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悅剛升至半空，被火離的笑聲嚇得猛地往下一墜。
    還好她反應迅速，及時穩住了身形。
    看著周身洋溢著歡快氣息的火離，林悅放緩了聲音，小心翼翼問道：“你怎麽了？”
    別是跟小白聊到什麽，受了刺激吧。
    火離又是嘿嘿一聲，然後才道：“我都聽小白說了，我都知道了。”
    林悅：“你知道什麽了？”
    火離：“你為了我竟然願意放棄鶴羽誒，林悅，你也太喜歡我了吧。”
    說著，火離雙翅在胸前交疊，搖擺著頭，晃著圓滾滾的身子，頗有規律得扭動起來。
    嘴裏還絮絮叨叨著：“如此惹人喜愛真是我的過錯。”
    林悅：“……”
    算了，自己養大的，就這樣吧。
    清淨門山門距離山下的清明鎮本就很近，這會兒功夫林悅已然到了鎮子大門口。
    看著來往的鎮民輕快的腳步，林悅停頓了一瞬，還是隱匿了身形，才進入鎮子。
    鎮子最中心的街道上，由飲食樓改的利民閣中，來往的鎮民絡繹不絕。
    大堂中多了一個幾乎有一整個廳堂寬的布告欄，布告欄前擺了兩張桌子，桌前各坐著一人。
    左側桌子後的人正在執筆詢問桌前的鎮民，有何困擾，問清楚了後便將其寫下，交給後方候著的小廝手中，把紙粘貼在布告欄之上。
    右側桌子要比左側的桌子寬一些，其後站了兩人。
    這兩人正在為桌前的鎮民仔細辨認，身後布告欄中有哪件事是他們可幫得上忙的。
    大堂之中，一名衣著樸素，一頭青絲隻簡單用一根發簪挽起的女子在人群中穿梭。
    路過的鎮民看到她都異常恭敬，即便再著急也會俯身喊一聲神使大人。
    女子對這場麵好像已經非常適應了，微笑著對他們一一點頭回應。
    這神使偶爾遇到亂跑的小娃娃還會將其叫住，從袖中摸出幾顆糖來，柔聲教導他們小心一些。
    隻是這神使似乎身子不大好，快走幾步便得停下用帕子捂著嘴輕咳幾聲，稍緩一會兒才可繼續行走。
    每每這時，周圍的鎮民總是忍不住擔憂，言語中也多是讓神使大人快快回去休息的話。
    一開始神使還會推辭一番，隻是她身體實在是孱弱，直到手帕上出現鮮紅血漬，才被憂心不已的鎮民們強行攙扶著往後院走去。
    繞過了一個拱門，快到神使住所時，熱情的鎮民才識趣地鬆開了手，再三叮囑神使好好歇著。
    神識笑著應下，站著目送鎮民們離開。
    轉身之際，她唇邊的笑容驟然收起，麵無表情地往住所走去，隻是肩背時不時會因輕咳而微微震顫，似乎身子是真的不大好。
    短短三丈的距離，她走得極為緩慢，花費了許久才走到了房門前。
    她倚著門歇了一會兒才推門進去，在椅子上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水，喝了一小口便放下了。
    “我竟不知你原來是神使。”
    一道聲音突兀地在安靜的屋中響起，聲音稍顯稚嫩但卻清脆悅耳。
    女子揉著額角的動作一頓，她閉了閉眼，才轉過身去。
    看到了來人，她並未覺得意外，“林悅，你來啦。”
    來人正是林悅，這改頭換麵的飲食樓大堂處凡人太多，她便隱藏身形一路跟著自己的目標，直到這時，屋中隻有她們兩人才顯露身形。
    林悅在女子旁邊的凳子上坐下，手腕一翻拿出了一壺花蜜水，“我是該叫你神使呢，還是叫你孫姐姐。”
    孫瑩看著推到麵前的花蜜水，晶瑩剔透，帶著一股若有似無的清香，她端起來，隻聞了一下便覺得提神醒腦。
    她一口氣喝了半杯，似乎是因為喝的比較著急，猛地放下杯子，捂著胸口咳嗽起來。
    林悅身形未動，靜靜地注視著孫瑩咳得撕心裂肺的模樣。
    半晌，孫瑩拭去眼角因為劇烈咳嗽而泛起的淚珠，直起身子，“之前騙你，是我對不住你。”
    林悅放下茶壺，道：“雖說你有意騙我，但我也是有意被騙的。”
    孫瑩一愣，隨後露出一個苦笑，“確實，我直到那天才知道，原來我不過就是井底之蛙罷了。”
    說完，她將手中剩下的花蜜水一飲而盡，“你當日也在場，應該知道我現在已經無法修行，身體連一個凡人都不如了吧。”
    林悅注視著她，點了點頭。
    孫瑩手指摩挲著杯子，繼續道：“當日我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沒想到暈倒過後醒來，大殿中隻有我和師父那老匹夫的屍體，我拖著這累贅的身軀跑了整個山門，發現其餘人要麽死了，要麽跑了。”
    說到這裏，她抬眼看向林悅，“我沒找到你，但我覺得你一定還活著，你看，你這不就回來找我了嗎？”
    林悅回望過去，“那你知道我為何來找你嗎？”
    不知為何，孫瑩對林悅的問題避而不答，反倒提起了另一件事情：“你不好奇我為什麽變成神使了嗎？”
    她並未等林悅的回答，自顧自得講了起來，似乎這些話憋在心中許久，“那日我一路走到山門之下，山下圍了許多的人，我躲著偷聽了一會兒，有好幾個在山上當仆役的凡人說他們遇到山神了。”
    孫瑩自己端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花蜜水，淺淺喝了一口，似乎是想潤潤喉。
    “你說巧不巧，你剛來，山中變多了一個山神。”
    “我本來是覺得活不活沒事，可是我醒過來了，我突然想活了。”
    “但是我太虛弱了，清淨門平日裏作惡多端我不是不知道，但是我身處其中，有些事我不得不做。”
    “剛巧出了個山神，我便借著山神的名義走了出來，剛巧我身上還留了些符籙和靈石。”
    “凡人好騙得很啊，我不過是略耍了些他們看不懂的東西，他們就信了我，不僅覺得我在清淨門是以身入局，還自動為我孱弱的身體找了借口。”
    “我說什麽他們便做什麽，我想將飲食樓改成利民閣，他們甚至都不多問便幫著我將飲食樓盤了下來。”
    孫瑩放下杯子，對林悅露出一個自得的微笑。
    “現在我就是這清明鎮的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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