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胡思亂想
字數:6241 加入書籤
張明遠和費無極回到京兆府,便去拜訪幹娘去了。種浩引眾抵達廳堂,眾人落座,姚月和種容、種雪都坐了下來,一會尹氏走了出來。張明遠和費無極近前見禮。
尹氏道:“明遠、無極,你們從江南歸來,又去西夏,聽說你們跟隨乾順去了黑水城,那可是很遠的地方,不毛之地。”
費無極道:“幹娘有所不知,黑水城水草豐美,雖說遠隔大漠,但那個地方並非不毛之地,乃是西夏邊關重鎮好比如今的京兆府。”
姚月搖搖頭一臉疑惑,笑道:“又說笑,我卻不信。京兆府可是長安,雖說眼下非漢唐古都,但也算我大宋的邊關重鎮。”
種浩道:“我聽說黑水城荒無人煙,就是沙漠遍地。波斯人在那邊做什麽?真是不可思議。”
種容道:“可不是,我爹爹當年說西夏皆是不毛之地。荒無人煙,寸草不生。那裏到處都是流浪漢,吃不飽肚子,窮的叮當響。興慶府由各大家族控製,土地屬於夏王。那可從西夏李元昊開啟的,他當年收繳了興慶府各大家族的土地,歸王室所有。嵬名氏、野利氏、沒藏氏,這三大家族,是西夏最大的豪門望族。”
種雪道:“誰說不是,範仲淹的詩詞裏,感覺西北很是荒無人煙,至於黑水城,想必更是如此。”
尹氏道:“你們這些年東奔西走,不容易。又不是小孩子了,出門在外,還要照顧好自己才是。”
聽了這話,張明遠和費無極很是窩心,一股暖流襲上心頭,頓時潸然淚下。
尹氏見狀也是神情肅穆,眼裏含淚,喃喃道:“我種家軍如今隨著大宋王朝遠去了,女真人進犯關中再也無人阻擋,老身眼睛一閉,再也看不到了。”說話間噓唏不已,眾人愣了愣,皆一言不發。
張明遠、費無極和種浩家裏人說笑一會,馬不停蹄抵達終南山。沒想到,扁頭老早就在山腳下等候。看見張明遠等人,扁頭帶領子午四人前來,噓寒問暖。眾人相互擁抱,久違之感,不言而喻。
子午四人齊聲道:“師父們,終於回來了。”張明遠和費無極笑了笑。
“你們終於回來了,俺就覺得你們真是厲害,此去江南,許多時日,到底是女真人搗亂,不得不去,還是你們就想到江南走一遭,遊山玩水。”扁頭大老遠就招手,抬起這胳膊就晃了晃,可一眼看去,很是詫異萬分,原來肥碩的胳膊目下也清瘦了許多。過去走路都費勁的扁頭,目下也變得身手敏捷。扁頭不再肥胖,目下身上清瘦許多,隻有一張臉還算富態。
張明遠淡然一笑,歎道:“這話說的,就冤枉我們了。遊山玩水談不上,真談不上。這一路與金兵狹路相逢,揚州城就與金兵廝殺開來,兀術搜山檢海追擊皇上,我等也是提心吊膽,坐著龍舟漂在海麵,可並不容易。吃的東西,都吐了出來。如若海平麵會說話,非罵我們不可。”
費無極歎道:“回山要好好歇息一番,江南之行,路途遙遠且不說,和金兵廝殺也就罷了,就是皇上他隻知道逃跑,我等心裏也納悶,可就是難以啟齒,不好開口說話。說了他不一定聽,聽了也不一定做。他畢竟是皇上!”也點了點頭,渾身感到酸乏。
子午回憶往事,也感覺趙構如今變得令人感到可怕,就苦笑道:“趙構過去做康王,渾身是膽,天不怕地不怕,為何從康王到皇上,這坐了龍椅,整個人就變了,變得匪夷所思。”
餘下也冷笑一聲,道:“可不是,他這皇上越做越膽小如鼠,還不如退回去做康王算了。”
普安氣道:“他就不怕後人指指點點,我看他自有道理。”
武連冷笑道:“什麽道理?分明是私心過重。膽小怕事,絕非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張明遠道:“要說皇上目下想什麽,我們無從得知,可依稀可感覺出來,他不想讓二帝回大宋是真實想法。”
費無極一怔,點頭道:“他做康王做的不自在,如今登基大寶,無人約束,自然就由著性子來。做皇上的人都一樣,就怕別人造反。苗劉兵變後,趙構嚇破了膽。我看這比金兵突襲揚州城更厲害!趙構恐怕心裏早有主意,他怕的可多了,一怕金兵俘虜,二怕部將造反。這皇上坐的就忐忑不安!之所以三十六計走為上計,也是這般緣由,想必他有迫不得已的苦衷。”
