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後苑麵聖
字數:6113 加入書籤
次日清早,種師道、種浩、種溪、張明遠、費無極用店小二幫忙買來的洗麵湯洗把臉,又用客棧準備的毛牙刷子刷了牙。等梳洗穿戴好以後,去路邊攤位要了白腸、抹髒、紅絲、旋煎羊、酢脯、灌肺,都嚐上幾口。喝了白米粥,吃了鱔魚包子,便離開客棧。眾人雇了一輛牛車,路過東華門,繞到拱宸門停了下來。
蔡京府邸的管家早已等候多時。大內侍衛威風凜凜,站崗放哨。那管家付了車錢,牛車便離開了。管家又拿出蔡京的牌子,守衛官才放行。可有穿黑靴子的幾個軍士走了過來,又查看,見了那管家愣了愣,畢恭畢敬拜了又拜,漸行漸遠。管家引眾抵達臨華門與一個小太監交割完畢,便辭別種師道等人離去。小太監帶著種師道等人進入城門,禦林軍剛好巡邏通過。
張明遠等人見他們一個個人高馬大,皆是身長九尺,虎背熊腰,身披鎧甲,昂首挺胸,手中持著紅纓槍,噠噠腳步聲,漸行漸遠。種溪和他們一般個頭,但沒他們身材健碩。看著那群人遠去,種溪心裏不是滋味,雖說自己人高馬大,可好似一根木棍直立在天地之間,與禁衛軍相提並論,就差得遠了。一路走來,大內果然非同一般。綠色琉璃瓦間,光彩奪目,殿宇高聳,蔚為壯觀。那紅牆高聳,在藍天下,奪人眼球。
種師道等人跟隨小太監,步行至後苑,但見有幾塊水田、菜地和花圃。張明遠和費無極麵麵相覷,不得其解,不覺想起了終南山上的太平草廬。種師道對他二人介紹道:“自太祖以來,聖上為了安撫民心,獎勵農耕,顯示勤儉愛民之意。故而在這宮城後苑設了觀稼殿和親蠶宮。後宮娘娘們,尤其皇後娘娘,每歲自當親自下田去勞作一番。”張明遠和費無極這才了然不惑,笑而不語。說話間,隻見亭台樓閣,景色宜人。
眾人到了水榭小亭處,停了下來。“陛下,種師道等人覲見。”小太監高呼道。種師道等人近前拱手低頭行禮。隻聽一隻鸚哥在叫“大膽,跪下!”此言一出,眾人皆一怔,都緩緩跪了下來。
“老種將軍來了,免禮,賜坐。不必下跪,諸位快快請起。”隻聽得,一語落地,笑出聲來。張明遠、費無極、種浩、種溪抬頭看時,隻見一人著天青色道袍,束發戴黑冠,相貌堂堂,一表人才,通身的文人氣派,定睛一看,麵如脂玉,唇若敷朱,細眉圓目,風流倜儻不在話下,這便是那當今天子徽宗皇帝趙佶。
如今坐領大宋江山社稷業已十九年了。比起登基大寶之初,眼下早已老練成熟許多。待人接物,自有一番風格。那文人墨客的氣質,一覽無餘。
“多謝陛下。”齊聲言畢,眾人先後坐在了石凳之上,心裏頗多不安,畢竟進宮麵聖,非比尋常。種師道將種浩、種溪、張明遠、費無極一一介紹,宋徽宗點了點頭。隻見宋徽宗身旁多了一人,卻不是蔡京,也非童貫,此人八尺之軀,意氣風發,容貌甚偉,青春俊傑模樣,不在話下,一雙大眼睛攝人魂魄。
此人作揖道:“那日京兆府一別,許多日不見,老種將軍,可好?聽說你大病初愈,不知眼下如何。”種師道笑道:“還好,不知大理國王在此,老夫見禮了。”聽了這話,張明遠、費無極才明白,原來方才這人便是大理國王段和譽。種浩、種溪見過段和譽,便上前見禮。張明遠、費無極麵麵相覷,緩過神來,也緊隨其後一同見禮。
