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靈州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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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幾日,西夏國主李乾順的命令已下達到蕭關西夏總兵將領平吉手中,平吉派人向大宋守將姚古報信。姚古便派人快馬加鞭抵達京兆府長安城送信。張叔夜、張明遠、費無極、種浩、種溪準備妥當,辭別種師道等人,離開京兆府。臨行前,尹氏不免傷心難過,種溪卻笑的咯咯作響。張叔夜引眾前行,宋使三十餘人帶著行李,駕著車馬緊隨其後。張叔夜等人路過慶州,跨馬通過蕭關,進入了西夏境內。
這日,路過順州,抬眼一瞧滔滔黃河,白浪滔天,從兩座大山之間穿越而過。突然一彪人馬飛奔而來,塵土飛揚間,愈來愈近,馬蹄聲嘚嘚作響。張叔夜命人提防再三。等那彪人馬近前,眾人一看,乃是一個頭戴白冠,身披白袍的白胡子老者引眾前來,張叔夜等人騎在馬上,靜觀其變。那老者坐在馬上,揚起鞭子,問道:“想必來者便是鼎鼎大名的張叔夜了?”
張叔夜驚道:“敢問你是何人?”老者拱手道:“我是大夏國黛黛山大首領,特奉夏王王令,在此恭迎宋朝使節。”張叔夜也拱手見禮道:“原來如此,沒想到夏王如此熱情好客,過了蕭關便有人接引,還是部落大首領。”大首領又引薦餘眾,皆是彪悍的黨項男子,還有一些黨項女子,也威風凜凜。
張明遠等人也近前見禮。那大首領帶著張叔夜等人來到黃河邊,用部落禮節予以招待,奉上奶茶和吃食,費無極和種溪一瞧,驚得目瞪口呆,居然是來自大宋的饅頭和茶葉,並非黨項人的肉食。
大首領又帶著眾人從東岸渡過黃河,抵達黃河西岸。張叔夜問何故,大首領隻笑不語,這令宋使一個個大為不解,還以為路遇堵截,一個個神色緊張,麵麵相覷。直到眾人看到一座山坡,才放下心來。有一座佛寺,眾人進入佛寺吃些素齋。吃完飯後,張叔夜等人走出寺廟,坐在黃河邊歇息。
眼前的黃河從一條峽穀穿過,兩岸鬱鬱蔥蔥,皆粗壯大樹和碧綠雜草。大首領介紹道:“相傳上古時候,黃河流入此地,山阻水道,洪水四溢,到了峽口山,大山攔住水路,處處是一片汪洋大海,百姓叫苦連天。大禹治水時,來到此處,看到山石阻攔河水,於是率領民眾數百人,住在峽北岸的古石洞裏,每日挖石不止,把大山鑿—個水洞,放水過去。可是山高石頭硬,破它而不動,大禹下令造窯燒煉巨大無比的青銅斧。那時,峽口山一帶沒有銅鐵,隻好從遠方運來鐵石,在窯中燒煉。經過七日七夜的燒煉,終於煉成—把青銅斧。那斧被磨得削石如泥,不幾日,就砍去了大半個山頭。快劈到山腰時,突然冒出了一股青煙,銅斧不翼而飛,但見那空中閃出一員天將,手持青銅斧,聽得‘哢嚓’一聲,像是打雷,又是‘轟隆’一聲炸響,山崩地裂,裂出一道縫來,洪水順著裂開的口子奔流而下。從此,平息了水患,大片的土地露了出來,形成了平原。大禹看到滾滾而流的黃河水哈哈大笑。此地到了大唐便叫做青銅峽。你們宋朝人多年以來隻顧在中原逐鹿,哪裏會知道西北的事情。”聽了這話,眾人將信將疑,笑了笑。
張明遠等人自然知道大禹治水的故事,但大禹具體到過哪裏,卻不得而知。黃河有上中下遊三個地方,大禹就算上古大神,也要費些氣力,一段一段的治水。那大首領又引眾穿過寺廟大殿,來到後山坡,但見一個巨大山坡映入眼簾,從上到下,有密密麻麻的小塔,令人眼花繚亂。隻見那平麵圓形,下大上小,略似古鍾的小塔,如竹筍一般拔地而起。
眾人驚歎不已,眼前一座座小塔的塔林隨山勢鑿石分階而建,共有階梯式護坡平台十二級,由下至上一層層逐漸收縮並抬高,整體形狀呈等腰三角形。眾人近前,仔細去瞧,塔群中最上麵一座形體較大,塔基呈方形,為過洞式喇嘛塔,麵東壁有龕門。第二到第十二層均為實心喇嘛塔。這些密密麻麻小塔的塔體分為四種類型:第一層塔身覆缽式,第二到第四層為八角鼓腹錐頂狀,第五到第六層呈葫蘆狀,第七到第十二層呈寶瓶狀。
張叔夜見張明遠和費無極、種浩、種溪看得入迷,便問道:“我出個題目,你們四人搶答一番如何?”四人齊聲答應,點了點頭。張叔夜便笑道:“你們快數數看,一共多少座小塔。”張明遠、費無極、種浩、種溪便各自分工,張明遠去一、二、三層,費無極去四、五、六層,種浩到七、八、九層,種溪便在十、十一、十二層。