眾人且走且談,一同上山去了,但見終南山鬱鬱蔥蔥,棵棵青鬆,潺潺流水,景色宜人。
不知不覺,回到終南山廳堂,眾人才算安下心來,這一路南下,張明遠等人可謂謹小慎微,回到終南山才算鬆懈下來。
扁頭吩咐弟子擺上果子與水果,還有香茶。目下終南山的貢品越來越少,香客越來越稀有。扁頭隻好與山下鄉民打成一片,派弟子前去勞作,才勉強度日。凡是這季節的嚐鮮水果,終南山便有了。香客不再慷慨大方,朝廷眷顧也蕩然無存,這終南山上的日子自然不再滋潤,有些清貧也在所難免。沒想到靖康恥後,二帝被俘,高宗南渡,終南山的日子也不好過了。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費無極盯著盤子裏的水果,讚不絕口:“扁頭師哥,你這終南山代掌門做的很好嘛,終南山目下香火不旺,可你卻有法子讓終南山的日子過得不錯,真是難為你了。看看這水果,這器皿,這琳琅滿目,實在不可思議。我等在江南與女真人刀光劍影,你倒好,終南山上大吃二喝,不簡單,這享受的賽過神仙了。”
扁頭歎道:“你們別拿俺開涮,俺雖無性命之憂,可一顆心懸著許久,你們在江南好不好,俺總是親自到京兆府浩兄那邊打探,可他卻總告訴俺,你們很好,與當今皇上是故交。俺可聽說兀術搜山檢海追擊皇上,你們與他在一起,必定擔驚受怕,免不了護駕左右,臨危受命。可俺心知肚明,你們保準沒事,必定逢凶化吉,俺可在太上老君麵前許願了,你們就很好。”頓時哈哈大笑,拿著桃子啃上一嘴,笑出聲來,嘴上雖這樣說,其實看得出來,扁頭也下山勞作了,手上的老繭磨出泡來,額頭上的皺紋越來越多,扁頭人到中年卻已老了,青絲之間,猛然露出些許白發。
張明遠見狀很是心疼,就拉著扁頭的手,摸了摸,安慰道:“扁頭師哥,你受苦了。我離開這些日子,你多擔待。”
扁頭笑的咯咯作響:“你真孩子氣,說什麽受苦不受苦的話,俺素日好吃懶做,目下親力親為,也算減肥了。三國華佗所雲,‘長生之道,在乎身體力行,不可好吃懶做。’”
子午笑道:“師伯,你這話莫非杜撰,我咋不知道華佗說過這話。”
扁頭道:“臭小子,杜撰又怎地?俺喜歡。”隨即朝子午後腦勺輕輕敲了敲。眾人捧腹大笑,樂此不彼。
普安笑道:“回來了,終於回來了。”看向遠方,終南山依然鬱鬱蔥蔥。
餘下笑道:“你這話可不妥,你是青城山的 ,目下在我終南山,算不上回來了,京兆府算是回故鄉,終南山隻能算是拜訪。”
武連反駁道:“終南山與青城山自是一家,一家人何必說兩家話,豈不顯得太過生分了?”
扁頭也對餘下教訓道:“你這臭小子,俺與你阿長師伯都不這般說話,你倒好居然搞內訌,什麽終南山了、青城山了,自是一家,你可記住了?”
子午看向餘下,伸手一指,埋怨道:“可不是,看,禍從口出。說的就是你小子。”
餘下尷尬一笑,撓了撓後腦勺,喃喃道:“開個玩笑,何必當真。”
“這玩笑開的難免叫人惡心。”武連氣呼呼道。普安勸道:“好了,得饒人處且饒人,凡事都爭個理,這得理不饒人就更令人惡心了。”
張明遠一看,小子們這般打趣,就樂道:“以後記住,終南山與青城山自是一家人,不分彼此。”
費無極笑道:“這就對了!”說著拉著子午四人的手,示意他們和睦相處。
扁頭見狀,神情肅穆,眼含淚花,揉了揉眼睛,哽咽道:“真是感人至深,俺高興,高興的很。”
子午趕忙幫扁頭擦淚花:“大師伯,別這樣,我們最怕大師伯的眼淚。”
扁頭納悶起來,不再哽咽,隨即追問道:“此話怎講?”
餘下道:“素聞大師伯是樂天派,如若您也傷心難過,我們情可以堪?”
扁頭破涕一笑,歎道:“臭小子,所言極是。俺就是樂天派,最討厭傷心難過。人生在世,要隨遇而安。心平氣和,樂樂嗬嗬。不可怨怒恨苦,這逍遙自在,實為長生不老之道。”
武連若有所思,馬上認真道:“可人生在世,難免傷心難過?保不齊傷心難過就紛至遝來,躲之不及,又當如何?”
