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靖康之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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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範瓊命人押著宋徽宗回到後苑,眾人經過禦花園時,宋徽宗看見了芭蕉樹,正在此時,金兵正好搬運瓷器經過,嫌路太窄就折斷了芭蕉樹。
    宋徽宗頓時搖了搖頭,淚光點點,張叔夜見狀眼圈又紅了半邊。秦檜看到眼裏不覺好笑。眾人被範瓊催促,時有嚎哭者,範瓊大喝不許哭,盡皆嗚咽開來。一路從延福宮,往大慶殿而來,宋徽宗等人皆被迫跪在大慶殿廣場。
    子午四人逃出延福宮本欲逃之夭夭,無奈金兵圍得城門如鐵桶一般,不好走脫。四人便換上幾件官衣,戴上太尉的官帽,低著頭,跟隨宋徽宗人群,也跪在大慶殿廣場,低下頭,一聲不吭。
    密密麻麻,人頭攢動,況且官員一個個心如刀割,哪裏顧得上互相看上一眼便都低頭,哭哭啼啼,抹淚哀歎開來。
    完顏宗翰、完顏宗望、兀術,坐在大慶殿之前的椅子上,三人身後的女真人,一個個昂首挺胸,威風凜凜,狂傲不羈,目視前方。一個女真人瞪了一眼宋徽宗和宋欽宗,高聲呼道:
    大金國皇帝詔曰:趙佶、趙桓,昏庸無道,治國無方。滿朝上下,萎靡不振。黎民百姓,苦不堪言。即日起,貶為庶民,到大金國,由朕冊封名號。立張邦昌為大楚國皇帝,王時雍為宰相,徐秉哲為太尉,總攬全局,必定中原歸心。
    大金國天會五年詔,欽此!
    李若水叫罵道:“金人狗賊!滅我江山社稷,是何道理?”
    “看看你,一張臭嘴,有什麽用。”完顏宗翰馬上氣急敗壞,指著李若水的脖子,笑道:“來人,給我拖下去,割掉他的喉嚨,看看裏麵裝著什麽東西!”李若水被拖了下去。
    秦檜義正言辭,道:“你們如何出爾反爾,張邦昌不可為帝。”
    張叔夜道:“大宋江山社稷,難道是你們說變就變得,豈不可笑?”搖搖頭哭笑不得,頓時淚如泉湧。
    張邦昌淚流滿麵,慟哭於地:“如此大逆不道,欺君罔上,非我所為。”
    完顏宗翰笑道:“如若張邦昌不做皇帝,東京城的黎民百姓可就要有滅頂之災了,難道你張邦昌要做千古罪人麽?你如若一意孤行,我大金國就將這東京黎民百姓殺個片甲不留,血流成河。”
    子午四人聽了這話,氣得咬牙切齒,也無可奈何,隻好低下頭,靜觀其變。
    宋徽宗、宋欽宗魂不附體,跪地而拜,隨即有人前來扒去二帝龍袍。原來是女真人逼迫的幾個宋朝太學生。昔日想見宋徽宗、宋欽宗難於上青天。如今這女真人便讓他們得償所願,以中原人對付中原人,以此侮辱,實乃女真人卑鄙無恥之處。
    太後、太妃、皇子、帝姬,也是咬牙抹淚,大氣不敢出,被女真人一一隔開,隻能相望,說不上一句話。一個個淚光點點,可憐兮兮。韋太後哭笑不得,神情恍惚。鄆王與趙香雲也是麵麵相覷,淚光點點。
    秦檜、李若水、張叔夜、張伯奮、張仲熊、白時中、孫傅、吳敏,一個個被女真人按在地上,動彈不得。張邦昌、範瓊、王時雍、徐秉哲卻站在一邊,鶴立雞群。不過他們身後皆有金兵站著。
    子午瞪了一眼範瓊,這廝昂首挺胸,威風凜凜。餘下瞄了一眼張邦昌,隻見這廝戰戰兢兢,兩腿發顫。普安瞅了一眼王時雍,這家夥神情肅穆,呆若木雞。武連抬頭在找趙香雲,見趙香雲跪在宋徽宗旁邊,心如刀割。
