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4章 星之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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橡木辦公桌在昏暗的燭光下泛著詭異的油光,桌麵上的木紋如同無數張痛苦扭曲的人臉。
中年男子的手指如同被電擊的蜘蛛腿般痙攣著,將那塊繡著金線的絲綢手帕絞成了令人作嘔的麻繩狀。
手帕上精美的家族紋章——一隻展翅欲飛的銀線獵鷹——此刻被散發著熒光綠的汗液浸透,金線在燭火映照下閃爍著病態的金屬光澤,仿佛某種活物在緩緩蠕動。
他的眼球在充血的眼眶中瘋狂轉動,瞳孔時而擴張成吞噬一切的漆黑深淵,時而收縮成針尖般的紅點,每一次收縮都伴隨著眼角撕裂般的疼痛。
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拒絕注視帳篷內的任何細節:牆上那些用未知生物血液書寫的羊皮卷軸正滲出黑色粘液;角落裏擺放的十三世紀聖殿騎士頭骨的下頜骨正詭異地開合;薇拉腰間那條鑲嵌著人齒的銀鏈如同活蛇般緩緩蠕動,鏈節間不時閃過血紅色的符文。
一滴混濁的汗珠順著他青筋暴起的太陽穴滑落,在價值千金的意大利定製西裝領口留下腐蝕性的痕跡。
那滴汗液在墜落過程中不斷變換顏色,從熒光綠到暗紫色再到令人作嘔的橙紅,最後在接觸到真絲麵料時發出\"滋滋\"的腐蝕聲,騰起一縷帶著腐肉氣味的煙霧。
他的呼吸節奏完全紊亂,每一次吸氣都帶著肺部積液的咕嚕聲,呼出的氣息中混合著陳年波特酒、腐爛黑莓和某種遠古墓穴特有的黴味,讓帳篷內本就渾濁的空氣變得更加令人窒息。
\"請用茶。\"薇拉的聲音如同冰刀劃過天鵝絨,她修長蒼白的手指推過一隻骨瓷茶杯。
杯中的液體翻滾著詭異的紫色霧氣,霧氣中不時浮現出微型的人類麵孔,發出無聲的尖叫。
茶杯表麵繪著的圖案隨著溫度變化而扭曲變形——此刻正顯示出一隻布滿血絲的巨大眼球,瞳孔隨著持杯者的心跳節奏收縮擴張。
她的異色雙瞳在搖曳的燭光下閃爍著非人的光芒,左眼的翡翠綠虹膜上,無數細小的金色符文如同活物般遊走重組,時而排列成所羅門封印,時而組成希伯來禁忌字符;右眼的紫羅蘭色漩渦深處,隱約可見無數微小的人影在掙紮哭嚎,仿佛整個地獄都被壓縮在那方寸之間的瞳孔裏。
男子接過茶杯的瞬間,瓷器在他痙攣的手指間發出瀕死般的脆響。
他如同沙漠旅人見到綠洲般猛灌了一大口,喉結如同蠕動的寄生蟲般劇烈滾動。
茶水中懸浮的納米級銀色顆粒在他的嘴角形成蛛網狀的熒光紋路,隨著他紊亂的呼吸忽明忽暗,如同某種來自深空的通訊密碼。
\"我...我是霍華德家族的現任家主。\"他的聲帶像是被鏽蝕的齒輪,每個音節都伴隨著金屬摩擦的刺耳高頻噪音。
說話時,他的左手神經質地撫摸著右手缺失的小指——傷口處包裹的紗布已經被熒綠色液體浸透,那些散發著輻射光芒的黏液在紅木桌麵上腐蝕出蜂窩狀的凹坑,每個凹坑中都有一粒微小的晶體在緩慢生長。
\"十天前,一顆隕石墜落在我們家族的墓園...\"他的聲音突然變得飄忽不定,眼神渙散地望向帳篷頂部,瞳孔中倒映出的卻不是帆布頂棚,而是一片扭曲的星空。
帳篷內的空氣突然變得如同深海般粘稠,溫度在幾秒內驟降了二十度,眾人嗬出的白霧在空中凝結成一個個微型的彗星形狀,拖著長長的冰晶尾跡。
薇拉的渡鴉羽毛筆在泛黃的羊皮紙上突然停頓,深紅色的墨水在紙上暈染開來,形成一個栩栩如生的眼球圖案,那眼球甚至詭異地轉動了一下。
