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指點迷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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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後,張明遠、費無極等人氣喘籲籲,趕到少林寺。張明遠坐在廳堂,抿了一口茶水就對空遠歎道:“真是不可思議,從未想過東京會出事,要知道那可是大宋京師,天下首府。得知東京變故,我等馬不停蹄帶著子午、餘下、普安、武連,日夜兼程趕來少林寺。還望大師指點迷津,我等該如何應對?”
    廳堂裏已然古色古香,一塵不染,隻是多了這許多江湖中人,便有些焦躁不安了。畢竟天下有變,世人皆知,如今金軍突襲中原,大宋江山社稷遭受重創,可謂人心惶惶,民不聊生。
    空遠道:“我也是昨日聽香客所說,一時間難以置信。金賊如何就狗膽包天俘虜了太上皇和皇上北上了,想要把他們帶到哪裏去呢?春寒料峭,如何是好?”緩緩捋了捋胡須,義憤填膺,想起大宋江山社稷,就若有所思開來,一瞬間神情肅穆,捏著佛珠,動了動嘴唇。
    費無極道:“這件事自然天下震動,得知消息的大宋各大教派無不痛心疾首,素日對朝廷多有不滿者,也對金人恨之入骨,義憤填膺起來。”說話間擲地有聲,話雖如此,可世人何嚐不知,這金兵入侵,許多各大門派也是置若罔聞,隔岸觀火,一個個皆是你看我,我看你,各自為政,都怕得罪金國,引火燒身,帶來不必要的麻煩,畢竟這各大門派都占山為王,一般都遠離廟堂,親近江湖。終南山、恒山、青城山親近了廟堂,許多武林中人皆是不以為然,對張明遠等人蔑視的好生了得。隻有礙於情麵者才默然不語。少林寺曆來憂國憂民,自十三棍僧搭救秦王李世民的故事傳揚於後世之後,少林寺便是江湖各大門派心中的武林至尊。
    普安神情恍惚,眨了眨眼睛,道:“我早就說過,金人遲早南下。果然說中了,是也不是?”至於說過沒說過,目下不好追溯,不過金人南下已然不容置疑。
    武連站起身來,揚著袖子,想起金國的橫行霸道就氣道:“金人詭計多端,防不勝防。他們反複無常,出爾反爾,小人作為,如之奈何?”
    子午又想起什麽,馬上道:“空遠大師、師父、師叔,江湖傳言,金人召集天下武林高手在東京意欲繼續打擂。這是打探到的小道消息,還很難下結論。”不覺撓了撓後腦勺。
    普安也打聽到了一些消息,不由也撓了撓後腦勺,道:“而響應者寥寥無幾,不知為何如此?這是目下確信無疑的消息。”
    武連道:“我猜想,金國的確在東京意欲打擂,想把我大宋各路武林高手一網打盡,不過他們哪裏知道,中原人各自為政的想法,目下兵荒馬亂,我宋朝江山社稷都成問題,故而這東京打擂就無從談起了。”
    餘下動了動嘴唇,蹙眉之際,認真分析道:“難知金人有何陰謀詭計也在所難免。”
    武連道:“怪不得最近一個個按兵不動,都靜觀其變。”
    張明遠道:“事到如今,顧不得許多,我心意已決,我等必須馬不停蹄趕往黃河以北,解救太上皇和皇上。不知空遠大師,意下如何?”環顧四周,定了定神色,向空遠拱手見禮,露出急切的目光。
    空遠捋了捋胡須,端起茶碗,喝了一口,仰天長歎之際,擲地有聲道:“金人細作是有的,不過他們此番匆匆忙忙而去,可見也怕我大宋各地援軍圍追堵截。你們如若想追擊,還是要小心謹慎,最好喬裝打扮一番,實為萬全之策。這女真人匆匆忙忙就走了,帶了許多東西,聽說法駕、器具、地圖、工匠、技藝,實在難以啟齒,好似女真人沒見過什麽世麵,意欲一掃而空。可他們哪裏知道,他們雖說帶走了許多,可中原地大物博,人傑地靈,隻要中原魂魄還在,我大宋就永生不滅。這女真人自然不知萬世輪回,想必他們也會有這一天的到來,想必更為慘不忍睹。”
    張明遠點了點頭道:“大師所言極是!不知康王殿下怎樣?東京城不是有許多禁軍麽,如何就被金人攻破了城池,實在匪夷所思。”
    費無極道:“康王不是去求和了麽?”
