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就未來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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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跪坐在鎏金銅鏡前,發間垂下的九尾金步搖發出細碎鈴音。鏡中人穿著妃色雲紋襦裙,眼尾描著狐族特有的緋紅妖紋——這是重生為臨淵城主的第七個晝夜。
那日封印大陣重啟的光柱裏,我吞噬了妖主消散的星塵。此刻左手掌心還殘留著灼痕,皮膚下浮動著《洛書》圖案,每當子夜交替時,青銅晷的虛影就會從脊椎浮出。
"城主,墨工坊送來賀帖。"灼華的聲音在屏風外響起。她掀簾進來時,我嗅到血腥氣——這位曾經高傲的九尾近衛,如今左臂裝著蒸汽驅動的青銅義肢,齒輪關節還沾著未擦淨的機械妖族殘骸。
展開燙金拜帖的刹那,琉璃燈突然爆裂。帖上墨字化作鐵線蟲鑽入指縫,在皮膚下遊走成威脅:"午時三刻,以混沌核心換汝陽城三萬生靈。"
我拂袖震碎蠱蟲,窗外的日晷投影卻開始扭曲。懷表從妝奩飛出,表盤上現實世界的影像正在崩塌:西湖水倒灌進雷峰塔,遊客們尖叫著被青銅鎖鏈拖入地宮。
"他們打通了現世的通道。"我掐訣召來星軌圖,看見代表兩個世界的陰陽魚瘋狂互噬,"備轎,去地脈交匯處。"
當八抬機械轎攆降落在朱雀大街時,整座城正在變異。青石板縫隙滲出瀝青狀物質,吞沒來不及逃走的妖族。有個羊妖商販的半邊身子陷入黑沼,他兜售的傀儡戲偶卻突然活過來,用牽絲線反勒住主人脖頸。
"乾坤倒轉,陰陽逆行。"我點破指尖,血珠在空中繪出八卦陣。黑沼突然沸騰,鑽出數百具裹著黏液的人形——他們有著臨安百姓的裝束,麵孔卻與現世的人們重疊。
灼華的蒸汽義肢噴射出靈氣火焰:"是混沌複製的鏡像人!"
混戰在長街爆發。我揮動狐尾擊碎撲來的鏡像人,他們的殘肢落地即化作齒輪與血肉混合的怪物。更駭人的是那些被吞噬的妖族,從黑沼重生時都帶著機械義體,瞳孔裏跳動著混沌的紅光。
懷表突然發出淒厲鳴響。表蓋彈開的瞬間,我看見現世的自己正被困在雷峰塔地宮——那個穿著連帽衫的"戰琦"手握激光測距儀,茫然站在正被青銅侵蝕的承重牆前。
"原來如此。"我捏碎企圖偷襲的機械妖狼,任由黑血濺上衣裙,"兩個戰琦互為表裏,就像臨淵與臨安。"
當轎攆衝破鏡像人潮來到祭壇時,墨工坊的青銅飛艇正懸浮在陰陽魚眼位置。坊主站在艙門處,他的身體由無數齒輪拚湊而成,心髒位置跳動著混沌核心——那竟是半顆機械化的妖主心髒。
"新妖主果然守約。"坊主的發聲器帶著電流雜音,"用你的晷紋啟動祭壇,否則..."他身後浮現出投影,現世的西湖開始量子化坍縮。
我緩步登上祭壇,佯裝結印。當墨工坊眾人靠近時,突然扯開衣襟露出心口的晷紋。三百六十枚青銅齒輪從皮膚下迸射,在空中重組出完整的渾天儀。
"你以為我在融合期就任人宰割?"我冷笑,狐尾卷起星軌圖裹住飛艇,"妖主消散前,早把對付叛徒的殺招刻在我骨髓裏。"
渾天儀投射的星光照耀下,墨工坊眾人的機械身軀開始逆向拆解。坊主瘋狂按動胸口的混沌核心,卻加速了自身的崩壞:"不可能...你明明已經..."
