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高談闊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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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京兆府長安城府邸中,種師道、張明遠、費無極、種浩、種溪與張叔夜一同在後花園荷花池把酒言歡,自在說話。尹氏和姚月張羅午飯,便不在荷花池陪同。荷花池,微風習習,波光粼粼,魚兒遊動,荷花盛開,令人神清氣爽。不覺豔陽高照,鳥雀漸飛漸遠,長安風光無限,令人賞心悅目。
    “幹爹,我等此番跟隨張叔夜大人出使西夏,不知幹爹可有賜教?畢竟您這種家軍與西夏黨項人可是多年在打交道,自然對西夏了如指掌。”張明遠拉著種師道的胳膊,問道。“幹爹,但說無妨。西夏怎樣?”費無極也拉著種師道的手,笑道。“別叫幹爹,我三人早已情同手足,不是親兄弟,勝似親兄弟。叫幹爹就生分了不是。你們叫爹,我叫幹爹。”種浩見張明遠、費無極如此,心中不免醋意十足,卻不好發作,隻好自嘲打趣起來。此言一出,眾人樂個不住。種溪也悶悶不樂,聽哥哥種浩方才自嘲,也感同身受。
    張叔夜看向種師道:“老種將軍,但說無妨。這西夏與你種家軍也算多年宿敵。想必有不少故事,還望賜教。此番出使西夏,要知己知彼,才好見機行事,不辱使命,為國盡忠,為朝廷分憂。”說話間,喝了口茶。
    “既然如此,老夫就說一說這西夏,常言道,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不過一些閑散話,權當玩笑罷了。此番前去西夏,恐怕還要張大人才思敏捷方能不辱使命。還記得當年,老夫原本升任了原州通判,也提舉秦鳳常平。可年輕氣盛,因議論差役法忤了那太師蔡京的本意,不久果然改任了莊宅使、知德順軍。老夫心知肚明,蔡京如若不睚眥必報倒奇了怪了。‘禍從口出’便讓老夫深有體會。這蔡京同黨還不解氣,又誣告老夫‘詆毀先烈’,將老夫罷官並列入‘黨籍’。此後老夫被迫無奈被朝廷屏廢十年。十年之後,如今才以武功大夫、忠州刺史、涇原都鈐轄的身份知了這懷德軍。仕途坎坷,不堪回首。懷德軍自然常與西夏抬頭不見低頭見。老夫見過不少西夏使者,還記得前些年發生的一件事,老夫記憶猶新,算是一件趣事。”種師道拈髯之際,又輕輕搖了搖頭,介紹道。
    眾人聽了,饒有興趣,都看向種師道,意欲聽他講這趣事。雖說種師道提及這件事又不是首次,但張明遠和費無極還是意猶未盡,畢竟他們幹爹當年的故事,他們知道的不多。
    種師道見狀,便一吐為快道:“這也是老夫到了懷德軍,在與西夏兵戎相見之後的事了。西夏當時實乃口出狂言,竟然要求劃分宋夏邊界,有個西夏使者叫焦彥堅的,這廝果然人如其名,膚黑似烤焦一般,說話快人快語,好比尖刀。他的確膽大包天,隻身前來,指名道姓要見老夫。我以為這人是黨項人,見了才知道,他居然是中原人。他振振有詞,說懷德軍不少土地是西夏故土,大宋應該如數奉還,還不能附帶任何想法。這人說話有個毛病,唾沫橫飛,差點噴到老夫臉上了。他大談曆史,隻顧自己說得痛快,全然不管老夫愛聽不愛聽,這人也是個奇才。這焦彥堅,果然讓人焦頭爛額。”眾人忍俊不禁。
    “幹爹,後來怎樣?他唾沫星子飛到你臉上沒有?”費無極歪著腦袋,一本正經地追問開來。“此人想做蘇秦、張儀,還是想做晏子使楚。我可聽說蘇秦很厲害,兼佩六國相印,使秦國十五年不敢出兵函穀關。張儀也不錯,口若懸河,遊說的本事天下無敵。晏子使楚的故事,世人皆知。想必那焦頭爛額焦彥堅,可不如晏子。晏子使楚不從狗洞進狗國,焦彥堅唾沫星子讓人焦頭爛額。”張明遠也癡癡想,不覺竟一字不差地說了出來。種浩破涕一笑,費無極和種溪早已樂得咯咯作響,兩人皆拍著大腿,前仰後合。如若不是挽著種師道的胳膊,早已跌倒在地。惟有張叔夜端坐旁邊,依然喝著茶水,心中想著此番出使西夏,當不辱使命,效仿蘇秦、張儀、晏子恐怕也在所難免。
    “他說他的,老夫就當鸚哥在叫罷了。左耳進右耳出,隨他高興。畢竟我大宋實乃禮儀之邦,孔夫子都說‘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老夫就不樂了,哭也不可能。老夫隻好哈哈大笑。這一笑,那廝就暈頭轉向,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還張大了嘴巴,目瞪口呆之際看向老夫。老夫就問他,你為何目瞪口呆。他說,莫非在下所說曆史有錯不成。老夫這才收起笑容,看向這廝,推心置腹的告訴他,你所言極是,很有道理,老夫深以為然,頗為讚同,的確應該歸還各自故地,實乃當務之急。那廝頓時欣然點頭,不過他回過神來,馬上大驚失色。老夫不等他開口,馬上告訴他,如果說故地,當以漢、唐為正,那貴國疆土就更少了,恐怕‘蕩然無存’四個字最為貼切。那焦彥堅瞠目結舌,無言以對,隻好灰溜溜地回去了。”