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長安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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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潼關,直抵長安。黃昏時分,日落西山,那路上依然白雪飄飄,紅光映照之下,雪花似紅葉片片緩緩垂落。如此一看,那長安風采,便不減當年。漢唐古韻,自是源遠流長。
師徒三人見長安茶肆開著,就進去要了淮南茶喝,熱氣騰騰,又談笑風生一會,見店家要閉店過節,才意猶未盡,慢慢離開。
路過慈恩寺大雁塔,李長安道:“上元節快到了。”抬眼一瞧,塔身銀白。
張明遠看向遠方,緩緩道:“還記得小時候在終南山,煙花爆竹,熱鬧非凡。”費無極伸出手來,笑道:“瑞雪兆豐年,真好。”
李長安道:“先去你們幹爹府上拜訪,再上山去。”張明遠愣了愣,不知師父為何要帶他們去幹爹府邸。
費無極挑了挑眉毛,緩緩道:“我們上元節在哪裏過呢?”張明遠道:“不想叨擾幹爹幹娘。”
李長安道:“為師也怕叨擾,故而這些年好幾次,到了長安城,很少去他府邸,便直接上山去了。”捋了捋胡須,微微一笑。
張明遠更是好奇,為何此番師父要帶自己去呢,本欲追問,可轉念一想,去拜訪一番未為不可,畢竟多年以來,都叨擾幹爹幹娘,如若上元節前夕,不去拜訪,如若讓幹爹幹娘得知,豈不多心,想到此處,神情肅穆,便道:“都說雪後長安,很大唐,我深以為然。這些年左思右想,漢唐離我大宋遠去了很多年,可波斯人很懷念,我們也很懷念。”
李長安道:“為師何嚐不是如此。土生土長的長安人,聽著祖輩講故事,都是漢唐雄風。可惜現到如今,大宋都城在開封,稱之為東京。長安如今變成邊城,豈不令人黯然神傷?”
費無極道:“你們不必如此,興衰榮辱,古來有之。想必太祖當年也心心念念長安。”
李長安道:“不錯,太祖當年的確有意定都長安,偏偏他弟弟趙光義堅決反對。”張明遠道:“師父,我猜想,太宗皇帝當年必定說了這番話。”
費無極笑道:“我們早說過此事。”張明遠道:“此番大有不同。”費無極道:“吹牛。”李長安道:“你們哪裏知道那樣許多,又是杜撰。”
張明遠道:“我猜想,太宗皇帝會說‘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國不以山溪之險,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費無極道:“孟夫子這破嘴,害得太祖趙匡胤不能定都長安,豈有此理?”
李長安道:“孟夫子所言,不無道理。但那是太平盛世,大一統時代。如若強敵環伺,恐怕就不合時宜了。”
費無極冷笑道:“趙光義這人真可笑。”張明遠納悶道:“此話怎講?”李長安也側目來看。
費無極不緊不慢,蹲下身來,伸手抓起一把白雪,緩緩道:“他心知肚明,大宋雖說滅了南唐和後蜀,但北漢與契丹還虎視眈眈。漢唐疆土何其寬廣,趙匡胤隻不過得到黃河與長江土地,那西域和白山黑水還不曾收入囊中,有什麽可炫耀的?雖說開封在黃河邊,隻麵對契丹一處威脅。但開封一馬平川,無險可守。契丹鐵騎從幽雲十六州出發,踏著河北麥苗青青,抵達中原,實乃易如反掌。如若定都長安或洛陽,就不一樣了。”
張明遠道:“此言差矣,洛陽當年也是兵荒馬亂後,一片狼藉。長安早已變成廢都。再說如若定都長安,如今西夏和吐蕃,便讓我大宋如坐針氈。”李長安道:“誰能想到冒出個西夏來?那是個小小的意外。”
費無極道:“仁宗皇帝駕崩,為何遼國聖主也哭鼻子,我如今才明白了。如若不是仁宗皇帝眼睜睜看著李元昊為帝圖皇,又連吃三場敗仗,讓西夏橫空出世。哪有宋遼夏三足鼎立?仁宗皇帝他是遼國的大恩人。”
張明遠道:“你這話說的,好似仁宗皇帝他心甘情願一般。我卻不信,這件事也是猝不及防,做皇帝的哪有喜歡被戳脊梁骨的。”
李長安捋了捋胡須,看向遠方,歎道:“好了,別說這些。上元節到了,要辭舊迎新。雖說長安不如東京繁華,可也鐵骨錚錚,這漢唐雄風不可抹殺,關中氣節不可動搖。”又噓唏不已,動了動嘴唇,欲言又止。
但見片片雪花落下,紛紛揚揚。那長安城的城牆也在雪中,昂首挺胸,氣吞萬裏。師徒三人向種師道府邸而去,進了廳堂,那大嘴、扁頭、阿長居然也在。
張明遠道:“端午節,我等在此。上元節,我等又在此。”費無極道:“過的真快,一年快過去了。”
大嘴笑道:“你們這一年出門在外,真是遊山玩水,逍遙自在,豈不羨煞旁人?”