她與李長生交換了一個眼神,後者無名指上的銀戒正噴薄著妖異的紫光,那些光芒如同活物般纏繞著他的手指,在皮膚上留下灼燒般的黑色紋路。
\"能詳細說說那顆隕石嗎?\"李長生的聲音平靜得如同萬丈冰淵下的暗流。
說話時,他的影子在帳篷帆布上詭異地延伸扭曲,分裂出十二條觸須狀的附屬物,每條影觸須末端都生著布滿利齒的吸盤,正在貪婪地舔舐著帳篷內恐懼的氣息。
霍華德先生的手帕已經完全被熒光綠的汗液溶解,現在正滴落著具有腐蝕性的黏液。
他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喉結滾動時發出粘稠的咕嚕聲,仿佛喉嚨裏卡著一團活物:\"它...它不像任何已知的隕石。\"
他的眼球不自然地凸出眼眶,眼角撕裂出細小的傷口,滲出的卻不是鮮血,而是同樣散發著腐臭的熒光液體,那些液體順著臉頰流下,在下巴處凝結成晶體狀的淚滴。
\"通體散發著一種...一種無法形容的色彩...\"他的聲音突然分裂成多重聲線,既有垂死老者的嘶啞,又有嬰兒的尖笑,還混雜著某種深海生物般的低頻嗡鳴,\"像是所有顏色混合在一起,卻又不是單純的白色...\"
說到此處,他的嘴角不受控製地撕裂到耳根,露出滿口正在結晶化的牙齒,齒縫間滲出彩虹色的霧氣,那些霧氣在空中組成一個個微型的星係圖案。
薇拉的羽毛筆突然在紙上劃出一道燃燒般的痕跡,墨水自動扭曲成克蘇魯語係的禁忌符文。
帳篷角落裏的福爾馬林玻璃罐中,保存的未知生物標本突然劇烈抽搐,六隻複眼同時睜開,布滿倒刺的節肢瘋狂敲擊著玻璃壁,發出令人牙酸的哢嗒聲。
\"最開始我們以為隻是普通的隕石,\"霍華德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變成了無數竊竊私語的疊加,每個音節都帶著詭異的回聲,\"但第二天早上,守墓人發現...發現...\"
他的喉結如同獨立的生物般上下滾動,頸部的血管暴突出來,能清晰看到有無數針尖大小的凸起在血管內蠕動,就像某種寄生蟲正在遷徙。
\"發現家族墓園裏的幾座墳墓被打開了。不是被人挖開的那種,而是...而是從內部被頂開的。\"
說完這句話,他的左眼突然短暫地變成了與隕石完全相同的非歐幾裏得色彩幾何體,然後又在眨眼間恢複成人類眼球,隻是瞳孔中多了一個不斷旋轉的微型銀河。
帳篷內的溫度似乎驟然跌至冰點,嗬出的白霧在空中凝結成一個個痛苦哀嚎的骷髏形狀。
薇拉不動聲色地將手移向腰間的銀鏈,指尖觸碰到一個裝著星之彩粉末的水晶小瓶——瓶中的物質正隨著某種宇宙規律脈動著藍光,每次脈動都讓周圍的空間產生細微的褶皺。
\"更可怕的是,\"霍華德幾乎是在用思維直接傳遞信息,他的聲音突然穿透所有人的顱骨在腦內直接響起,\"我妻子...她昨晚開始夢遊。\"
他的嘴角不受控製地流下彩虹色的涎水,那液體在墜落過程中不斷變換形態,最終在落地前蒸發成一片微型星雲。
\"我親眼看見她站在花園裏,仰頭望著天空,全身籠罩著那種...那種無法描述的光彩。\"
他的眼球突然向上翻起,露出完全晶體化的眼白,那些晶體內部封印著無數微縮的恐怖場景,\"她的皮膚...\"
他突然哽咽起來,聲音中夾雜著來自遠古的、令人類理智崩潰的高頻噪音,\"她的皮膚變得半透明,我能看見裏麵的血管在發光...每條血管裏流動的不是血液,而是液態的星空...\"
霍華德先生的手如同癲癇發作般劇烈顫抖,茶杯中的液體幾乎要潑灑出來。
那液體現在已經完全異變成了熒光綠色的膠狀物,表麵浮著一層不斷變換圖案的彩虹色油膜,油膜上不時浮現出微型的人類麵孔。
他的指甲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半透明的晶體,下麵可見彩色的星雲流體在脈動,每次脈動都伴隨著全身骨骼的脆響。