種師道講完了這趣事,就喝了口茶 。張叔夜和張明遠、費無極、種浩、種溪,盡皆忍俊不禁,樂此不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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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可了解西夏?”片刻,眾人不再發笑,張叔夜看向張明遠、費無極、種浩、種溪,隨即問道。種浩道:“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故而還望大人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張明遠道。費無極道:“隻是讀書了解了一些,算是略知一二,其中原委還須大人仔細說來,好讓我們了然不惑。”種溪道:“此番我去西夏,便要了然不惑。”“皇恩浩蕩,此去西夏,當不辱使命才是。可不能隻顧玩樂。”種師道歎道:“他們四個年紀輕輕,還望大人一路再三管教才是。”
    張叔夜道:“他們都風華正茂,正是建功立業的好時節。本官不能管教,隻能向他們討教。”此言一出,眾人一怔,不知何意。張叔夜道:“我年輕時候也喜歡談笑風生,可有一些長輩便滔滔不絕,自以為是。總覺得比年輕人知道的多。哪裏知道,時過境遷,這年輕人知道的,年長者未必了然於胸。我可不想做什麽先生,我隻是想與青春俊傑,互學互鑒罷了。”眾人這才了然不惑。
    張叔夜道:“早些年,本官也駐守過西北,年輕時候,喜歡談論兵法,長大成人後,也是家父之故,做了蘭州錄事參軍。這蘭州地處我大宋邊境,依靠黃河天塹大可自固,每年黃河結冰,就怕羌人從河麵走過前來偷襲,就難免不得不防,故而我大宋守軍自然要加以戒備,幾個月枕戈待旦,士卒手中除了吃飯,居然是不離刀劍。種家軍的種世衡老將軍當年恐怕與羌人更是難舍難分了。正所謂老朋友了。”說話間看向種師道。種師道點了點頭,笑容滿麵。
    “這可麻煩了,難道沒有別的辦法?”張明遠納悶之餘不禁問道。費無極也道:“羌人有多厲害?”種浩問道:“家父倒是提及羌人,大唐時便有這樣的詩句。”看向種溪。“‘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種溪道。種師道點點頭道:“溪兒所言極是。”
    張叔夜道:“這羌人目下非同一般,比大唐時厲害的多。隻是抵禦,此非上策,不找險要地勢防守,卻讓敵人逼近黃河,豈不自討苦吃,自尋煩惱?我大宋難道要為此與羌人糾纏到底?”張明遠道:“大人所言極是,且不說要從京兆府調撥士卒,還要把糧草備的妥妥當當,方可與羌人周旋幾個月之久,如此興師動眾也是迫不得已,如之奈何?”張叔夜佩服道:“明遠果然不錯,分析的有條不紊,如此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如若從軍報國,父母一定高興,也是光宗耀祖,喜樂無比了?”
    種師道對張叔夜耳語道:“大人,明遠他沒有父母了。”張叔夜頓時搖搖頭道:“都怪本官糊塗,明遠切莫在意。”費無極道:“大人不必如此。”張明遠道:“不妨,不妨。大人接著說西夏故事,豈不很好?”
    張叔夜道:“好,我等接著說西北故事。有個叫天都的地方,介於五路之間,羌人進犯我大宋腹地,一定會齊聚此地,然後部落大酋長會一起商議滋擾我大宋的路線,本官那年就實地探察過,那羌人果然興師動眾,好似傾巢出動一般,搞的我邊民雞犬不寧。本官一看那邊地形,就因地製宜出了所謂,調虎離山,聲東擊西,虛虛實實之計,奪取此地後,營建城池名曰:西安州,從此以後蘭州無憂矣,羌人之患,不攻自破。”說著一杯酒下了肚。種師道點了點頭,對張叔夜頗為佩服。
    種浩道:“大人果然名不虛傳,飽讀詩書,文武雙全。”種溪道:“三國故事裏就有羌人被曹操手下夏侯淵擊敗過,諸葛亮派馬超據守西平關逼退羌人的故事。”費無極道:“這羌人實在可惡之極,三國以來,時至今日,還不臣服我中原,是何道理?”
    張叔夜道:“此一時,彼一時,如之奈何?”張明遠道:“浩兄,你以為三國以後,羌人就應該服服帖帖,豈不自欺欺人?”種溪道:“此話怎講,但說無妨?”費無極道:“何謂此一時,彼一時?那便是養虎為患,隻怪大唐對羌人太好,到了我大宋他們還是異想天開,根本就不服我大宋,如之奈何?”“故而本官征討,營建西安州,便是恰到好處。”張叔夜道。
    種師道歎道:“西安州在秦風路,算是我大宋一處邊關重鎮,舉足輕重。”費無極道:“張侍郎和幹爹,所言極是。”張明遠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果然是我一廂情願,以為中原待羌人不薄,他們會世世代代感恩戴德,卻不知他們也是委曲求全,伺機而動,豈不令人匪夷所思?”種溪道:“他們便是犯上作亂,有恃無恐。”
