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熬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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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長安道:“費孝先雖說有占卜術,極為靈驗,可也隻是如此。凡事還要人為。不可總靠驅邪避禍去躲避。”尹氏道:“如若有神醫仙藥,那也便好。”說話間又歎了口氣。
    張明遠見幹娘如此火急火燎,心上也不好受,便勸道:“幹娘,放寬心,幹爹定會有所好轉。”費無極道:“不錯,幹爹吉人自有天相。”張明遠道:“無極,你何不祈禱一番,保不準你祖上費孝先會托夢於你。”費無極道:“他會告訴我,何人能搭救幹爹?”尹氏道:“如若這般,便好。”點頭苦笑,歎了口氣。
    李長安道:“老夫今晚焚香占卜一番,必要為師道兄祈福。”費無極道:“我等願護衛左右。”張明遠道:“就在荷花池小亭裏如何?”尹氏道:“需要什麽,盡管說來,老身吩咐下去,讓準備妥當。”李長安道:“隻要紅豆綠豆黑豆糯米,各三錢。放木盒裏。蠟燭三支,紅紙三張。”尹氏答應下來,吩咐下去。
    張明遠道:“幹爹此番定會逢凶化吉。”費無極道:“如若老神仙在,就好了。”李長安道:“什麽老神仙,世上哪有神仙。”尹氏道:“陳摶老祖便是,種放與他可是互有往來。”張明遠和費無極欲言又止,低下頭去。李長安緊鎖眉頭,默然不語,都擔心種師道能不能挺過去。
    正在此時,種浩和管家帶著兩個大夫急匆匆回到廳堂,李長安、尹氏和張明遠、費無極看到種浩回來,便放下心來。眾人一起趕往種師道病榻之側,一直忙碌到午夜時分,大夫走後,尹氏還是提心吊膽,種浩忐忑不安,姚月愁容滿麵,種溪心神不寧,種雪左顧右盼,李長安默然不語,張明遠、費無極也頗為擔憂,晚飯後,眾人又看望種師道,他居然昏迷不醒。
    “如之奈何?”尹氏泣涕連連,又拿起帕子輕輕拭淚。種浩、姚月、種溪俯身下去,近前握著種師道的手,傷心難過,不覺齊聲哭道:“爹爹如何昏迷不醒?”李長安輕輕拍了拍種浩的肩膀,擔憂之際,馬上勸道:“想必藥物需要些時辰。”張明遠突發奇想,撓了撓後腦勺,擲地有聲道:“會不會是大夫搗鬼。”費無極大驚失色,低聲細語道:“恐怕藥效緩慢。”
    尹氏搖搖頭,詫異萬分道:“天色已晚,先生還是帶著明遠、無極且先到廂房歇息去吧。你們不必如此猜測,豈不冤枉好人。”李長安站起身來,擔憂道:“師道兄這般情狀,恐怕老夫夜不能寐。”尹氏一臉愁容道:“如此忙碌從早到晚,夫君昏迷不醒,如之奈何。大家不歇息,如若有人因此累出病來,奴家如何心安理得?都歇息去罷,這裏有我,你們放心好了。”說話間示意眾人去歇息。姚月動了動嘴唇,一言不發,蹙眉之際,神情恍惚。
    種溪端來熱茶遞給李長安,伸手輕輕揉了揉眼睛,笑道:“師公,明遠哥哥、無極哥哥,你們還是歇息去吧,我和哥哥二人可以照看好爹爹,放心好了。嫂嫂和雪兒妹妹也累了一天,該歇息去了。”說著看向張明遠、費無極、姚月、種雪,使個眼色。示意他們去歇息。張明遠靠近種浩,歎息一聲,笑道:“不然,這一晚,我們三人輪流守夜,幹娘、姚月妹妹、種雪妹妹和師父且歇息去,如何?種溪白天一直守著也累了,就歇息去罷。”費無極看向尹氏,渴求道:“不知幹娘意下如何?”