不等他們氣喘籲籲數完歸來說話,張叔夜便笑道:“沈括曾在《夢溪筆談》有隙積術今數學中的等差數列)傳世,既然眼前十二級平台,每層塔數均不少於上一層塔數,已知這其中十層的塔數符合隙積術算法,你們何必還要費盡周折。”說話間又介紹何謂隙積術。
張明遠道:“原來這算法很厲害,這體積有空隙的堆垛體,像壘起來的棋子和分層築造的土壇,以及酒樓裏堆起來的酒壇子,諸如此類的東西。它們雖像倒扣的鬥,四個側麵也是斜的,但但邊緣有殘缺和空隙,若用芻童法計算,所得數量往往會出錯。沈括的隙積術便恰到好處,用芻童法算出上位和下位數值,另外單列出下底寬,減去上底寬,將所得之差乘高,取其六分之一,再並入前麵的數目,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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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無極道:“第三層以下皆可用沈括所說的隙積術來算。”種浩看向種溪,問道:“最上麵三層,一共幾個小塔?”種溪見張明遠給自己比劃,便道:“第一層一個,第二層兩個,第三層三個,一共六個。”
不等四人再報出各層塔數,張叔夜笑道:“舉個例子,一堆酒壇子壘起來,最上層的長寬都是十二隻壇子,一層層交錯堆垛好。先從最上層數起,數到有十二隻壇子的地方,正好是十一層。用芻童法來計算,把上層的長乘二得四,與下層的長相加得十六,與上層的寬相乘,得三十二。再把下層的長乘二得二十四,與上層的長相加得二十六,與下層的寬相乘,得三百一十二。上、下兩數相加,得三百四十四,乘高得三千七百八十四。另外將下層的寬十二減去上層的寬,得十,與高相乘,得一百一十,與前麵的數字相加,得三千八百九十四,取其六分之一,得六百四十九。這便是這堆酒壇子的數量。”此言一出,費無極和種溪麵麵相覷,頭都大了。種浩與張明遠卻聽得入迷。
費無極道:“自上而下,層層遞增。”種溪道:“從上往下,越來越多。”種浩笑道:“你們豈不廢話,誰都看得出來。”
張明遠道:“自上而下,可排列如下,一、三、三、五、五、七、九、十一、十三、十五、十七、十九。第一層一個塔,第二層三個塔,第三層三個塔,第四層五個塔,第五層五個塔,第六層七個塔,第七層九個塔,第八層十一個塔,第九層十三個塔,第十層十五個塔,第十一層十七個塔,第十二層便是十九個塔。”
費無極伸出手指頭,拇指和食指掐了掐,道:“我掐指一算,一共一百零八個塔。”張叔夜喜上眉梢,歎道:“孺子可教,你們果然聰明過人。”那大首領可聽不懂他們這些話,隻是陪笑罷了。
見張叔夜還在注視一百零八塔,依然是神情肅穆,歎為觀止的模樣,大首領歎道:“佛教把人生煩惱歸結為一百零八種,為清除煩惱,規定貫珠一百零八顆,念佛誦經一百零八遍,曉鍾一百零八響。我大夏國如今修建這一百零八塔,便是意為消除煩惱。在我大夏國多年以來有這樣的一個習俗,隻要至此拜了塔,就可以消除煩惱,帶來吉祥和好運。數一個塔即除一種煩惱,如能一口氣數清所有的塔,則可盡除人生煩惱。難道你們不想試上一試麽?”張叔夜等人聽了這話,一怔。
張明遠心想,這大首領原來是個虔誠的佛教徒,可是聽如何知道宋使有煩惱。想必也是一派胡言。費無極心想,這廝好生厲害,居然知道宋使的煩惱,想必宋使的煩惱便是出使不毛之地西夏罷了。
種浩尋思,世人皆知,作為大宋使節,一個個都怕出使西夏,有來無回,畢竟多年的戰火,出使西夏的宋使能回到大宋便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種溪心想,多年以來,宋夏邊界戰火紛飛,況且西夏新敗。如若西夏國王發怒,恐怕此番宋使免不得要遭受西夏君臣的羞辱。
張叔夜見宋使和張明遠等人都一言不發,便笑道:“多謝大首領美意,這塔林果然蔚為壯觀,但比起大宋少林寺塔林,就自愧不如了。我們離開東京,去過少林寺,繞過塔林。到了西夏就免了吧。”那大首領雖一臉不悅,但也不好多說什麽,便沉默寡言,送張叔夜等人去了東岸,讓他們趕往西平府去了。
這日眾人抵達靈州西平府。一路上,黃土高原,大漠連綿。天高雲淡,雁陣盤旋。張明遠跨馬之際看向張叔夜,隨即問道:“想必西平府是西夏自稱,不知我大宋叫什麽,還望大人賜教?”
