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7章 牆中之鼠

字數:6628   加入書籤

A+A-


    李長生站在原地紋絲不動,仿佛與地麵融為一體。
    他的黑色風衣在無形的能量場中劇烈翻湧,衣擺如同活物的觸須般舞動。
    內襯上那些用銀線編織的古老符文此刻正閃爍著幽藍的光芒,每一個符號都在緩慢旋轉,組成一個微型的防護法陣。
    牆洞中湧出的腥風帶著腐朽的甜膩氣息,將他的黑發吹得狂舞不止。
    發絲間不時閃現的星塵微光在黑暗中劃出詭異的軌跡,那是與猶格·索托斯接觸後殘留在發間的宇宙塵埃,每一粒都蘊含著超越人類理解的力量。
    薇拉對他怒目而視,異色雙瞳中的怒火幾乎要化為實質。
    左眼的翡翠綠如同沸騰的毒液,虹膜上那些金色光點全部變成了警告的血紅色;右眼的紫羅蘭色則凝結成冰晶般的銳利,瞳孔周圍的暗紅色細線擴張成蛛網狀。
    \"你瘋了嗎?快躲開!\"她的聲音因恐懼而扭曲變形,音調忽高忽低,時而像少女般清脆,時而如老婦般嘶啞。
    銀鏈鞭上的幽綠火焰突然暴漲三尺,照亮了她蒼白如紙的臉頰,也映照出她脖頸上凸起的血管——那些血管正詭異地組成一個古老的防護符文,是她體內流淌的巫師之血在危機時刻的本能反應。
    但李長生隻是緩緩抬起右手,嘴角勾起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那個笑容太過完美,弧度精準得像是用分度器測量過,嘴角一直撕裂到耳根,露出兩排正在異變的牙齒——那些原本整齊的白牙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尖銳,每一顆都拉長成圓錐形,表麵布滿螺旋狀的細紋,尖端滲出熒光的藍色液體。
    他的瞳孔完全擴張,吞噬了整個虹膜,隻剩下兩個深不見底的黑色漩渦,漩渦深處隱約可見旋轉的星雲。
    他的右臂突然劇烈抽搐,黑色衣袖\"刺啦\"一聲被撐裂,碎布如蝴蝶般四散飄落。
    皮膚下傳來令人牙酸的撕裂聲,黑色毛發如鋼針般刺破表皮,每一根毛發尖端都滲出熒光的藍色液體,在空中拉出細長的絲線。
    肌肉纖維像活物般蠕動膨脹,皮下組織重組時發出濕漉漉的聲響,如同千百條蛇在泥沼中翻滾糾纏。
    指關節發出令人牙酸的\"哢哢\"聲,骨骼在皮膚下扭曲變形,指甲瘋狂生長成彎曲的利爪,閃爍著金屬般的光澤,刃麵上布滿細密的鋸齒,每一道鋸齒都刻著微型的符文。
    最駭人的是掌心部位——皮膚如同被無形之手撕扯般向四周翻卷,露出一個布滿螺旋狀利齒的猩紅口腔。
    那口腔深處隱約可見蠕動的肉芽,每條肉芽頂端都長著一隻微型的銀白色眼睛,瞳孔不斷收縮擴張,像是在觀察周圍的一切。
    當這個可怖的口腔完全展開時,一股腐臭的甜膩氣息噴湧而出,混合著硫磺與深海淤泥的味道,還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檀香——那是被吞噬的靈魂最後殘留的氣息。
    那詭異的口腔突然產生恐怖的吸力,整個房間的空氣都為之一滯。
    牆上的油畫框\"劈啪\"作響,畫布被撕成碎片卷入漩渦;地毯的纖維被連根拔起,露出下麵刻滿符文的木質地板;就連光線都似乎被扭曲著吸入其中,房間瞬間暗了幾分。
    薇拉的銀發被狂風吹得亂舞,發絲間那些發光的小生物驚慌失措地四處逃竄,有幾隻被卷入吸力範圍,瞬間就被撕成碎片,爆出一團團熒光粉末。
    \"這...這是...\"薇拉的聲音顫抖得幾乎不成調子,每個音節都帶著不自然的回音。
    她的異色雙瞳中首次流露出真實的恐懼,左眼的金色光點全部變成了警告的紅色,並開始快速旋轉;右眼的紫羅蘭色則褪成了病態的灰白,瞳孔周圍的暗紅色細線如同活物般蠕動。