    完顏宗翰和完顏宗望靠近宋徽宗和宋欽宗,大宋群臣嚇得戰戰兢兢,以為他們要當麵淩辱二帝。二帝也相互簇擁,低頭不語,兩腿打顫。
    完顏宗翰卻問道:“敢問大宋皇帝,種師道老將軍可在?我等對他佩服有佳,故而願見一麵。如若他老人家身體有恙也無妨,我等願親自前往拜會。他是個大英雄,我大金國狼主完顏阿骨打平生所願就是與他八拜為交。故而帶著遺願,我等前來拜會老將軍。”此言一出,大宋群臣瞠目結舌。
    完顏宗望道:“若用種師道言,我大金國恐怕危在旦夕,我等絕不敢輕舉妄動。”一語落地,宋徽宗潸然淚下。宋欽宗仰天長歎,淚流滿麵。
    張叔夜歎道:“老將軍早已撒手人寰,病故歸天。如若不然,哪有你們撒野的道理?”聽了這話,兀術頓時愣了愣。完顏宗翰眼裏含淚,完顏宗望也黯然神傷。
    不多時,見大宋帝王將相一個個淒淒慘慘的樣子,完顏宗翰頓時火冒三丈,冷笑道:“趙佶膽小怕事,危急關頭,不想著為國為民,隻想著不當皇帝,臨陣脫逃,便不是好皇帝。”
    宋徽宗低下頭,默然不語。
    完顏宗望道:“趙桓既然做了大宋天子,就理當匡扶江山社稷,而非胡作非為。放著忠臣良將不用,偏偏聽信讒言。趕走李綱,不聽種師道和張叔夜的話,卻聽信耿南仲和孫傅的鬼話連篇。讓郭京出來裝神弄鬼。你也算長大成人了,如何像個小孩子?”隨即伸手指了指宋欽宗的鼻子。
    宋欽宗低下頭,無言以對,臉色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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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兀術冷笑道:“不是我大金國心狠手辣,是天道好輪回。大宋氣數已盡,君昏臣奸,朽木不可雕也。大宋黎民百姓都盼望有好日子過,你們要捫心自問,別總怨天尤人。”隨即長歎一聲。
    完顏宗望大手一揮,冷笑道:“休得多言,和他們浪費口舌,豈不可笑?你們聽好了。趙佶、鄭太後、韋太後、嬪妃、親王、皇孫、駙馬、帝姬由本帥親自押送,你們不用害怕,一路上,遊山玩水,想必你們會喜樂無比。”
    完顏宗翰揚起鞭子一揮,笑道:“趙桓、朱皇後、邢秉懿、太子、宗室、孫傅、張叔夜、秦檜,由本帥押送,放心好了,路上一定好生款待你們。”
    兀術笑出聲來,喝道:“東京城的教坊樂工、技藝工匠,隨本帥同行,如若膽敢出逃,格殺勿論。你們務必看顧好文籍輿圖、寶器法物,如若不然,就把你們沉入黃河。”
    大宋帝王將相一個個唉聲歎氣,麵麵相覷,淚光點點,苦不堪言。
    正在此時,兀術的一個手下急匆匆跑過來,對他耳語道:“四皇子,好消息。我們發現一個大殿裏,有一個鎖著金鎖的夾室,定是大宋國寶庫。”
    兀術又驚又喜,馬上對完顏宗翰和完顏宗望訴說此事,三人大驚失色,齊聲道:“居然發現了大宋國寶庫,快去看看。”
    完顏宗翰心想,何不羞辱一番趙佶父子二人,又吩咐道:“趙公父子二人,我大金國要接收你們大宋國寶庫,你們意下如何,何不去看看。”
    宋徽宗和宋欽宗麵麵相覷,以為金人在開玩笑,畢竟大宋沒有什麽國寶庫,即便有,也不可能被放在東京城。
    大宋國寶的存放有一個很秘密的地方,惟有宋徽宗知道。宋徽宗不曾告訴宋欽宗,這也是倉促退位所致,那便是宋徽宗逃往江南之際。一聽金人說發現了大宋國寶庫,宋徽宗頓時瞠目結舌,但跟隨金人抵達以後,心裏暗笑。
