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悅沉默不語。
    一直安靜聽著的火離冷不丁開口：“我不信，你現在連修為都沒有誒。”
    隻是這紮耳的話隻有林悅能聽得懂。
    在孫瑩看來，是火離眨巴著一雙豆豆眼，歪頭看著她啾啾叫了兩聲。
    孫瑩循聲看去，見到藏在林悅垂落的發絲之間的火離，眼中流露出幾分懷念：“小火，你還是如此靈動。”
    話音剛落，她朝著林悅肩頭伸手，似乎想去摸一摸火離。
    林悅下意識豎起一麵靈力護盾，將孫瑩的手攔了下來。
    孫瑩動作一頓，隨即五指張開，又往前探了探。
    不出意外，她好似觸摸到了一麵無形的牆，她屏氣往這牆上用力按了按。
    靈力護盾紋絲不動，孫瑩也因自己太過用力麵色更蒼白了幾分，她無力地垂下手，斂眸看著桌麵。
    “哎，沒想到我如今的力氣，竟然連激起這靈力護盾的一絲波動都做不到。”
    對孫瑩這人，林悅的心情很是複雜。
    她家中和睦美滿，父母慈愛，其實很能體會孫瑩突然得知家中變故的崩潰。
    但是她又實打實的助紂為虐過，對他人造成的傷害也不是虛假的。
    林悅曾有一瞬代入過孫瑩，若是自己遭遇這樣的事情會如何。
    答案是她不知道。
    唯一能確定的是，林悅修煉得更強的信念更重了一分。
    見孫瑩似乎歇了繼續傾訴的心思，林悅這才開口：“你當知道我來找你應當是有事詢問的。”
    孫瑩長出了一口氣，斜斜地倚靠在桌上，歪頭看林悅：“你問吧，我必定知無不言。”
    林悅正想開口，但看到孫瑩拿著茶杯有些抖動的手，還是忍不住在她的茶水中加了一小點補氣丸。
    迎上孫瑩驚詫的視線，林悅別過頭：“不是毒藥，補氣丸罷了，雖說不能治愈你的身子，但至少能緩和一些。”
    孫瑩輕輕道了聲謝，沒有絲毫猶豫，慢慢地將茶水喝了下去。
    林悅這才開口問道：“你可知你師父的那兩部功法是從何而來？他背後可有什麽人指使？”
    喝下了摻了補氣丸的茶水，孫瑩蒼白的臉上有了一絲血色，她用一根手指點著額頭沉思了一會兒。
    然後才道：“那老匹夫對我們其實並無太多信任，但我依稀聽他吹噓時提起過，似乎是在紅衣宗外的海域之中的秘境裏得到的。”
    林悅疑惑，“可那海域危險重重，他竟然有如此本事穿梭其中？”
    孫瑩撇撇嘴，“似乎是誤打誤撞進去的，又誤打誤撞出來了。”
    她抬手指了指窗外，“他出秘境後很是擔心自己被人發現，愣是跑到這偏僻之地龜縮起來。”
    “至於他身後是否有什麽人，我確實不知道了。”
    林悅點點頭，她多問兩句不過是擔心這清淨門門主也像當初銀狼幫幫主一樣，背後還有人指使，這樣的結果現在反倒稍稍放下心來。
    火離湊到林悅耳邊，啾啾著問道：“林悅，你不對她用那個審訊陣法嗎？”
    林悅神色未變，在腦中道：“不需要。”
    隨即，她站起身，壓下了想跟著站起來的孫瑩，“多謝，如此那我也可離開了。”
    孫瑩被按在凳子上，索性就順勢重新依靠在了桌子邊，她抬眼看著林悅，“你才剛來，就要離開了？”
    “我本就是有事才會出行的，自然是要往走了。”
    說著，林悅一把將門推開。
    外麵的陽光突然灑落到屋中的地麵之上，孫瑩抬起一隻手搭在額上，眯著眼看著林悅的背影。
    輕聲道：“那再會吧。”
    聲音很輕，但林悅聽見了，她並未轉身，隻是抬起一隻手擺了擺。
    下一刻，她的身影便驟然消失在屋前。
    孫瑩滿眼失落。
    她對林悅其實並沒有多深的感情，但林悅或許是她未來短暫地人生中，唯一能夠接觸的修士了。
    林悅的離開，意味著孫瑩真的遠離了那個世界。
    看著外麵陽光明媚，孫瑩用手撐著桌子站了起來。
    去曬曬太陽吧。
    行動間，一陣瓷瓶碰撞的清脆聲突兀地響起。
    孫瑩低頭看去，不知何時，桌上竟然擺了十個瓷瓶。
    她打開了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個，湊近聞了聞。
    是補氣丹。
    每一顆都隻有米粒大小，幾乎是尋常補氣丹的十分之一大小，也正好是孫瑩一次能夠承受得住的分量。
    她將瓷瓶放到耳邊輕輕晃了晃，耳中滿是小補氣丹互相碰撞的輕響。
    離開的林悅已經坐在了飛舟之上。
    她重新拿出了尋蹤羅盤，確認了一下方向後才盤腿坐了下來。
    “你倒是清閑了，剛才我和尋沫搓藥丸子可忙壞了。”小白的聲音悠悠響起。
    林悅剛想運轉功法，聽到這話，趕緊停下，在腦中對小白和林尋沫好一通稱讚。
    直誇得小白尾巴高高豎起，林尋沫化身的飄帶在小白胸前係了個複雜的花樣才停下。
    火離從林悅的頭發裏鑽出來，蹦跳著飛到她膝蓋上。
    “林悅，那孫瑩可壞了，你竟然對她這麽好。”
    林悅隨手拿了個礦石在手中提煉，漫不經心道：“她確實壞，但也算個好人。”
    火離轉過身，屁股對著林悅蹲了下來，故作老成道：“仔細說說。”
    林悅看著火離的後腦勺，忍不住不輕不重地扯了一下他頭頂的羽毛。
    火離啪地用翅膀捂住了頭，高聲道：“不許揪。”
    林悅哈哈笑了兩聲，在火離麵前放了顆紅果，然後才道：“孫瑩確實做了許多壞事，但她在清淨門覆滅後，在清明鎮上做的，都是好事。”
    火離叨了一口紅果，“你怎麽知道的，我們前後也就在那呆了小半個時辰啊。”
    林悅垂眼看著手中礦石，用靈力將其震裂成兩塊，收起了較大的那塊，留下小塊的放在手中細細提煉。
    “她在贖罪。”
    “她本就命不久矣，憑借她現在在清明鎮的地位，大可不必每日費力在那利民閣中遊走幫助鎮民。”
    “若是她不勞心費力，應當還能活兩三年光景，但我剛才看她，氣息衰竭，約莫隻有大半年可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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