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0章 修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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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昀強勢的做派霎時引來了更多路人的駐足。
    原本就因任務排隊聚集的生活玩家,此刻更是將店鋪門口圍得水泄不通,人聲鼎沸,竊竊私語與驚呼聲交織成一片,無數道目光——好奇的、緊張的、幸災樂禍的——全都聚焦在中央那場一觸即發的對峙上。
    “小子,我最後奉勸你一句。”
    那名為首的大漢盡管膝蓋劇痛、半跪於地,卻仍強撐著抬起頭,嘴角扯出一個混合著痛苦與威脅的冷笑,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秀逸城動武——是要收到係統懲罰的!你打我們不要緊,可壞了秀逸城的規矩……自然有人來找你!到時候,就不是一百萬金幣能解決的了!”
    他試圖用城市的威名壓下對方的囂張,眼中卻不由自主地閃過一絲色厲內荏。
    “規矩?”
    韓昀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冰冷的穿透力,清晰地壓過了現場的嘈雜。話音未落,他已如鬼魅般上前一步,眾人隻覺眼前一花——
    “啪!”
    一記極其清脆響亮的耳光,抽得大漢腦袋猛地一偏,臉上瞬間浮現出清晰的五指紅印,嘴角滲出血絲。巨大的屈辱感甚至超過了臉上的疼痛,讓大漢的身體劇烈顫抖起來。
    “我的規矩,才是規矩!”
    <500轉輪手槍仿佛憑空出現,槍口咆哮,火舌噴吐!
    “砰——!”
    震耳欲聾的槍聲在狹窄的街道上炸響,回音震蕩,驚起遠處一片飛鳥。
    子彈精準地撕裂空氣,帶著無可匹敵的動能,直接轟碎了大漢另一隻完好的膝蓋骨!
    “呃啊啊啊——!”
    大漢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嚎,身體徹底失去支撐,雙膝重重砸在青石板上,鮮血迅速汩汩湧出,在他身下匯聚成一灘刺目的猩紅。一個巨大的傷害數字“1766!”在他頭頂飄起,久久不散。
    對分水幫這些人而言,生死或許並非最可怕,但當眾受此酷刑般的折辱,簡直比掉級清零還要難堪。
    大漢臉色由紅轉青再變白,額角青筋暴起,眼中盡是血絲,交織著劇痛、屈辱和滔天的怨毒,卻因恐懼而不敢再罵出聲。
    “大哥!有話好說!萬事好商量!”
    一名原本跟在大漢身後、嚇得臉色發白的小弟,竟猛地一咬牙,撲上前用身體擋在大漢麵前,聲音發顫卻強自鎮定地喊道。
    韓昀甚至連眼皮都沒抬一下,槍口隻是微微一偏,冰冷堅硬的金屬就直接抵上了那小弟的額頭,壓得他頭皮生疼,瞬間冷汗涔涔。
    而韓昀的目光,自始至終都像鎖定獵物的毒蛇,死死釘在跪地呻吟的大漢身上,語氣裏的輕蔑如同冰冷的刀片,緩緩割開對方最後一絲尊嚴:
    “哼,倒是條忠心的狗。可惜……你這個當大哥的,可比你兄弟……差遠了。”
    “狗……狗東西!有種……放了他們,跟老子單挑!”
    大漢強忍著劇痛,從喉嚨深處擠出嘶吼,仿佛忘了方才究竟是誰先動手卻連一個照麵都沒撐住。
    韓昀聞言,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他微微昂首,下頜線繃緊,眼神睥睨而下,如同在看腳下掙紮的螻蟻,緩緩地、清晰地吐出三個字,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砸在分水幫每個人的心上:
    “你、不、配。”
    這三個字的效果堪比又一次槍擊。大漢的臉瞬間漲成紫紅的豬肝色,羞憤、絕望、狂怒幾乎要撐裂他的胸膛,他猛地咳嗽起來,恨不得當場就鑽進地縫裏去。
    “講義氣?”
    韓昀嗤笑一聲,抵在小弟額頭上的槍口紋絲不動,“行啊。回去告訴你們那個藏頭露尾的老大:一百萬金幣,買他這條賤命。少一個子兒,我就把他掛回零級。”
    “你……你等著……我們幫主來了……一定……一定將你碎屍萬段!你個無法無天的外鄉人……等著被打回零級吧!”