“明遠如何詢問這個?”張叔夜左手拽了拽韁繩,右手捋了捋胡須,神色疑惑之際,反問開來。張明遠跨馬看向遠方,又回過頭看向張叔夜道:“大人,晚輩素聞西夏敢於分庭抗禮,不過這地名還是依葫蘆畫瓢,學了我大宋,還是逃不出我大宋手掌心去。”費無極給張明遠使眼色,示意他不該問的別問,可張明遠卻不睬。
種浩、種溪麵麵相覷,樂個不住。張叔夜見狀,隻是付之一笑,並不馬上作答,隻是點了點頭。見張叔夜這般,張明遠也不好追問,雖說心裏並不痛快,可也不好再說什麽,隻好微微一笑,看向遠方。
但見豔陽高照,一片戈壁荒灘,隻有寥寥無幾的幾株沙蒿吐出新綠,星星點點,散布在遠處。幾隻灰黃色野兔噌的一聲竄出來,越跑越遠,那藍天白雲間的獵鷹也盤旋開來。費無極早已猜出張明遠的八九分心思,心裏樂個不住,誰讓他自討沒趣。種浩尋思,明遠也是自討沒趣,問個沒完沒了。種溪尋思,張叔夜大人居然不馬上作答,莫非要下馬才作答。
宋使也策馬之際喜笑顏開,一個個樂此不彼。一瞬間,大隊人馬,漸行漸遠,嘚嘚作響,塵土飛揚。片刻,來到黃河邊,隻見,岸邊綠樹成蔭,草色青青,牛羊遊蕩,遠處陽光明媚,波光粼粼,鳥雀高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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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眾人默然不語,隻顧前行之際,張叔夜突然對張明遠答道:“這西平府便是靈州,這靈州在當年大唐作為邊關重鎮,曾幾何時,唐太宗李世民駐蹕靈州時,何其傲視天下,雄才大略。這唐太宗也是喜好舞文弄墨,他曾寫下一首帝王之氣的詩作,此間可是抒發了他出征靈州不戰而勝的喜悅,在如此塞上邊關,乃是蔚為壯觀了。如此雄才大略,唐太宗當屬千古一帝。”說話間神情肅穆,不覺熱淚盈眶。
“唐太宗居然屈尊來過此處,不可思議。”費無極饒有興趣之際,追問開來:“唐太宗靈州會盟之事,我隻是聽師父提及過,卻不知詳情,還望大人賜教?”
“我也聽叔父說過,叔父咬牙切齒說,大唐時可會盟,我大宋隻能想一想罷了。武則天時,也有安西都護府,中原人可抵達西域,何等威風凜凜。”種溪道。
種浩不覺感慨萬千,道:“事過境遷,令人匪夷所思。大唐何其雄視天下,現到如今,我大宋卻對西域望眼欲穿,如之奈何?我隻能看一看太史公司馬遷的《史記》遙想追思西域罷了。”
張明遠神情肅穆之際,歎道:“大漢張騫出使西域,就是王昭君也出過塞。大唐文成公主也去過吐蕃,玄奘也去過天竺。如今我大宋卻被西夏和吐蕃阻擋在西北,絲綢之路由此中斷。東北幽雲十六州又在遼國掌握之中。西南又被大理國掌控。我大宋隻能被壓製在中原,動彈不得。想起來實在憋屈、窩囊。”不覺握了握拳頭。眾人見狀愣了愣,緩過神來也噓唏不已,感同身受,深以為然。
張叔夜見狀,便安慰張明遠不必如此,隨即介紹道:“唐太宗貞觀二十年,唐軍在賀蘭山北打敗侵擾唐朝西北邊境的突厥頡利薛延陀部。突厥、回紇、仆骨等十一部族,紛紛派遣使者朝貢唐朝,要求‘歸命天子、乞置漢官’,以示臣服。唐太宗慨然應允,詔令各部到靈州會盟。是年九月十五日,唐太宗從長安抵達靈州,受到回紇鐵勒諸部逐步使節數千人的隆重歡迎。他們請尊唐太宗為‘天可汗’,並立下‘願得天至尊為奴等天可汗,子子孫孫常為天至尊奴,死無所恨’的莊嚴誓言。唐太宗為其真誠願望所感動,當場揮毫寫下了‘雪恥酬百王,除凶抱千古。’的詩句,並樂之以石,記載靈州會盟、民族和好的盛況。本官看司馬光《資治通鑒》裏也有記載,不過後人心知肚明,唐太宗抵達靈州絕非會盟,而是接受突厥投降。唐太宗為了長久之計,才順水推舟,將此番外巡稱之為‘會盟’,實乃收買人心之舉。這‘天可汗’的名頭由此而來,恐怕後世隻此一家,絕無僅有。唐太宗可謂千古一帝,秦始皇、漢武帝、唐太宗,還有我太祖武德皇帝,此四位皆是千古一帝,當名垂青史。”眾人深以為然,點了點頭。
但費無極與種溪麵麵相覷卻不以為然,與張明遠、種浩低聲細語,議論開來。“張大人之言,我不敢苟同。”種溪對種浩道:“太祖為何可與秦皇漢武相提並論?”種浩道:“你膽大包天,敢對太祖出言不遜。”費無極見種浩欺負種溪便打抱不平道:“我也覺得,秦皇漢武何其雄才大略,太祖好似不可相提並論。”
張明遠道:“小聲點,別讓張大人和其他人聽到。我等到了興慶府館驛,夜深人靜時候,我們在自己屋裏再說這個,如何?你們就別在此竊竊私語,免得引起誤會,便得不償失了。”費無極、種浩、種溪點了點頭,答應下來,但依然喋喋不休,說個沒完沒了。
