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有人砸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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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盛況,遠比韓昀預想的還要誇張。
剛開門,雜貨店門口就已經被聞訊趕來的生活玩家圍得水泄不通。
韓昀和火猴子幾乎是從開門的那一刻起,就被人潮和各式各樣的原材料淹沒,連喝口水的間隙都難得。
直到彩虹小魚不僅自己準時回來,還真的帶來了三四位穿著聖塔修行袍、一臉好奇的同伴趕來支援,韓昀才終於能從令人窒息的前台工作中抽身出來,得以啟動他謀劃已久的第二步計劃。
在一間臨街茶館用屏風隔出的簡陋雅座裏。
“君先生,您突然找我們兄弟幾個……是有什麽吩咐?”
魔蛇幫的柳三爺態度恭敬地欠著身,雙手接過韓昀推來的茶杯,眼神卻下意識地左右掃視,透著一絲混跡底層已久的警惕和不安。
他帶來的兩個心腹小弟則像個門神一樣,一左一右守在屏風入口處。
韓昀沒有寒暄,直接將從背包取出的兩張邊緣鑲嵌著暗金色紋路的卡片推到對方麵前。
“三爺是明白人,時間緊,我就不繞彎子了。想請您和兄弟們幫個忙,這點錢不算酬勞,隻是前期讓你們活動、打通關係的本錢。事情若成,之後的報酬,絕對讓你滿意。”
柳三爺是老江湖,眼皮微微一垂,視線在那兩張價值不菲的黑金卡上掃過,心裏立刻像明鏡一樣,猜出了韓昀的意圖。
如今這位君先生風頭正勁,接手了老白幹雜貨店這個燙手山芋,很多他那個身份不方便親自出麵處理的事情,自然需要他們這種遊離在灰色地帶的小勢力來充當白手套。
但柳三爺內心因此更加掙紮。
秀逸城各方勢力的格局早已固化,各大行會、公司劃定了地盤,經營著各自的領域。
像魔蛇幫這樣的小幫派,要麽找棵大樹依附求存,分點殘羹冷炙,要麽就隻能幹些大勢力不屑於親自出手的髒活累活。
魔蛇幫實力太弱,名聲又臭,連給大商會當看場打手的資格都勉強,平時也就靠偷雞摸狗,或者像之前拿捏火猴子那樣搞點敲詐度日。
自從韓昀帶走了火猴子,幫派最主要的額外收入斷了來源,生計日益窘迫,他這才拉下老臉,親自帶著一幫小弟跑去雜貨店打零工,賺點辛苦錢。
現在,一個看似能抱上條粗壯大腿、讓幫派翻身的機會就擺在眼前。
接,還是不接?這是一個問題。
柳三爺感到喉嚨陣陣發幹。
這位君先生雖是外鄉人,行事神秘,可背後隱約有聖塔的影子,財力也深不可測。
但柳三爺也清楚,這潭水太深,萬一韓昀某天突然離開,或者事情敗露,自己這種小蝦米很可能第一個被推出去當替罪羊,死無全屍。
“君先生……具體,是想讓我們做什麽?”
柳三爺喉嚨滾動了一下,最終還是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問,聲音幹澀。
韓昀微微一笑,身體前傾,湊近他耳邊,用極低的聲音快速耳語了幾句。
柳三爺聽著,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最終變得慘白如紙,額頭上瞬間沁出細密的冷汗,握著茶杯的手指都微微顫抖起來。
“君……君先生,不是我不願效勞……是您說的這事實在……太棘手,水太深,我們這種小門小戶,太難摻和了……”柳三爺聲音發顫,幾乎帶上了懇求的意味。
“無妨,人各有誌,我也不喜歡強人所難。就不為難三爺和兄弟們了。”
韓昀語氣平淡,看不出喜怒,作勢就要伸手收回那兩張黑金卡。
就在他的指尖即將碰到卡片時,柳三爺卻像是被什麽東西燙了一下,猛地伸手,死死拉住了韓昀的衣袖:“等等!君先生……請您等等!真的……就一點商量回轉的餘地都沒有了嗎?”
“我需要一條線,一條足夠靈活、又能絕對聽話,能把所有散落的點秘密串起來的線。”
韓昀看著柳三爺,目光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壓力。
“三爺既然沒這個膽量和決心,我隻好另尋他人了。我想,對這機會感興趣的人,秀逸城裏應該還能找出幾個。”
說完,韓昀輕輕抽了抽袖子。
柳三爺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壓力籠罩下來,空氣都變得粘稠。
他像一隻意外落入蛛網的飛蟲,越是掙紮,那無形的絲線就纏得越緊,令他窒息。
韓昀的目光深邃,像帶著某種冰冷的蠱惑,誘使他拋掉所有理智的顧慮,墜入一個充滿危險卻也可能充滿機遇的未知深淵。
“我……我需要點時間考慮……想想……”他艱難地喘息著。
“可以,”韓昀瞥了眼視野角落懸浮的半透明時間顯示,語氣輕描淡寫,“一分鍾,夠嗎?”