    大漢涕淚交加,聲音破碎地咒罵著,試圖維護最後一點可憐的幫派顏麵。
    “哦?是嗎?”韓昀的語氣仿佛隻是在討論天氣,“那我便坐在這裏,等著他親自來‘掛’我。”
    “砰——!”
    又是一聲毫不留情的槍響,打斷了所有的狠話。
    子彈精準地穿透了大漢僅存完好的那隻膝蓋。
    他徹底癱軟下去,像一灘爛泥撲倒在地,慘叫聲變成了壓抑的、從喉嚨深處溢出的痛苦嗚咽,身體因劇痛而不斷抽搐。
    韓昀卻在這時長腿一勾,從旁邊拉過一把店主遺落的木椅,從容坐下,發出輕微的“吱呀”聲。
    火猴子機靈地竄到他腳邊,齜牙對著分水幫眾人。
    他姿態閑適地扳開彈輪,退出彈殼,一顆一顆慢條斯理地填裝著粗大的子彈,黃銅彈殼落地的聲音在死寂的街上格外清晰。
    <500的銀色金屬表麵在陽光下反射著冷酷的光芒。
    他形成了一個無形的威懾圈:
    隻要地上癱著的大漢稍有異動,甚至隻是呻吟聲大了一點,他便看似漫不經心地抬手——
    “砰!”子彈擦著大漢的頭皮飛過,燒焦了他的頭發。
    “砰!”又一槍打在他攤開的手掌旁,碎石濺到他臉上。
    幾次之後,大漢徹底變成了一動不敢動的死狗,連嗚咽都死死憋了回去,隻剩下粗重恐懼的喘息。
    絕對的暴力帶來了絕對的寂靜。
    人群外圍,幾名身穿製服的城中守衛焦急地張望,試圖擠進來維持秩序,卻被摩肩接踵、既害怕又舍不得離開的人群死死擋住,寸步難行,隻能徒勞地呼喊,眼睜睜看著這場當街進行的冷酷刑罰,臉色難看至極。
    就在這緊繃到極致的寂靜中,外圍突然傳來一陣更大的騷動,人群像潮水般向兩側分開,帶著敬畏和恐懼的低語聲蔓延開來:
    “分水幫幫主到了!”
    “是行不通本人!”
    一名身著黑色長風衣、頭戴窄邊禮帽、手持一根烏木文明杖的中年男人,在一眾氣息明顯更為精悍的手下簇擁下,緩步走來。
    他打扮得如同舊時代的海上大佬,油光水滑的大背頭一絲不苟,腳步沉穩,試圖營造一種一切盡在掌握的從容。
    然而,他剛現身,陰鷙的目光迅速掃過現場——跪地重傷的心腹、癱倒如泥的大漢、空空如也的街道、以及穩坐椅上的陌生青年——他眼皮跳了跳,隨即壓下情緒,聲音不大,卻利用某種擴音技巧清晰地傳遍街道,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在場的各位朋友,今日之事,乃我分水幫私務。若無事,可否給我行某一個麵子,就此散開?或者……哪位想去我幫會駐地,‘好好’喝杯茶?”
    “茶”字咬得略重,其中的威脅意味讓所有看客脊背一涼。
    僅僅一句話,擁擠的街道瞬間清空。
    看熱鬧的生活玩家逃也似地退開,躲到更遠的巷口探頭探腦,附近商鋪的老板甚至嚇得慌忙關門上板,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
    轉眼間,長街之上,隻剩下中央的韓昀、癱倒的分水幫眾、新來的幫主及其親信、以及終於得以擠進來卻更加不知所措、隻能尷尬站在幾步之外的城中守衛——他們握緊了武器,卻眼神遊移,儼然一副絕不率先插手的旁觀者姿態。
    行不通這才將目光徹底投向穩坐椅上的韓昀,皮笑肉不笑地微微頷首,語氣平淡卻暗藏鋒芒:
    “不才【行不通】,忝為分水幫幫主。不知兄弟是哪條道上的過江龍?要在我秀逸城地盤上,用這種方式‘指點’我的人?”
    “見教?”
    韓昀終於抬起眼,瞳孔深處仿佛有寒冰凝結。
    “談不上。純粹是看你們這副做派,礙眼。”
    他用槍口虛點了點地上奄奄一息的大漢。
    “人,你看到了。廢話少說,一百萬金幣,這個廢物你才能帶走。這是通知,不是商量。”
    中年人行不通)眼中寒光驟然爆閃,不見他如何動作,隻覺袖風一動——
    “咻!”
