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祭奠之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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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張明遠、扁頭帶著子午、餘下,還有幾個弟子到樓觀台去,祭奠李長安、大嘴、費無天、張小寶、明哲與道空的墓地。
    眾人走在終南山,這秋風掃落葉,一日涼比一日。但見紅葉片片鋪滿山崗,金葉滿地,暖意洋洋。潺潺流水,如夢如幻。鳥雀嘰嘰喳喳,漸飛漸遠。
    張明遠來到李長安和大嘴墓地前,吩咐子午、餘下擺好貢品,灑上美酒,點上香,便拱手道:“師父,你被老毒物害死了。這件事,明遠忘不了。定會報仇雪恨,不過老子有雲‘上善若水’,可明遠心裏過意不去定要討回公道。老毒物乃是我終南山不共戴天的宿敵,這筆賬,定要了解。但麵對師父,百歲高齡駕鶴西去,羽化登仙,弟子本是喜悅的,但總是舍不得。還望師父在天有靈,護佑我終南山風調雨順。弟子還要對師父說一個壞消息,京兆府淪陷金人之手,這是奇恥大辱。不知京兆府何時才能回到我大宋懷抱。師叔,明遠好想你老人家。還記得師叔臨終之際,還笑傲生死,明遠永生難忘。師叔好比莊子,師父好比老子,你們或許都去天庭做神仙去了吧,明遠如今支撐終南山,無極支撐青城山。我們不想與各大門派爭強好勝,如今恐怕也沒什麽心思了。隻願固守家園,為國為民,但求天下太平,黎民百姓不再遭受戰火紛飛的苦難。”說話間聲淚俱下,歎了口氣。
    扁頭拿著三個葫蘆,將兩個不大不小的紅色葫蘆擺放李長安墓前,將一個黃色葫蘆擺放在大嘴墓前,喋喋不休道;“師父、師叔,俺想你們。你們想俺沒有?師父的兩個葫蘆,俺帶來了。師叔的一個葫蘆俺也帶來了。師父的葫蘆裝藥裝水,師叔的葫蘆,裝酒。”弟子們聽了憋著不笑。
    扁頭見兩座墳墓都長了不少野草,就吩咐子午和餘下帶著弟子們拔草。張明遠本想予以製止,但見扁頭也伸手去拔草,便搖搖頭,欲言又止。
    子午道:“太師父,太師叔,弟子雖說沒見過二位,但聽所扁頭師伯提及,總是感到曆曆在目。我們都是終南山弟子,我們懷念你們。”
    餘下道:“太師父、太師叔。我是餘下,今日跟隨師父、扁頭師伯來看望你們二老了,還望你們安心。我們都很好。”
    弟子們緊隨其後,一個個都說些懷念李長安和大嘴的話,一個個眼裏含淚。
    不多時,眾人又來到費無天、張小寶墓前。
    張明遠對著張小寶墓碑,深情道:“爹爹,雖說你老人家葬在朱仙鎮了,可念及你當年在終南山有過樵夫生活,故而明遠決意在此為你留下一塊地方,你在天有靈,也回終南山看一看好了。明遠放心不下,聽說洛陽永安郊野太祖皇陵遭受金軍破壞。金人也在東京城外盜挖不少富商大賈的墓穴尋寶藏。明遠很擔心朱仙鎮,想著有朝一日去一趟朱仙鎮,將爹爹遺骨帶回終南山安葬,那樣就好了。讓爹爹陪伴明遠近一些,我們父子二人也好得空說說話。費叔叔,你也舍不得無極,我知道。你最後還是與無極相認了,可惜天不遂人願,你卻撒手人寰了。老毒物這筆賬,我們定會一起算。”
    眾人聽了都驚得呆了,沒想到張明遠說這些稀奇古怪的話,如若不明真相,還以為張明遠瘋了,在瘋言瘋語。
    扁頭安慰再三,在費無天和張小寶墓前,歎道:“二位叔叔,你們還好嗎?俺扁頭來看望你們了。如今明遠和無極都做了掌門人,他們光宗耀祖,又行走江湖,在廟堂之上走來走去。你們該感到欣慰才是。”
    子午和餘下對著二人墓碑齊聲道:“晚輩看望前輩,還望你們安息。”弟子們也近前,說些傷感之語,一個個都悲從心來。
    一個時辰後,眾人抵達明哲和道空墓前。這是兩座新墳墓,培土都很新。沒幾根草在上麵。還有不久前前來祭奠,留下來的東西。隻見幾個小碗,早已被太陽曬得變了色,由黑轉白。
    張明遠道:“我終南山與恒山派也算生死與共,莫逆之交。明哲、道空,你們被兀術手下的老毒物和小毒物害死,此乃私仇也是國恨。你們放心,有朝一日,一定為你們報仇雪恨。明哲,你放心,明紅與明浩很好,他們眼下在青城山,那邊比終南山安全,過些時日他們會回來看你。”頓時眼裏含淚,長籲短歎。弟子們爭先恐後,都安慰一番。
    扁頭道:“明哲、道空,俺雖說沒去過恒山派,可你們來我終南山了,也算我到過恒山派好了。想當年,俺也見過玄空道長,有過一麵之緣。如今事過境遷,你們師徒三人都駕鶴西去了,真是令人感慨萬千。但願你們在天有靈,護佑我大宋天下太平,護佑我終南山洪福齊天。”
    子午淚光點點,與玄空道長和明哲、道空有過多次接觸,自然感同身受,再者明紅、明浩與明哲也是兄妹之情難舍難分,想到這裏,馬上喃喃道:“明哲前輩,道空前輩,我還記得去恒山派的經曆,往事難忘,曆曆在目。少林寺武林大會也曆曆在目。你們放心好了,總有一日,女真人會被趕出大宋。”
    餘下歎道:“我想兩位前輩不希望我們傷心難過,玄空道長更不希望如此。眼下女真人雖說氣勢洶洶,可他們也不敢肆無忌憚,畢竟我大宋也非一敗塗地,隻能算是驚弓之鳥。等我大宋喘過氣來,就會反撲。想必趙構會派人北伐也未可知。”
    弟子們也近前,說些與明哲、道空交往的曆曆往事,一個個歎息不已。
    張明遠道:“但願如此,明哲與道空死的太也冤枉。恒山派一蹶不振的太也令人發指!”