扁頭道:“不錯,俺在終南山,就等著你們。你們這一路走一路看,俺並不羨慕嫉妒。端午節有粽子吃,上元節,有團子吃。豈不快活?”
阿長朝扁頭後腦勺,用手指頭敲了敲,笑道:“死胖子,一派胡言。你三句話離不開個吃,真是夯貨。兄弟們並非遊山玩水,那黨項人和契丹人的地盤,不是好惹的。當年太宗皇帝招惹契丹人,如若不是小毛驢搭救,恐怕就麻煩了。當年仁宗皇帝招惹黨項人,如若不是範仲淹力挽狂瀾,恐怕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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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想笑,卻笑不出來,畢竟此乃大宋的奇恥大辱。許多人都不願提及,說書人也隻能偷偷摸摸,提及幾句,如若讓官府得知,便要惹來許多麻煩。眾人坐了下來,喝起茶來。
種師道走了進來,笑道:“長安兄,一路辛苦。”李長安起身,拱手道:“東京之行,從中秋節到上元節,這幾個月,也算還好。”張明遠等人皆起身見禮,種師道擺擺手,示意都坐下說話。
眾人站著不動,尹氏道:“你們師徒留在東京進宮見駕,我等擔驚受怕。”坐了下來,笑容滿麵。
種雪依偎尹氏身旁,坐下來道:“明遠哥哥,師公早派人送來信件。”種浩問道:“種溪可好?”種師道坐下來笑道:“那小子來信了,說回不來。”李長安等人也跟著緩緩坐了下來。
尹氏淚光點點,歎道:“他一個人在東京,我如何放心的下。”不由黯然神傷。種雪拿起帕子,趕忙為其拭淚。種師道見狀,捋了捋胡須,歎息不已。
費無極道:“幹娘不必如此,他在京伴駕,很有出息。”種雪道:“有出息也不能忘了娘。”種浩道:“不錯,忘了故鄉也不行。”
尹氏道:“溪兒誌在四方,你們不可錯怪他。為娘真想去東京,與他團圓。你們偏偏攔著,為娘就是不放心他。他一個人孤苦伶仃,如何是好?”
種浩道:“他老大不小了,娘何必牽腸掛肚。”尹氏冷冷的道:“你成家立業了,他還一個人。你不管,我管。你鐵石心腸,為娘可就惱了。”拿著帕子,哼了一聲,一臉愁苦。
聽了這話,種浩低下頭去,無言以對,心裏苦笑,我也替他擔驚受怕,隻是做兄長的,不能過問此等事情,畢竟弟弟他是男子漢大丈夫,也是要臉麵的,我不可好心辦壞事,讓他傷心難過。娘親眼下責怪我,我卻不能反駁,畢竟做兒子的,要乖乖聽話,不可讓母親傷心難過。
姚月走了進來端著茶,笑道:“娘,不必惱。你們看,有人來了。”隻聽得咳嗽一聲,一人走了進來。眾人看時,原來是姚平仲。尹氏站了起來,喜出望外,心想,這姚平仲一來,必有溪兒的消息。
姚平仲笑道:“種溪說,明日抵達長安。”尹氏噌的一聲,站了起來,驚得呆了,緩過神來,喜上眉梢,慢慢笑道:“這便好了。”拿著帕子,緩緩坐了下來,一臉欣慰。
種師道喜道:“溪兒回來就好,合家團聚,此乃千家萬戶一大喜事。”張明遠道:“方才忘了告訴你們。”
李長安道:“我等離開東京,皇上親口所說,會讓溪兒回長安過上元節。“費無極道:“但不知會如此及時。”
扁頭埋怨道:“何不早說,讓老夫人如此傷心難過,都是明遠和無極的罪過。俺可要說你們的不是了。”阿長道:“還敢怪罪師父,膽大包天。”
種浩道:“怪姚平仲。”種雪道:“不錯。”姚月道:“這是為何?”姚平仲也一臉疑惑,尷尬一笑,問道:“看來,還是我的不是?”
尹氏笑道:“那可不是,誰讓你與我家種溪,情同手足呢?”種師道笑道:“怪不得姚平仲,隻怪溪兒要學畫。”
眾人這才喜笑顏開。送走姚平仲,眾人圍坐一桌,談笑風生,夜色漸深,才意猶未盡,各自歇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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