柳三爺額頭上的冷汗匯聚成滴,順著太陽穴滑落。他內心天人交戰,幫派潦倒的現狀、手下兄弟們期盼的眼神、對財富和地位的渴望、以及對失敗後可怕後果的恐懼,瘋狂地撕扯著他。
“時間到了。看來三爺心裏已有決斷。”
韓昀不再看他,幹脆利落地轉身,準備離開。
就在韓昀的手即將碰到屏風的那一刻,柳三爺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從胸腔裏擠出一句話,聲音嘶啞卻異常清晰:
“我幹!君先生,我答應了!”
欲望和野心最終壓倒了理智和恐懼。
哪個在刀口舔血、泥潭裏打滾的江湖人沒有做過揚眉吐氣、風光無限的夢?
哪個落魄半生的中年男人甘心一輩子就這樣困頓卑微地爛在臭水溝裏?
哪怕明知前方可能是萬劫不複的深淵,他也想賭上一切,風光這一回!
韓昀腳步停住,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上揚了一下。他轉回身,不僅將原先那兩張黑金卡推回去,竟又從背包裏取出額外四張同樣款式的卡片,一並遞到柳三爺麵前:
“既然下定了決心,就別再瞻前顧後,更別想著拿錢跑路或者陽奉陰違。我的手段,你是見過的。”
最後那句話,語氣平淡,卻帶著刺骨的寒意。
“不敢!絕對不敢!君先生放心,我柳三既然接了活兒,就一定給您辦得漂漂亮亮!”
柳三爺忙不迭地保證,用袖子胡亂擦著額頭和脖頸裏不斷冒出的冷汗,也分不清那是剛才做決定時急出來的,還是被韓昀這最後一句話給嚇出來的。
“別那麽緊張,一開始沒那麽複雜,也沒你想的那麽嚇人。”
韓昀語氣緩和了些,“先去商業行會注冊一個不起眼的小皮包公司,掛在你信得過的人名下。我雜貨店後院倉庫裏那些處理好的材料,明麵上就是你們公司的第一批庫存。順便,發動你所有的人脈和眼線,幫我密切關注市場上,尤其是拍賣行裏,所有基礎材料和中高級半成品的價格波動,每天向我匯報一次。”
“明白!懂了!君先生高見!這事兒我們擅長!”
柳三爺聽完,這才長長舒了一口氣,緊繃的肩膀垮了下來,原來最初隻是做商業上的布局和情報收集,他還以為立刻就要去做什麽殺人越貨、衝擊對手商鋪的掉腦袋買賣……
真是自己嚇自己,差點被嚇破了膽。
匆匆交代了幾句聯絡方式和注意事項後,韓昀立刻趕回雜貨店。
此時的店鋪門前,火爆的場麵已經引來了更多圍觀者和各方勢力的注意。
很快,這條街區的“地頭蛇”便親自登門了。
一個剃著青皮頭、脖頸上爬著刺青、滿臉橫肉的大漢,帶著七八個吊兒郎當、手持棍棒的小弟,大搖大擺地分開排隊的人群,一腳踹開擋路的空箱子,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坐在店內唯一一張還算完好的椅子上,翹起二郎腿,聲音洪亮又傲慢地嚷道:
“喂!煉石成金那孫子呢?滾出來!這個月的平安費,還有上個月的滯納金,都沒交呢!是不是活膩歪了!”
“他?卷鋪蓋跑路了。”
韓昀剛從後院進來,拍了拍身上的灰,語氣平淡無波,“欠了我不少錢,拿這破店抵債了。現在這兒,我說了算。”
“哦?換東家了?”大漢挑高一邊的眉毛,上下打量著韓昀,似乎想掂量一下他的斤兩,“新來的?懂不懂規矩?敢問新東家怎麽稱呼啊?”
