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逗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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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軍星重新激活魔毯,流光溢彩的毯麵在幽暗的深淵中撐開一片安全的領域。
接上筋疲力盡的眾人後,猛地向上拉升,如同離弦之箭般朝著聖陸中心疾馳而去。
這次,他們不再顧忌是否會闖入哪個強大魔獸的領地——附近最具威懾力的陰影魔獸幾乎都已被嗜血暴君吸引或吞噬殆盡,此刻的深淵外圍反而成了詭異的真空地帶。
魔毯衝入上方冰冷的氣流層,高速飛行帶來的狂風如同無形的巨手,猛烈地撕扯著毯上每一個人的衣袍和發絲,發出尖厲的呼嘯。
眾人不得不調動體內殘存的力量,或撐起微弱的護盾,或蜷縮身體,竭力抵禦著這股幾乎要凍結骨髓的寒意。
在這令人窒息的狂風中,每個人都沉默著,各懷心思,隻有粗重的喘息和牙齒打顫的聲音在風中飄散。
韓昀靠在魔毯邊緣,身體隨著顛簸微微搖晃。
他將精魄放回背包,那個不幸團滅的精英小隊爆出的裝備散落在其中,品質相當不錯。
回城後,將不需要的裝備變現,足以填補近期近乎枯竭的財力,甚至還能小有盈餘。
最重要的目標——嗜血暴君那蘊含著狂暴力量與詭異魔性的精魄,此刻正安穩地躺在他的儲物空間裏。
煉石成金那張複雜而精妙的設計圖仿佛又在眼前鋪開,核心材料到手,最大的難題隻剩下彌羅鋼了。
想到設計圖最終指向的那件強大造物,一股難以抑製的灼熱感便從韓昀心底升騰而起,幾乎要驅散周身的嚴寒。
但他強行按捺住這份急切,理智告訴他,從圖紙到成品,至少需要一周的精心鍛造。
這段時間,正好可以和老納什一起追查那令人不安的魔氣蹤跡。
嗜血暴君……它給韓昀的感覺與黑神有著某種令人心悸的相似。
並非屬性相同——一個靠吞噬怨念與生命力扭曲進化,一個則依靠吞噬魔獸血肉恢複力量,表麵上看風馬牛不相及。
然而,它們最核心的共性在於那令人作嘔的“吸收負麵屬性而蛻變”的本質!
這種扭曲的成長方式,絕非拾玖聖陸本土魔獸應有的路徑。
韓昀眼神凝重,這件事必須盡快告知老納什,嗜血暴君這條線索,極有可能直指那神秘魔氣的根源!
思緒又飄到破軍星和百裏青冥身上。
這兩人態度的微妙轉變,從最初的試探、利用,到後來的主動配合甚至隱隱的示好,始終讓韓昀覺得背後另有玄機。
至於彩虹小魚和他的同門……
韓昀的目光掃過不遠處正努力用鬥篷裹緊自己、臉色凍得發青的彩虹小魚。
這個年輕人單純、重情義,在戰鬥中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可靠。
韓昀願意將他視為朋友。
但凱恩、風男那幾個師兄弟?
韓昀心中隻有疏離。
他們之前的排擠和算計,以及分配時流露出的那種微妙心態,都讓韓昀堅定了界限:
彩虹小魚是彩虹小魚,他的同門是另一回事。
出來已經太久了。與蜉蝣、與飛星島都失聯多時,不知那邊情況如何?
留守的夥伴們是否安全?
一股淡淡的憂慮縈繞心頭。
……
在呼嘯的寒風中胡思亂想之際,飛龍城那標誌性的、宛如巨龍骸骨般的巨大城廓已遙遙在望魔毯在城衛警惕的注視下,平穩地降落在指定的飛行平台。
稍後,風男風一般的男子)複活後也匆匆趕來,接著,便是戰利品的最終分配時刻。
嗜血暴君不愧是深淵霸主,貢獻豐厚:整整六件銀裝,一件暗金盲盒。
至於紫裝以下的更是散落一地,在魔獸環伺、險象環生的戰鬥中,他們能搶回這些核心戰利品已是極限,隻能忍痛舍棄。
深海魔怪的戰利品,是韓昀獨自取得,沒人幹那這件事拿出來說。
接下來是分配嗜血暴君的遺產,氣氛變得有些微妙。
誰都明白,在這場圍獵中,韓昀的作用舉足輕重。
從精準的報點提醒,到最終誘殺階段冷靜而大膽的指揮調度,幾乎是以弱勝強的關鍵。
若論首功,非他莫屬。
此刻若是再刻意忽視或貶低他的貢獻,恐怕連彩虹小魚都要看不過去了。
十個人,七件核心裝備六銀一暗金)。這意味著注定有人要“犧牲”。
韓昀率先打破沉默,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距離感:“我放棄分配。任務物品精魄我已拿到,這就足夠了。”
韓昀甚至沒有看那堆誘人的裝備一眼。
這個表態讓空氣瞬間凝固。
凱恩幾人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和錯愕,他們沒料到韓昀會如此幹脆地切割,連一點情麵都不留。
“咳。”
百裏青冥適時地開口,臉上掛著溫和而得體的笑容,打破了僵局,“我和破軍兄遠道而來,能參與此戰已是榮幸。這樣吧,我們隻取一件,權當紀念。以後這邊若有事端,還需仰仗諸位鼎力相助啊。”
話說得漂亮,姿態也放得很低,但凱恩等人若是真順杆爬,隻分一件普通銀裝給他們,那以後在圈子裏也就別想抬起頭了。
這次boss是忘川河畔攢的局,破軍星和百裏青冥是他們請來的強力外援,人家可以高風亮節拒絕報酬,但這天大的人情,他們不能裝作看不見。
凱恩深吸一口氣,作為大師兄,他必須做出決斷。
拿起那個散發著深邃波動的暗金盲盒,鄭重地推到百裏青冥麵前:“百裏兄、破軍兄,二位高義!若非二位關鍵時刻駕臨深海援手,又以魔毯神技帶我等脫困,此行絕無可能如此順利。這件暗金,理當歸二位所有。日後若有差遣,我等必盡力而為!”