    武連急道:“趙香雲也被帶走了,我親眼所見。”
    餘下知道武連最關心趙香雲,就歎道;“聽說金人沿路草菅人命,許多皇室都慘遭毒手。”此言一出,武連馬上目瞪口呆,神情恍惚,不覺淚光點點。
    子午道:“趙香雲不是在江南陪著康王母後治眼疾去了麽?應該沒在東京。”此言一出,武連又轉悲為喜,摸了摸眼淚,微微一笑。
    張明遠歎道:“走,出去說話,我心裏義憤填膺,手裏發癢,如若難以忍受,就怕打翻了桌椅,也難解我心頭之恨!”說著張明遠馬上閃出廳堂,來到廳堂前麵的一處山崖邊,隻見眼前棵棵不老鬆,遠處群山環繞,曠遠無限。
    費無極素知張明遠一直沉穩之極,從未如此義憤填膺,故而馬上勸慰開來:“你若難受,就大喊大叫好了。”
    空遠跟了出來,見狀也歎道:“從未見過無極如此惱火,可見此番東京變故令人義憤填膺的好生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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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費無極看張明遠咬牙切齒緊緊地握著拳頭,就勸道:“明遠師兄,切莫生氣,氣大傷身。”
    張明遠大吼一聲,緩過神來,慢慢歎道:“金人為何如此狼子野心,就算太上皇和皇上有千萬個不是,也輪不到他們指手畫腳,加以懲罰。”
    子午看家師這般模樣,也知道師父的痛心疾首,隨即道:“師父認為此番靖康之恥,乃是金人‘替天行道’不成?”
    餘下想起梁山好漢就道:“聽說梁山宋江樹過一麵大旗叫做‘替天行道’。”
    普安聽聞東京城黎民百姓傳言過,故而知曉一些,隨即道:“太上皇曾派人征討梁山,都一敗塗地,還是張叔夜厲害,伏擊宋江,大獲全勝,可見我大宋官軍對付賊寇綽綽有餘,如今對付金賊如何就力不從心了?”
    張明遠雖說痛心疾首,難以平複心緒,可也沒失去理智,就心平氣和道:“普安所言極是,這‘替天行道’隻不過是個四字成語,誰是替天行道,誰是逆天而為,一目了然。”
    費無極見張明遠好了許多,放下心來道:“宋江‘替天行道’不成,被張叔夜擊敗;金人‘替天行道’算是怎麽回事?再說金人所謂替天行道不過是看我大宋繁榮昌盛,故而起了歹心,嫉妒之心作祟而已。金人無道,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實在是罪惡滔天,罄竹難書。”
    武連想起趙香雲,對金人就恨之入骨道:“師父所言極是,金人如若替天行道,就不該動之武力。大可以化幹戈為玉帛,與我大宋世代友好。可他們卻燒殺搶掠,為非作歹。”
    子午搓著手道:“金人多管閑事,我大宋即便要‘替天行道’,也輪不上外邦藩屬。”
    餘下握著拳頭,恨恨的道:“金國偏偏就多管閑事,你說怎麽辦?”
