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什麽？”
    陳羽挑了挑眉，打斷了他的話，趙使者，是覺得我安陽不配擁有這份‘誠意’，還是覺得，大乾的‘邦誼，就隻值幾句空話和一點無關痛癢的礦石？
    這三十萬匹戰馬，就是陳羽劃下的第一道線。
    跨過去，才有資格談“交好”。
    跨不過去，之前的一切，都是鏡花水月。
    他看著陳羽那平靜得可怕的眼神，心中第一次湧起了深深的無力感和一絲……恐懼。
    趙中君嘴唇顫抖，試圖找回自己的聲音，但那“太……”字後麵的話，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太什麽？太過分？太異想天開？太不識抬舉？陳羽繼續問道；
    他這話，就像一把不見血的刀子，精準地捅在了趙中君最敏感的神經上。大乾的邦誼，自然是金貴的。但三十萬匹優良戰馬，配上全套馬具，這已經不是金貴能形容的了，這簡直是要割大乾的肉，放王朝的血！
    趙中君額頭的冷汗，已經從細密變成了豆大的汗珠，順著鬢角滑落。他試圖平複劇烈跳動的心髒，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明白，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更不能被對方的氣勢完全壓倒。
    陳爵爺，您誤會了，趙中君道：
    隻是……隻是這三十萬匹戰馬，數目實在太過龐大，絕非尋常交易可比。
    “戰馬乃軍國重器，其調動、交易，皆需經過極其繁複的程序，更何況是如此巨大的數量。此事……此事已經遠遠超出了在下所能決斷的範圍。在下必須立刻快馬加鞭，將爵爺的意思，原原本本地稟報給我朝陛下，由陛下聖裁。”
    這番話說得還算得體，既表達了難處，也將皮球踢回給了大乾皇帝。
    陳羽聽完，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隻是端起麵前已經微涼的茶水，作勢欲飲。
    “哦，”
    既然如此，那趙使者便盡快回報貴朝陛下吧。
    本爵可以等。隻是……
    安陽的發展，可不等人啊。日新月異，時不我待。若是貴朝的‘誠意’來得太晚，錯過了時機，那這‘交好’之事，恐怕也就隻能……作罷了。
    這話說得輕飄飄，卻像是一塊巨石壓在了趙中君的心頭。
    可以等？
    不，這分明是在說，他陳羽根本不在乎等不等！
    這更是赤裸裸的暗示：你們大乾要是磨磨蹭蹭，拿不出讓我滿意的東西，那咱們就一拍兩散，各玩各的！
    這哪裏是談判？這簡直就是最後通牒！
    “是，是。”趙中君連忙躬身應道，姿態放得極低，“在下明白爵爺的意思。請趁爵爺放心，在下一定以最快的速度，將此事稟明陛下，盡快給爵爺一個明確的答複。”
    “嗯。”陳羽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周後，送客。”
    這“送客”二字一出，趙中君就知道，今天的會麵，到此為止了。他心中憋屈、震驚、忌憚，種種情緒交織，卻隻能化作一句：“多謝爵爺款待，在下告辭。”
    說完，他不敢再多看陳羽一眼，在周後那冰冷的目光注視下，幾乎是有些狼狽地快步退出了前廳。
    納維看著趙中君幾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自家爵爺這手腕，真是越來越讓人看不透了。
    直到趙中君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門外，納維才轉過身，看向氣定神閑地品著茶的陳羽，忍不住嘖嘖稱奇：“爵爺，您這招‘獅子大開口’，玩得可真是……驚心動魄啊！
    三十萬匹戰馬，還要全套馬具，您就不怕真把大乾的人給嚇跑了？這要是談崩了，不是白忙活一場？？
    陳羽放下茶杯，瞥了她一眼，笑道：“嚇跑？跑了就跑了唄。
    “啊？”納維愣了一下，有些沒反應過來，跑了就跑了？那咱們費這麽大勁跟他周旋是為了什麽？圖個樂子？
    “樂子？”陳羽失笑搖頭，你覺得我像是那麽無聊的人嗎？
    我從一開始，就沒真打算跟他們‘交好’。所謂的邦誼、通商，不過是他們一廂情願的試探罷了。
    沒打算交好？納維更糊塗了，那您剛才……
    我剛才那番話，不過是在測試他們的底線，以及他們此行真正的目的。
    大乾王朝，看似強大，內部卻並非鐵板一塊。趙天際，這位大乾皇帝，派使者不遠萬裏跑到我們這，真的是為了什麽‘邦誼’？恐怕未必。
    他或許是想拉攏安陽，將我們當成他製衡內部其他勢力的棋子；或許，是對我們安陽目前展露出的某些東西產生了興趣，想要一探究竟；甚至……可能有更深，更隱秘的圖謀。
    無論他們的目的是什麽，至少說明一點：我們安陽目前暴露出來的實力，已經足以引起他們的警惕，或者說……貪婪。
    在這種情況下，一味地退讓和示好，隻會讓他們覺得我們軟弱可欺，反而會助長他們的野心。不如一開始就把價碼抬高，把姿態擺足，讓他們知道，安陽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納維聽得入了神，漸漸明白了陳羽的用意，她若有所思地接口道：所以，您提出三十萬匹戰馬這個近乎不可能的要求，就是為了看他們的反應？看他們願意付出多大的代價來‘交好’安陽，從而判斷他們對安陽的重視程度，以及他們背後真正的企圖？
    正是如此。陳羽讚許地點點頭，無論他們答不答應，答應到什麽程度，我們都能從他們的反應中，分析出更多有用的信息。掌握主動權，這很重要。
    再說了，我們真的缺那三十萬匹戰馬了？
    “嗯？”納維一怔。
    大乾的馬好，難道瓦剌草原上的馬就差了？那裏的戰馬，多得是！真要是缺馬了，讓王議十他們帶兵去草原上‘友好交流’一番，想要多少沒有？是去搶，還是去吞並幾個部落，不就都有了？
    好家夥！鬧了半天，爵爺壓根就沒指望大乾能給馬！他這是把大乾使者當猴耍，順便刺探情報呢！
    之前還說什麽“老婆孩子熱炕頭”，隻想守著安陽一畝三分地……騙子！徹頭徹尾的大騙子！這家夥心裏藏著的野心，怕是比誰都大！
    另一邊，趙中君離開陳府後，也如他所說的那樣“快馬加鞭”離開安陽，騎在馬上的他，感到一陣頭疼。他預感到，這次出使安陽，恐怕會是他宦海生涯中，最為棘手的一次經曆。
    與此同時，陳趁也帶著統計好的軍部士兵實力名單，匆匆忙忙的進入陳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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