也就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而是道:“這三家具體住處在哪?你清楚嗎?”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哪怕是店夥計也例外。
    聽到這話的他,沒有立刻回答曹子建的問題,而是道:“大人,容小的冒昧問一句,你打聽他們的住處是準備作甚?”
    “你也說了,能買得起洋車的人,都是權貴中的權貴。”曹子建隨口找了個理由道:“而我手頭剛好有筆生意,隻有這些權貴中的權貴才有機會跟我合作,所以想著上門跟他們親自談一談。”
    對於曹子建的這番解釋,店小二也沒有過多懷疑。
    因為曹子建的穿著打扮,給他的感覺就是一個富家公子哥。
    “大人,陳家位於城南豐城路上,你過去看到最大的府邸,就是陳家的。”
    “史家則位於城北吳林街,至於那洋行老板,我不清楚,不過不打緊,因為你有生意要談的話,可以直接去找陳家。”店夥計開口道。
    “我跟你說,陳家現任族長陳因聰陳老爺子在臨平,那可是出了名的大善人。”
    “每年除夕的時候,陳大善人都會派府上的家丁將米票送到窮人家裏,每張米票從五鬥到一石不等。”
    “這一行為,已經持續了整整十個年頭了。”
    “而且陳家在臨平開得商鋪,一直堅持的是‘客人至上,信譽第一’的宗旨。”
    “聽來這喝茶的商鋪老板們說,他們最喜歡的就是跟陳家做生意,因為陳家對於進貨時的貨款從不拖欠。”
    “這也使得,商鋪老板們一看是陳家要貨,都會如期供貨,所以陳家的貨源一直都十分充足。”
    “不僅如此,陳家對外出售的各種商品,從來不會以次充好,價格也十分公道。”
    “這也使得,臨平十裏八鄉的百姓,哪怕多走幾步路,也喜歡去陳家開得商鋪購買商品。”
    “由於在當地的影響力,陳家獲得了多數鄉紳和商鋪老板的信任,大家一致推舉陳家現任家主陳如聰魏臨平商會的會長。”
    “所以,找陳家做生意,準沒錯。”
    曹子建清楚,如果這陳家隻有一年在除夕夜給窮人發米票,那可以說他是假借樂善好施之名斂財,但是,能夠堅持十年,且眾人對陳家的評價都很高,這就不是裝能夠裝出來的了。
    就好比劉備,有人說他是偽君子,說他的仁義道德都是裝出來給別人看得。
    但是人家‘裝’了一輩子,最後也就真的成為了仁德之君。
    所以哪怕真的是裝得,經過長期實踐也會內化為真實品格?。
    “臨平陳家....”曹子建暗道一句,正準備繼續問店夥計一些問題呢。
    而就在這時,茶樓內響起了一道不悅聲。
    “店夥計死哪去了?我都進來這麽久了,怎麽還不來招待?”
    此話一出,店夥計先是給了曹子建一個抱歉的眼神,而後立馬朝著說話之人回應道:“客官,來了。”
    說完,他朝著曹子建快速道:“大人,您稍作片刻,我接待完那位客人就回來。”
    “去吧。”曹子建微微點頭。
    就在那店夥計前腳剛走,一個看著猴精猴精的瘦小青年一屁股坐到了曹子建的跟前。
    非但不怯生,反而一副十分自來熟的架勢朝著曹子建開口道:“公子,自我介紹一下,鄙人包通曉。”
    “光聽這名字,您應該就知道了。”
    “不說這臨平,放眼整個杭城,就沒有我不知道的人和事。”
    “公子要打聽什麽消息,都可以來問我,絕對比剛剛那店夥計知道的詳細。”
    一聽這話,曹子建就明白,麵前這個青年不僅看到了自己給店夥計一塊大洋,也聽到了自己跟店夥計的對話。
    不然不會主動湊過來。
    “所以呢?一個問題什麽價?”曹子建開口道。
    “公子,咱們終歸是第一次見麵,所以今兒不談錢。”包通曉嘿嘿笑道:“隻要公子讓我填飽今兒的肚子就成。”
    “填飽肚子那都是小事,但前提是你真能回答上我的問題。”曹子建接口道。
    “包的。”包通曉收起了嬉皮笑臉,一臉正色道:“公子,你想知道什麽,盡管問。”
    曹子建問包通曉的問題跟店夥計大差不差。
    而包通曉給出的答案跟店夥計也差不多。
    不過卻是比店夥計要更加詳細一些。
    店夥計不知道洋行老板住處,但是包通曉知道。
    不僅如此,像陳家在臨平都經營著什麽產業,家裏有什麽人,出過幾個舉人都清清楚楚。
    除此之外,包通曉還給曹子建透露出了一個剛剛店夥計沒有說到的信息。
    那就是陳因聰不僅僅隻是臨平的商會會長這一個身份。
    他還是臨平保衛團團總。
    這所謂的保衛團,是當地商人自衛組織起來的,除了負責保護當地商鋪,倉庫等商業設施的安全以外,還起到了對抗土匪和軍閥部隊的侵擾的作用。
    隨著包通曉巴拉巴拉說了一大通之後,曹子建點的龍井也上來了。
    曹子建給自己和對方各倒了一杯:“說這麽多,口也幹了,先喝杯茶吧。”
    “公子,我不渴,就是有點.....”包通曉說著,看向了自己扁扁的肚子。
    “點吧。”曹子建開口道。
    得到曹子建的允許之後,包通曉也不客氣了,這就喊來店夥計,點了幾道飯菜。
    趁著飯菜上來的功夫,包通曉開口道:“公子,除了這些,您還要打聽什麽?”