    種浩道:“我看這秦末陳勝、吳廣的口號算是深入羌人的骨髓了,正所謂‘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種師道笑道:“自古以來,改朝換代,皆是如此。秦始皇哪裏會知道,秦朝連一百年都沒有,便曇花一現,成為了曆史,唯有長城保存到如今。”費無極道:“大唐時候就沒有征服過吐蕃,你們看看目下吐蕃根本就與我大宋是分庭抗禮之狀。觸不可及,如之奈何?”“還是請大人介紹西夏可好?”張明遠看向張叔夜,依然對西夏饒有興趣,便追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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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叔夜道:“說西夏,還要從大唐初年說起。黨項是羌人的一支。豈不聞,大唐魏征曾在《隋書》上說,‘黨項羌者,三苗之後也。’黨項人原居鬆潘高原,大唐時遷居我大宋延安府北部,他們為了得到中原恩賜就參與剿滅黃巢之亂,平叛有功,被大唐天子封為夏州節度使。後來我大宋太祖武德皇帝要一統天下,就把夏州藩鎮兵權收歸了我大宋。雖如此,可我太祖對他們也是寬廣為懷,讓他們世襲王爵。可這李繼遷還是不滿足,膽大包天居然與朝廷作對,勾結契丹,占據蘭州和河西走廊。他孫子就是那個曾幾何時揚威耀武不可一世的李元昊,狗膽包天,居然稱帝建國。他們自個叫什麽邦泥定國,什麽白高大夏國,什麽西朝。如今在我大宋西北,故而我大宋暫且叫他西夏好了。”
    “那乾順此人如何?還望大人介紹一二,讓我等晚輩了然不惑。”張明遠問道。“西夏梁太後亂政,乾順親政不久。不過這乾順果然與眾不同,年輕有為。平夏城一戰,西夏慘敗。我大宋才算是震懾住了這個桀驁不馴的西夏國主!橫山被我大宋一控製,西夏就不敢與我大宋揚威耀武了。實不相瞞,這些事本官都參與了,故而此番出使西夏,乾順必定對本官心生許多不滿與怨恨,不過為了大宋,本官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他西夏又能怎地?他乾順又能奈我何?”張叔夜不以為然之間,捋了捋胡須,爽朗一笑道。種浩拍了拍胸脯,斬釘截鐵道:“大人,放心好了。懷德軍會嚴陣以待,助大人一臂之力。”
    費無極雙手叉腰,信誓旦旦道:“此番去西夏,我等見機行事,會暗中保護大人。”“大人放心好了,雖說與西夏大軍作戰自然望塵莫及,可於西夏讓大人脫身,晚輩還是綽綽有餘。”張明遠也握了握拳頭,昂首挺胸道。“西夏李乾順這廝,本官了解不多,此番前去才能一窺究竟。早就聽說這人非比尋常,胸有大誌,乃青春俊傑。有孝文帝模樣,學習中原文化如饑似渴,好生了得。”張叔夜捋了捋胡須,神情凝重道。
    種師道歎道:“這西夏李乾順娶了遼國成安公主耶律南仙為皇後,西夏仗著遼國,根本不把我大宋放在眼裏。豈止目中無人,簡直桀驁不馴。我種家軍會同折家軍、姚家軍多次與西夏晉王李察哥交手,那乾順派察哥衝鋒陷陣,這察哥的確有萬夫不當之勇,好比三國時代的呂布一般。”張明遠聽了,瞠目結舌。費無極聽了張了張嘴吧,欲言又止。畢竟二人熟讀《三國誌》故而對呂布並不陌生,一聽說察哥好比呂布,自然驚得呆了。
    張叔夜憂鬱道:“我大宋此番與西夏議和也是迫於遼國威懾,遼國天祚帝耶律延禧可是個心狠手辣之徒。”種師道歎道:“聽說的確如此,總是濫殺無辜”
    費無極問道:“大人,遼國天祚帝又是怎樣的人?聽說大人曾出使遼國,想必對天祚帝了如指掌,還望大人介紹一二。讓我等知道,他如何心狠手辣?”種師道、種浩、種溪、張明遠也一同看向張叔夜,意欲向他賜教。
    張叔夜見眾人饒有興趣,便介紹道:“遼國聖主天祚帝耶律延禧生於遼道宗太康元年四月十九日。是遼道宗耶律洪基之孫,昭懷太子耶律濬之子,其母貞順皇後乃蕭氏。遼道宗時,重用耶律乙辛、張孝傑等奸佞,自己不理朝政,並聽信耶律乙辛的讒言,相信皇後蕭觀音與伶官趙惟一通奸而賜死皇後,其屍送回蕭家。而同時耶律乙辛為防太子登基對自己不利,故陷害皇太子耶律濬,遼國大康三年十一月,耶律乙辛便派蕭達魯古、蕭撒八前往上京殺害耶律濬,耶律濬死時年僅二十歲,遼國上京留守蕭撻得謊報耶律浚病亡。遼道宗很哀痛,想要召見耶律濬的妃子,耶律乙辛又暗地裏派人殺死耶律濬的妃子。遼國太康五年,遼道宗外出遊獵時,耶律乙辛請求把皇孫耶律延禧留下,以便乘機謀害。遼國北院宣徽使蕭兀納提醒遼道宗注意皇孫耶律延禧的安危,遼道宗醒悟,攜皇孫耶律延禧同行,才避免了一次暗殺。”此言一出,眾人驚訝萬分。
    費無極問道:“沒想到天祚帝小時候也有驚無險,還遇到過暗殺。後來怎樣?”張叔夜接著道:“遼國太康六年三月二十七日,遼道宗封耶律延禧為梁王,加號守太尉,兼任中書令。並派勇士六人嚴密護衛他,並命令蕭兀納教導他。遼國太康九年十一月初五日,耶律延禧被進封為燕國王。遼國大安七年,耶律延禧被加封為天下兵馬大元帥,總領北、南院樞密院事,加任尚書令,並確立為皇儲。遼國壽昌七年正月十三日,遼道宗去世,耶律延禧奉遺詔即位,群臣上尊號為‘天祚皇帝’。 同年二月初一日,改年號為乾統,大赦遼國天下。”