張明遠擠眉弄眼示意三人不可造次,三人見張明遠一臉不悅,又見張叔夜看著自己,便閉上了嘴巴。張叔夜回過頭見張明遠四人竊竊私語片刻,不知他們說些什麽,眼下又不說了,心中疑惑萬分卻不好去問,便看了他們幾眼就轉過臉默然不語了。
“大人可還記得唐太宗那詩歌,如若吟誦幾句,也讓晚輩受益匪淺了。”張明遠見張叔夜看自己,便招呼費無極、種浩、種溪各就各位,不可交頭接耳,頓時又驚又喜,頗為滿足,頓時喜笑顏開道。
費無極暗思,原來張叔夜在熟思,故而沒有馬上作答,明遠果然有麵子。種浩也明白過來,張叔夜原來方才是若有所思,在感慨萬千罷了。種溪看向張叔夜,又看向張明遠,不知其中緣故,不覺眨了眨眼睛,看向遠方。
張叔夜道:“唐太宗李世民不愧為一代雄才大略的明主,他這個人可謂文武雙全,書法和詩歌皆是名不虛傳。其詩曰:
塞外悲風切, 交河已結冰。瀚海百重波, 陽山千裏雪。
回戌蒼烽火, 層巒引高節。悠悠卷旆旌, 飲馬出長城。
塞沙連騎跡, 朔吹斷邊聲。胡塵清玉塞, 羌笛韻金鉦。
絕漠幹戈輯, 車徙振原隰。都慰反龍堆, 將軍旋馬邑。
揚麾氛霧靜, 紀石功名立。荒裔一戍衣, 靈台凱歌入。
張明遠讚道:“大人記得如此清清楚楚,令人佩服。晚輩倒也想起了一段佳話,也有幾句名言。晚輩讀唐詩時頗為留意,素知唐代詩人王維曾於大唐開元二十五年,以監察禦史的身份出塞,過原州、靈州時也留下了一篇千古名作,其詩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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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車欲問邊,屬國過居延。
征蓬出漢塞,歸雁入胡天。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蕭關逢候騎,都護在燕然。
此言一出,張叔夜不覺陷入一陣沉思,一個帝王、一個詩人都在此處留下了詩篇,這不禁令人感慨,可最為觸動人心的卻不在於此,而在於唐代安史之亂後,唐玄宗無法控製局麵,天寶十五年七月十二日,太子李亨曾在靈州城南樓即位稱帝,他就是唐肅宗,因此對文史甚為了解的張叔夜麵對此情此景難免會有些感傷。過去唐代的邊關重鎮,到了我大宋,如今卻沒能收複,倒成了西夏國中一座城池,不禁讓人感慨萬千,觸景傷情。
費無極笑道:“我倒也記得一首唐詩,也對靈州做了讚美,令人印象深刻。多年以前讀過,爛熟於心。沒想到今日便夢想成真,來到了西夏,想必此番便可一睹為快這西夏風光了。”
“何不吟誦出來,讓我聽一聽,如何就印象深刻了?怕不是吹牛,我沒見過你讀詩,何況背詩。我隻記得你唱過幾首詞,咿咿呀呀的。”張明遠道。費無極指著自己的鼻子,瞪了一眼張明遠,失笑道:“你說我吹牛,虧你說的出口。好似隻有你才高八鬥似得,別把人看扁了。我在你麵前有些時候不過裝傻充愣罷了。你隻會臭顯擺,我卻知道如何不顯山露水。”張明遠搖搖頭笑而不語,畢竟素知費無極最會巧言善變。
種浩道:“言歸正傳,這靈州在大唐是國中一城,自然有不少佳作問世。沒什麽稀奇的,隻不過名揚天下的就寥寥無幾了。”種溪道:“如今回想大唐,那京兆府長安城還是帝都呢。長安的佳作最是名揚天下。想想看李太白、白樂天、杜工部、王右丞,他們哪個的佳作沒有提及過京兆府長安城?”
費無極道:“說唐詩之際,又扯到京兆府,種溪真調皮。”張叔夜微微一笑,樂道:“無極切莫過謙,快快吟誦出來。”費無極馬上興高采烈,吟誦開來:
賀蘭山下果園成,塞北江南舊有名。
水木萬家朱戶暗,弓刀千隊鐵衣鳴。
心源落落堪為將,膽氣堂堂合用兵。
卻使六番諸子弟,馬前不信是書生。
張叔夜捋了捋胡須,讚不絕口道:“這是大唐詩人韋蟾《送盧潘尚書之靈武》裏的詩句,算是最早讚美靈州為‘塞北江南’的詩歌了,的確名不虛傳。”伸手一指,但見遠處,春意盎然,春光無限。
“不知這‘塞北江南’的美名,從何而來?素聞江南,尤其蘇杭,乃是人間樂土。如若有了‘塞北江南’的美稱,恐怕後人也會追問,從何而來。既然是‘塞北江南’自然聲名遠揚。”張明遠追問開來。
費無極道:“賀蘭山,如今是西夏命脈所在。”種浩道:“有了賀蘭山,這興慶府便是‘塞北江南。’”種溪道:“眼下在說靈州,無極哥哥卻扯到興慶府,實乃調皮搗蛋。”隨即向費無極吐了吐舌頭。