百裏青冥連連擺手,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受之有愧”:“不可不可,太貴重了!這如何使得……”
凱恩與其他幾位師兄弟對視一眼,齊齊上前一步,態度堅決:“百裏兄不必推辭!這是我等共同的心意!”
彩虹小魚也在一旁用力點頭。
百裏青冥“無奈”地歎了口氣,臉上露出“盛情難卻”的表情,這才“勉為其難”地收下了暗金盒子。
在這裏需要說明一下,拾玖聖陸的裝備規則:
銀裝及以下的裝備,即使未經鑒定,也能直接顯示出形態並發揮基礎屬性。
而暗金級以上的裝備,則會被一種神秘力量封印成“盲盒”,唯有鑒定之後,才能知曉其內蘊含的究竟是何等神物。
剩下的六件銀裝,便由凱恩師兄弟內部協調分配。
凱恩展現出大師兄的擔當和手腕,首先補償了因戰犧牲、損失最大的風男一件;
考慮到彩虹小魚的黑貓玄君在戰鬥中提供了關鍵的控製和輔助,且凱恩對小師弟確實多有愛護,也分給彩虹小魚一件;
不動明王裝備相對落後,亟需更新,同樣分得一件。
最後剩下的三件銀裝,凱恩暫時收了起來,準備回城鑒定屬性後,再根據大家的需求和貢獻進行二次分配。
塵埃落定後,凱恩私下將彩虹小魚拉到一旁,塞給他兩張黑金卡:“小魚,這個你務必轉交給君先生。”
凱恩的語氣有些複雜,既有感激,也有一絲未能完全釋懷的隔閡。
韓昀對這兩張黑金卡並未在意,仿佛那隻是無關緊要的小事。
他此刻歸心似箭,匆匆與飛龍城聖塔的守衛法師交涉完畢,甚至沒注意到百裏青冥發來的好友申請閃爍的光點,便立即帶著彩虹小魚踏上了返回秀逸城的傳送陣。
……
秀逸城聖塔頂層,氣氛與陰影的肅殺截然不同。
老納什正與一位穿著繡有金線紋路的紅袍老法師相對而坐,悠閑地品著一種散發著草木清香的靈茶,兩人臉上都帶著一絲久違的輕鬆。
看到韓昀和彩虹小魚風塵仆仆地歸來,老納什放下茶杯,眼中帶著詢問。
經過他的解釋,韓昀才得知緣由:
就在不久前,老納什一直追蹤的那縷詭異魔氣,其感應突然變得極其微弱,幾近消失。
他和紅袍法師在聖塔力量的輔助下進行了大範圍的搜尋,卻一無所獲,仿佛那魔氣從未出現過一般。
老納什推測,魔氣可能已經離開了拾玖聖陸。
“那為什麽不會是被人……或者別的什麽,給徹底消滅了呢?”
韓昀毫不猶豫地從儲物空間中取出了那顆散發著不祥暗紅色光芒、內部似有暴戾虛影掙紮的嗜血暴君精魄。
紅袍法師深邃的目光瞬間銳利起來,老納什更是霍然起身。
兩人二話不說,立刻帶著精魄登上聖塔最頂層的觀測秘室。
紅袍法師神情肅穆,取出一隻古樸的青銅盆,將一瓶清澈如水、卻蘊含著神聖氣息的“滌魂聖水”緩緩倒入盆中。
他口中吟誦著古老晦澀的咒文,雙手結出複雜玄奧的法印。
隨著咒語的進行,盆中的聖水開始劇烈旋轉,顏色逐漸變幻,最終化為一片不斷湧動的、水銀般的奇異液體。
韓昀小心翼翼地將嗜血暴君的精魄投入這水銀旋渦之中。
刹那間,盆中的景象飛速變幻!一幕幕畫麵如同倒放的影片,以驚人的速度回溯著嗜血暴君短暫而扭曲的一生:
從一隻在深淵邊緣掙紮求生的普通暗影飛鳥開始;
到它第一次本能地吸食了另一隻弱小魔獸的生命精華後產生的詭異異變;
再到它不斷尋找更強大的獵物,吞噬、進化、墮落……
每一次吞噬都讓它離原本的形態更遠,向著更加猙獰、混亂、擁有多重形態的怪物深淵滑落。
最終,形成了他們麵對的那個擁有“飛禽形態”、“怪魚形態”、“巨獸”三態一體、凶殘暴戾的嗜血暴君!