段和譽道:“不必如此,如今在皇上麵前,將軍還是叫我段節度使比較好,本王替陛下看顧大理,算是替陛下分憂。老將軍鎮守大宋西北邊關,勞苦功高。本王佩服不已。”宋徽宗笑道:“不必如此,既然朕已封你為大理國王,那你就是大理國王。我大宋文臣武將還是要對你恭敬才是。”張明遠偷偷瞄上一眼宋徽宗,趕忙低下頭。“段王,微臣有禮了。”種浩拱手作揖。
段和譽回禮道:“將軍不必如此。本王此番來東京就是要朝拜陛下,陛下待我大理恩重如山,我大理一定鎮守好西南邊陲,與大宋世代友好。”聽段和譽這般說話,宋徽宗喜笑顏開。“這二位是終南山弟子?”段和譽看著張明遠、費無極問道。
張明遠道:“正是,素聞大理國王,今日一見,還望指教。”費無極道:“段王,你如此青春俊傑,就掌管大理,了不起。”“也是祖上傳的帝位,又蒙陛下關照。沒什麽了不起的,要說了不起,陛下才了不起。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博學多識,天下無敵。”段和譽笑道。
宋徽宗喜樂無比道:“不必這般自謙,大理乃是段氏大理,朕很是放心,隻要你們鎮守好西南邊陲,朕就無憂了。”種浩見自己的爹爹種師道神情肅穆,默然不語,就環顧四周,打圓場之際,問道:“為何不見蔡太師和童大人,我們此番前來也是他們的良苦用心。蔡太師又宴請我們,讓我們感皇恩。”
宋徽宗道:“他們解手去了,昨晚和段王喝酒,酩酊大醉,今早要去金明池遊賞。聽說你們要來,念你們一路辛苦,故而朕在後苑等候,為爾等接風洗塵。聽說你們此番要進獻寶物,不知可否帶來。朕好一睹為快!”張明遠、費無極、種浩、種溪麵麵相覷,目瞪口呆,不知其中是何緣故,都看向種師道。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種師道示意他們不必過問,隨即緩緩俯身拜道:“多謝陛下如此關照,微臣感激涕零也難報陛下恩情。寶物不日抵達,此番路途遙遠,不好隨身攜帶,就怕有所閃失,辜負陛下期望,便是大大的罪過,還望陛下見諒。”
宋徽宗愣了愣,親自上前扶起種師道,笑道:“不必如此,且喝茶,一路多有勞頓,朕素知你勞苦功高。如若不是太師和童愛卿提及此事,朕何以知曉?難得老種將軍有此用心,朕頗為欣慰。你種家軍四代滿門忠烈,為我大宋江山社稷鎮守邊關,可謂功不可沒,朕心知肚明,也頗為牽腸掛肚。童樞密掌管西軍以來,大小戰功,捷報頻傳,想必你種家軍便是大大的功臣。此番朕召你入京,不隻聽說你要進獻寶物,還想知道些西北鎮守邊關之事。還望老將軍,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說著親自為種師道倒上一杯茶,又遞到他麵前。
種師道趕忙接過,誠惶誠恐,拱手道:“多謝陛下,老臣敢不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我種家軍世世代代願做大宋忠臣良將,為國分憂,替陛下分憂。鎮守邊關,無怨無悔。”宋徽宗點了點頭,龍顏大悅。
段和譽道:“難怪世人都說當今大宋天子實乃道德禮儀君子,知書達理,待人接物,處處都是楷模,不是眼下親眼所見,實在不敢相信。如今見了居然頗為感動。這般待臣子,也就皇上了。實乃天下第一人也!”