“郎茂是隋朝著名史誌學家,官至‘尚書左丞’,著有《州郡圖經》一百卷,其中有靈州為‘塞北江南’的介紹。因此,最早提出靈州為‘塞北江南’的人是隋朝人郎茂。我大宋李昉等人編纂的《太平禦覽》一書有記載。本官還記得清清楚楚。卷一百六十四《州郡部十,關西道,靈州》記載:‘靈州,隋朝郎茂著《圖經》曰:’周宣政二年,破陳將吳明徹,遷其人於靈州。”張叔夜介紹道。
“張大人果然才高八鬥,知道許多,我等佩服的五體投地。”隨行宋使一個個點點頭。“過譽,過譽。”張叔夜搖搖頭,看向遠方。張明遠、費無極在臨行前與種浩、種溪徹夜長談也曾聊到西夏,知道些李元昊的故事,此番前來頗多感慨,沒曾料想,到了這乾順時期,西夏國泰民安,一派塞上江南之象。一路走來,列國人士多會於此,過往西域,此乃必經之路。
張叔夜大隊人馬正在前行之際,突然有一陣馬蹄聲嘚嘚作響,又見遠處塵土飛揚,有一彪人馬愈來愈近。宋使神色慌張,瞠目結舌,還以為遇到流寇和盜賊。張叔夜定了定神色,張明遠握了握韁繩,費無極夾緊了馬鐙,種浩回過頭示意種溪做好準備,種溪點了點頭,心神不寧。
這人馬到了近處,卻紛紛下馬,前行而來,張叔夜等人才看清楚,原來是一隊西夏官軍,有一百多人,皆身披金黃色的皮革鎧甲,手中握著戰刀,身後背著神臂弓,麵色凶猛。
“敢問這位將軍和大人,如何稱呼,莫非前來迎接我等?”張叔夜率眾下馬,拱手道。西夏將軍拱手道:“素聞大宋張叔夜大人威名,在下李良輔,大夏宣化府總兵,特奉我主乾順帝聖旨,前來西平府迎接諸位宋使。”原來李良輔見過張叔夜,張叔夜也與他有一麵之緣,隻是事隔多年,張叔夜早已忘卻,李良輔卻記憶猶新,難以忘懷。宋使點了點頭,上前見禮,張明遠四人也緊隨其後。
李良輔本駐守宣化府,目下被派往西平府專門迎接張叔夜一幹人等。宣化府西夏總兵李良輔是漢人,見到張叔夜格外親切,原來這李良輔也是東京人士,蔡京、童貫上台後,李良輔就離開大宋東京開封府抵達西夏都城興慶府了。蔡京對他恨之入骨,童貫對他惱羞成怒,曾多次派人暗殺,不過沒曾成功。為何如此?原來曾在梁氏太後專權時期掌握兵權的西夏大將仁多保忠被蔡京招降的計謀就是李良輔揭發的,因此宋朝把李良輔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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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順對李良輔以禮相待,視為心腹,也是李良輔協助下乾順得以親政,結束了西夏被梁氏太後垂簾聽政的時代。乾順對李良輔關愛有佳,派西夏武林高手保護李良輔,李良輔妻兒老小都在興慶府得以妥善安置,李良輔也被乾順派往宣化府駐守,避免和宋朝將領發生正麵交鋒,可見乾順用心良苦,善解人意。李良輔感恩戴德,對西夏李乾順惟命是從,盡忠職守。
西夏官員昂首挺胸之際,邁著八字步,威風凜凜,傲氣十足,嘴角有顆黑痣,捋了捋八字胡須,笑道:“張叔夜,大宋禮部侍郎,早有耳聞,如今出使我大夏,本官才算見到你本人,三生有幸,幸會幸會。我乃大夏禮官焦彥堅,此番特來西平府迎接張叔夜大人。”此言一出,知道的自不必說,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便是西夏王了。他便是種師道曾提到過的那個焦頭爛額,焦彥堅。
此時此刻,此人不覺唾沫星子亂飛,張叔夜等人捂住臉,躲到一邊。此人卻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看向李良輔。李良輔對他耳語,他才愣了愣,默然不語。“原來是西夏禮官焦彥堅,久仰大名,如雷貫耳。”張叔夜拱手道。聽到焦彥堅這個名字,張明遠、費無極、種浩、種溪麵麵相覷,方才想起種師道曾提及過,頓時仔細打量此人,此人見狀更是瞠目結舌,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焦大人迎接宋使,為何頗有不快,莫非宋使很嚇人。”李良輔見狀,打圓場道。西夏禮官焦彥堅道:“這四個宋人年紀輕輕,想必初來乍道,不懂人情世故,還要張叔夜大人多多栽培才是。”張叔夜道:“他們皆是護衛,不懂禮數,還望大人不要見怪。”
西夏禮官焦彥堅擺了擺手,笑道:“本官已是見怪不怪了,宋朝人向來聰明過人,一點就通,他們年紀輕輕也不似裝傻充愣之輩。爾等此番出使我大夏,本官自當以禮相待,諸位一路辛苦,就隨本官前往興慶府好了。如今我乾順帝有雄才大略,對使節很是禮待。如若是在範仲淹當年,恐怕你們隻能停留在宥州了,想去我興慶府,便是白日做夢,異想天開。”