    李長安見尹氏不為所動,就勸道:“夫人擔驚受怕,大家心知肚明。不過師道兄這般光景,你在這裏也隻能擔驚受怕。如若你也累倒了,想必師道兄會擔心,浩兒會自責,溪兒會難過。明遠、無極也於心不忍。你且歇息去,就按明遠說的,他們年輕人熬夜也沒什麽大不了。”張明遠、費無極、種浩又勸說再三,尹氏執拗不過,點點頭道:“就怕辛苦孩子們了。”姚月和種雪爭先恐後之際,意欲留下來,尹氏對她二人耳語幾句,她們便不情不願之際,點了點頭。
    費無極攙扶尹氏的胳膊,依偎在身邊道:“幹娘哪裏話,如此豈不見外?”種溪馬上拿開費無極的手,換上自己的手,樂道:“我娘的胳膊隻能給我,無極哥哥別搶,成麽?我爹爹病了,我不能沒有娘的胳膊。我小時候就摟著我娘的胳膊聽娘講故事,聽著聽著就睡著了。我迷迷糊糊感覺有人抱我起來,我被驚醒以後,偷偷一瞧,原來是爹爹。爹爹把我送到哥哥的床上,就不管我了。哥哥不會講故事,我才不要和哥哥睡覺。我要娘!我眼下還要爹爹。去東京之事,明年也成,我要爹爹陪我趕考國畫院去。”費無極不覺愁緒萬分,這種溪如今不為去東京趕考畫科做準備,而為他爹爹病榻前盡孝,實屬不易。
    張明遠道:“事不宜遲,師父、幹娘、姚月妹妹、種雪妹妹、溪弟且歇息去,你們放心好了,我們會照顧好幹爹的。”“師公、娘、娘子、雪兒妹妹,你們放心好了,我們三人輪流守夜,爹爹不會有事。”種浩對李長安、尹氏、姚月、種雪點點頭。“你們三人行也不行?缺我又當如何?”種溪道。張明遠、費無極、種溪齊聲笑道:“你都黑眼圈了,別管我們了。明日一早過來接班好了。”“你們胡說,哪有黑眼圈,我可沒熬夜。我又沒燒火做飯,哪來的黑眼圈。”種溪撓了撓後腦勺,歎道。姚月和種雪對視一眼,撲哧一笑,樂個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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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溪兒,你爹爹沒病以前,你就挑燈夜戰作畫。如今你雖不作畫了,可還在看書。聽話,歇息去。”尹氏看了一眼種溪,搖搖頭歎了口氣,又轉過頭道:“浩兒、明遠、無極,既然如此,好吧,就辛苦你們三人了,如若有事千萬記得叫我。”李長安叮囑道:“不可大意,且要好生看護。今晚午夜,老夫占卜,你們三人就不要出來湊熱鬧了,切記切記。”
    種浩、張明遠、費無極異口同聲道:“放心好了。”尹氏道:“先生請。”說話間看向李長安。姚月、種雪二人一左一右挽著尹氏的胳膊意欲離去,種溪跟在身後回過頭朝張明遠、費無極、種浩做個鬼臉。李長安道:“夫人請。”相互謙讓後,尹氏執拗不過和姚月、種溪、種雪走了出去,李長安緊隨其後。
    關上門後,張明遠、費無極、種浩三人坐在床前,隻見,種師道雙眼緊閉,好似熟睡一般,依然呼吸均稱,並無異象。“真是不好意思,難為兄弟們了。”種浩道。張明遠道:“哪裏話,幹爹待我們那麽好,如今他昏迷不醒,作為晚輩,如何不侍候左右,略表寸心。”費無極道:“可惜,老神仙不在,如若還在,保準藥到病除。”種浩道:“如今倒好,束手無策。”
    費無極瞥了一眼張明遠,氣道:“都怪明遠師兄。”張明遠一怔,臉色難看道:“又怪我?這又從何說起。”費無極翻白眼道:“可不?你說呢?”張明遠點點頭道:“好,都怪我。”種浩見狀道:“都怪我,沒照顧好爹爹,那日就不該讓他老人家去懷德軍邊關城頭。也不會淋雨,也就不會是目下模樣,都怪我。”