“果然!”
紅袍法師停止了施法,水銀旋渦漸漸平息,他的臉色異常凝重。
“這種違背常理、通過吞噬異種生命本源而強行扭曲自身存在的進化方式,絕非拾玖聖陸本土陰影魔獸所能自然形成!陰影魔獸隻是適應黑暗,吸收暗影之力,其核心形態終其一生都相對穩定。即便是最強大的暗影領主,也隻會強化其固有特征,絕不會變成這般……四不像的縫合怪物!”
老納什緊盯著盆中殘留的、屬於嗜血暴君本源的那一絲極其微弱、卻頑固異常的汙染氣息,聲音低沉得可怕:
“魔氣……它並未離開,而是以另一種更隱蔽、更惡毒的方式潛藏了下來!它選擇了‘寄生’和‘催化’!看來,我必須要在這裏多停留一些時日了,必須順著這條線,把這股魔氣的源頭和運作方式徹底查清!”
“如此最好!” 韓昀精神一振,“正好我也需要時間,在這裏把那件武器打造出來!”
回到聖塔安排的臨時居所,黑貓玄君似乎對聖塔內充盈的秩序能量感到十分舒適,蜷在角落一個軟墊上,懶洋洋地不願動彈。
韓昀便隻帶著彩虹小魚離開聖塔,前往老白幹雜貨店。
走在秀逸城略顯嘈雜但充滿生機的街道上,沐浴在久違的天光下,韓昀緊繃的神經終於得到了一絲舒緩。
想起雜貨店那個古怪的名字,韓昀忍不住好奇地問:“小魚,我一直很奇怪。煉石成金大師,他的名字和‘老白幹’聽起來八竿子打不著啊,怎麽就給店起了這麽個名兒?”
經曆了深淵生死之戰後,內向的彩虹小魚似乎也放開了不少,聞言哈哈一笑,用力拍了拍韓昀的肩膀,解釋道:
“君先生,這你就有所不知了!煉大師啊,本質上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技術宅’!
別看他人長得……呃,比較有特色,店裏堆得跟山似的,可真正值錢的高端貨、稀有材料,都被他隱藏了起來。平時去他那兒的,大多是去賣材料的,或者找他定製修理的。可那些堆在店門口、貨架上的低級材料、普通道具呢?根本賣不動!
他試過打折、吆喝,可效果寥寥。
每次月底盤賬,看著一堆壓倉貨,他就捶胸頓足,嚷嚷著‘白幹!又白幹了!這一年都白幹了!’
喊得次數多了,街坊鄰居都知道了,久而久之,他這兒就成了‘老白幹雜貨店’。
煉大師自己呢,大概也是認命了,或者覺得這名字挺有‘自嘲’精神,幹脆就把招牌掛上了!”
彩虹小魚繪聲繪色地模仿著煉大師捶胸頓足的樣子。
韓昀想象著那個場景,不由得也跟著大笑起來,連日來的疲憊和沉重似乎都被這笑聲衝淡了不少。
兩人說笑著,轉過街角,老白幹雜貨店那歪歪斜斜、字跡斑駁的招牌已然在望。
出乎意料的是,守在店門口的並非煉石成金本人,而是韓昀收下的火猴子!
“彩虹先生!君先生!你們可算回來了!”
火猴子看到他們,眼睛猛地一亮,臉上帶著抑製不住的興奮,三步並作兩步衝了上來。
與韓昀初次見他時那副陰鬱畏縮的模樣判若兩人,此刻的他精神煥發,眼神裏充滿了希望。
“火猴子?”
韓昀有些意外,“你不是應該在幫我打探彌羅鋼的消息嗎?怎麽跑到這兒幫煉大師看起店來了?”
“君先生!” 火猴子急切地說,聲音裏帶著邀功般的喜悅,“我就是得到了彌羅鋼的確切線索,才特意趕來這裏找煉大師的!是煉大師讓我在門口等著,說你們一定會來!”
彌羅鋼?!
韓昀心中猛地一跳,這真是瞌睡遇到枕頭!
顧不上多說,對火猴子點點頭,立刻掀開雜貨店那油膩膩的厚布門簾,大步流星地闖了進去。
簾子後麵,煉石成金正四平八穩地坐在他那張堆滿了奇怪零件的“寶座”上,手裏捧著一杯熱氣騰騰、顏色詭異的“茶”,慢悠悠地品著,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