張叔夜尋思道:“果然如此,這慶曆和議之後,李元昊惱羞成怒,死要麵子,不讓宋使去興慶府,隻讓宋使在宥州停留。”張明遠四人不再偷窺焦彥堅了,免得此人再怪罪他們。
種溪指著前麵黃河岸邊,叫出聲來:“你們看,很多人,在過黃河。”眾人一眼望去,男女老幼皆乘一種筏子,渡過黃河。西夏禮官焦彥堅介紹道:“你們莫非沒見過黃河?有什麽大驚小怪的。大宋東京開封府便靠近黃河,隻是中原人過黃河乘船,我黨項人過黃河,就地取材,做羊皮筏子,便輕而易舉。”
費無極饒有興趣之際,追問道:“大人,這羊皮筏子有何製作妙法,實在歎為觀止。沒曾料想羊皮也能變成渡船。”
西夏禮官焦彥堅尋思道:“原本這羊皮筏子製作技藝,不可為外人所知,但眼下也無妨。畢竟我大夏如今掌控了黃河,不與宋朝在黃河岸邊針鋒相對。再說羊皮筏子的製作還有許多錯綜複雜的細枝末節,我且隱瞞重要的地方便可,且說給他們聽,即便他們得知簡單的技藝也沒什麽用,畢竟宋朝的羊群又不如我大夏的多,再說我黨項人的羊群才天下第一。”想到這裏,隨即道:“羊皮筏子,隻能用山羊皮,還是公山羊皮,綿羊皮絕不可用。這山羊年幼之時便騸過,騸過的公羊稱之為羯羊,羯羊皮做成的皮筏最好。以羊皮為囊,充氣實之浮於水,往來與黃河之上,飄飄蕩蕩,安穩如履平地。”
說話間,李良輔、西夏禮官焦彥堅帶領張叔夜等人靠近黃河岸邊,叫來幾個西夏羊皮筏子工人,吩咐他們讓張叔夜等人乘坐羊皮筏子感受一番。張叔夜和張明遠、費無極、種浩、種溪便一同登上一個大的羊皮筏子,飄蕩到黃河中,聽河水嘩嘩作響,舉目見藍天白雲,鳥雀翔集。眾人到了黃河對岸,又乘坐羊皮筏子靠近河中一處小島,登島遊玩片刻,下了島,乘羊皮筏子,回到原地登岸,依依不舍離去。
張叔夜、張明遠、費無極、種浩、種溪等人隨李良輔和西夏禮官焦彥堅等大隊人馬向西夏國都興慶府進發,等到興慶府已是傍晚時分,故而在西夏外使館驛住了下來。興慶府夜晚,街市也是燈籠高掛,熱鬧非凡。張明遠等人本想出去走一走,逛一逛,但張叔夜卻予以阻攔,示意他們不可如此,其中緣由,不得而知。張叔夜召集眾人,關上門窗,商議次日去見乾順之事。眾人議論紛紛,各抒己見,暢所欲言,低聲細語。
“素聞西夏興慶府號稱塞上小‘東京’,此番前來,果然名不虛傳。”張明遠道。費無極道:“的確如此,這小東京雖說規模不大,可應有盡有,實在令人感慨萬千。”種浩看向種溪,笑道:“今日路過西平府,那‘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便可入畫了。”種溪點了點頭,道:“且等我慢慢構思一番,明日便作畫。哥哥不必提醒我,我又不是不知道。”不覺瞪了一眼種浩,怪他多管閑事。種浩見狀一臉委屈,費無極安慰一番,才漸漸好了。張明遠見狀,笑而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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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叔夜道:“本官出使過遼國,此番來到西夏,確實似曾相識,沒曾料想,乾順仿效我大宋有模有樣。種溪,你畫‘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最好畫個人物,才相得益彰。”
種溪道:“那是自然,我便把王維畫入圖裏。他路過大漠和黃河,遙望雁陣盤旋。大漠遠處有城郭,城郭外烽火狼煙直上九霄雲外。黃河上落日餘暉,波光粼粼。”張叔夜道:“不錯,就看你畫的如何,本官才好一睹為快。”
“今日我等隻顧匆匆忙忙趕路,進城已是夜色時分,也沒看的真切,不知興慶府什麽模樣。”費無極道。“這有何難?師弟,明日我等去走一走,逛一逛,豈不一目了然?”張明遠笑道。張叔夜道:“從西平府到興慶府,雖說一路上已是夜色匆匆,可燈火輝煌,已令人感慨萬千,想必青天白日之時,興慶府更是富麗堂皇了。”“富麗堂皇,大人如何用這四個字?”張明遠道。
張叔夜道:“算是抬舉這興慶府了不成?”費無極笑道:“是這道理。”種浩問道:“什麽道理?”種溪道:“我抬舉你的道理。”此言一出,五人麵麵相覷,忍俊不禁。
正在此時,四個宋使敲了敲門,依次推門而入,一個高個,一個矮個,一個肥胖,一個消瘦,那高個宋使見張叔夜興高采烈,就遲疑片刻,愣在門口一動不動,堵塞了門,以致後麵的也隻好站在門外,不住的伸著脖子往裏麵去瞧,卻也隻能聽到爽朗的笑聲傳了出來。高個宋使見張叔夜示意他近前,他便走了進去,追問道:“張侍郎,如何喜樂無比?”