宋徽宗笑道:“切莫誇口,朕就飄飄然了。這茶道實在令人喜歡,回想朕撰寫《茶論》的那年還是大觀年間,這些年來,建安郡鳳凰山北苑大興,專為朕製作禦茶香茗,還是朕在書中所說那般,白茶自成一種,朕頗為偏愛。此番段王進貢的這大理國感通寺茶葉,品味果然不錯。朕回味無窮,其中滋味甚美就難以言表了。朕早已說過,這茶以味為上,所謂香、甜、種、滑,乃上品茶全味,缺一不可。”說著用手指頭一一比劃開來。眾人皆喜笑顏開,佩服有佳。
種浩道:“陛下所言極是。”種溪道:“陛下,我在京兆府就聽說東京點茶第一高手乃陛下。不過方才聽陛下所言所語,想必茶道天下第一高手,非陛下莫屬。”張明遠尋思,白茶種溪早已介紹過,沒曾料想,此處倒也被皇上提及,可見有心處處皆學問,想到這裏,笑道:“皇上如此如數家珍,學生大開眼界。白茶也聽說過,此番再聽皇上提及,便知道這白茶果然,與眾不同了。”
費無極道:“皇上所言極是,弟子受益匪淺。”“你們真會說笑,朕都信以為真了。切莫如此誇口,想必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朕也不敢吹牛,天下第一。最多就是略知一二,皮毛罷了。”宋徽宗喜笑顏開,搖搖頭
段和譽笑道:“本王素知陛下喜歡茶道,故而早作準備,在大理國全國上下為陛下甄選極品名茶,真是踏破鐵鞋,得來費了不少工夫。如何就合了那句老話,近在眼前卻不知。還是本王沒登基大寶之前的事情,一日去感通寺燒香拜佛,口渴難忍就要了一杯茶,頓覺神清氣爽。後來本王就收入了王室,如今作為貢茶獻給陛下,還望陛下笑納。”說話間拱手施禮。
宋徽宗笑道:“果然不錯,你這大理國王如此知道禮數,朕封你為王算是恰到好處了。在朕看來,我中原教派有三,所謂佛道儒。朕如今偏愛道教,你大理曆代嗜好佛教。朕不勉強你段氏尊崇道教,隻要與我大宋世代友好就皆大歡喜。”
段和譽道:“那是自然,陛下如此胸懷,微臣感激涕零。雖然我大理信奉佛教,與陛下所尊崇道教不同,但我段氏絕無半點異心,絕不辜負陛下恩澤,一定替大宋鎮守好西南邊陲。”說話間謹小慎微,畢恭畢敬。
又說了幾句話,段和譽便離開了,原來宋徽宗讓段和譽去取他從大理國帶來的寶物去了,說是想賜給種師道,略表寸心。正在此時,三個身影襲來,伴隨昂首挺胸之姿,威風凜凜之態。不過離宋徽宗愈來愈近時,又畢恭畢敬,低頭開來。
宋徽宗愣了愣,笑道:“看,他們來了。”伸手一指。“陛下,老臣來遲。老種將軍,你們總算進宮了。陛下頗為擔憂,讓老臣設宴款待,為你們接風洗塵,今日又護送你們進宮,總算把陛下交待之事辦妥了。眼下老臣向陛下交旨。”原來是蔡京,他捋了捋花白胡須,上前給宋徽宗見禮。
“太師何出此言,不遲,不遲。為他們接風洗塵,太師費心了,朕欣慰之至。”宋徽宗微微一笑,大手一揮。聽了這話,蔡京眯眼而笑,嘴裏好似咀嚼著什麽,乃是年老之人的常態,卻精神矍鑠,兩眼炯炯有神,如烈日灼燒,刺得人睜不開眼。“陛下,此番老種將軍進京,本是送他次子種溪趕考畫科而來。如若不是我開導於他,他怕是不知道進宮麵聖,該向陛下進獻何等寶物。”見蔡京如此逢迎宋徽宗,童貫頓時麵露難色,卻不好表露,便笑道。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蔡京尋思,童貫這廝居然居功自傲,貪為己有,全然不提在老夫府上,一同勸導種師道獻出三圖之事,實乃欺人太甚,不過眼下皇上在場,種師道等人在場,大理國國王段和譽也在場,如若鬧的不可開交,惹得皇上大怒,便得不償失,便忍氣吞聲,瞪了一眼童貫,默然不語。
