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老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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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費無極請老頭茶肆說話。老頭在前,費無極陪同,店小二緊隨其後,三人又回到原處。費無極和老頭落座後,店小二時不時看上一眼。費無極心知肚明,隨即叫店小二過來付完賬,店小二才不再盯梢他們。二人頓時自在說話,無人打擾。費無極隨即倒上一杯茶,遞到老頭手上,道:“方才晚輩無禮,有眼不識泰山,還望前輩見諒。看那葫蘆,定是懸壺濟世了。一股藥味,晚輩也去過藥鋪,聞得出來,是草藥。前輩定是醫術高明,晚輩佩服。”
    老頭接過茶水,放在桌子上,道:“老夫醫術高明不敢當,隻要無愧於心就好。隻有一處不同他人,老朽專為年老體衰者醫病,年輕氣盛就不去理會了。”費無極納悶道:“為何如此?如若年紀輕輕得了不治之症,老神仙難道就見死不救了不成?”老頭擺擺手道:“老神醫不敢當,老神仙更不敢當,老朽發過毒誓,不可更改。”
    費無極道:“不知老神仙一般在哪裏行走?”老頭搖搖頭,笑了笑,道:“長安、洛陽,從不去東京。”費無極詫異道:“為何不去東京?那裏的老者不是更多麽?”老頭搖搖頭,道:“達官貴人更多。老朽不願結交權貴,更不願趨炎附勢。蔡太師曾想留我在府上奉為座上賓,老朽斷然拒絕,故而再未踏入東京半步。”說話間笑了笑。
    費無極聽老頭提及東京,便頗為驚異,就一臉羨慕的笑道:“晚輩沒去過東京,聽說那可是個大地方。”老頭道:“沒去過想去,去過又不想留下。東京像圍城,裏麵的想出去,外麵的想進去。”費無極聽了這話,不大明白,是何道理,但總覺的高深莫測,便陪笑道:“前輩所言極是,不過東京畢竟是京城,人人想去,為的是功名利祿。”
    老頭捋了捋胡須,推心置腹之際,歎道:“也是,這世人皆為功名利祿奔波忙碌,實乃苦海無邊。常言道,‘無欲則剛’,莫非有欲則軟不成?欲望害人。大欲則苦,小欲則空。可無欲,世人又如何找到好前程,好歸宿。實在痛苦不堪,百思不得其解。”費無極道:“前輩所言極是,好似老子一般,實乃神仙人物。”老頭笑道:“你這小哥定是油腔滑調了。”
    聽老頭這樣說自己,費無極也不惱,隻是尷尬一笑,喃喃道:“實話實說,晚輩可不會溜須拍馬。像東京大官那般,晚輩實乃甘拜下風。”老頭道:“你小子何必藏著掖著,還說什麽實話實說,不會溜須拍馬。李長安說有個弟子費無極最是油腔滑調,想必就是你了。種師道老將軍也是我故交,你家師父李長安也是並不陌生。你何必藏著掖著。你和張明遠離開種師道府邸,我就看到了。”費無極仔細回想,才恍然大悟,原來那個路過幹爹府邸,和幹爹寒暄的老頭,便是眼前這人。費無極這才與老頭坦誠布公,談笑風生開來。
    說了半天話,見老頭口幹舌燥之際,方才茶水已涼,費無極趕忙又倒了一杯,冒著白氣,恭恭敬敬請老頭喝茶,不覺好奇就問道:“蔡太師是何樣人物?還望前輩賜教。”老頭也不客氣,喝了一口,低聲細語道:“大權在握,權傾朝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老奸巨猾,老謀深算,老於世故。”費無極對老頭耳語道:“莫非皇上管不住?”老頭耳語道:“他們都是喜歡琴棋書畫,所謂誌同道合。皇上即便知道,也隻不過睜一隻眼就閉一隻眼罷了。”費無極道:“老神仙,我如今年輕氣盛,不會得病。我師父如若身體不適,可不可以找你?”