    張明遠輕輕拍了拍種浩後背,安慰道:“不必如此,怪我,氣跑老神仙。”費無極道:“怪我,沒有留下老神仙。”種浩道:“別怪了,都怪那場該死的大雨好了。”此言一出,三人麵麵相覷,默然不語。
    “但願老天保佑,爹爹早日康複。”種浩站起身來,緩緩閉上眼睛,雙手合十,好似拜佛一般。張明遠道:“目下要緊的是封鎖消息,不可讓西夏人知道。如若走漏風聲,就麻煩了。”費無極道:“所言極是,黨項人詭計多端,不得不防。”種浩道:“我何嚐不知,就是這京兆府長安城裏也有不少黨項人的細作。”呡了呡嘴唇。“原來如此,看來就不可掉以輕心了。”張明遠一聽唬得目瞪口呆。
    費無極也心中一怔,不以為然道:“西夏黨項人雖勇猛,可也不敢輕舉妄動。”種浩喜道:“那是自然,爹爹把黨項人征討的服服帖帖,他們哪敢造次。”張明遠道:“就怕黨項人心有不甘。”費無極道:“聽說黨項人都怕童貫。”張明遠問道:“童貫是何許人也?”瞅了一眼種浩。“童貫,就是東京當紅頭牌宦官,你居然不知?”種浩瞠目結舌,馬上歎道。張明遠驚道:“你不怕童貫?”種浩笑而不語。
    “對付黨項人,所謂皇上不急太監急。”費無極笑道。種浩道:“你們可知童貫為何要一心一意征討黨項人麽?”說到此處,停了下來。“為何?”張明遠、費無極異口同聲問道。
    種浩道:“如今皇上也真厲害,用人堪稱與眾不同。別看蔡京那般大權在握,權傾朝野,童貫一個宦官出身。這巧媚讒言、揚威耀武,那都是有本事的。且說童貫,在杭州金明局靠搞書畫古玩發跡,後來到了東京成為皇上麵前大紅人,蔡京也是靠童貫得以進京為官。可見童貫這廝很有本事。爹爹駐守懷德軍也是童貫推薦給皇上的,雖說童貫在老百姓嘴裏沒什麽好名聲,可畢竟他對爹爹也不薄。隻是這童貫太也揚威耀武,爹爹對他沒什麽好感。我也不好說他什麽,隻是敬而遠之好了。”說話間悶悶不樂。
    張明遠、費無極相顧而笑。頃刻,三人來到窗前,圍著桌子坐了下來,盡皆不約而同的用手托著下巴,看著窗外的樹影隨風慢慢搖曳。夜色漸深,隻聽得窗外荷花池那邊,李長安念念有詞,不知說些什麽。
    “孩子們,吃早飯了。”次日清早,尹氏推開門,隻見費無極、種浩趴在桌子邊熟睡著,張明遠將帕子緩緩放在熱水盆裏,慢慢攪動,隻聽,嘩嘩作響。跟在尹氏身後的姚月、種雪和一個丫鬟把米粥盆和牛肉餅盤、小碗、勺子放在桌子上,就輕輕的關門出去了。張明遠回過頭來道:“幹娘,如何起的這樣早?恐怕你也睡不著。”不免擔憂開來。
    尹氏道:“你幹爹這般病患,幹娘哪裏睡的著,昨晚上迷迷糊糊,總是做噩夢,又回想起當年和你幹爹初次見麵時的場景。浩兒、無極如何就累成這般模樣?快,叫一叫,讓他們到廂房睡去。明遠,難為你了,來,幹娘換帕子,你快去吃早飯。肚子一定餓了吧,一晚上熬過來,實屬不易。常言道,‘久病床前無孝子’。此番你三人卻截然不同。浩兒照顧你幹爹,理所當然。明遠、無極你們便是難能可貴,世所罕見,如何不令人感激涕零,為之動容。”說話間熱淚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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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明遠趕忙勸道:“幹娘不必如此,幹爹待明遠、無極,如同自己親生一般,幹娘又如此關愛有佳。此番幹爹得病,我們兩個晚輩如何不前來照顧。實乃理所當然。”尹氏搖下頭,又點下頭,露出笑容,欣慰不已。張明遠挽著尹氏的胳膊,安撫再三。二人對視一笑。