    張明遠歎道:“天祚帝這個名字,原來是這樣來的,不可思議。他還做過大元帥,帶兵打仗的那種。”
    種溪笑道:“天祚帝耶律延禧做了皇帝,難道不想報仇雪恨?”張叔夜道:“那天祚帝耶律延禧登基之後第一件事便是為他祖母及他家父報仇雪恨,對耶律乙辛及其同黨嚴加懲治,詔為耶律乙辛所誣陷害,複其官爵,籍沒者出之,流放者還之,詔誅乙辛黨,徒其子孫於邊,得裏待之墓,剖棺、戳屍,以其家屬分賜被殺之家。他祖母宣懿皇後蕭觀音和父親耶律濬得到昭雪,受耶律乙辛陷害的大臣也得以平反,耶律乙辛的黨羽被滿門誅殺。”種浩噓唏不已道:“果然是心狠手辣,睚眥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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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種師道問道:“不知那天祚帝為人處事如何?”張叔夜介紹道:“登基大寶後的三月,天祚帝以南府宰相斡特剌兼南院樞密使。加封宋魏國王耶律和魯斡為天下兵馬大元帥,北平郡王耶律淳進封鄭王。天祚帝雖決心很大,但其昏庸無道,好佞人,遠忠直,還時常用人不當。在處理耶律乙辛案時,竟任命耶律乙辛同母弟耶律阿思和蕭奉先。”眾人都好奇,看向張叔夜。
    張叔夜道:“蕭奉先乃天祚帝皇後與元妃之兄,為人狡詐,這兩人均為貪贓枉法之徒,收受殺害天祚帝之父的凶手蕭達魯古和耶律撻不也等人賄賂,為他們喊冤叫屈,由此這凶手便獲赦免,逍遙法外。天祚帝不辨忠奸,竟然加封耶律阿思為‘於越’,還加封蕭奉先為北院樞密使,封蘭陵郡王,成為天祚帝的寵信之臣,聽說此人武藝超群,還是眼下遼國的國師。天祚帝繼位後,罷黜了蕭兀納。蕭兀納對天祚帝忠心不貳,且傾盡所能,精心輔佐天祚帝,但蕭兀納剛正不阿,逆言納諫,卻引起了天祚帝的反感。後來被天祚帝貶為遼興軍節度使,守太傅。”
    費無極道:“可見皇帝都不愛碎嘴婆婆。”摸了摸自己的嘴巴。“本官出使遼國歸來,便很有心得。這秉性忠厚,循章善守之人,亦遭廢黜,忠臣不得善終。亂臣賊子卻步步高升,揚威耀武,一手遮天。遼國政局不穩,可見一斑。這天祚帝如今,一味遊獵,荒淫奢侈,不理國政。聽說遼國乾統二年正月,天祚帝巡幸鴨子河,二月,巡幸春州等地遊獵。六月,因為大雨罷獵,駐蹕散水原。七月,又在黑嶺遊獵。遼國乾統三年正月,天祚帝巡幸混同江。乾統四年正月,巡幸魚兒濼,又在木嶺遊獵,七月又在南山遊獵。遼國乾統七年正月,天祚帝釣魚於鴨子河。二月,駐蹕大魚濼。十月,拜謁乾陵,在醫巫閭山遊獵。”
    種溪樂道:“果然是親倭遠賢之徒,真會玩。”種浩道:“做了皇帝之人,無人約束,在所難免由著自己的性子來了。”
    張叔夜感慨萬千道:“還有一件事,這可是天祚帝未曾預料之事。”眾人一怔,看向張叔夜。張叔夜道:“遼國天慶二年二月初十日,天祚帝到春州,召集附近的女真族酋長來朝,宴席中醉酒後令女真酋長為他跳舞,隻有完顏阿骨打不肯。天祚帝此人諸事不能,唯獨察言觀色,頗為獨道。他見那女真人完顏阿骨打‘意氣雄豪,顧視不常’,擔心‘必貽後患’,密令蕭奉先找借口殺掉他。”
    費無極驚道:“後來怎樣?完顏阿骨打莫非真被殺了不成?”張叔夜道:“蕭奉先卻說完顏阿骨打不過是不知禮儀的蠻夷,即使真有異誌,‘蕞爾小國’也不會有什麽作為。後來天祚帝見到女真貴族完顏吳乞買、完顏宗翰等在隨從圍獵時呼鹿、刺虎、搏熊的精彩技能而大喜,給他們加官進爵。從九月開始女真首領完顏阿骨打不再奉詔,並開始對其他不服從他的女真部落用兵。遼國天慶四年春,完顏阿骨打正式起兵反遼。當年草原上流傳一句話,‘女真人不滿萬,滿萬不可敵。’這完顏阿骨打可是一個女真人裏不可小覷的英雄豪傑。”說話間捋了捋胡須,點了點頭。
    張明遠問道:“完顏阿骨打死裏逃生居然起兵反遼,天祚帝又當如何應對?”張叔夜歎道:“東北路統軍司報告完顏阿骨打進攻寧江州的緊急軍情時,天祚帝正出獵射鹿,聞之略不介意,僅派遣海州刺史高仙壽率少數渤海軍前去支援。 遼國寧江州失陷後,蕭陶蘇斡認為,‘女真國雖小,其人勇而善射。自執我叛人蕭海裏,勢益張。我兵久不練,若遇強敵,稍有不利,諸部離心,不可製也。為今之計,莫若大發諸道兵,以威壓之,庶可服也。’天祚帝卻視其為怯懦,輕信蕭奉先‘但發滑水以北兵,足以拒之。’的虛言,以蕭嗣先領兵屯駐出河店,結果招致大敗。卒如蕭陶蘇斡所言,經此一役,女真兵員滿萬,不複可製;而遼朝自此諸部離心,戰事每況愈下。”眾人唏噓不已。
    張叔夜道:“遼國天慶五年正月元旦,完顏阿骨打建立金朝,天祚帝這才覺察到金朝的威脅。正月,天祚帝下達詔書,表示要親征女真,但卻沒有真正的行動。詔書下達後,便沒有了音信,反而繼續射獵。”
    種師道神情肅穆,冷冷的道:“這便是世人皆知的道理,曾幾何時,三國關雲長大意失荊州,大抵如此而已。天祚帝如此雷聲大雨點小,自然是自欺欺人罷了。”費無極道:“幹爹所言極是,天祚帝如今便是重走關雲長的老路。”張明遠點了點頭,追問道:“張大人,後來如何,還望賜教?”