“陛下,微臣見禮了。老種將軍前來,有失遠迎,還望不要見怪!”一人也笑道。“李愛卿不必拘禮。”宋徽宗笑出聲來,擲地有聲。這便是李邦彥,這人看上去,風流倜儻,相貌堂堂,乃是個美男子,那張臉,白皙光滑,別致異常,好似女子。那張嘴巴,如同櫻桃,楚楚動人。種浩頓時一怔,心中頗為震動,尋思,這匹夫果然狡猾。費無極心想,李邦彥這廝也是笑麵虎。張明遠默然不語,靜觀其變。種師道隻是拱手致意,並不搭理李邦彥。種溪看李邦彥如此模樣,差點笑出聲來,多虧費無極捂住他的嘴巴。
宋徽宗向李邦彥介紹起種浩、種溪、張明遠、費無極:“這便是老種將軍的二位公子,還有終南山太平先生李長安座下兩個弟子。”李邦彥道:“既是終南山弟子,自然是陛下座上客。終南山是道家仙山,微臣的許多故交都去過終南山。世人皆知,北有終南山,南有武當山,西有青城山,東有龍虎山。四大道家名山,名不虛傳。”“李太尉,晚輩見禮了。”種浩、種溪隨即拱手見禮,張明遠、費無極愣了愣,也緊隨其後,作揖問候。
李邦彥見蔡京和童貫,似有麵和心不合之意,種師道不在京城,遠在西北,此番突然進京,不知何故。便尋思,如若調和一番,他們皆要對我感恩戴德才是,方才顯出我的手段,便笑道:“老種將軍此來東京,進宮麵聖,也是赤膽忠肝,拳拳報國之心,天地可鑒。這種家軍當屬大宋第一,當年楊家將名噪一時,對付契丹。如今我大宋西北,少不了種家軍。本官也聽說老種將軍二公子種溪善畫荷花,這可是太師與童大人告訴我的。如若得到陛下提點栽培,想必又一個‘王希孟’,便為時不遠了。終南山太平草廬那也是一座書院,李長安教書育人,實乃一代名流。如若他進京到國子監講學,才算名揚天下。太師良苦用心,為陛下分憂。童大人在軍中操勞,也是勞苦功高。我等皆是為陛下江山社稷分憂,好比百鳥朝鳳。自然不必斤斤計較,太也生分了。”眾人一怔,除了宋徽宗,餘人皆心知肚明,都佩服李邦彥的能言善辯。宋徽宗納悶道:“李愛卿如此言語,世所罕見。你最是會講段子,為何今日說些此等話語。”
李邦彥道:“素日是私,今日乃公。公私分明,微臣還是知道的。要說講段子,微臣眼下就有一個。長話短說,還望諸位見笑。史書上說那鄒忌身高八尺有餘,還容貌光豔美麗。一日早上穿戴好衣帽,照了照鏡子,對他的娘子說:‘我與城北的徐公比,誰更美呢?’他的娘子說:‘您美極了,徐公哪能比得上您呢?’城北的徐公,是齊國的美男子。鄒忌不相信自己比徐公美。又問他的妾說:‘我與徐公相比,誰更美呢?’妾說:‘徐公怎能比得上您。’次日,有一位客人從外麵來拜訪,鄒忌與他相坐而談,鄒忌問客人:‘我和徐公比,誰更美呢?’客人說:‘徐公及不上您的萬分之一。’有一日,徐公來了,鄒忌細看,自認為自己的樣貌不如徐公美,又對著鏡子審視自己,更感覺遠不如徐公美。夜色初上,鄒忌躺在床上休息時又回想這件事,拍著腦門,自言自語說:‘原來如此,我娘子認為我美,是偏愛我;妾認為我美,是畏懼我;客認為我美,是想要有求於我。’”此言一出,眾人點了點頭,喜笑顏開。
喜歡兩宋傳奇請大家收藏:()兩宋傳奇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