    眾人居然來到了太廟,在太廟有一個大殿的一個夾室,的確用金鎖給鎖著,從未公之於眾,許多朝廷官員也不知道,有這樣一處密室存在。
    完顏宗翰等人引眾進去,宋徽宗和宋欽宗二人也被推搡著進去了。一個小太監戰戰兢兢,打開機關,完顏宗翰等人趕忙跑了出去,就怕被暗器所害。正要命人斬殺小太監,突然黑突突的密室,蠟燭點亮,完顏宗翰等人定睛一看,有一張趙匡胤畫像高高掛起,下麵還有一個金黃色的簾子。
    完顏宗翰笑道:“金銀珠寶,金銀珠寶。”急匆匆近前撤掉簾子,眾人看時,大跌眼睛,頓時大失所望。居然是一塊石碑,碑高七八尺,闊四尺餘,上刻誓詞三行,其文曰:
    其一,柴氏子孫有罪不得加刑,縱犯謀逆,止於獄中賜盡,不得市曹行戮,亦不得連坐支屬。其二,不得殺士大夫,及上書言事人。其三,子孫有渝此誓者,天必殛之。
    問詢小太監後,完顏宗望道:“趙匡胤也算英雄好漢,皇帝做到這種地步,可謂無出其右,佩服佩服。”
    完顏宗翰冷笑道:“趙匡胤居然說這樣的話,不可思議。”
    兀術道:“罷了,趙匡胤的碑文,我們就不看了,走!”眾人散去。
    不多時,眾人又回到大慶殿廣場,金人又是一番數落,肆意羞辱宋朝帝王將相。完顏宗翰哈哈大笑之際大手一揮,在金人的押送下,宋徽宗引眾浩浩蕩蕩,出了皇宮大殿,穿過宣德門,正在此時,兀術命令宋徽宗大隊人馬停了下來。
    子午四人一怔,不知金人又要玩什麽花樣。兀術叫來範瓊,給範瓊使個眼色。範瓊便吩咐士卒幾句,不知士卒做什麽去了。完顏宗翰、完顏宗望、兀術,三人威風凜凜的登上宣德門城樓,宋徽宗等人被迫跪在宣德門前麵。
    隻見範瓊拿著一麵白色的三角旗一揮動,從宣德門城樓,慢慢放下一張巨幅畫像。宋徽宗等人定睛一看,居然是宋太祖趙匡胤。
    完顏宗翰笑道:“趙佶,今日宣德門上,我大金國為你準備一個禮物,讓你瞻仰你們大宋老祖宗趙匡胤的畫像,還不跪拜,更待何時?”說話間,早有金兵近前。
    但宋徽宗揚起袖子,歎道:“我太祖畫像,自然要跪拜,不勞你們動手。”隨即引眾跪拜三下,後宮嬪妃、文臣武將,無不痛哭流涕,悲痛欲絕。
    完顏宗翰見狀,冷笑道:“你們不必如此,趙匡胤在天有靈恐怕也羞愧難耐。趙匡胤此人,本帥看,也不怎麽樣。欺負人家後周孤兒寡母,黃袍加身,得國不正。那趙光義呢,假仁假義,攻城掠地,那些亡國之君的妃子,哪個沒被他禍害玷汙。作為這二人的子孫後代,你們該感到恥辱才對,哭什麽哭!”此言一出,宋徽宗等人一怔,心在滴血,沒想到老祖宗被金賊如此侮辱。
    子午四人首次見到巨幅趙匡胤畫像,細細端詳,果然栩栩如生,隻見趙匡胤,臉部肥碩,兩眼炯炯有神。果然是翰林院大師的傑作。金人還將畫作者叫上宣德門,宋徽宗定睛一看,居然是他曾經瞧不上的一個畫學生,此人被趕出畫院,懷恨在心,金人懸賞征集畫趙匡胤巨幅畫像,他便報了名,範瓊找到他時,他出了這個主意,讓宋徽宗等人在宣德門,跪拜巨幅趙匡胤畫像。但範瓊又別出心裁,出了另一個主意,範瓊與這廝麵麵相覷,看向城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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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午見範瓊看向下麵,便低下頭,不敢抬頭去看,就怕被範瓊發現。
    完顏宗望道:“還有一副,你們也要跪拜。”
    兀術道:“撤去趙匡胤,請我大金國老祖宗遺像。”一語落地,宣德門城樓上,果然將趙匡胤畫像扔下了城樓。