    張叔夜道:“遼國天慶五年正月至六月,天祚帝多次派耶律張家奴、蕭辭剌等人出使女真。天祚帝放不下皇帝的架子,在詔書中粗暴地直斥阿骨打姓名,威脅其速降。如此蠻橫無禮,那和談自然渺茫。遼朝使者直言:‘臣前使,依詔開諭,略無所屈’,‘不肖適異國,必無生還。’隨著女真不斷攻城略地,完顏阿骨打的態度也日漸強硬,回書亦直稱天祚帝姓名耶律延禧。九月,金軍攻陷黃龍府後,形勢急劇惡化終於使天祚帝有所震動,天祚帝親自統領大軍前去征討,但遼國將士卻心生畏懼,軍心不穩。同時,天祚帝率先臨陣敗逃,於是遼軍四處潰逃。女真士氣高漲,乘勝追擊,奪取了遼國的大片領土。這幾年,金軍節節進逼,遼軍幾無還手之力,天祚帝無奈,隻得向完顏阿骨打求和。”此言一出,眾人聽了興趣大增,又追問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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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明遠道:“沒曾料想,堂堂大遼居然打不過小小女真人。”費無極道:“三國時代,官渡之戰,赤壁之戰,夷陵之戰,皆是如此,以弱勝強,以少勝多,比比皆是,又何必置若罔聞?”種溪立馬拱火,“吵起來了,好!”眾人都笑。
    張明遠不睬,接著追問,張叔夜道:“完顏阿骨打聽從謀士楊樸‘自古英雄開國或受禪,必先求大國封冊’的建議,要求冊其國號‘大金’,事金為兄,冊封完顏阿骨打為‘大聖大明皇帝’。但天祚帝隻改其國號為‘東懷國’,冊儀也隻用諸侯禮。完顏阿骨打盛怒之下拒受天祚帝的冊文。遼國上京等地也相繼陷落,遼軍到處被金軍擊敗,與此同時遼國國內也發生叛亂,耶律章奴在上京造反,雖然這場叛亂很快就被平定,但卻分裂了遼國內部。此後位於原渤海國的遼東京也發生叛亂自立。這場叛亂一直到天慶六年四月才被天祚帝平定。但在同年五月金朝就借機占領了遼國東京和沈州。天慶七年,金朝攻春州,遼軍不戰自敗。現到如今,遼國天祚帝早已是驚弓之鳥,草木皆兵。一提女真人,便嚇得臉色煞白,惶惶不可終日。可這天祚帝卻對我大宋與西夏之事,還趾高氣昂,多管閑事,實在匪夷所思,百思不得其解。”一語落地,眾人恍然如夢,好似方才跟隨張叔夜的話語親身經曆了一番。好似那天祚帝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張叔夜說的口幹舌燥,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張明遠尋思,張叔夜大人隻是出使過遼國,為何知道遼國天祚帝這樣多事情,莫不是我大宋在遼國有許多細作潛伏。常言道,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如此道聽途說,難知底細,除非親自走一遭,見到天祚帝,才可清楚明白。想到這裏,心中一怔。費無極也尋思,不知蕭勇和蕭燕,與蕭奉先有何瓜葛。想必沒什麽瓜葛,最多就是,他們都姓蕭罷了。種浩與種溪麵麵相覷,噓唏不已。
    種師道尋思,遼國如今內外交困,我大宋也好不到哪裏去。如今我大宋也是內外交困,與西夏戰和交錯,與遼國麵和心不合。如今又冒出一個金國。想當年,黨項人也隻是黨項人,沒曾料想黨項人變成了西夏,為大宋西北一大憂患。如今女真人變成了金國,也成為遼國東部一大憂患。我大宋與遼國,皆有內憂外患,便是同病相憐了。
    張叔夜見眾人默然不語,皆在思量些什麽,不覺也尋思開來:“此番出使西夏,任重道遠。遼國自顧不暇還逼迫我大宋與西夏議和,天祚帝倒也自命不凡。我大宋與西夏,遼國與金國,皆是同病相憐。天祚帝也去和完顏阿骨打議和,那是卑躬屈膝的求和,畢竟遼國被金國打得抱頭鼠竄。此番我大宋與西夏議和,乃是議和,畢竟我大宋可是得勝而還。不可同日而語,不可相提並論。可遼國與金國,我大宋與西夏,不知孰強孰弱,要爭強好勝到何年何月方才罷休。可憐黎民百姓要遭殃了,不知多少妻離子散,多少流離失所。”想到這裏,不由憂思襲上眉間,惆悵無比。
    張明遠見張叔夜這般神情,隨即安慰道:“西夏利害在興慶府,橫山在我大宋掌握,西夏自然不敢有恃無恐,為所欲為。乾順恐怕也是心知肚明,有苦難言。隻要我大宋將士固守橫山,西夏就不敢造次,乾順也不敢有恃無恐。”費無極道:“黨項人雖勇猛,可智慧未必比大人高明。黨項人喜好哥們義氣,家族治國,故而我大宋用這反間之計,就可屢屢得手。”
    種浩道:“祖上建立我種家軍,對付西夏綽綽有餘。此番大人前去西夏,要仔細再三,把西夏了解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讓我京兆府也好對西夏更加了如指掌。”種溪得意洋洋,道:“此番前往西夏,我可是有使命在身,不告訴你們。”
    種師道歎道:“溪兒不必藏著掖著,皇上讓你去西夏畫一副乾順畫像,這便是皇上交待你的。”張叔夜點了點頭,道:“皇上早已告訴我了,讓我等見機行事。西夏國小,可膽氣不小,他們學習我大宋恐怕是有模有樣了。說到西夏,不得不提到一個人!”眾人搖搖頭,難知張叔夜所說何人,都猜測開來,但張叔夜均予以否認。張叔夜隻好擲地有聲道:“你們猜來猜去,什麽野利榮仁、沒藏黑雲,偏偏忘記李元昊。”眾人這才點了點頭。
    “李元昊不是西夏的開國皇帝麽?此番去見乾順,與李元昊有何貴幹?”張明遠、費無極、種浩、種溪異口同聲,趕忙追問。種師道示意四人不必如此,便問張叔夜:“還望大人不吝賜教,讓他們四個了然不惑。”