“姓秦。id【秦哀帝蝶】。”
大漢裝模作樣地站起身,拱了拱手,故意拉長了音調,帶著戲謔:
“秦哀帝蝶——這俗話說,親兄弟還明算賬呢,你這新店開張,生意還這麽紅火,這平安費……”
“噗——”
一名剛從火猴子手裏接過一捆獸皮的玩家,聽到這稱呼實在沒憋住,猛地爆笑出聲。
周圍頓時響起一片壓抑不住的竊竊私語和悶笑聲。
大漢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剛要發作,旁邊一個機靈點的小弟趕緊湊上前,踮起腳在他耳邊飛快地低語了幾句。
大漢的眼神驟然變得凶狠起來,像是被激怒的野狗,右手一翻,一柄帶著尖刺、鎖鏈嘩啦作響的沉重流星錘就出現在手中。
“你他媽找死——”
那個“死”字還沒完全脫口,眾人隻覺得眼前一花,似乎有一道極快的黑影從櫃台方向閃了一下,緊接著那體型壯碩的大漢就像是被一頭無形的猛獁巨象迎麵撞上,整個人毫無征兆地離地倒飛出去,沉重地砸穿店門,四仰八叉地摔在門外冰冷的石板街道正中央。
大漢帶來的那七八個手下,也如同被一隻隻看不見的大手抓住後頸,接二連三地驚呼著被扔出店門,狼狽不堪地疊羅漢般壓在了他們老大身上。
韓昀甚至沒回頭看,隻是將目光瞥向櫃台頂端——
那隻通體烏黑發亮、唯有瞳仁碧綠的黑貓,正慵懶地蹲在一摞賬本上,慢條斯理地舔著自己的一隻前爪,仿佛剛才什麽都沒發生。
黑貓傲慢地打了個哈欠,露出尖尖的牙齒,然後低頭繼續專注地啃食爪下那塊蘊含著微弱魔力的晶石。
韓昀朝櫃台後的彩虹小魚遞去一個感謝的眼神,然後才不緊不慢地踱步,走到街心,停在那一堆正在哎喲叫喚著掙紮爬起的人跟前。
“狗日的雜碎!陰險的王八蛋!敢偷襲老子!你知道我們是誰嗎?我們是【分水幫】的!”
那大漢被手下攙扶著爬起來,額頭擦破了一塊皮,滲著血絲。他甩開手下,指著韓昀,聲嘶力竭地怒吼,試圖用音量掩蓋剛才的狼狽和一絲驚懼。
大漢根本沒看清誰動的手,但吃虧是實打實的,對方店裏顯然藏著高手。他本隻是想按慣例嚇唬一下新來的店主,訛詐點錢財,沒想到一腳踹上了這麽硬的鐵板。
好好好,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別怪老子心狠手辣,動真格的了!
“分水幫?”韓昀蹲下身,平靜地注視著對方因憤怒而扭曲的臉。
“【林絎】公司旗下養的一條狗,專門負責用見不得光的手段幫他們壟斷低端藥品市場和材料收購,對吧?”
“為了擠壓其他小商會和獨立生活玩家,聯合了秀逸城另外幾家大公司搞價格同盟,用遠低於市場價的霸王條款強收原材料,轉頭再用高得離譜的價格出售自己的成品藥劑和裝備。””“還需要我補充更多細節嗎?比如你們上個月在城西碼頭倉庫幹的那票‘意外火災’?”
“你……你既然都知道我們的底細,知道我們背後站著的是誰,還敢下黑手?”大
漢瞳孔一縮,心中駭然,但嘴上依舊強硬。他手腕猛地一抖,沉重的流星錘帶著淒厲的破空聲被他掄了起來,鎖鏈嘩啦啦作響。
“小子,你完了!”
最後一個字咆哮出口的瞬間,灌注了全身力道的錘頭撕裂空氣,直直朝著韓昀的麵門猛砸過去!
然而,就在錘頭即將觸及目標的前一刹,他眼睛一花,麵前的韓昀如同鬼魅般,憑空向左側平移了半步,錘頭攜著惡風擦著他的鼻尖掠過,重重砸在地上,濺起一片碎石。
大漢心中一凜,暗道不好,反應卻是不慢,借著掄錘的慣性,腰部發力,鏈錘劃出一個巨大的圓弧,帶著更猛烈的勢頭橫向掃向韓昀的腰際,試圖將他逼退。
一秒,兩秒,三秒……錘頭呼嘯而過,卻再次落空。
就在大漢舊力剛盡、新力未生、動作出現微不可察凝滯的間隙,身後左側似乎傳來一絲衣袂拂動的輕微響動。
大漢想也不想,暴喝一聲,憑借豐富的打架經驗,強行扭轉重心,鏈錘借著回旋之力,自上而下,勢大力沉地朝著聲源處猛砸下去——
砰!
地麵又添一個新坑,那裏卻空無一人!
該死的!
是虛招!
大漢念頭剛起,真正的危機感卻從身體另一側猛然炸開!
再想變招格擋或閃避已經根本來不及,倉促間隻能勉強將連接錘頭的鐵鏈像鞭子一樣橫著甩出去,試圖攔擋。
但當大漢憑借著戰鬥本能徹底轉過頭,看清身側的情形時,他整個人如同被冰水澆頭,徹底僵住了,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一支冰冷的左輪手槍黑洞洞的散發著死亡氣息的槍口,正穩穩地、準確地抵在他的眉心正中,冰冷的觸感透過皮膚直抵顱骨。
韓昀單手持槍,手臂穩得沒有一絲顫抖,另一隻手甚至還輕鬆地插在褲兜裏。
他看著對方瞬間收縮的瞳孔和額頭上迅速滲出的冷汗,語氣依舊平淡,卻清晰地穿透了街道上所有的嘈雜和倒吸冷氣的聲音:
“現在,能心平氣和地,聽我說幾句話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