"已經變成你們期待的傀儡?"我踩住他滾落的機械頭顱,俯身輕語,"別忘了,混沌最喜歡反噬貪婪者。"
祭壇突然震動。現世與鏡界的屏障徹底碎裂,我看見兩個戰琦隔著時空裂縫對視。地宮中的青年舉起激光測距儀,紅光與祭壇的晷紋產生共鳴。
"該合二為一了。"我伸手探入裂縫,抓住另一個自己的手腕。在時空風暴中,三百年前的記憶終於完整——青衣道士與九尾妖王本就是一人雙魂,輪回的齒輪從未停止轉動。
我握著另一個自己的手腕,時空裂縫裏的罡風割裂皮膚。現世的戰琦眼中映出我狐尾搖曳的倒影,他手中的激光測距儀突然變形,露出青銅表盤——那竟是懷表缺失的計時模塊。
"這才是完整的鑰匙。"我們異口同聲,聲音在時空夾層裏震蕩出雙重回響。當兩塊青銅器相撞時,三百六十道齒輪從虛空浮現,在頭頂拚成覆蓋雙界的巨大渾天儀。
墨工坊主的機械頭顱突然爆開,藏在顱內的混沌核心衝天而起。那團跳動的黑色肉瘤伸出無數神經狀觸須,每個末梢都浮現出人類與妖族的麵孔,發出千萬種語言的哀嚎。
"救救我...殺了我...為什麽是我..."那些麵孔扭曲著交替嘶吼,竟都是曾被混沌吞噬的生靈殘魂。我忽然明白妖主消散前的低語——混沌即人心的深淵。
渾天儀降下血雨,雨滴在接觸地麵的瞬間結晶成赤紅齒輪。整座臨淵城開始機械飛升,飛簷鬥拱間伸出蒸汽管道,青石板街道裂開露出青銅電路板。最駭人的是那些被感染的妖族,他們的妖丹正被強行改造成微型反應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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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阻止同化!"我揮動狐尾卷住現世的自己躍上渾天儀軸心。兩個戰琦的血液在青銅紋路裏交匯,激活了塵封的禁製——星軌圖中浮現出青衣道士的虛影,他道袍上的太極圖正在吞噬九尾妖王的尾巴。
"原來這就是代價..."現世的戰琦突然苦笑,他胸口浮現出與我對稱的晷紋,"一體雙魂,陰陽互噬。"
混沌核心趁機侵入渾天儀,黑色黏液順著齒輪縫隙蔓延。那些赤紅齒輪開始變異,生出利齒與複眼,將時空裂縫咬出鋸齒狀缺口。我看見現世的西湖水倒灌進鏡界,雷峰塔的磚瓦在混沌中重組為機械佛塔。
"用這個!"灼華突然衝破黑霧,將妖主遺留的青銅麵具拋來。我接住的瞬間,麵具內側的倒刺紮入麵骨,三百年前的記憶如毒液注入——九尾妖王剜心時的劇痛、青衣道士魂飛魄散時的悔恨、還有混沌深處那雙永恒注視的黃金瞳。
劇痛中我扯下滿頭珠翠,九尾金步搖化作鎖鏈纏住混沌核心。現世的戰琦突然按住我結印的手,激光測距儀的紅光與晷紋共振:"要封印它,需要斬斷因果鏈!"
我們同時咬破舌尖,精血在空中繪出《河圖》《洛書》合陣。當古老星圖與機械渾天儀重疊時,混沌核心發出瀕死的尖嘯。那些哀嚎的麵孔突然平靜下來,在消散前露出解脫的微笑。
"後會...無期..."現世的戰琦身體逐漸透明,他的懷表零件正在融入我的晷紋,"告訴灼華,朱雀橋下的杏花釀..."
最後一塊齒輪歸位時,時空轟然閉合。我跌坐在廢墟中,看著掌心浮現的電子星圖——那是現世戰琦消失前刻下的坐標,定位點竟是現實世界我的大學實驗室。
灼華拖著殘破的蒸汽義肢走來,遞上支離破碎的青銅麵具。我觸碰裂痕的刹那,聽見妖主殘留的傳音:"去現世了斷因果...真正的混沌爐...在雷峰塔地宮第十八層..."
我攥著破碎的青銅麵具站在鏡湖邊,湖水倒映出的卻不是臨淵城的飛簷。水麵下浮現出大學實驗室的場景:穿白大褂的導師正將某種黑色粘液注入雷峰塔地宮模型,模型內部亮起齒輪狀的紅色脈絡。
"城主,傳送陣準備好了。"灼華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她新換的蒸汽義肢泛著冷光,齒輪縫隙裏卡著半片機械妖族的芯片,"但穿越現世屏障需要活祭,您確定要..."
