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常委會，看起來是唐興成以兩票之差落入下風，可實則，卻是以退為進，成功讓鄭山被任命為青江市市委常委、市委副書記、市長。
    有時候，手段不是那麽重要，結果才重要。
    對於他們這樣的一群人來說，更是如此。
    省委書記回到辦公室後，這才想起來什麽，臉色陰沉的說了一句：“好一個唐興成，算計了我一把！”
    第三天上午，省紀委組織的培訓也正式培訓完畢了，唐修也是馬不停蹄的趕回家裏。
    唐修回到市委別院時，庭院裏的銀杏葉正簌簌落進青石板縫隙。
    他推開臥室門，看見周詩然正倚在窗邊給唐寧縫製布老虎，產後略顯蒼白的臉頰在晨光裏像半透明的瓷。
    “氣象台說明天有寒潮。”
    周詩然咬斷線頭，布老虎的胡須隨著她轉身輕輕顫動：“鄭山就任市長的公示已經出來了。”
    唐修把公文包擱在櫃上，金屬搭扣與青花瓷盤相撞發出清響。
    “下午三點的人大常委會表決。”
    他解開領帶時，袖扣在床頭櫃的黨紀處分條例封麵上擦出細痕：“你呀，就別操心這些事情啦。”
    無奈的伸手刮了刮周詩然的鼻子，啞然一笑。
    她歎了一口氣：“怎麽能不關心呢，現在已經進入決戰了。爸剛才給我來電，說起西江省的事情。”
    唐修頓時就察覺到了什麽，皺眉問道：“西江省怎麽了？”
    唐寧這時候哭了，周詩然抱著唐寧哄著，繼續開口說道：“西江省那邊的已經進入了白熱化階段。”
    “紅光縣的縣紀委書記被換掉了，查了不少依附唐家的人，市紀委和省紀委那邊更是局勢緊張，從決戰開始以來，唐家損失三位廳級，十餘位處級，而張家損失五位廳級，十餘位處級。”
    “從目前來看，還有其他的地方也是一樣。”
    周詩然突然咳嗽起來，唐修伸手去扶時摸到她毛衣下凸起的脊椎骨。
    產後虛汗浸透了她後背的衣料，冰涼地黏在他掌心。
    “爸早上來過電話。”
    “說中辦督查室要調閱2004年青江港的環評檔案。”
    周詩然突然抓住他手腕：“唐寧的滿月宴...”
    唐修嘴角露出一個笑容：“放心吧，到時候咱們回四九城。”
    再怎麽說，也是滿月宴，按理，的確應該回四九城。
    回到書房中，唐修打開保險櫃，從裏麵拿出來一份泛黃的文件，以及一個u盤，微眯著眼睛。
    這個東西，是收集了很久的證據，在長天市擔任公安局長的時候，他就在讓人暗中收集，一些事情的資料，哪怕一直到現在，長天市公安局那邊還在幫他收集。
    這些東西，也應該見光了！
    唐修的目光之中浮現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下了樓，唐修猶豫了一瞬，將u盤在掌心轉了一圈，聲音壓得極低。
    “滿月宴那天，張家老二會代表張家出席。四九城的老宅裏外都是我們的人，這是最好的機會。”
    周詩然手中的布老虎突然跌落在搖籃邊，絨毛擦過唐寧的臉頰。
    她猛地攥緊窗紗，指節抵著窗框發白：“非要在那天？孩子滿月宴見血光，你讓唐寧以後...”
    “我不同意！我肯定不同意你們利用寧寧來達到你們的政治目的！”
    周詩然的眼中都已經帶著淚花了，她緊緊的攥著唐修的衣服：“就當...就當是我求你了好嗎？”
    唐修也不忍，可是他比誰都清楚，張家和唐家沒個結果，唐寧也不會安安寧寧的長大！
    出生在這樣的家族，有些事情，並不是自己不願意就能解決的。
    政治鬥爭本就是你死我活！
    “可是她叫唐寧啊...她也是我的女兒，我怎麽忍心啊，你知道我做出這個決定有多害怕嗎？”
    唐修聲音有些顫抖，目光之中浮現出一抹痛苦之色，他伸手觸碰唐寧的小臉蛋，軟軟的，身上都還帶著奶香。
    她也是自己的女兒啊。
    周詩然沉默了半晌，深吸了一口氣，最終還是妥協了：“不能見紅，隻能抓人。”
    這八個字出來之後，唐修這才意識到周詩然亂七八糟的想著什麽，一時間他都被氣笑了。
    “你這小腦袋瓜裏想什麽？在四九城還想見紅？”
    “最多也就是讓紀委抓人而已。”
    聽到這句話，周詩然也才意識到自己想多了，眼裏蘊含的淚珠適時落下。
    她冷哼一聲，順手拉過唐修的夾克，胡亂的把眼淚擦在上麵。
    唐修也不由笑了笑，分出一隻手揉了揉她的腦袋。
    “傻丫頭。”
    “我去給許叔打個電話。”
    說著，轉身就朝著書房走。
    周詩然氣急：“你倒是把孩子給我啊。”
    “沒事，你休息一會吧，我抱著就行。”
    唐修將孩子小心翼翼地摟在懷中，手臂微微收攏，像護著一片易碎的月光。
    孩子的重量很輕，卻沉甸甸地墜在他心口，讓他不自覺地放慢呼吸。
    唐寧正睡得香甜，睫毛在燈光下投出兩彎小小的陰影，隨著夢境的起伏偶爾輕顫。粉團似的臉頰被暖意蒸出淡紅，嘴角還沾著一點晶亮的口水。
    唐修忍不住用指腹極輕地抹了一下，那孩子立刻在夢裏咂了咂嘴，攥成拳頭的小手突然抓住他垂落的衣角，像抓住一截偶然飄落的羽毛。
    “唔...”
    唐寧忽然發出幼貓般的哼唧，肉乎乎的臉蛋往唐修懷裏更深地埋進去，圓潤的腳趾隔著襪子在他掌心蜷縮起來。
    唐修笑了笑，回到書房，一邊抱著孩子，一邊撥通了許學義的電話。
    “許叔。”
    “喲，今天知道叫叔了？”許學義調侃。
    唐修也沒有不好意思，反而是笑了笑道：“我這裏收集了很久的證據，我給你發過去，中紀委核實以後，其實就可以抓人了。”
    聽到這話，許學義頓了頓道：“抓誰？”
    “張家，張文軒。”
    “嘶！”
    這個名字一出，許學義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情不自禁的壓低了聲音：“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那可是張文軒！你想雙規他？”
    “你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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