    “且聽本官娓娓道來,你們自然了然不惑。我大宋真宗鹹平六年五月初五日,在靈州,一個黨項貴族之家。出生了一個嬰兒,他便是李元昊。李元昊出生的次年,他祖父李繼遷在同吐蕃六穀部首領潘羅支的作戰中,身中流矢,傷重死去。由其父李德明繼立為夏州定難軍留後。其後,李德明奉行‘聯遼睦宋’之策,使黨項夏州李氏政權在偃旗息鼓中得到喘息。”張叔夜神情肅穆,不緊不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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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般來說,祖輩不錯,後輩也還不錯。就不知道這李元昊如何?吐蕃如此厲害,可見一般,李元昊生於亂世,也是並不容易。如此一來,吐蕃與黨項人就成為仇敵了,這黨項人打不過吐蕃,自然要投靠我中原了,投靠契丹人也未可知。”費無極感覺這李元昊原來也是大戶人家子弟,祖輩也好生了得,便插話道。
    “有一次李德明遣使臣到我大宋,用馬匹換取東西,結果得到的東西不合他的心意,盛怒之下就把使臣給斬了首。李元昊對他父王的做法十分不滿,對誡說:‘我黨項從軍之人,都是馬背上長大成人的,目下拿馬匹與宋朝交換已非上策,又將使臣殺了,以後誰敢為父王效命?急需宋朝一些貨物,又當如何?’李德明見年僅十餘歲的獨子就有這般見識,此後喜樂無比,十分器重。”張叔夜好似親身經曆一般,娓娓道來。種師道等人聽得入迷,盡皆看向張叔夜。
    “李元昊到底如何模樣?”種浩若有所思,對李元昊饒有興趣。“少年時的李元昊,長了一副圓臉,目光炯炯有神,鷹勾鼻高高聳起,剛毅中帶著幾分凜然,傲慢處顯出許多威嚴。中等身材,卻顯得魁梧雄壯,英氣逼人。素日喜穿白色長袖之衣,頭戴黑色冠帽,身佩弓矢。常常帶了百餘騎兵出行,自乘駿馬,前有兩名旗手開道,後有侍衛步卒,舉著青色傘蓋相隨,從騎雜遝,耀武揚威。聽說那李元昊幼讀兵書,對當時流行的《野戰歌》、《太乙金鑒訣》一類兵書,更是手不釋卷,專心研讀,精於其蘊。他還頗具文才,精通我大宋的漢語文字、和那吐蕃的語言文字。又懂佛學。尤傾心於治國安邦的公文典籍,善於思索、謀劃,對許多事物往往有獨到的見解,常常出人意料。後來李元昊成為文有韜略、武有謀勇的英才。就是在中原,他都成為了世人皆知的英雄豪傑!名揚天下,不可一世。”張叔夜頗為認真地介紹開來,好似誇讚自家孩子一般。種溪撇撇嘴,不以為然。
    “李元昊一定有不少故事了。”張明遠若有所思之際忙道。“我大宋邊帥曹瑋駐守陝西沿邊時,一直想目睹李元昊的風采,就派人四出打探他的行蹤。聽說李元昊常到沿邊榷場行走,幾次等候,以期會麵,但總不能如願以償。後來派人暗中偷畫了李元昊的圖影,曹瑋見其狀貌不由驚歎:‘真英雄也!’並預見此人日後必為我大宋邊患。後來果然如此。”張叔夜捋了捋胡須,神情肅穆。種溪心想,此番前往西夏,用不著偷畫李乾順,可正大光明的畫。
    “大人,後來怎樣?”張明遠聽了這話,心中感到頗為歎服,不由馬上看向張叔夜,隨即追問。“李元昊自稱北魏皇室鮮卑拓跋氏之後。李元昊曾說,遠祖拓跋思恭,幫助唐僖宗平定黃巢起義,賜為李姓,封西平王。寡人繼西平王之位後,偏要放棄李姓,自稱嵬名曩霄。西夏天授禮法延祚元年,也就是我大宋寶元元年,李元昊膽大包天居然,肆意妄為,正式稱帝,建立西夏,定都興慶,追封祖宗,修建宮殿,設立文武兩班官員,創造西夏文字,頒布禿發令,派兵攻取瓜州、沙州、肅州。我大宋自然義憤填膺,忍無可忍,不予承認。建國稱帝後,西夏與我大宋就撕破了臉皮,經過三川口之戰、好水川之戰、麟府豐之戰、定川寨之戰,奠定了西夏國基。我大宋西北數萬精銳都被李元昊打敗,一個個馬革裹屍,血灑疆場。李元昊這般,遼國自然也是不甘寂寞,忍無可忍。自然興師動眾,討伐李元昊。可河曲之戰中,李元昊擊敗禦駕親征的遼興宗耶律宗真,奠定了宋、遼、夏三分天下之勢,仿若漢末三國時代。”張叔夜娓娓道來,果然令人感慨萬千,沒想到,小小西夏,也是慢慢如日中天,不可小覷。眾人也感慨萬千,沒想到,這李元昊實乃英雄人物。
    “李元昊,小小年紀時就誌在王霸,後來為帝圖皇,野心勃勃。最後南征北戰,稱帝立國。可眼看功成名就,他卻改不了曆代皇帝的老毛病。”張叔夜語重心長。“老毛病?皇帝有何老毛病?”費無極撓了撓後腦勺,倍感莫名其妙。“好吃懶做。”種溪樂道。“好色!”種浩笑出聲來。種師道見種浩如此心直口快,搖搖頭,笑而不語。
    “好色就好色,這倒沒什麽,偏偏看上自己兒子的未婚妻,你們說說看這算怎麽回事。結果被寧令哥用刀子削掉鼻子,失血過多而死。”張叔夜歎道。種師道歎道:“李元昊此人也算殺人狂魔,殺母、殺舅、殺妻、殺子、殺大臣,結果自己又死在自己兒子手中,兒子又死在重臣手中,重臣又被李元昊另一個兒子所殺。最終那當尼姑的沒藏黑雲掌控了西夏。和武則天,何其相似?一群男人殺來殺去,爭來爭去,搶來搶去,結果還是尼姑撿了大便宜。這沒藏黑雲,何許人也?便是李元昊的老相好。”張明遠等人驚得呆了。
