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連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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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瀝...淅瀝...”
清晨時分,那抹朝陽的霞光並未如約而至,反而帶著些許陰沉。
不一會兒,細密的雨水緩緩傾灑在大地上,也打在了掖庭某處狹窄的居所的窗沿邊,將睡得正香的王榮給驚醒過來。
“嗚~”
“這是哪裏?”一聲呢喃,道出了王榮久睡後的迷茫。
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放心且舒適的睡過覺了。
其實本朝後妃的生活還算不錯,起碼除了侍奉天子,便無甚事務可做。除開朔望之日,每位女眷都是能睡懶覺的。
隻不過因為王榮日夜擔憂,故而睡眠質量不高,經常半夜驚醒罷了。
有些吃力的坐起身來,王榮迷茫了許久,身體的隱隱作痛和下腹的不適,以及渾身黏糊糊的感覺告訴她,昨夜到底發生了何事。
她終於!終於再次被天子“選中”了!
一種久違的幸福感,以及被“嗬護”的感覺從心底深處湧出而出。
兩行清淚,默默滴在了蓋在腿上的那層被衾之上。待到王榮察覺到異狀,被衾已然完全濕透。
她強忍著,強忍著不讓自己這麽狼狽。
可越是忍耐,這些日子的所受的委屈,就越像一個小小的木桶,卻被要求裝下江河湖海般的水量!
“阿翁!阿母!大兄!”
“嗚...嗚嗚...終於...終於...”
這位不過雙十之齡的少女,抽泣到最後,已然泣不成聲。口中說出來的話語,亦是斷斷續續。
過了許久,王榮才將心情平複下來。複看了眼被衾,她那不施粉黛,卻梨花帶雨的臉頰上閃過一絲羞意。
心中暗自啐道:都已為人母了,還學那小女兒作態!阿榮啊阿榮,你要堅強起來!你要看著...
“王美人,王美人!”
“人呢?人呢!”
這時,院外傳來一聲急促的呼喊,將王榮內心的獨白給打斷。
這時的她才發現,自己上身穿著的那抹抱腹前,忽然多出了兩道濕痕,隱隱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昨夜本以為陛下愛吃,今日應該沒有多少了。可一覺醒來,還是將抱腹打濕,讓她有些無所適從。
當然,這也是她初為人母,不知該怎麽處理這些事情的緣故。
這時,王榮聽到腳步聲越來越近,趕忙從臥榻上下來,而後披上一件寬厚的素色直裾深衣,將適才的一切,盡數藏於其中。
還沒等王榮出門,為首的宦者便推開房門,看著還在穿衣的王榮,眼裏閃過了一絲不耐煩,說道。
“這都過去一旬多了,你家中的書信及財貨,怎的還未送來?”
“莫不是...”
“哼哼,王美人啊王美人,你可要想好了,誆騙咱家的後果!”
王榮聽到這話,瞬間臉色變得煞白起來。適才的什麽幸福,什麽滿足,俱在眼前這位得寵的中常侍的話語中,被敲打得支離破碎!
“趙侯,趙侯...”
見王榮支支吾吾,一副被嚇得不輕的樣子,趙忠臉上盡是滿足的神色。
他已經沒有了世俗的欲望,而且年紀又不小了。所貪念和喜愛的,不過是一些權勢和財貨,以及家族後代的延續。
“啪啪!”趙忠拍了拍手,而後往內裏走了兩步。
他往前走兩步,衣衫不整的王榮便往後退了兩步。而後看著掖庭令領著兩名宦者,宦者手上托著一方托盤,三人一同往屋內走了進來。
她的居所不大,屋內本就放了不少東西。隨著趙忠四人進來,被堵在裏麵的王榮的臉色愈發蒼白,知道終究是躲不過去了。
趙忠看也沒看掖庭令,將兩名宦者端著的托盤給接了過來,而後放在屋內的案幾上,說道。
“這是陛下賞賜給你的一些香料、首飾,以及兩套用蜀錦製成的衣裙。”
“不過...”
王榮聽到“陛下”二字,蒼白的臉上恢複了一絲血色,可隨著趙忠接下來的話,血色又暗淡了下去。
“不過,看你這屋內的一應物事俱皆齊備,想來是用不到這些了。”
“這些俗物,便算作息,咱家替你先收下了。”
“日後,便不要再來求咱家了。”
“咱家與你,素不相識。”
說罷,趙忠一甩寬大的袖袍,背著手,便往屋外走去,看也沒看已經貼在牆壁上的王榮。
而那位宦者,端起托盤便跟了上去,獨留下掖庭令一人在屋內。
掖庭令小心翼翼的將趙忠送走,而後用一種貪婪的眼神,看得王榮渾身起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
“王榮啊王榮,哎...不懂事!”
“中宮那位,是你能爭寵的嗎?”
說到這裏,掖庭令遙遙衝著南方作揖,虛拜了一番,而後說道:“日後,你就搬去采女的居所。”
“至於這裏,還是留給‘有用’的人居住才是。”
“畢竟,你的時日也不多了,免得留下晦氣,滋擾後人!”
說罷,掖庭令又在王榮身上狠狠的剜了幾眼,待到滿足後,方才施施然的轉身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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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掖庭令的腳步聲變得遙不可聞,王榮的雙腿再也支撐不住,無力的坐倒在地上。
回想昨夜與陛下“雙宿雙飛”的快樂時光,再結合今日的事情,令王榮的腦子有些暈乎乎的。
驟然的大起大落,令她難以適應。心中的無盡委屈,再次由眼角爆發出來。
這一次,她沒有再壓抑,哭得撕心裂肺,震天動地!
正所謂:屋漏偏逢連夜雨...
這般過去大概一兩刻的時間,王榮哭得眼圈通紅,聲音嘶啞之時,又是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傳來,將她從情緒爆發中帶了出來。
沒過幾息,一名與想象中不同的女子走了進來,看了眼呆坐在地,應是哭了許久的王榮,用一種不帶感情的聲音說道。
“衣衫不整?成何體統!速速整理一番儀容,隨吾去一趟中宮。”
“吾隻給你一刻鍾!”
說罷,這位渾身披甲持戟的女騎看也不看王榮,自顧走到院中,任憑細如牛毛的雨水打在其身上,做出一副閉目凝神狀,靜靜等待。
“嗬,何豔你這賤婢,這是巴不得我死嗎?”
王榮麵無表情的低聲說了一句,將身上那襲深衣給係好,沒有拿牆角的油紙傘,反而拿了把拍髀短刀帶在身上。
這把拍髀,乃是為了壓衣所用,但那貼合在大腿側邊的觸感,好似能給自己帶來什麽安慰和勇氣一般,令王榮的眼神略微堅定了不少。
雖然她知道,還沒進到中宮內,這把拍髀就會被守在門口的中黃門冗從或者女騎給收走。
站在原地大口深吸了幾口氣,王榮用手背抹去眼眶內的淚水,不再留戀這處住了兩年的居所,大步的走到院中,衝著雨中站得筆挺的女騎說道。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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