    “此言差矣,得病可不分男女老幼。如今夭折的嬰兒,比比皆是。哪管你是皇親國戚,還是平頭百姓。不隻‘苟政猛於虎也。’疾病也猛於虎也。終南山太平先生,他武功天下第一。不過年老體衰,再有內力畢竟年歲漸長。你見了你家師父要勸他還是不要修煉什麽上乘武功了,作為一代宗師,要緊的是培養你們這樣的下一代。年老體衰需要修身養性,不可動怒不可急躁。看他素日裏到了長安京兆府好似老頑童一般,雖有武功在身,畢竟老了。動不動就行俠仗義,飛身而起的與人單打獨鬥。雖然厲害,可我看他每次與人交手後也是氣喘籲籲,滿頭大汗,體力不支。”老頭擲地有聲道。
    費無極點點頭,道:“老神仙果然不同凡響,所言極是。可惜我師父他老人家實在是放心不下,一句話,‘行俠仗義,為國為民。’”老頭道:“範仲淹所言:‘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老朽並非不曾知曉,行俠仗義乃是天經地義之事,無可厚非。你家師父年輕時候就行俠仗義,打抱不平。實不相瞞,我與你家師父也是師出同門,一起在龍虎山拜師學藝。他學道習武,我學道行醫。作為師弟,老夫對他也是多有教誨。後來離開龍虎山,人各有誌,不可強求。隻是年紀大了,也不願惹是生非,隻求天下太平,四方無事,安度晚年了。”
    費無極又驚又喜,馬上作揖問道:“弟子見禮了,原來是師叔。龍虎山,這名字好生奇怪。弟子與世隔絕過,故而在終南山上許多時日,對山下之事和天下人間,知之甚少,還望師伯教誨。”聽到費無極如此彬彬有禮,又想向他討教,老頭頓時喜道:“好說,好說。大漢永平五年,天師張道陵攜弟子王長雲遊至鄱陽湖,來到雲錦山。師徒二人在山中修煉九天神丹,所謂,丹成而龍虎現。因此,這雲錦山就改名叫做龍虎山了。也是山下百姓的叫法。這龍虎山有三絕,所謂道都仙府,天下第一;丹山碧水,神仙仙境;懸棺屹立,世所罕見。要說這龍虎山的絕妙還是丹山碧水值得一說。如若修仙悟道,此處便是絕好去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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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費無極追問道:“老神仙,但說無妨,晚輩也好大開眼界。以後可以去走一遭也算不枉此生了。”老頭笑道:“據說那王安石遊覽龍虎山丹山碧水時,曾即興賦詩一首,老朽也曾記得幾句,正所謂:
    灣灣苔徑引青鬆,蒼石壇高進晚風。
    方響亂敲雲影裏,琵琶高映水聲中。
    費無極拍手笑道:“妙,實在妙極。”正在此時,隻聽的是如此之聲傳來。“什麽妙啊妙的,你和老人家囉哩囉嗦說什麽,快走,快走。”費無極轉過臉去,原來是張明遠回來了,張明遠說著就拉著費無極要走。老頭捋了捋胡須道:“好了,老朽也有事在身,後會有期。”張明遠回過頭來拱手作揖,略帶歉意道:“老人家請擔待,我們要趕路,就不打擾了,後會有期。”費無極再拜道:“老神仙,後會有期。”老頭點點頭笑而不語,頃刻轉過身去,站了起來,拄著拐杖,慢慢離去,不覺消失在人來人往之間,不見了蹤跡。
    此時,又有兩個身影走了過去,便是老毒物和小毒物,他們這幾日一直在監視種師道府邸,見張明遠和費無極離開,便跟了出來。看他們分散開來,也納悶,便靜觀其變,沒想到一個老頭出來攪和,這讓老毒物和小毒物百思不得其解,一瞬間大傷腦筋,麵麵相覷,漸行漸遠。
    “無極,你想去何處逛一逛?是種浩帶我們去的書坊,還是種溪引我們看的畫店。我見種溪對筆墨紙硯很有慧眼,他一張口,店家就知道碰到行家裏手了,想忽悠,卻也不能。如若不是種溪,那日便上當受騙了。店家定將竹紙當作澄心堂紙賣於我們了。我們可不懂這個,種溪時常作畫,自然心知肚明。”張明遠道。費無極不睬張明遠,依然坐在茶肆,一聲不吭。
    張明遠道:“種浩帶我們去的書店裏麵,有許多書。聽說皆是從成都,蘇杭而來。印刷的確精美絕倫,令人愛不釋手。”費無極依然一言不發,隻是看著路邊的行人。張明遠喝了一口茶,拍了拍費無極的胳膊,納悶道:“你如何不說話,喝了半天茶,莫非喝傻了不成?”
    費無極垂眉之際,悶悶不樂道:“你方才太也無禮。尊老愛幼都不懂,氣煞我也。方才不是火急火燎要快走麽,眼下你還坐著,又是為何?”馬上用手偷偷推了一把張明遠的後背,張明遠差點跌倒在地。費無極見狀,心下驚慌失措,趕忙拽了一把張明遠,張明遠才坐穩了。張明遠抓著費無極的胳膊,樂道:“無極又和我玩鬧什麽,這人多眼雜。兩個男子漢鬧將起來,成何體統?”費無極沒好氣道:“你真夠可以了,如何突然肚子疼。誰讓你吃那麽多。”
    張明遠道:“我哪知道會拉肚子。”費無極道:“真是老小孩,可笑。”翻個白眼。“小孩就小孩,還老小孩,我有多老,總比你方才糾纏的年輕好吧?”張明遠喝了一口茶,笑道:“你和老頭說什麽了,看你喜樂無比,別被騙了就好。聽說許多人皆喜歡坑蒙拐騙小青年。說不定人家見你懵懵懂懂,如若隻言片語就哄你神魂顛倒,豈不跟去了。如若到了狹長巷子,有許多人圍追堵截於你。你形單影隻,如何脫身。我是為你好,你卻不領情。我也不怪你,畢竟我們是兄弟。”隨即輕輕拍了拍費無極的臉蛋。
    費無極伸手,啪的一聲,打開張明遠的手,冷笑道:“又在危言聳聽,草木皆兵。兩個樵夫就是好人,如若他們心懷鬼胎。或許把我們騙到他處,賣了也未可知。別摸我,成何體統,我可不是三歲小孩。”張明遠定了定神色,揚起袖子,歎道:“你還是小心為妙。豈不聞‘防人之心不可無。’之理?”費無極耐心解釋道:“我沒那麽傻,早想到這些了。方才遇到老神仙也是如此。你別疑神疑鬼,豈不可笑?”“老神仙,什麽老神仙?”