扁頭皺了皺眉頭,犯起難來,咂咂嘴,淡淡的道:“這就沒法子了,自求多福好了。”眾人又是哄堂大笑。
普安眨了眨眼睛,看向遠方,自言自語道:“還記得初次上終南山,如今還是記憶猶新,不知不覺七八年了,想一想都覺得不簡單。”
扁頭道:“如何不簡單了?俺看簡單的很,你們下山又上山,上山又下山。不是上山,就是下山。行走江湖沒原來的單打獨鬥,如今國家有危難,你們正好可大顯身手。如若天下太平,你們就無所事事了,豈不可惜?這天下太平,無所事事,就容易惹是生非。豈不聞方臘與宋江,他們就造反,他們手下的弟兄們,也不想造反,也是被逼無奈,蔡京、童貫胡作非為,人神共憤。”
張明遠笑道:“不錯,方臘與宋江之事過去五六年,靖康恥就發生了,真是彈指一揮間,令人不敢想象。”
費無極回憶往事,不覺恍然如夢:“如此說來,莫非方臘與宋江之輩,導致了靖康恥?”
扁頭聽了這話,冷笑道:“這話就不對了,雖說方臘與宋江造反,朝廷看來大逆不道,可黎民百姓卻一呼百應,豈不是朝廷的過失,這太上皇曾下過《罪己詔》便是如此,如若朝廷認為自己沒毛病,下什麽《罪己詔》 ,豈不奇怪?俺以為,凡事自有定數,靖康恥本可避免,偏偏就是他父子二人不和,文臣武將內訌,亂臣賊子胡作非為,貪官汙吏惹是生非,凡此種種,日積月累,故而大廈將傾,神仙也救不了。郭京倒是請出了天王像,偏偏天王他喝醉了,又有什麽辦法?”眾人都笑不出來,畢竟此乃奇恥大辱,國仇家恨。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子午心知肚明,天下人皆心知肚明,可世人都說靖康恥的罪魁禍首是蔡京、童貫之流,殊不知,宋徽宗與宋欽宗罪責難逃。若非宋徽宗尊崇道教,哪裏有郭京的撒豆成兵的六丁六甲神兵的鬧劇,以至於大勢已去。若不是宋徽宗的“花石綱”如何搞的怨聲載道。若不是宋徽宗的臨陣脫逃,哪裏有宋欽宗的唯唯諾諾?宋欽宗也難脫幹係,若不是宋欽宗一心求和,沒什麽主意,又不任用種師道、張叔夜、李綱,哪裏有金兵的攻破東京。可道家又有什麽錯,郭京又有什麽錯?如若不是宋徽宗的尊崇,與宋欽宗病急亂投醫的可笑可悲可歎可恨,哪裏有郭京什麽事?宋徽宗與宋欽宗就是害怕尾大不掉,故而各路勤王大軍,不得已按兵不動。眼睜睜看著靖康恥爆發,等到趕來大勢已去。世人皆稱之為罪有應得,宋徽宗與宋欽宗父子二人實乃大宋大大的罪人。有何顏麵作威作福,享受東京的榮華富貴。想到這裏,不覺淚如泉湧,就怕眾人看見,馬上背過身,一言不發。
餘下也尋思,東京淪陷,宋徽宗與宋欽宗罪有應得,金軍帶走他們也無可厚非,可燒殺搶掠就罪莫大焉了。可恨之處不在於金兵的鐵騎多厲害,隻怪朝廷用人不當,膽小怕事,骨子裏害怕金兵。難道不是太祖皇帝的過失?什麽尾大不掉,難道害怕大宋節度使造反,就不怕外敵入侵?可惜太祖之後,大宋皇帝一個個都舞文弄墨,過著太平日子。突然外敵襲來,隻好縮頭臨陣脫逃,逃不了隻好任人宰割。
普安心想,我如何不知如今的天下大勢,本來我大宋天下無敵,可女真人此番襲來,天下人就看明白了,貌似頂天立地的大宋,卻不堪一擊。這榮華富貴不可保全,豈不拱手讓人。
武連心想,我如何不知這其中的諸多道理,隻是想起趙香雲,不由感到傷悲。生於帝王家,也有許多不得已的苦衷和無奈。
扁頭見子午四人這般模樣,也猜出八九分,就笑道:“你們想什麽,以為俺不知道?那就大錯特錯了,你們一定想睡覺。心煩意亂就不必胡思亂想,一覺醒來,天高地闊。”聽了這話,眾人笑得前仰後合,咯咯作響。
喜歡兩宋傳奇請大家收藏:()兩宋傳奇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