    一張邊緣銳利、閃著金屬寒光的黑金卡片已破空飛出,速度快得驚人,極其刁鑽地擦著韓昀的臉頰掠過,甚至切斷了幾根揚起的發絲,最終“奪”的一聲悶響,深深釘入韓昀身後的磚牆,入木三分!
    “小兄弟,”行不通的聲音陰沉下來,如同毒蛇吐信,“年輕人氣盛是好事,但過剛易折。有些錢,燙手。恐怕有命拿,也沒命花。”
    行不通說話的同時,右手看似無意地搭在左手的戒指上,輕輕摩挲著那枚流轉著淡淡銀輝的戒麵,這是一個細微的示威動作,暗示著他身懷異寶,並非隻有人多勢眾。
    韓昀的眼神驟然縮緊。他指尖輕輕拂過之前被黑金卡片擦傷的臉頰,那絲血痕已然凝結,卻更添幾分戾氣,他的目光並非落在對方臉上,而是死死盯住了那枚戒指——銀裝!
    這個城市果然有點意思。
    就在行不通話音剛落的瞬間,幾乎沒有任何預兆——
    <500的咆哮聲再次狂暴地炸響!
    聲音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震耳,巨大的後坐力讓韓昀坐著的椅子都向後吱呀滑動了寸許!
    所有人都被這完全不顧後果、突如其來的槍聲驚得心頭狂跳,本能地看向韓昀的槍口,卻隻見他已然收槍,再次慢條斯理地扳開彈輪,退出那顆還在冒著青煙的滾燙彈殼,仿佛剛才隻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唯有分水幫幫主行不通,整個人僵在原地。
    行不通依舊保持著雙手疊放在烏木手杖上的姿勢,看似鎮定,但若仔細看去,便能發現他放在上麵的左手,正死死地壓住自己微微顫抖的右手。
    行不通的臉色微微發白,額角甚至滲出了一滴冷汗,順著鬢角滑落。
    在行不通右手中指上,那枚片刻前還閃爍著神秘銀光的戒指,此刻戒麵已不翼而飛,隻留下一個光禿禿、邊緣甚至有些扭曲變形的指環,孤零零地套在手指上。
    戒麵竟被剛才那一槍精準地轟成了碎片!
    這一槍,沒有傷他分毫,卻精準、冷酷、且極具侮辱性地當場摧毀了一件珍貴的銀裝!
    行不通的腦海嗡嗡作響,一片空白。
    行不通根本沒看清韓昀是如何抬手、瞄準、射擊的,那動作快得隻剩下一道模糊的殘影,對時機、角度、還有那匪夷所思的精準度的把控,已經恐怖到了超越他理解的程度。
    這已不僅僅是示威,而是徹頭徹尾的碾壓和羞辱!
    無聲地告訴行不通:你的威脅,你的倚仗,在我麵前,不堪一擊。
    行不通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抽了抽嘴角,強壓下翻湧的氣血和驚懼,聲音不可避免地帶上了一絲幹澀和妥協:
    “……我道兄弟哪裏來的底氣,敢在秀逸城如此行事。原來……是一條深藏不露的過江猛龍。行某……看走眼了。”
    韓昀聞言,隻是輕蔑地勾起嘴角,那笑容裏沒有半分溫度,隻有無盡的嘲諷:“我道你是條能翻江倒海的地頭蛇,原來……連條泥鰍都算不上。真讓人失望。”
    “操!老子忍不了了!宰了他!”
    “幫主!還跟他廢什麽話!並肩子上啊!”
    “媽的!太囂張了!”
    這話如同最終點燃了炸藥桶的引信,分水幫殘存的眾人以及新來的精銳徹底炸了,壓抑的恐懼瞬間被瘋狂的怒火取代!
    尤其是那癱倒在地的大漢,目眥欲裂地發出含混的嘶吼。
    刀劍出鞘的鏗鏘聲、法杖凝聚元素輝光的嗡鳴聲、弓弦拉滿的吱嘎聲、潛行者進入強隱的微弱波動聲瞬間響成一片,殺氣如同實質般彌漫開來,將韓昀牢牢鎖定!
    行不通沒有立刻出聲製止,他陰沉著臉,眼神閃爍不定,既驚懼於對方深不可測的實力,又懷著一絲僥幸,想借手下人之手,真正掂量出這年輕人的底線和手段。
    一旁的那一小隊城中守衛更是齊刷刷後退了半步,手按兵器,眼神警惕地掃視全場,儼然一副“你們自己解決,我們隻防止事態擴大”的姿態。
    麵對如同狂潮般從四麵八方湧來的攻擊,穩坐椅上的韓昀終於動了。
    他並非閃避,而是如同鬼魅般驟然暴起!