    空遠素日謹小慎微,閉口不言,如若出言,必定入骨三分,此時也道:“昨日香客說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有鼻子有眼,不過不可全信,若非親眼所見,自然不可聽信謠言。”
    餘下問道:“怎麽說?”武連急道:“大師快說。”
    空遠捋了捋胡須道:“香客說,金人對東京老百姓說,此番非滅亡大宋,乃是替天行道,讓太上皇和皇上到長白山下反省,等他們改過自新後再放他們回來。”說話間也是搖了搖頭,並不相信這話。
    費無極氣道:“一派胡言!”張明遠也氣道:“乃是金人胡說八道。”
    武連最痛心疾首,就道:“金人如何就信口雌黃了。”
    子午在幽州城見過女真人,沒想到女真人如此醜惡嘴臉,就罵道:“實在厚顏無恥。”
    餘下素知女真人忍辱負重,迷惑了契丹人,才反戈一擊,如狼似虎,就歎道:“金人這般巧言令色,實在可笑。素聞女真人麵對契丹人皆是戰戰兢兢,原來也是裝瘋賣傻,這其中的道理,世人皆知。當自己的勢力弱小時就示弱,在足夠厲害後,就不可小覷了。”
    普安越想越氣,就冷笑道:“金人既然承認‘替天行道’,隻問罪二聖,為何又燒殺搶掠,把黎民百姓置之不顧,豈不自相矛盾?”
    武連道:“金人哪裏是替天行道,分明是倒行逆施,謀財害命。”
    餘下不解,納悶道:“謀財害命?何出此言?”
    空遠捏著佛珠,念念有詞,馬上答道:“金人立國不久,起先聯合我大宋滅亡了遼國。一定是洞察我大宋重文輕武、奸臣當道,二聖又玩物喪誌,不問天下大事,又見東京繁華,故而鋌而走險,南下攻伐。金人隻是為了攻城掠地麽?我看不是,可惜他們此番是輕裝上陣,意欲速戰速決。目的非常之明確,那便是謀財,故而大肆搶掠。對黎民百姓又大開殺戒,自然是害命了。金人此番實在是令人猝不及防,偌大一個大宋,偌大一個東京城,別說金人十萬八萬,就是傾巢出動,又能奈我何?隻可惜我大宋幅員遼闊,太平日子過太久,忽然間被金人偷襲,實在防不勝防。孟子曰,‘生於憂患,死於安樂。’範文正公有雲‘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很有道理。”
    沒想到空遠如此妙語連珠,分析的頭頭是道。眾人對空遠所言所語,深以為然,讚不絕口,佩服有佳。
    張明遠依然氣道:“金賊著實可惡,如何敢俘虜我大宋天子,實在想不通。實在是國仇家恨,奇恥大辱!”說話間一掌打出,一棵粗大不老鬆被攔腰折斷,眾人驚愕開來。
    費無極斬釘截鐵道:“事不宜遲,解救他們才是當務之急。”
    子午追問具體事宜,隨即問道:“師父、師叔,我們到了東京是一起去還是分頭行動?”
    張明遠馬上擲地有聲道:“事到如今要先打探消息,不可莽撞行事,以免遭人暗算。金賊自然會嚴加防範,我等六人先且分頭行動,後在東京慈雲觀地下密室會合。雖說金人已發現一處,可他們哪裏知道還有一處暗道通向汴河岸邊一處蘆葦蕩,頗為隱蔽,乃是張繼先天師曾經悄悄告訴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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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餘下恨恨的道:“金人欺人太甚。我去準備幹糧和水。”普安說著就跑了出去,回頭對眾人道:“我去準備馬匹。”
    武連悶悶不樂道:“我肚子如何就不舒服了,先去解個手。”費無極對武連囑托道:“快去快回,以免耽誤北上行程。”
    武連笑道:“知道了,師父。”武連趕忙跑向外邊的茅廁。
    這少林寺的茅廁也是天下聞名,有熏香故而並不奇臭無比。這佛堂的香灰覆蓋在茅廁裏,還有淡淡的清香之氣,好生了得。
    來到茅廁的武連根本沒有如廁,他坐在外邊的大樹下尋思開來:“東京果然出事了,其實這是早晚之事。金人不來,還有西夏來,西夏不來,還有別的來。即便都不來,難料哪一日,王小波、李順、宋江、方臘之流不會卷土重來,再次出現。要我說,太上皇和皇上就是咎由自取,活該!可他們又畢竟是香雲的親人,一個是父皇,一個是皇兄,我即便不在乎他們,好歹還有香雲。一定要搭救她,雲兒,你在哪裏呢?”心裏想起趙香雲,頓時眼圈一紅,掉下淚來。
    張明遠道:“看來我等必須周密安排一番,不可意氣用事。”
    費無極神色緊張道:“要打探出金人動向,不知他們如何對待太上皇和皇上他們。”
    子午舉起拳頭,使勁晃了晃,擲地有聲道:“如若敢動他們,我們絕不輕饒。”
    餘下歎道:“如今人在他們手裏,如之奈何?”