    張叔夜道:“我看李元昊一生,也是很了不起了。可惜死於非命,乃是自取其禍,不可怨天尤人。真是西夏一代不可多得的英雄豪傑。乾順目下有些氣焰囂張,好似要效仿李元昊。故而我方才說這樣多,言下之意,就是要你們明白,乾順有可能想做第二個李元昊,你們可明白了?”張叔夜語重心長,擲地有聲。種師道歎道:“如此來看,惟有西夏,內憂外患,少之又少了。李乾順有雄霸天下之誌,不可小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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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如此,李乾順想做李元昊,豈不似曾相識了,就不知李乾順學的什麽模樣。西夏目下如何?此番前去定要看個清楚明白。”張明遠歎道。“要見識夏國劍去,此乃天下第一劍。還有鐵鷂子,實乃天下第一騎團。還有神臂弓,天下第一弓。旋風炮,不知是否為天下第一炮。還有勁弩不能射入的冷鍛鎧甲。聽京兆府說書人說過,不知是吹牛還是煞有其事,此番前去如若看到,便了然不惑了。”費無極聽說了這些,故而感慨萬千道。
    “好了,好了,該吃飯了,總是沒完沒了說這麽許多,什麽天下第一,須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物外有物。這人世間的萬事萬物,可不能自以為是。”種溪笑道。“必得有所頓悟才是,有些時候很是不明白,英雄人物總是與眾不同。可英雄人物也是人,難免也有差強人意之處。就說李元昊,那樣不可一世,威震天下,還是死於非命,要說功成名就也說得過去,要說功敗垂成也說得通。李元昊如此令人尊敬也罷,仰慕也好,惋惜也是。都要後人自個心領神會了。”種浩道。
    “你在講經說法?說的什麽話。如何越聽越糊塗了。”張明遠納悶。費無極樂道,“講經說法也是有口無心。聽說許多西夏人才講經說法,他們喜歡佛法。我京兆府不同,什麽都有。和尚比比皆是,道士也比比皆是。”“好,吃飯去。素聞京兆府美味佳肴比比皆是。離開東京來到京兆府,想必不會餓肚子了。”張叔夜喜笑顏開。“不知有什麽好吃的。”
    費無極張了張嘴,看向種師道、張叔夜與張明遠、種浩、種溪,馬上道:“肚子早就咕咕叫了。大人喋喋不休,我們也津津有味。可這李元昊和西夏又不是美味佳肴,好聽不好吃,如之奈何?”“西夏的小羊羔很可愛,偏偏是西夏黨項人的美味佳肴,我如若在西夏,看到有人吃小羊羔,我便想替小羊羔一番。讓他們吃我,放了小羊羔。”種溪道。眾人破涕一笑,樂個不住。張叔夜與種溪竊竊私語開來,隻聽種溪笑得咯咯作響,張明遠等人隻好笑而不語。種師道捋了捋胡須,看向遠方,目光如炬。
    片刻,尹氏和姚月準備妥當,讓管家叫眾人去吃午飯。管家在前引路,種師道、張叔夜、張明遠、費無極、種浩、種溪一同前行,幾人且走且談,好不快活。眉飛色舞自不必說,皆談笑風生,熟識起來,居然無所不談,暢所欲言,好似相見恨晚。
    “此番出使西夏,非同小可。蔡京、童貫在皇上跟前是自吹自擂,說什麽大獲全勝。可我等心知肚明,雖說橫山在我大宋掌握之中,西夏不敢輕舉妄動。可劉法將軍死的太也憋屈。西夏晉王李察哥可是劉法將軍的死對頭,你們此番恐怕也躲之不及,見了李察哥,不可提及劉法將軍之事。以免自尋煩惱,惹火燒身。”種師道語重心長道。
    種溪古靈精怪之際,反問道:“爹爹,如若李察哥他自己提及劉法將軍,又當如何?”種師道笑道:“你們就裝傻充愣,權當一無所知。”張明遠、費無極、種浩麵麵相覷,樂個不住。張叔夜點了點頭,歎道:“可惜了劉法將軍,我等心知肚明,如若不是童貫好大喜功,劉法將軍如何會‘出師未捷身先死’。”
    尹氏道:“老身也聽說過劉法將軍之事,他孤軍深入,孤立無援,慘遭敗績,身首異處,客死他鄉,也是令人肝腸寸斷,痛心疾首。想我大宋西軍,多少好男兒,皆馳騁疆場,馬革裹屍。為了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拋頭顱,灑熱血。想起來,皆是淚眼迷蒙,不知所雲。”不覺噓唏不已,眼裏含淚。
    種師道見夫人尹氏如此傷心難過,於心不忍,頓時安撫道:“夫人不必如此,如若不是李元昊當年興風作浪,與我大宋分庭抗禮,焉能有今日之局麵?西北不太平,黎民百姓深受其害。無數將士衝鋒陷陣也在所難免,我種家軍理當做領頭羊才是。蔡京和童貫這兩個賊子最是禍國殃民,他們把持朝政,蒙蔽聖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搞得江山社稷雞犬不寧。花石綱已然造禍天下,他們還不滿足。還要把魔爪伸向西北軍旅。他們隻顧撈油水,克扣軍餉,哪裏知道前方將士的辛苦。蔡京時起時落,卻大權在握,其中緣由想必也並非神秘兮兮。皇上愛好筆墨紙硯,蔡京便投其所好,如之奈何?溪兒學畫,老夫極力反對,為此沒少發脾氣,可他當年還小,哪裏知道老夫的一片苦心。多少年來,執拗不過,隻好隨他去了。蔡京在東京蒙蔽聖聽,童貫在關中作威作福。他二人極力主張攻伐西夏,哪裏是為了黎民百姓安居樂業,分明是為了邀功請賞,中飽私囊,自私自利。世人皆知,卻敢怒不敢言。畢竟皇上如今離不開他們,不可謂言聽計從。”
    尹氏歎道:“帶兵打仗,保家衛國,無可厚非。可弄得牽腸掛肚,豈不令人痛心疾首?”姚月安慰道:“娘,不必如此。我大宋西軍為國分憂,也算得其所願。男子漢大丈夫,定當為國為民,衝鋒陷陣,保家衛國。”張明遠等人深以為然,都佩服這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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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種師道歎道:“無奈亂臣賊子從中作梗,忠臣良將便有苦難言了。”尹氏歎道:“官人心知肚明,又何必與之爭鋒?十年閑居,不得誌。眼睜睜看著蔡京和童貫禍國殃民,而一籌莫展。皇上對童貫太也寵幸,奴家可聽兄弟師中說過,童貫身兼數職,皆是無人可及。他如今可是檢校太尉,開府儀同三司,武康軍、武信軍、武寧軍、護國軍、河東、山南東道、劍南西川、劍南東川節度使,太傅,涇國公,陝西、河東、河北宣撫使,領樞密院事。”此言一出,眾人瞠目結舌,張明遠和費無極詫異萬分,種浩與種溪連連驚歎,張叔夜神情肅穆,種師道捋了捋胡須,仰天長歎。
