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輛駛過被藤蔓纏繞的路牌時，輪胎突然碾到某種堅硬物體，發出 “哢啦” 一聲脆響。
    纏繞路牌的藤蔓像是被驚動的蛇，突然繃直了莖稈，露出底下鏽跡斑斑的鐵皮 。
    原本指向 “州際公路” 的箭頭，不知何時被掰成了直角，尖端深深紮進泥土裏，像是在標記某種禁忌的邊界。
    下一秒，柏油路麵以路牌為圓心，迅速凝結成暗綠色的冰層。
    冰層蔓延的速度快過車輪轉動，輪胎碾過的瞬間發出刺耳的摩擦聲，車身上立刻結出細密的白霜。
    李長生低頭看向窗外， 無數扭曲的骨骼在透明的冰層裏交纏。
    有類似人類的脊椎，也有帶著翼膜痕跡的肋骨，更有如同巨蟒般的長骨。
    它們被凍在透明的棺槨裏，指節般的凸起在冰層表麵形成細密的紋路，紋路間泛著淡紫色的熒光。
    他甚至能看清某節指骨上的齒痕，邊緣還殘留著墨綠色的粘液，像是被某種生物啃咬過。
    前方的黑森林突然像被無形的刀斬斷，邊緣的樹木保持著傾倒的姿態，枝葉卻在接觸到平原空氣的瞬間化為灰燼。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開闊的灰色平原，地麵上覆蓋著細碎的石礫，踩上去會發出類似骨骼摩擦的聲響。
    平原上矗立著無數棱角分明的巨石建築，牆體表麵刻滿幾何狀的凹槽，凹槽裏積著暗綠色的粉末，在夕陽下投下鋸齒般的陰影 。
    那些建築沒有門窗，卻在頂端開出漏鬥狀的缺口，缺口邊緣掛著類似蛛網的透明絲線，絲線末端粘著細小的鱗片，像是某種巨型生物的骨骼化石被強行改造成了居所。
    最遠處的巨石頂端，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白色物質，起初以為是未化的積雪，可當夕陽的最後一縷光掠過，那層物質突然反射出金屬般的光澤。
    李長生眯起眼睛細看，那些鱗片結晶竟在光澤中緩緩舒展，每片六邊形晶體的邊緣都浮現出細小的星軌紋路，紋路交織處滲出銀白色的霧靄，在巨石頂端凝聚成半透明的穹頂。他指尖剛要凝聚星塵之力，那些結晶突然集體轉向車輛的方向，反射的光芒瞬間變得刺眼，像是無數麵鏡子同時對準了他們。
    車輛底盤傳來一陣劇烈的震顫，輪胎下的冰層突然裂開蛛網般的紋路，“哢嚓” 聲順著金屬車身蔓延。引擎發出最後一聲嘶啞的轟鳴，隨即徹底熄火，儀表盤上的指針瘋狂旋轉半圈後，重重砸在零刻度線，再也不動了。車身在慣性下向前滑出半米，最終被一塊從冰層下凸起的骨骼卡住，穩穩停在巨石建築群的邊緣。
    就在車輛停下的瞬間，阿爾伯特突然猛地眨了眨眼，渙散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茫然地看著自己握著方向盤的手，又低頭看了看腳下的油門 。
    剛才像是有股無形的力量在操控四肢，此刻那股力量消退，指尖還殘留著麻木感。
    他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鏡，視線剛接觸到窗外的巨石建築，喉嚨裏就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猛地坐直了身體。
    後座的艾倫也從混沌中驚醒，他下意識地摸向身邊的錄音機，卻發現機器不知何時已經停止運轉，磁帶從卡槽裏掉了出來，在腳墊上纏繞成螺旋狀。
    當他看清窗外那些棱角分明的巨石和頂端的金屬光澤時，眼鏡 “啪嗒” 一聲掉在腿上，嘴巴張得能塞下拳頭：
    “這…… 這是哪裏？我們不是在回市區的公路上嗎？”
    阿爾伯特轉動僵硬的脖頸，看向副駕駛座的李長生，鏡片後的眼睛裏寫滿震驚和困惑。
    他張了張嘴，喉嚨裏像是卡著什麽東西，過了好一會兒才擠出聲音：
    “這是怎麽回事？我們怎麽會到這種地方來？剛才我感覺自己像在夢遊，完全控製不了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