張叔夜轉過臉去,尷尬一笑,道:“出使西夏,不笑反哭,豈不可笑?”其餘宋使早已跟了進來。矮個宋使低頭沉吟,若有所思,坐了下來,緩緩道:“恐怕乾順不好對付,故而下官前來與大人商議。此番我等必當竭盡全力,不辱使命,不可諂媚西夏,有失大宋威儀。蔡太師和童樞密,在我四人臨行之際,早已千叮萬囑,不敢懈怠,還望張侍郎明白。”張明遠等人這才明白,原來這四人皆是蔡京和童貫的眼線和提線木偶,他們便是來搗亂的,卻不知四人如何搗亂。
張叔夜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見白氣騰起,不緊不慢道:“區區小事,不必在意,喝茶,喝茶。”眾人詫異萬分,皆疑惑不解。見張叔夜如此,四個宋使麵麵相覷,皆搖了搖頭,不知所雲。
“果然,好茶!沒曾料想,這西夏館驛也有好茶,想必也是東京而來。”肥胖宋使端起茶碗,用手指輕輕掀開茶蓋,熱氣騰騰,冒上鼻稍,茶水香味正濃,不覺意猶未盡,用嘴輕輕吹上一吹,喝入口中,果然回味無窮,淡淡幽香卷入舌苔,令人倍感神清氣爽。費無極見此人,倒想起扁頭了,心裏樂個不住。
“不錯,本官覺得,此乃信陽淮南茶。但願此番出使,也如這好茶一般。”張叔夜笑道,“令人神清氣爽,回味無窮。”消瘦宋使捋了捋胡須,喜笑顏開,“但願如此,乃是不虛此行。就怕乾順又有什麽花樣,如之奈何?”
張叔夜站起身來,介紹道,“乾順比皇上小一歲,都是青春俊傑。年輕氣盛,不在話下。故而要用智謀,激將法實為首選之策。”聽了這話,張明遠道:“我與皇上同歲,乾順比我們都小一歲,真是不敢想象。我張明遠,三生有幸,和帝王家人士,年齡相仿。”
肥胖宋使一臉不悅道:“張明遠,你這話,本官不敢苟同。與皇上同歲已是犯上之言,你居然口口聲聲把乾順與我大宋天子相提並論,還說什麽帝王家人士,豈不可笑?乾順何等人,不過小小西夏王,如何可與我大宋天子相提並論?”高個宋使、矮個宋使、消瘦宋使,麵麵相覷,麵露難色。費無極氣呼呼之際意欲反駁,張明遠趕忙拉住他。種浩、種溪麵麵相覷,動了動嘴唇,默然不語。
張叔夜一看如此尷尬,就道:“不必如此,此番出使西夏,我等要同心協力,不可內訌開來,豈不讓黨項人笑話?”張明遠笑道:“張侍郎,晚輩方才失言,還望見諒。”費無極隨聲附和道:“不錯,明遠並非故意冒犯,乃是心直口快,多年以來,一貫如此,曾經還得罪過蔡太師,還望見諒。”眾人默然不語,畢竟張明遠的這舊病複發,唯有費無極心知肚明。
那肥胖宋使尋思,雖說蔡太師和童樞密乃是自己的靠山,可張叔夜畢竟是頂頭上司,不可不給他三分薄麵,張明遠也與皇上交好,如若得罪這張明遠,張明遠回到東京再告狀,豈不丟了官帽,方才實在唐突,如何沒想到此處,實在該死,就尷尬一笑,道:“張明遠,下官方才也是多有冒犯,還望見諒。本官隻知維護我大宋天子威儀,便出言不遜,還望海涵。”
張明遠尋思,雖說自己與皇上交好,可畢竟他是朝廷命官,又是蔡京和童貫的爪牙,再說張叔夜大人的麵子也是要給的,想到這裏,馬上歎道:“大人不必如此,晚輩言語不周,不怪大人責備。大人也是為我好,晚輩心知肚明,受教了。”種浩道:“明遠時常如此,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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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溪瞥了一眼肥胖宋使,冷冷的道:“年輕氣盛,難免言語不周。再說,我們沒見過什麽世麵。不知如何見風使舵,如何欺上瞞下,如何阿諛奉承,如何巧言善變。”肥胖宋使頓時臉色煞白,麵露難色。
張叔夜見種溪小小年紀,便知道拱火,就趕忙打圓場,道:“又是孩子話,又是孩子氣。小小年紀,便知道正話反說,夾槍帶棒。豈不聰明絕頂?李幹辦不必如此,他們也是開玩笑。作為長輩,要體諒晚輩的難處。經風雨,見世麵,這路還很長。讓年輕人多走一走便好了。我等此番出使西夏,要同心同德,肝膽相照,榮辱與共,不辱使命。”
肥胖宋使這才點了點頭,微微一笑。張明遠也點了點頭,不再憂鬱。種浩、種溪對視一笑,尷尬不已。費無極靈機一動,也要讓大家冰釋前嫌,和衷共濟,隨即道:“西夏乃我大宋西北一患,此番出使,不可內訌,要以朝廷大計為重,還望大人明白。”
消瘦宋使冷笑道:“說來慚愧,小小西夏,還用得著我等興師動眾,長途跋涉,來此不毛之地,實在令人感慨萬千。多年以前,本官總覺此地荒無人煙,此生怕是不會前來,沒曾料想,還是至此走了一遭。西夏不過小小黨項人部族,如今卻稱邦定國,與我大宋和那遼國,成鼎立之勢,如之奈何?”
