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趙醫生。”
    孟晚目送趙西安出門，走回床邊站著。
    陸雲澹麵無表情地盯著她，她亦盯著陸雲澹。
    陸雲澹看她的眼神含著悲傷。
    孟晚想，陸雲澹一定是見她和賀同州抱在一起才感到悲傷的。
    剛才陸雲澹甩開她的手，她心裏難受，卻並不生氣。
    因為這是她自找的。
    誰讓她惹陸雲澹生氣呢。
    陸雲澹是一個很好哄的人。
    以往每次涉及到賀同州，陸雲澹心裏就打翻醋壇子，生孟晚的氣。
    孟晚適時服軟哄他，陸雲澹就消氣了。
    孟晚以為這次也是如此。
    她在床邊坐下來，厚著臉皮抓住陸雲澹的手，溫聲細語地哄道：
    “雲澹，我錯了，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我和同州哥真是清清白白，他是見我哭才抱著安慰我的。”
    陸雲澹盯著她不語，心中酸澀蔓延，不禁濕了眼眶。
    他手指微動，想要反握住孟晚的手告訴她。
    他不生氣了，一點也不生氣。
    他相信她和賀同州是清白的。
    可一想到在急救室，他醒來後，趙西安和他說的那些話，他還是忍住了。
    他將原諒的話堵在喉頭，抽回自己的手，冷著臉道：
    “既然已經打算分手，你也沒必要再和我解釋這些。
    是我使了不光明磊落的手段得到你，你才勉為其難的接受我的追求，和我在一起。
    是我強扭了你這個瓜，破壞了你和同州之間的感情。
    我現在想清楚了，與其總是介懷你和同州的過去，倒不如分手，對我們三人都好。”
    孟晚聞言心中一陣刺痛。
    她明知道陸雲澹說的氣話，可聽了心裏還是難受極了。
    她抽了下鼻子，強忍著眼中的淚水，撲倒在陸雲澹胸前，緊緊地抱著他，堅定地說：
    “你現在還生著病，我就當你說的是糊塗話，我不和你計較。
    我不會和你分手的，瓜你都扭下來了，那你就要負責，我這輩子賴上你了。”
    陸雲澹心中一抖，低頭望著緊抱著他的孟晚。
    垂放在床上的雙手把被子攥出褶皺，手背的青筋因內心的痛苦和克製而突起。
    他緊咬著唇，將眼中的淚水逼回去，狠下心，用最平靜的語氣說：
    “謝孟晚，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無賴了。
    男歡女愛，合適就在一起，不合適就分手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哪有談一場戀愛就要賴上人家一輩子的。
    我覺得我們不合適，我說分手是認真的，不是氣話，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你明不明白。”
    此話一出，趴在他胸膛上抽泣的孟晚身子僵住了。
    抽泣聲停了下來。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時間也在這一刻靜止。
    良久，孟晚深吸一口氣，坐直身體，抹了下臉上的淚水，抬掌覆在陸雲澹的額頭上，笑著說：
    “也沒發燒啊，怎麽說起糊話了。你餓不餓，我給你點些吃的。”
    她臉上的笑比哭還難看。
    說著她裝作若無其事地拿起手機，一邊點開外賣軟件，一邊自言自語道：
    “淩晨4點了，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商家營業。
    你想吃什麽？甜品好不好，我看看徐記糖水鋪還有沒有營業。”
    見孟晚如此，陸雲澹感覺自己的心好像被剜掉了一塊肉，痛得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他抓住孟晚的手，怒聲道：“謝孟晚，你不要裝傻好不好。
    我再說一遍，我是認真的，我、是、認真、的。
    你非要我說出更難聽的話，你才明白嗎？
    我們不合適，我也沒你想的那麽愛你，你懂不懂。”
    孟晚拿著手機的手一頓，凝望著他不語。
    一陣沉默後，她眼中含淚，緊咬著唇，倔強地說：
    “我覺得我們很合適，你愛不愛我沒關係，我愛你就夠了。
    你現在病著，外賣吃了不健康，我回去給你收拾洗漱用品，讓琴姐給你做些吃點。
    你先好好休息。”
    說完孟晚不等陸雲澹回話，替他蓋好被子，起身站起來，轉身離開了病房。
    一出病房，孟晚一直強忍的眼淚就像肆意的洪水，洶湧而出，根本停不下來。
    她不知道陸雲澹為何就要鐵了心和她分手。
    難道是因為賀同州？
    還是因為.....他說的那樣，他並沒有她想的那麽愛她。
    無論如何，她是不會和他分手的。
    就算死皮賴臉、死纏爛打，她也不會放手。
    孟晚離開後，陸雲澹撐著身子坐起來，呆呆地望著門口方向，悶聲哭了起來。
    哭聲由一開始的隱忍克製逐漸變得大聲起來。
    空蕩安靜的病房隻有悲愴的回響。
    從小到大，陸雲澹很少哭。
    上一次哭得這麽傷心，還是他得知他媽媽再也不要他了，住進福利院的那一晚。
    病房門被突然推開，他立即收回眼淚，抓起被子往臉上一擦，狀若無事地躺下來。
    “雲澹，心絞痛有沒有緩解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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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西安拿著吊瓶進來，走到床邊，將隻剩一點藥水的吊瓶換下。
    陸雲澹平靜地說：“好了一些。”
    他聲音有些啞。
    趙西安看著他的臉，皺起了眉頭。
    眼眶這麽紅？
    哭過？
    趙西安拿了張凳子到床邊，坐下來說：
    “我聽孫棋然說，你和你女朋友感情很好。
    我覺得你應該將你的情況告訴她，而不是選擇瞞著她。”
    陸雲澹自嘲地笑一下，“我不想她活在隨時可能失去愛人的恐懼和惶恐下。
    就像今晚我突然心髒驟停昏倒。”
    趙西安皺著眉，無聲地歎了口氣。
    “你現在是不是後悔這些年煙酒不忌，沒有好好愛護自己的身體。”
    陸雲澹垂著眼，濃密的睫毛輕顫，啞聲說：
    “我後悔明知自己是副破敗的身子，就不應該招惹她。
    她原本可以很幸福，是我自私的想要愛她，現在卻又不得不被迫逼她離開我。”
    陸雲澹的先天性心髒病在被接回陸家後就動了手術，要是好好養著是不會嚴重到這種程度的。
    每次陸雲澹來檢查，趙西安都勸陸雲澹要戒煙戒酒，不要肆意放縱自己的身體。
    趙西安說過很多次，可陸雲澹並沒聽進去。
    陸雲澹覺得自己是個爹不要，媽不要的孩子，生在這個世界本就是多餘的。
    他從小對這個世界就沒有任何期待。
    所以明知自己有心髒病，也照樣煙酒不忌，覺得活一天算一天。
    直到遇到孟晚，他心中枯萎的荒漠似乎突然被雨水澆灌，開出了希望的花。
    隻是他想好好滋養這朵花時，一陣塵暴襲來，將這朵花無情的摧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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