    扁頭哭笑不得的道:“好了,你們就不必如此了。明哲與道空,都是中毒而亡,這帶著痛苦撒手人寰,最是難受。俺就想世人為何要以毒來害人?雖說毒這玩意令人生畏,可人心更令人不可捉摸。身子中毒尚且可恢複好轉,如若精氣神中毒,恐怕就麻煩了。”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不知是扁頭故意說些言不由衷的話語,意圖打草驚蛇,還是隨口一說,子午、餘下頓時麵麵相覷,戰戰兢兢。好似子午、餘下的心思,扁頭心知肚明一般。
    子午道:“師伯,我看中毒以後,身心都會疲憊。這毒啊,也是日積月累。毒發身亡乃是一瞬間,猝不及防。”
    餘下歎道:“老毒物與小毒物便是用毒高手,他們居然沒來參與富平大戰,實在可惜,就是終南山下打擂他們也沒來,豈不蹊蹺?”
    張明遠擲地有聲,娓娓道來:“想必他們也想來,恐怕女真人不許。上次老神仙的金鞭讓他們不寒而栗,想必是受傷了也未可知。”說話間,眾人離開明哲、道空墓地,沿著山路,且走且談。
    扁頭揚著袖子,環顧四周:“你們看,終南山的秋高氣爽就是不一樣,風景如畫。”
    子午突然聳了聳肩,感到瑟瑟發抖,歎道:“大師伯,‘天氣晚來秋’可是王維所言所語?”
    餘下撓了撓後腦勺:“我咋不知道?”
    張明遠道:“不錯,你們太師父當年告訴我,他在終南山就聽到有人唱歌,就有這句。”頓時微微一笑,捋了捋胡須,吟誦開來:
    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
    明月鬆間照,清泉石上流。
    竹喧歸浣女,蓮動下漁舟。
    隨意春芳歇,王孫自可留。
    扁頭拍手叫絕:“不錯,這歌,俺不好唱,可這詩句,俺卻記得清清楚楚。方才隻是被明遠搶了先。”說話間,樂個不住。弟子們都笑。
    子午道;“王維不是還有一首麽?我卻認為這首也不可小覷。正是我終南山的寫照!”隨即也吟誦道:
    太乙近天都,連山接海隅。
    白雲回望合,青靄入看無。
    分野中峰變,陰晴眾壑殊。
    欲投人處宿,隔水問樵夫。
    餘下聽了師父與師兄的吟誦,也心有不甘,不過一時半會想不出什麽關於秋高氣爽的詩文,不由撓了撓後腦勺:“莫非,你們要比作詩了?”
    張明遠擺擺手,笑道:“作詩?我們可沒這本事,背詩已是很不容易。”
    扁頭不以為然:“俺看作詩也沒什麽難的 ,尤其麵對此情此景,俺就鬥膽獻醜,賦詩一首。”說話間,娓娓道來:
    鬱鬱蔥蔥終南山,秋高氣爽在身邊。
    紅葉片片鋪滿地,遙望華山和潼關。
    弟子們都麵麵相覷,欲言又止,笑了笑。
    子午聽了這首打油詩,雖說頗有押韻,可聽上去感覺很是奇怪,就笑道:“大師伯,你這詩作的不錯,不過很奇怪。”
    餘下看向扁頭,笑道:“大師伯,還需加以修飾,大師伯意下如何?”
    扁頭看向張明遠:“明遠,聽說你當年與無極在西夏作詩,眼下感覺俺的詩如何?不妨指點一二?”
    張明遠擺擺手,樂個不住:“挺好,挺好。別聽他們的,我們回去好了,走!”
    弟子們應聲道:“的確不錯,大師伯果然堪比詩仙太白。”
    扁頭心滿意足,捋了捋胡須,笑道:“俺也感覺不錯,沒什麽不妥。”緊隨其後。
    子午、餘下麵麵相覷,趕忙應聲道:“不錯,不錯,好詩,好詩。”四人且走且談,下樓觀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