    她本能地後退幾步,高跟鞋的金屬鞋跟在地板上刮出深深的痕跡,腰間的銀鏈吊墜瘋狂震顫,骷髏頭吊飾的頜骨開合,發出\"哢嗒哢嗒\"的聲響。
    牆縫中湧出的鼠群發出淒厲的尖叫,那聲音像是無數嬰兒同時啼哭,又混合著金屬摩擦的刺耳噪音和深海魚類的低頻嗡鳴。
    那些怪物被無形的力量抓住,像被卷入龍卷風的落葉般飛向李長生的掌心。
    它們在空氣中拚命掙紮,畸形的四肢胡亂抓撓,鼠尾如鞭子般抽打空氣,卻無法抵抗這股來自更高維度的力量。
    當第一隻鼠怪接觸到掌心口腔的瞬間,那些螺旋狀利齒突然以驚人的速度旋轉起來,將怪物絞成肉糜,黑血與碎骨被貪婪地吞噬,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聲。
    每一隻被吞噬的怪物都會讓口腔周圍的皮膚泛起一陣銀光,那些光芒如同電流般沿著李長生的手臂流向心髒部位,在他胸口形成一個短暫的光暈。
    當最後一隻鼠怪被吞噬後,李長生的手掌突然劇烈震顫,掌心口腔的利齒停止旋轉,肉芽上的微型眼睛全部閉合,像是吃飽喝足後的饜足。
    一道細若發絲的銀光從虛空中浮現,那光芒純淨得令人心醉,卻又蘊含著可怕的能量波動,周圍的空氣因它的出現而扭曲變形。
    它如同活物般在空中舞動,劃出複雜的幾何圖案,最終纏繞上李長生無名指的銀戒,被戒麵上的紫色霧氣貪婪地吸收。
    戒麵上的紋路隨之變得更加複雜,隱約組成了一個微縮的宇宙模型。
    薇拉這才注意到,李長生右手的異變正在緩慢消退。
    黑色毛發如潮水般縮回皮膚,每一根毛發消失時都會在皮膚表麵留下一個微型符文,那些符文閃爍著藍光,隨後融入血肉之中。
    猙獰的利爪重新變回修長的手指,骨骼重組時發出清脆的\"哢嗒\"聲,像是無數把鎖同時閉合。
    隻有掌心那個詭異的開口還在緩緩蠕動,利齒一根根縮回肉中,最後\"啵\"的一聲閉合,隻留下一道形似第三隻眼的疤痕——那疤痕的瞳孔部分還在微微轉動,銀白色的光澤在昏暗的光線下格外顯眼。
    \"你...到底是什麽?\"薇拉的聲音有些發抖,她下意識地舔了舔幹裂的嘴唇,舌尖上的銀色舌釘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她的銀鏈鞭無力地垂在地上,幽綠火焰已經熄滅,鞭身上結滿了冰晶,那些冰晶組成了一排微型的痛苦人臉。
    她的紅唇失去了血色,嘴角殘留著不知何時咬出的血痕,那滴血珠懸浮在空中,遲遲不肯落下,表麵倒映著房間內扭曲的景象。
    李長生活動著恢複原狀的手指,銀戒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冷光。
    戒麵上的紋路變得更加複雜了,那些線條組成了一個微型的宇宙模型,無數星係在其中誕生又毀滅,每一個恒星的誕生都會讓戒麵泛起一陣漣漪般的銀光。
    他沒有回答薇拉的問題,隻是心中思索道:
    "昨晚見過猶格·索托斯後,恢複了些能量。那家夥的力量比想象中更加...美味。就像是品嚐到了宇宙的本源,那種滋味..."這個念頭讓他不自覺地舔了舔變得過於尖銳的犬齒,舌尖傳來一陣刺痛。
    他轉頭看向那個不斷滲出暗紅液體的牆洞,腥臭的風從深處吹來,風中夾雜著細碎的呢喃,像是千萬人在同時祈禱,又像是某種巨型生物在深海中發出的低頻震動。
    \"要進去看看嗎?\"李長生的聲音變得異常低沉,每個音節都帶著金屬般的回音,仿佛有另一個人在他體內同時說話,聲波震得牆上的灰塵簌簌落下。
    牆洞深處突然傳來沉悶的撞擊聲,整麵牆都在震顫,天花板上落下細碎的石屑。
    磚石簌簌掉落,露出後麵扭曲蠕動的血肉組織——那根本不是普通的牆壁,而是某種活物的腔體!