    張明遠東張西望之際,問道。“方才你所說老頭便是我所說老神仙,不知者不怪。”費無極埋怨道。張明遠叫來店小二要結賬,店小二搖搖頭,苦笑道:“客官不用了,這位小哥方才結過賬了。”指著費無極,又低頭擦桌子去了。
    費無極道:“今日我請客,你就沒事偷著樂好了。”張明遠驚道:“想不到你素日愛占小便宜,今日倒也闊綽大方,令人刮目相看。”費無極瞪了一眼張明遠,氣道:“你別汙人清白,我哪裏愛占小便宜了。你且說說看,如若冤枉人,我不饒你。你可以胡吃胡喝,但不可胡說。禍從口出,你知不知道?”隨即用手指頭朝張明遠臉上擰了一下。
    張明遠迅疾抓住費無極的手,樂道:“你別動手動腳,總和我玩鬧。留著這手以後摸你家娘子的臉蛋好了。我一個大男人的臉,有什麽好摸的。”費無極道:“你先摸我的,我這是跟你學。我家娘子還在她娘肚子裏睡覺呢,還不知何年何月何日何時何地才與我見麵。”“那你就去喚醒她好了。如若她睡過頭,不出來,你可等不及,如何是好?”張明遠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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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費無極道:“休要耍笑,成何體統。如若讓女流之輩聽到,豈不自討沒趣。”鄰桌有人聽了他二人如此話語,也笑出聲來,樂個不住。一個小女孩也眨了眨眼睛,看向張明遠、費無極。不知二人說些什麽,為何大人們哄堂大笑。那老毒物黃劍也坐在對麵心裏樂開了花。畢竟張明遠和費無極從未見過黃劍,故而老毒物敢於明目張膽尾隨而來,隻是如若遇到李長安便要露餡了。大毒物和小毒物也坐在不遠處接引老毒物,三人對個眼色,靜觀其變。張明遠和費無極卻毫無察覺,還在歡顏笑語。“你要的茶是什麽名字?”張明遠問道。費無極還是沒好氣道:“你問店小二好了。”張明遠又拽著費無極的胳膊,問道:“我偏要問你,你說。”輕輕搖了搖。
    費無極冷冷的道:“我偏不說,你問也白問。”張明遠道:“你說也不說?”隨即用手指頭捏住費無極的嘴巴。費無極用手打掉張明遠的手指頭:“還說我動手動腳,你還不一樣?”張明遠道:“言歸正傳,山上的蠟燭不多了,要不要去買一點。我知道不便宜,可蠟燭總是要用的。”費無極道:“太平草廬還缺蠟燭,如若傳到江湖,豈不貽笑大方?”
    張明遠道:“如若照你所說,如今天下人間,太平草廬,無所不有了。”費無極道:“我可沒說這話。皇上都不敢說無所不有,何況你我。”冷笑一聲,搖搖頭。張明遠點了點頭,慢條斯文道:“那倒也是,世間之大,無奇不有。如若不走一遭,經風雨,見世麵。如何知曉,如何懂得,如何明了。”
    費無極低下頭對張明遠低聲細語道:“你別感慨萬千了,咱接下來要做什麽去?不能賴在此處,動也不動。你瞧,被別人盯著,也不是個好事。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欠人家茶水錢了,豈不大大的誤會。誤會不打緊,丟人現眼可就得不償失了。”張明遠轉過頭,店小二瞪了他一眼,滿眼埋怨。隻見,鄰桌早已換了好幾撥客人。唯有張明遠、費無極這桌卻紋絲不動。
    “走了,腿都坐麻了。快走,如若不走,我怕這條退要粘在此處,拿不下來了。人家小店關門,莫非要等著我拿下來不成?也不能拿鋸子鋸掉。”張明遠起身而去,費無極緊隨其後。張明遠轉過頭,一瞧,笑道:“你就做著,為何起身?”拍了拍費無極的胳膊笑了笑。“如若不走,還要等著人家轟走不成。你都起來了,我還賴著,豈不有失體態?”費無極笑道。
    張明遠道:“可不是,店小二也不容易。混口飯吃,我們可要體諒人家才是。常言道,‘人貴有自知之明。’如若死皮賴臉,便可惡之極。我們方才確實太也過分。要懲罰自己,才心安理得。”順手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蛋。費無極卻拿著張明遠的手使勁拍了拍張明遠的臉蛋,叫道:“你要足顯誠意才好。別光說不練。如此裝模作樣,豈不可笑?”說話間馬上躲開。原來張明遠也要拿著費無極的手拍打費無極的臉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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