    普安心有餘悸道:“想必金人還有人留守東京。”
    張明遠見弟子一個個擔驚受怕,就感慨萬千道:“看著東京滿目瘡痍,實在難以置信。”
    費無極氣道:“這賊人如何就有恃無恐了,一個個如強盜,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他們難道沒有父母親人、兄弟姐妹。為何就不顧人間人情冷暖了?”
    子午回想進入東京城的一幕幕,就氣道:“好端端一座東京城,被金賊糟蹋的麵目全非。”
    普安百思不得其解,依然追問這樣的問題道:“不知他們俘虜我大宋天子意欲何為?實在莫名其妙,匪夷所思。”
    餘下心裏在滴血,原來他喜歡的東京城麵目全非後,就難以置信了,隨即氣急敗壞道:“這賊人一定是窮凶極惡了,看看這東京城,他們燒殺搶掠的還不夠,居然連阿貓阿狗也不放過,實在難以啟齒。”
    子午若有所思,娓娓道來道:“金賊為何俘虜大宋天子北上,想必一定是人手不夠。”
    餘下道:“張覺事變乃是金人南下的借口了。”回憶往事,依然念茲在茲。
    普安道:“沒曾料想,張覺事還是紙包不住火。”也回想開來,心中咯噔一下。
    張明遠冷笑道:“金人南下還須理由不成?張覺之事雖發生,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金人南下隻是遲早,來與不來乃是金人想與不想。”
    費無極恨恨的道:“金人早有準備,故而肆無忌憚。”
    子午埋怨道:“也怪我們大宋東京城防備空虛。”
    普安道:“李綱將軍早已據守東京城。”畢竟親身經曆過,故而心知肚明道:“隻恨皇上聽信奸臣讒言。”
    張明遠對東京城的事心知肚明,回想往事,不覺義憤填膺道:“各路勤王大軍不知都在哪裏?最可恨之處便是吳敏、唐恪、耿南仲這三個亂臣賊子,居然拒絕種世中將軍之言,硬生生把東京城勤王大軍解散了。這理由實在可笑之極,說什麽萬一金人不來豈不白白浪費。”
    費無極想起許多大英雄慷慨赴死,為國捐軀,就氣道:“種浩兄也義憤填膺,他叔父種世中將軍由此義憤填膺,氣血攻心,才撒手人寰的。”
    子午想起李綱,就感到莫名的想哭,隨即道:“李綱將軍也被外調河北河東宣撫使。無所作為,最後被發配江西去了,你們說皇上到底怎麽了?實乃自廢武功,如之奈何?”
    普安突然想起一個人,就擲地有聲道:“那個郭京也是罪魁禍首。”
    子午原本心知肚明,卻裝傻充愣道:“何出此言?”
    普安瞪了一眼子午,怪他明知故問,就不耐煩道:“莫非你不知道,這可是世人皆知,你可知道?郭京號稱大法師,去請什麽妖言惑眾的天兵天將,天兵天將不肯來,有什麽辦法?”
    張明遠氣道:“這郭京比林靈素更可怕更氣人。林靈素雖說禍國殃民、作威作福,好歹隻是貪圖榮華富貴、招搖撞騙,謀財而已。”
    費無極道:“這郭京卻可惡之極。他不僅僅謀財而且還害命。”子午道:“此話怎講?”
    普安急道:“師父快說。”費無極道:“郭京斷送了東京城,害得我大宋國破家亡,生靈塗炭。”
    “不錯,所言極是。”張明遠感到這話說的頗有幾分道理,頓時點了點頭。子午等人頓時默然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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