    尹氏讓張明遠叫費無極、種浩起來,張明遠馬上輕輕推了推費無極和種浩,二人慢慢睜開眼,一道陽光刺來,好生難受。種浩起來了,費無極還閉著眼睛,一動不動。種浩摸了摸費無極的鼻子,費無極打個哈欠,緩緩坐起身,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眯著眼瞅一下張明遠,又看一回種浩。尹氏微微一笑,費無極也笑了笑。張明遠、費無極、種浩都洗臉刷牙,坐了下來。
    尹氏和張明遠早已盛好早飯,遞到費無極、種浩二人麵前。費無極吃了幾口米粥,拿著一個牛肉餅,就吃了起來,好奇之餘又問尹氏為何有牛肉餅可吃。尹氏笑道:“我大宋自然不可公開買賣牛肉,隻是這牛是被破廟的土牆倒塌給壓死了,故而被肉店購買,那餅店的廚娘便買來做成了牛肉餅。老身路過街市,恰好碰見,便買來給你們嚐一嚐。”眾人喜出望外,點了點頭。種浩喝著米粥,張明遠也吃著牛肉餅。尹氏坐到種師道床邊,看著種師道,一臉擔憂。
    “明遠,昨晚沒睡嗎?不是說你們三人輪流照看你幹爹麽?”尹氏輕輕地問道。種浩道:“明遠、無極在後半夜,孩兒是前半夜。”費無極喝了口茶喃喃道:“實在太困,從未熬過夜。”尹氏笑道:“難為你們了,讓你們去睡,偏偏逞能。為娘上了年紀,倒是不困。今晚你們就好好睡一覺。一會再去補一覺好了,這夜晚熬了,白天便不大舒坦。老身前幾日熬夜,便是如此。氣悶心慌,無食欲,眼睛發澀發幹,睡意朦朧。”種浩道:“那便不用娘熬夜了,孩兒自當與弟弟效勞。”尹氏笑道:“那倒不用,為娘習以為常。你們還年輕氣盛,不可熬夜過多,以免怪病纏身。”費無極驚道:“有何怪病?”
    尹氏道:“這可說不好。”張明遠道:“不知幹爹眼下如何?”費無極道:“幹爹醒了嗎?”又喝了一口茶。“還在睡,這可如何是好?”尹氏見種師道閉著眼睛,嘴角幹裂,就看向種浩、張明遠、費無極,輕輕道:“你們三人且先吃早飯,為娘再看看。”張明遠嘴裏吃著一塊牛肉餅,隨即伸手從盤子裏拿起兩個牛肉餅遞到種浩、費無極麵前,道:“浩兄、無極,你們再吃點。”種浩擺了擺手,道:“夠了,吃不下。”說話間看向種師道。
    費無極嘴裏叼著半塊牛肉餅,伸手又接過一塊牛肉餅道:“我還想吃一塊,味道不錯。”隨即把手裏的牛肉餅放在自己的米粥碗裏,又用手拿著自己嘴裏的半塊牛肉餅,張開嘴,咬了一口。湯汁金黃四溢嘴角,牛肉香味撲鼻開來。
    此時,隻聽的是,門吱的一聲開了,有人走了進來,費無極嘴裏細嚼慢咽之際,馬上轉過臉去,一語傳來,“師道兄,今日醒了麽,眼下感覺如何?”原來是李長安輕輕推開門,緩緩走了進來。
    “當然醒了,長安兄,快請進來說話。”一語落地,眾人回過頭去看時,種師道慢慢睜開眼,勉強坐起身來笑道。這令眾人喜出望外。種溪也揉了揉眼睛,走了進來。見種師道這般模樣,頓時喜上眉梢,趕忙上前拉著種師道的手,淚光點點。種師道摸著種溪的臉蛋,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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