    費無極問道:“不知幹爹如今身居何職?”種溪不等種師道說,便搶先道:“我爹爹眼下也不錯,做了應道軍承宣使。”種師道歎道:“官職不分大小,皆為國為民,功成不必在我,後人自有評說。”張叔夜點了點頭,深以為然。
    張明遠見種師道與張叔夜一臉憂憤,便明白他們對蔡京、童貫之流頗有微詞,頗多不滿,便想轉移話題,讓他們寬慰開來,隨即問道:“西夏晉王李察哥,何許人也?還望幹爹和張大人賜教。”
    張叔夜歎道:“我也沒見過此人,隻是劉法將軍遇害,西軍便傳得神乎其神,說那西夏察哥天下無敵,連劉法都不是對手。這便是一派胡言,劉法將軍遇害乃是個大大的意外。如若不是童貫瞎指揮,讓劉法孤軍深入,豈會讓劉法將軍遭此橫禍,本官以為劉法之死,童貫難辭其咎,也算罪魁禍首。可童貫一手遮天,無人敢揭穿他。皇上對童貫聽之任之,這可如何是好。”
    種師道介紹道:“老夫在戰場見過此人,這西夏晉王李察哥,年紀輕輕,智勇雙全,力大無比。身強體壯,武藝超群。他可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主,此番前去,你們不可與之爭鋒。他那個頭足有九尺之餘,曾經聽劉法將軍提及過,說此人有條大長腿,奔跑如飛,非常人可及,後來老夫親眼所見,他飛身而上,偌大山坡,他沒幾步就爬上去了,好似猿臂。”此言一出,震驚四座。
    費無極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歪著腦袋笑道:“阿長師哥也有大長腿,想必與西夏晉王李察哥,各有千秋。”種溪雙手叉腰,樂道:“如若他二人比試一番,就不知誰奔跑如飛,更上一層樓了。”“爹爹還說過一個焦彥堅,不知此番可否見到此人,就是不知他還做不做西夏使節了。”種浩想起種師道時常提及的黨項人焦彥堅,便道。
    種師道捋了捋胡須,定了定神色,笑道:“焦彥堅此人,老夫與他相見之時,乃是十多年之前了,想必他如今早已升官發財也未可知。你們此番如若遇到,便仔細察看他一番,想必會有感觸。如若隻是聽我說,怕是難知底細。此人雖說麵貌稀奇古怪,可飽讀詩書,滿腹經綸,不可小覷。他也是會察言觀色,見風使舵,能言善辯。你們此番前去,切不可意氣用事,招惹於他,免得禍從口出。此人最會打探消息,總會拐彎抹角套取他人言語破綻。你們且要提防才是,萬不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張明遠一怔,心中忐忑不安,費無極和種浩、種溪三人點了點頭,答應下來。
    種師道與張叔夜把酒言歡之際,尹氏與姚月去廚房安排下酒小菜,那丫鬟和小廝在管家的安排下,也忙了起來。張明遠、費無極、種浩、種溪又到街麵上逛了逛,算是出使西夏之前,再看一眼京兆府長安城。這城中依然熙熙攘攘,熱鬧非凡,波斯人也走來走去,流連忘返。四人又拜訪了畫坊種溪曾經的師父,幾人談笑風生片刻,便出城,抵達渭水邊,極目遠望終南山。但見山巔在萬裏晴空下,那皚皚白雪,若隱若現。費無極與種溪說笑逗鬧,跑來跑去,好似兩個小孩子。
    費無極轉過頭叫道:“溪弟,來追我。”種溪蹙眉道:“無極哥哥,你有病吧?你又不是小姑娘,我追你做什麽?我又不是豺狼虎豹。”費無極道:“你這臭小子,方才還玩的不亦樂乎,眼下就翻臉不認人。”
    種溪愣了愣,不覺興衝衝道:“和你有什麽好玩的,到了西夏,那才好玩。我可聽說西夏姑娘,厲害的不得了。她們都是麻魁,跨馬飛奔,天下無敵。”費無極道:“何為麻魁?”種溪道:“這都不懂,真笨,便是女兵。很凶的,那快馬一鞭,厲害的不得了。”
    費無極笑道:“你多犯賤,西夏姑娘若厲害的不得了,莫非抽你幾鞭子,你就舒坦了不成?”種溪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種浩尋思道:“我種家軍多少年來與西夏黨項人對戰,雙方短兵相接,互有死傷。這國仇家恨,無論如何也難以消融。此番喬裝打扮一番出使西夏,一探究竟。但願一帆風順,沒什麽波折。”想到此處,緩緩道:“就要離開關中了我等再看一眼終南山,也算情深意重。”不覺,極目遠眺,豪情萬丈。
    張明遠環顧四周,神情肅穆之際,尋思道:“眼下再看一眼長安城,再看一眼終南山。便多了許多感慨萬千!那倒不是我等此去再也不回來了,好似九死一生一般。隻是久居終南山,即便去東京也是在我大宋國境內走動,可此番卻大有不同,眼下要離開我大宋,去往西夏,便是異國他鄉了。”想到這裏仰天長歎,看向終南山,又見翠色點點,雲海茫茫,不覺惆悵無比。
    夕陽西下,京兆府長安城大街上,燈籠高掛,人來人往,熱鬧非凡。高大的城牆巍然屹立,唐時風韻猶存,雖說不比當年,但也風采依然。漢宮秋月也好似曆曆在目。文人墨客至此,留下辭賦,也在所難免。古色古香,令人心曠神怡,自然流連忘返。張明遠等人意猶未盡,在大雁塔下祈福後,點燈時分,才回到種師道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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