    血肉表麵布滿了跳動的血管,每隔幾秒就會劇烈收縮一次,如同在呼吸,每一次收縮都會擠出大量黑色的膿血。
    更可怕的是,那些組織上浮現出無數張人臉,它們張大嘴巴無聲地尖叫著,然後又像氣泡般破裂,濺出黑色的膿血,那些膿血落地後竟然像活物般蠕動著匯向牆洞。
    薇拉的臉色變得慘白,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那些汗珠順著她完美的鼻梁滑下,在下巴處凝結成冰晶,每一顆冰晶內部都封存著一個微型的扭曲人臉。
    但很快,她又恢複成那副高傲的模樣,挺直腰背,用顫抖的手指將散亂的銀發別到耳後,發絲間殘存的光點組成了一串警告的符文。
    她深吸一口氣,從腰間取下一個裝著熒光液體的小瓶——那液體在瓶中不斷變換顏色,時而如翡翠般碧綠,時而如血液般猩紅,瓶壁上刻滿了微型的束縛咒文。
    \"既然你能吞噬那些"老鼠"...\"她的聲音恢複了往日的冷靜,但指尖仍在微微發抖,指甲上的紫色指甲油正在剝落,露出下麵銀色的底色。
    她拔開瓶塞時,一股甜膩到令人作嘔的香氣瞬間充滿了整個房間,像是腐爛的玫瑰混合著蜂蜜和硫磺的味道,聞之令人頭暈目眩。
    她將液體倒在銀鏈上,鞭子頓時燃起幽綠色的火焰,那火焰沒有溫度,反而讓周圍的空氣瞬間降至冰點,地板上結滿了霜花,那些霜花組成了一連串古老的警告符號。
    兩人對視一眼,薇拉的異色雙瞳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恐懼、好奇、興奮,還有一絲難以察覺的迷戀。
    李長生的眼睛則完全變成了銀白色,虹膜上浮現出不斷變化的星圖,那些星辰的排列方式不屬於任何已知的星座。
    他們同時邁步走向那個漆黑牆洞,薇拉的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堅定的節奏,每一步都在地板上留下一個燃燒的綠色腳印;李長生的靴子則完全沒有發出聲響,仿佛他隻是一道幽靈,隻有銀戒上的光芒隨著他的移動而明滅不定。
    牆洞邊緣的血肉組織在他們靠近時突然收縮,露出一個更加寬敞的入口,洞口邊緣的肌肉纖維如同活物般蠕動,分泌出粘稠的透明液體。
    裏麵的通道完全由蠕動的血肉構成,表麵布滿跳動的血管和不斷開合的毛孔,每一個毛孔都在呼吸,噴出帶著腐臭氣息的溫熱氣流。
    天花板上垂掛著無數條臍帶狀的肉須,末端懸掛著發光的囊泡,每個囊泡中都漂浮著一個未成形的胚胎,那些胚胎有著明顯非人類的特征——過多的肢體、融合的麵孔、反向生長的骨骼。
    地麵踩上去有種令人不適的彈性,像是行走在某種巨型生物的舌頭上,每一次落腳都會滲出酸性的消化液。
    薇拉手中的銀鏈鞭發出幽綠光芒,照亮了她蒼白的臉龐。
    那光芒在血肉通道中折射出詭異的效果,讓整個空間都籠罩在病態的綠色中,牆壁上的血管在光照下清晰可見,裏麵流動的不是血液,而是某種熒光的綠色液體。
    \"這不是德比家族第一次召喚禁忌之物了...\"
    她的聲音在肉壁的回音中顯得格外空洞,每個字都帶著微弱的顫抖,聲波震得周圍的肉壁泛起漣漪,
    \"三十年前,老德比就在地下室進行過某種儀式...他們家族的紋章上就刻著阿撒托斯的符號...\"
    通道突然向下傾斜,角度陡得幾乎垂直,兩人不得不抓住突起的肉瘤維持平衡。
    那些肉瘤在被觸碰時會發出嬰兒般的啜泣聲,然後爆裂開來,濺出酸性的液體,那些液體落地後竟然像活物般向他們腳邊爬來。
    李長生注意到肉壁上嵌著無數白骨,有些還掛著腐爛的衣物碎片,衣物上的徽章顯示它們屬於不同時代的德比家族成員。
    最新鮮的一具屍體穿著管家製服,正是剛才給他們開門的那個\"老管家\"!
    屍體的胸腔被掏空,肋骨呈放射狀斷裂,仿佛有什麽東西從內部爆裂而出。
    更詭異的是,他的麵部表情凝固在極度的愉悅上,嘴角扭曲成一個誇張的笑容,眼眶中爬滿了熒光的綠色蛆蟲。
    \"看來我們遇到的是個冒牌貨。\"李長生低聲道。
    就在這時,整條通道突然劇烈痙攣,如同一條巨蛇在消化獵物,肉壁上的血管全部凸起,裏麵流動的熒光液體速度加快。
    前方傳來此起彼伏的吱吱聲,那聲音越來越近,逐漸演變成令人毛骨悚然的合唱——像是無數孩童在同時尖叫,又混合著老鼠的吱吱聲和人類的嗚咽,還夾雜著某種深海生物的低頻震動。
    通道盡頭突然湧現出黑壓壓的鼠群,這些生物有著人類嬰兒般的麵孔,下半身卻是腐爛的鼠軀,細小的手掌上長著鋒利的黑色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