我抬手撫上心口的晷紋,青銅齒輪的凸起在皮膚下滾動:"用這個。"指尖刺入胸膛的瞬間,三百六十枚染血齒輪懸浮成環,在空中撕裂出冒著黑煙的時空裂隙。
穿越的刹那,實驗室的氣味湧入鼻腔——福爾馬林混著鐵鏽味。我跌坐在自己前世常坐的實驗台前,白大褂袖口下露出妖紋蔓延的手腕。培養皿裏的混沌樣本突然暴起,黑色粘液凝成利箭射來。
"小心!"現世導師的驚呼與灼華的蒸汽弩同時響起。箭矢被擊碎的瞬間,我看到了更可怕的東西——導師的虹膜裏浮動著齒輪狀血輪,那是混沌教派高級信徒的標記。
實驗室突然翻轉。試劑櫃變成青銅門扉,通風管道伸出機械觸手。導師撕開人皮麵具,露出半張機械化麵孔:"歡迎回家,妖主大人。"他手中遙控器按下,地磚裂開露出直通地宮的升降梯,轎廂內壁刻滿《夢溪筆談》失傳的篇章。
"你故意引我來?"我狐尾掃碎襲來的機械蝙蝠,晷紋在掌心灼燒,"雷峰塔根本不是鎮妖,而是鎮壓混沌的棺槨!"
"不愧是輪回百世的觀測者。"導師的機械義眼紅光閃爍,"但你怎麽確定,自己不是混沌的化身?"他突然扯開襯衫,胸口嵌著的混沌核心竟與我的晷紋完全契合。
記憶如重錘擊碎理智。三百年前青衣道士剜心的畫麵突然扭曲——那團被封印的黑霧裏,分明蜷縮著與我一模一樣的身影。渾天儀投影在實驗室牆壁閃回,每一次輪回封印的混沌核心,都取自曆任妖主的心髒。
灼華的蒸汽弩突然調轉方向對準我:"您的心跳頻率...和混沌波動同步了。"
地底傳來齒輪齧合的巨響。升降梯急速下墜,轎廂外閃過十八層地獄般的景象:第二層的青銅煉丹爐烹煮著機械妖族,第五層的琉璃棺裏封存著曆代妖主遺骸,第九層的星象儀正將活人煉成混沌結晶......
在第十八層閘門開啟的刹那,我終於看見真相——直徑千米的青銅渾天儀懸於虛空,每個齒輪都鑲嵌著妖主的心髒。最中央的晷針上釘著具枯骨,道袍殘片顯示正是三百年前的"我"。
"歡迎來到因果閉環點。"導師的聲音帶著金屬顫音,"每當你封印混沌,就會誕生新的種子。張天師、九尾妖王、戰琦...你們都是培養皿裏的菌株。"
渾天儀突然運轉,曆代妖主的心髒開始泵出黑血。我的晷紋不受控地飛出,與枯骨手中的懷表殘件重組完整。當青銅器歸位的瞬間,整座雷峰塔亮起血色符咒——那根本不是佛塔,而是跨越千年的混沌反應堆。
"現在,該收獲果實了。"導師的機械臂刺入我胸膛,攥住跳動的心髒。但預期的黑血沒有噴湧,反而流出金色的液體。那些液體在空中凝成青衣道士的模樣,他手中《青囊書》殘頁燃燒,照亮了渾天儀背麵的銘文:「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
"原來...缺的一直是我自己..."我抓住導師的機械臂反刺入他胸膛,在混沌核心爆裂的光焰中躍入渾天儀軸心。曆代妖主遺骸突然睜眼,三百六十道聲音在顱腔共鳴:
"斬斷輪回鏈!"
晷針貫穿心髒的劇痛中,我看見現實與鏡界開始坍縮。灼華衝進渾天儀的殘影,她的蒸汽義肢在時空亂流中剝離,露出內側的軍工廠編號——19830715,正是現世戰琦的生日。
"告訴過去的我..."我扯下染血的晷紋按進她掌心,"別碰雷峰塔的青銅鏡..."
當渾天儀在金色火焰中湮滅時,兩個世界的戰琦同時從床上驚醒。枕邊懷表停在癸未年鏡湖生變的子夜,表盤倒影裏,有隻白鹿正銜著青銅鏡走向雷峰塔地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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