\"莊園裏的羊駝...\"他的聲音突然變成了蛇類的嘶嘶聲與宇宙背景輻射的混合體,\"它們變得異常饑餓,無論喂多少飼料都吃不飽。\"
說話時,他的舌頭不時閃現出非歐幾裏得幾何形態,舌尖分裂成無數彩色光絲,又在瞬間重新融合。
\"它們的毛發開始脫落,露出下麵...發光的皮膚。\"
隨著他的描述,他西裝袖口露出的手腕皮膚也開始變得透明,顯現出下麵脈動的彩色血管網絡,那些血管組成的圖案與牆上掛著的遠古星圖完全一致。
\"獸醫說它們的生命力正在被某種東西急速消耗,卻查不出原因。最後一隻...最後一隻在慘叫中融化成了一灘發光的膠質,那膠質至今還在酒窖裏蠕動...\"
薇拉的羽毛筆在羊皮紙上瘋狂書寫,墨水自動形成《死靈之書》中的禁忌文字。
那些字母如同活物般在紙麵上爬行重組,排列成足以讓普通人發瘋的真理篇章。
帳篷角落裏的黑曜石鏡子表麵突然浮現出無數隻眼睛,每隻眼睛都在流下血淚。
\"然後是我的小兒子傑克...\"霍華德的聲音突然哽咽,淚水在眼眶中打轉——那些淚水如同液態鑽石般晶瑩剔透,內部卻封印著整個銀河係的微縮投影。
\"從前天開始,他...他總是一個人躲在閣樓裏,對著空氣說話、大笑。我們聽到他用至少十二種語言對話,其中幾種...幾種根本不屬於地球...\"
他猛地抓住桌沿,指節因用力而發出骨骼碎裂的脆響——透過變得完全透明的皮膚,可以看見他的指骨也在發出超新星爆發般的強光。
\"昨晚我去找他時,看見...看見他正和一團彩色光暈玩耍,那東西的形狀...像極了去年去世的祖母!隻是...隻是祖母的嘴裏長出了觸須,眼睛變成了會發光的幾何體...\"
說到此處,他的頭頂突然浮現出一圈由純能量構成的光暈,顏色與描述的隕石完全相同,光暈中不斷閃現出遠古文明的毀滅場景。
帳篷內的所有金屬物品同時發出高頻共振聲,玻璃器皿表麵爬滿蛛網狀的裂紋,每道裂紋中都滲出熒光綠的黏液。
\"霍華德先生,\"李長生的聲音冷靜得如同黑洞般可怕,他的銀戒此刻噴薄著足以灼傷視網膜的紫光,在帳篷內投下無數扭曲變形的陰影,那些陰影正在緩慢地獲得實體,\"那顆隕石現在在哪裏?\"
\"在...在地下室的保險箱裏,\"男子用已經晶體化的手指擦拭額頭,汗水在桌麵上留下放射性的熒光痕跡,\"我用三英寸厚的鉛板把它包裹起來了,因為每次靠近它,都會聽到...聽到低語聲...那些聲音直接在顱骨內響起,說著...說著群星即將歸位之類的話...\"
他的最後一句話突然變成了千百萬個聲音的恐怖合唱,既有他自己的聲音,也有遠古先知的預言,深潛者的歌謠,幼童的啜泣,以及某種來自宇宙深處的、令時空結構都為之震顫的嗡鳴。
說完這句話,他的身體突然如同提線木偶般僵直,然後像被剪斷所有絲線般癱軟在椅子上,隻有嘴角仍掛著那個直達耳根的、不符合人體結構的微笑,眼睛裏反射著來自其他維度的恐怖色彩。
空中懸浮著無數彩色光絲。
這些光絲在空中自動排列成克蘇魯語的咒文,每個字符都如螢火蟲般飛舞,最終在他頭頂聚成一個旋轉的能量漩渦。
漩渦中心浮現出隕石的投影,表麵的光暈如活物般伸出觸須,穿透帳篷頂部,與外界的星軌產生某種神秘共鳴。
李長生的銀戒突然爆發出刺眼的紫光,戒指表麵的紋路如沸騰的岩漿般翻湧,那些原本纏繞在手指上的黑色紋路瞬間膨脹,化作十二條由陰影構成的觸須,如毒蛇般射向癱軟在椅子上的霍華德先生。
觸須末端的吸盤張開時,發出類似深海生物捕食的悶響,精準地吸附在他眉心、喉結與心髒對應的位置。
隨後,霍華德恢複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