張叔夜道:“劉虞侯所言極是,不過事已至此,不可自尋煩惱。自當全力以赴,為我大宋邊關,長治久安所考慮。豈不聞,‘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不可妄自尊大,不可自以為是。”
高個宋使道:“這乾順年紀輕輕,梁氏太後勢力結束不久,西夏依然依附遼國,他們如若聯合滋擾我大宋,如之奈何?此番前來,我等就是要打破西夏遼國結盟,為我大宋長遠打算,取得西北一段太平歲月。”
張叔夜道:“王幹辦所言極是,不過打破倒不敢強求,隻要保持三足鼎立,就算大功告成。”“三足鼎立,好似漢末三國時代。”種浩道。“曾經是三分魏蜀吳,如今是三分宋夏遼。”種溪道。
張明遠道:“依在下來看,這乾順未必完全依附遼國,也是迫不得已。”瞅了一眼費無極。“此話怎講?”費無極納悶道。張明遠道:“哪裏有不想做皇帝的國君,這皇帝是名副其實,大權在握,不寄人籬下,任人擺布。”張叔夜道:“不錯,明遠果然聰明,這乾順其誌不在小,恐怕比李元昊還雄才大略。”
矮個宋使冷笑道:“敢於叫板梁氏,敢於提前親政,此人如何可以等閑視之?”說話間冷笑道。“何虞侯,所言極是。”張叔夜道:“好了,明日見了乾順,再從長計議。”費無極道:“百聞不如一見,乾順既然和明遠與我是同齡人,想必也有許多共同話語。”
種浩笑道:“同齡人又怎樣?不過如此,如此不過。”種溪樂道:“可不是,有人出生高貴,有人出生低賤。有人是皇親國戚,有人是販夫走卒。同齡人卻不同命,如之奈何?”費無極道:“臭小子,又在含沙射影,夾槍帶棒,不知在編排誰?”隨即與種溪逗鬧片刻,種浩才勸好。張明遠道:“明日見到乾順,自然可見分曉。見機行事,未為不可。”
張叔夜道:“好了,一路勞頓,人困馬乏,還是早些歇息。明日還要麵見西夏國主,此為頭等大事。”站起身來,微微一笑,叮囑再三。“晚輩知道了。”張明遠四人點了點頭。張叔夜突然又想起什麽,對四個宋使耳語幾句就讓他們出去了。
張叔夜轉過頭對張明遠、費無極、種浩、種溪吩咐道:“明遠、無極,你們兩人來自終南山,倒也沒什麽,見了乾順,要三思而後言,以免禍從口出,言多必失。種浩、種溪你們二人可是種家軍後人,如若讓西夏得知你們真實身份,恐怕性命攸關,故而你們此番見了乾順,便取個假名字好了。如若乾順和西夏人問及,我看種浩就叫李泰,種溪就叫李平。偕意便是太平,你們意下如何?”張明遠等人深以為然,答應下來。片刻,眾人各自回屋歇息去了。
“無極哥哥,今日路過靈州西平府,張叔夜大人說唐太宗實乃一代千古一帝,你以為如何?”回到房間的種溪和費無極又聊起天來。費無極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懶洋洋,道:“我不以為然,卻不好反駁。”
種浩抱著被子,緩緩轉過頭,道:“你們兩個還不睡,又在說什麽?我知道你們話多,不過夜色漸深,該睡覺了。如若說個沒完沒了,難道不口幹舌燥麽?”
張明遠坐在床邊,笑道:“張侍郎說唐太宗是千古一帝,這言過其實。他的玄武門之變便是後人所不敢苟同之處。我早聽說書人提及唐太宗的這件事,世人皆知。”又喝了口茶。
“唐太宗實乃非常之人,這非常之人,必做非常之事。要做非常之事,必有非常之舉。想有非常之舉必要有非常之手段。非常之手段,非尋常人所能明白。我等皆凡夫俗子,就很難知道,這帝王將相的所思所想所作所為了。”費無極搖頭晃腦之際,喋喋不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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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溪掰著自己的手指頭,瞅了一眼費無極,笑了笑,樂道:“我聽無極哥哥所說,非常可笑。我可數了一遍,無極哥哥一共說了八個‘非常’,實在頗為‘非常’,實乃非常之壯舉。”四人忍俊不禁。
種浩道:“正所謂‘金無足赤,人無完人。’何必苛求,唐太宗也算一代明主,讓大唐名揚天下,功不可沒,當名垂青史。”張明遠道:“有人說我太祖不如秦皇漢武和唐太宗,我不敢苟同。唐末五代十國,藩鎮割據,將軍當皇帝,風水輪流轉。黎民百姓便苦不堪言。我太祖建立大宋,以仁義海納百川,讓江南江北一統天下,便是功德無量。雖說現到如今,西域和幽雲十六州不在中原手中,但又有何妨。”
費無極道:“說唐太宗,如何又說太祖了。”種浩道:“乾順這人好比唐太宗。他的年號有貞觀,便是我大宋當今天子登基大寶之時,乾順便用貞觀做年號了。可見乾順對唐太宗也算尊崇有佳。”種溪笑道:“李元昊又好比何許人也?我以為好比秦始皇和漢武帝,都喜歡開疆擴土,濫殺無辜。”
張明遠搖搖頭,笑道:“此言差矣,秦始皇和漢武帝也並非殺人狂魔。”費無極道:“李元昊可是殺人狂魔。”種浩驚道:“何人所說?”種溪樂道:“爹爹說的。”種浩愣了愣,問道:“吹牛,爹爹會說這話?”看向張明遠。
費無極見種溪向自己瞟了一眼,便心領神會,叫道:“溪弟所言極是,幹爹說的。”張明遠也猛然想起了,點了點頭。
種浩這才拍了拍自己腦門,尷尬一笑。四人都笑,又說了幾句話,便歇息去了。窗外興慶府大街上,燈樓高掛,佛塔高聳,月光如水,美輪美奐,如詩如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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