    “淞滬那邊發了一道懸賞通告,說一個高盧雞神父從杭城回淞滬的時候,被人給綁架,你知道被誰給綁的嗎?”曹子建問道。
    “綁架高盧雞神父?”包通曉臉上露出了震驚之色。
    曹子建見狀,歎息道:“看你這表情,就是你沒聽說過這事。”
    包通曉也沒有否認,承認道:“公子,這事我確實沒聽說過,不過,給我十天時間,我肯定能幫您打聽出來。”
    “十天?”曹子建搖頭:“黃花菜都涼了。”
    “公子,這杭城到淞滬那麽多裏路,加之你提供的線索太少,打聽也需要一定的時間。”包通曉苦聲道:“那你給我七天時間。”
    “最多給你一天時間。”曹子建答道:“明天這個時候,我會繼續來這茶樓,倘若你能夠打聽到神父被誰給綁了,可以過來。”
    “一天時間...”包通曉嘴角一抽。
    他已經有決定了,那就是不接這個活。
    畢竟一天實在太短了。
    但是曹子建的下一句話,讓他瞬間來了動力。
    “倘若你打聽到的消息屬實,屆時,我可以給你一千大洋作為報酬。”
    這大把的錢,讓包通曉雙眸大亮,頭點如搗蒜般應了下來。
    “好了,你慢慢吃,我先走了。”曹子建起身,朝著包通曉說了一聲後,便是喊來店夥計,將這桌的單給買了。
    可能是由於那一千大洋的報酬實在太過豐厚的緣故,包通曉這頓飯並沒有慢慢品鑒,而是三下五除二解決完之後,也是離開了聚義樓。
    時間有限,容不得他半點拖延。
    ..........
    臨平,一處昏暗的房間內。
    一個被罩著一個眼罩,穿著神父袍的老外正雙手雙腳被捆綁著,躺在冰冷的地上。
    此人正是被人綁了的高盧雞神父,理查威廉。
    這會的理查威廉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看起來就跟死了一樣。
    但是如果仔細觀察的話,還是能看到其胸膛的起伏動作。
    之所以理查威廉這麽安靜,不喊也不叫,主要是因為剛剛被帶到這裏的時候,他就試過了。
    發現一點用也沒有的他,也是放棄了。
    而且,將他帶到這的人也沒說綁他來的目的,就隻是將他孤身一人扔在這裏,不給水,不給飯的。
    這把理查威廉整得都有些絕望了。
    忽然——
    一道開門聲引起了理查威廉的注意。
    隨著開門聲落下,一道略顯低沉的聲音緩緩響起:“洋和尚,口喝不喝?肚子餓了沒有?”
    由於眼睛被遮住,理查威廉也不知道說話之人長什麽樣子,不過他可以肯定,這聲音他還是第一次聽,並不是當初綁架他的那八人。
    “你...你到底是誰?將我帶到這的目的是什麽?”理查威廉用著生硬的中文問道。
    “你放心,我們對你沒有惡意,隻是想讓你給我寫幾個字,我讓人送到淞滬高盧雞駐華領事館。”那人開口道。
    此話一出,理查威廉就明白對方是清楚自己身份的。
    “你知道我的身份,還敢綁架,難道沒考慮過後果嗎?”
    “後果當然考慮到了。”那人略顯平靜的聲音響起:“不過富貴險中求嘛。”
    “不對,我記得這句話應該是富貴險中求,也在險中丟,求時十之一,丟時十之九。”理查威廉開口道:“你通過這種方法獲得的成功率遠比失敗風險要高。”
    “你一個洋和尚,懂得還挺多。”那人淡笑道:“不過成功失敗與否,跟你無關。”
    “你隻用幫我寫幾個字就行了。”
    “等我拿到我想要的東西後,立馬派人送你和你的助手回去。”
    理查威廉也明白自己當下處境,根本沒有資格跟對方談條件,隻得問道:“你要我寫什麽?”
    “我聽說,你們洋人的長槍大炮威力不錯,而我這邊剛好缺這些家夥事,所以你幫我寫個信,告訴淞滬高盧雞駐華使館。”
    “隻要他們能夠提供三十挺輕機槍,二十門大炮,步槍.....”
    聽到對方要得都是槍炮一類的家夥事,理查威廉沒等對方講話說完,便是出聲打斷道。
    “你別白費心機了。”
    “我是上帝最忠誠的信徒,是代表上帝在人間的使者。”
    “是來洗滌人們的罪孽,怎麽可能向你提供這些殺人的武器?讓你徒增罪孽?”
    “洋和尚,你話說得倒是冠冕堂皇。”那人輕哼一聲:“可是你別忘了,當初在火車上的時候,那把左輪手槍不就在你腰間別著?”
    一句話,讓理查威廉頓時語塞。
    “算了,既然你現在不肯寫,那我也不會勉強。”那人淡然道:“就是不知道你這身體能不能扛得住。”
    說完,那人也不給理查威廉答複的機會,就聽得‘哐當’一聲,門又被關上了。
    而此時的曹子建,已經來到了一座有著多進院落、建築規模宏大、布局嚴謹的大宅院前。
    在這大宅院的的門楣上掛著一個匾額。
    匾額上刻‘陳府’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