    左手一翻,短劍焚影之刃憑空出現。
    麵對率先呼嘯砸來的流星錘,他不退反進,側身、欺近、揮斬——動作快得隻剩下一片令人眼花繚亂的殘影!
    “哢嚓——噗嗤!”
    一聲令人牙酸的脆響結合著利刃割裂肉體的悶響,那揮錘大漢僅存完好的手臂應聲而飛!
    斷臂握著流星錘一起拋飛出去,重重砸塌了遠處一個攤位的棚頂,引起一片驚叫。
    <500再次怒吼,火舌噴出一米多遠,一名剛從側翼持劍衝來的小弟半個肩膀連同腦袋瞬間消失,哼都沒哼一聲便化作刺目的白光衝天而起,回複活點去了。
    韓昀腳步如風,一個利落到極致的滑鏟精準避開身後襲來的數支冷箭,沉重的500竟被他當做投擲武器脫手擲出,如同炮彈般呼嘯著砸碎了一名試圖偷襲的弓手麵門,骨骼碎裂聲令人膽寒,旋即那巨槍又像被無形的絲線牽引般,旋轉著飛回他手中。
    背後風聲再起!
    空氣扭曲,一名潛行已久的刺客驟然現身,淬毒的匕首閃爍著綠芒,直刺韓昀後心命門所在,角度刁鑽狠辣。
    韓昀仿佛腦後長眼,看也不看,握槍的右手詭異地一折,槍口對後,幾乎是抵著對方身體扣動了扳機——
    “轟!”
    刺客被巨大的衝擊力轟得倒飛出去,胸甲明顯凹陷下去一大塊,口中噴出血沫。他尚未落地站穩腳跟,一道冰冷得如同深淵寒獄的刀光如新月般迅疾掠過——
    刺客驚恐地發現自己視野驟然天旋地轉,他看到了自己無頭的身體正在軟倒,下一刻便徹底陷入了黑暗。
    ……
    行不通的臉色從最初的陰沉,變為鐵青,最後化為一片駭然的慘白。
    他眼睜睜看著自己帶來的二十多名精銳幫眾,其中不乏重金培養、等級裝備都屬上乘的好手,如同砍瓜切菜般被對方一人一刀一槍,在不到三十秒內——屠殺殆盡!
    平均每秒就有一人倒下!
    街道上白光此起彼伏,淒厲的慘叫、武器碰撞的鏗鏘、子彈的咆哮、利刃割裂軀體的可怕聲響不絕於耳,濃重的血腥味迅速彌漫開來,腳下的青石板路已經被粘稠的血液漸漸染紅。
    當最後一名揮舞著戰斧的小弟被韓昀一槍托砸碎下巴,緊接被短劍貫穿心髒化作白光時,韓昀的身影如同從血霧與死亡中踏出的無情修羅,帶著一身淩厲的殺氣,瞬間逼至行不通麵前。
    那柄滴著溫熱血液、纏繞著不祥影子的奇異短刃,已經輕飄飄地、卻帶著千鈞之力,搭在了他的咽喉上。
    冰冷、粘膩的觸感讓行不通的頸動脈瘋狂跳動,死亡的陰影瞬間攫住了他,讓他全身的血液都幾乎凍結。他能清晰地聞到刀刃上傳來的濃重血腥味。
    韓昀微微喘息著,但握刀的手穩如磐石,眼神冰冷得如同萬載寒冰,看不到一絲勝利的喜悅或殺戮後的興奮,隻有一片漠然,仿佛剛才隻是做了一件清理垃圾的瑣事。
    行不通強迫自己抬起頭,渾濁的雙眼對上韓昀那雙深不見底、不含一絲人類情緒的眼睛。他喉嚨極其幹澀地滾動了一下,聲音因恐懼而不可避免地變得幹啞、艱澀:
    “兄…兄弟……好……好身手。在…在下……輸、輸得不冤。心…服口服。”
    韓昀手腕微動,鋒銳無比的刀刃立刻壓緊皮膚,一絲血線悄然滲出。他的聲音比那沾血的刀鋒更加寒冷,帶著不容置疑的最後通牒:
    “所以,現在……你願意好好聽我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