    宋徽宗等人大驚失色,本欲上前接住,無奈早被金兵死死按在地上,動彈不得。令德帝姬與孟皇後遠遠的一瞧,悲從心來,轉過臉更是潸然淚下。
    兀術吩咐士卒,當著宋徽宗等人的麵,將宋太祖趙匡胤的畫像,放火燒了起來。看著此等場景,宋徽宗淚流滿麵,心如刀割。宋欽宗目光呆滯,欲言又止。群臣也是悲痛欲絕,捶胸頓足。趙香雲淚眼迷蒙,哭笑不得。
    片刻,宣德門城樓又掛起另一幅畫像,金人逼迫宋徽宗等人抬頭去看,子午四人偷偷抬起頭,定睛一看,乃是完顏阿骨打的巨幅畫像。
    兀術打個指響,金兵逼迫宋徽宗等人向畫像磕頭跪拜。女真人一個個哈哈大笑,金兵這時早已逼迫驅趕許多宋朝黎民百姓近前,還將他們統統按倒在地,全部向完顏阿骨打畫像跪拜。
    人頭攢動之際,趙香雲轉過頭突然發現兩個熟悉的麵孔,原來是令德帝姬和孟皇後,二人見大宋帝王將相被女真人侮辱,皆淚流滿麵。女真人笑得猖狂,宋朝人哭得悲傷。
    突然天上潑下大雨,眾人大驚失色。女真人來不及收起完顏阿骨打畫像,結果畫像被澆濕,掉在地上。女真人趕忙去接,也無濟於事。說也奇怪,那完顏阿骨打畫像落地之際,大雨就立馬停了,宋朝黎民百姓皆交頭接耳,都說,此乃太祖趙匡胤顯靈了。完顏宗翰、完顏宗望、兀術頓時火冒三丈,將那範瓊一頓臭罵,範瓊戰戰兢兢,默然不語,低著頭,不敢喘氣。子午四人低下頭,偷偷樂個不住。
    不多時,金人逼迫宋徽宗等人出內城而去,眾人離開宣德門之際,宋徽宗轉過臉,再看一眼,不覺淚如雨下。沒曾料想,昔日與民同樂,歌舞升平之時,自己就高坐其上的宣德門,如今近在眼前,卻馬上要分別了。這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回來。想到此處,宋徽宗再也忍不住,仰天長歎。
    眾人通過禦街,走過州橋,汴河依然滔滔,三月裏鶯歌燕舞,春光明媚,在金人的目送下,一個個走出了朱雀門,越過龍津橋。回頭遠望,一麵寫有大宋的旌旗在火光黑煙間,飄飄蕩蕩落了下來。
    此時仿佛那年劉貴妃的話語又縈繞耳畔,她嗬嗬一笑道:“搞不懂,難道你屬於東京,東京屬於你。開什麽玩笑,你真有意思。”
    宋徽宗道:“我們都不離開東京,好也不好?”
    劉貴妃搖搖頭看著遠方道:“不知道,誰知道以後,會到哪裏去,怕是身不由己了。”
    想到這裏,宋徽宗不覺顫抖了一下眼角,頓時豆大的淚珠滾落下來。宋欽宗見狀默然不語,頓時淚如泉湧。兩人戰戰兢兢與後宮、群臣出了南熏門,漸漸遠去。
    趙香雲聽到玉津園的鳥鳴聲,再也忍不住,頓時放聲大哭,聲聲作響,傳響遠方。那東京城的天空上,突然出現大團烏雲,形似仙鶴飛翔。
    子午低著頭,回過頭,再看一眼南熏門,心如刀割。普安回過頭,再看一眼戴樓門,心在滴血。餘下再看一眼玉津園,神情肅穆。武連聽到趙香雲的哭聲,也淚流滿麵。
    一行人浩浩蕩蕩,在金兵的押送下,漸行漸遠。但見汴河滔滔,鳥雀漸飛漸遠。此情此景,令人感慨萬千,用柳永一詞便可歎道:
    對瀟瀟、暮雨灑江天,一番洗清秋。漸霜風淒緊,關河冷落,殘照當樓。是處紅衰翠減,苒苒物化休。惟有長江水,無語東流。
    不忍登高臨遠,望故鄉渺邈,歸思難收。歎年來蹤跡,何事苦淹留?想佳人、妝樓顒望,誤幾回、天際識歸舟。爭知我、倚闌幹處,正忎凝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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