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金牌失竊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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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永年順從地跟著華吉回到衙門,穿過前堂來到縣衙的半地下牢房。
    剛進牢房碰到張牢頭,華捕頭簡單的交代了幾句,張牢頭當即安排其他牢子清出一間刑訊室。華捕頭與張牢頭飲了一碗酒後,帶著王永年向裏走,迎麵已經有人帶著戴朝奉出來了。待到他們靠近刑訊室時,查員外已經早早的被帶到,四圍堆滿了各式各樣的刑具和燒紅的炭盆。他整個人雙手被反枷在身後,雙腿隻能保持半蹲,姿勢看著極為別扭難受。見到二人便開始喊冤,可華捕頭進入牢房後並不急著問話,先觀察查員外片刻,見他身上除了沾染了牢房的汙濁並無被刑訊的痕跡,想必是花了不少銀兩打點。
    眼見著喊冤,二人都沒有反應,查員外也依然沒有停止。
    有牢子送來了茶水,王永年心細地給華捕頭倒了杯,然後小心的站在一旁伺候著。
    “犯人,你可知罪?”
    “小人不知何罪之有。”查員外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哼,不知罪?那你且說說,你為何深夜潛入布府,意欲何為?”
    “大人,大人,小人並未潛入布府啊!小人隻是去正永當鋪典當,被奸人陷害而已。您說的布府之事與我無關啊!”查員外慌亂的辯解道。
    “胡說!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想狡辯?”說著華捕頭掏出懷裏的狀子。
    原來那份狀子除了之前華吉告訴王永年的那張,裝有狀子的信封裏還有四張。根據左老看到的內容描述,第一張是布赫利布員外)狀告賊人查良查員外)昨夜潛入他府盜竊財物的狀子,第二張是王文軒王秀才)作為查良盜竊同夥的證詞。
    “小人……小人真的冤枉啊!小人並未做過此事。”查良此時已經慌作一團,隻會一個勁的求饒道。
    “冤枉?那你且說說,這狀子上的手印可是你的?”華吉指著第三張狀紙上的拇指手印問道。
    “原來這第三張才是最要緊的!“王永年驚駭的默念問左老。
    “看來是他們做局坑害他這個外地人的家產,“左老看完第三張狀子沉思片刻後說道,”你還記得之前去當鋪看到的那張當票麽?“
    “記得,不是一張沒有手印畫押的廢票麽?“王永年奇怪道。
    “沒錯!看來這三人是先用了什麽糊弄的手段,讓他在空白的狀子上摁下了手印,後寫的狀紙。”左老推測道。
    “這……這手印是小人的,但是小人沒有去布家行竊,更沒有此等供詞啊!他們這是誣陷!”查良憤怒的掙紮起來。
    “人證物證俱全,又有你的手印畫押,你還想抵賴?來人,給我打!”華吉怒喝道。
    突然刑訊室陷入了一刻詭異的寧靜,王永年茫然的看著華吉。
    “難道還要我自己親自動手嗎?”華吉陰鬱看著他,用手指了指水桶內的皮鞭。
    聽到此話,王永年忙不迭地抄起皮鞭就向查良抽去,生怕慢了一刻皮鞭就抽在了自己身上。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查良驚恐的痛呼求饒道
    華吉沒說停,王永年也不敢停下來,手臂開始變得酸痛。
    “你們這些衙虎,走狗,倀鬼,你們沒有審犯定罪的權力,濫用私刑構陷良民,你們不得好死!”查良的痛呼變成了咒罵。
    華吉依然不為所動,給自己續了杯茶,慢悠悠的品茗著。牢房裏能有什麽好茶,隻是他喜歡這種感覺,動與靜的極度反差,讓他感覺此刻像堂上的老爺們一樣尊貴。他是一個耐心的獵手,他在等,在等獵物自覺地鑽到他的陷阱裏來。
    王永年抽打的手臂變得麻木而機械,查良的咒罵也變成了一遍遍簡單重複的求饒聲。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小人……小人願意招供!”此時的犯人已經說話都變得有氣無力了。
    “說,你究竟有何罪?” 華吉示意王永年暫停施刑,冷冷地看著犯人。
    “小人……小人一時貪財,潛入布府欲行盜竊,不料被當場抓獲。小人知罪,小人願意受罰。”查良顫抖著聲音回答道。
    “所盜為何物啊?”華吉依然不依不饒地接著問道。
    聽到此處查良猛地抬頭盯著華吉道:“大人要我盜的是何物啊?”
    華吉此時才翻出第四張狀紙:“今有正永當鋪朝奉戴明指證,你攜贓物‘福祿壽三星報喜‘淡金牌前往他處典當。他發現金牌背麵有布府戳記,引你進雅室後,隨即報官並通知店內的布員外。眾人合力方才將你擒獲,你可認罪?”
    “是,小人所盜為‘福祿壽三星報喜‘淡金牌‘。”此時查良低著頭,壓抑的嗓音回答道,身體抑製不住的顫抖著。
    左老近距離的觀察卻發現了不同,被亂發遮擋的查良臉上沒有絲毫害怕的神情,提醒道:“他在笑,笑得很詭異。”
    “他瘋了?”王永年望著自己染血的右手,陷入了迷茫。
    “好,既然你已招供,帶下去聽候發落吧!”華吉向刑訊室外的牢子示意道。
    立時便有兩個牢子進來,拖走了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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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何?華頭,還順利麽?”張牢頭此時拿著花生靠在牢門邊吃著,沒看一眼經過的犯人,卻看向了房內還在發愣的王永年。
    “馬馬虎虎,還算得用吧,日後還得調教。”華吉撇嘴道。
    “小子,跟著華頭好好學吧!你得學會適應,學會在這裏生存。不然,你這小身板兒,恐怕連一旬日都撐不過。”張牢頭說完也不等他回應,就拉著華吉回去喝酒。
    此時王永年手臂腫脹的厲害,查良的血從他的手臂上滴落,像刀片在肌肉上劃出一道道口子一樣真切,肉體和精神此時遭受著雙重折磨。
    待他走到牢內的值房門口時,值房內眾人已經喝的有點高了。左老見兩個送查良回牢房的牢子滿臉喜色從遠處走來,見到王永年的背影時趕緊斂容肅穆。他們先一步回到值房與張牢頭交差,喝了一碗酒後便告退下班回吏舍休息去了。
    “這倆小子定是得了肥缺,急著要去報消息去哩!”張牢頭也不惱,與其餘飲酒眾人調笑道。
    見王永年回來,華吉與張牢頭交代幾句後,帶著他出了牢房。耀眼的陽光照在身上暖烘烘的,久違的新鮮空氣帶著深秋的寒意刺激著他的肺。這真實的感覺讓這位不滿十五歲的少年,終於擺脫了剛剛牢獄內宛如地獄的陰霾,仿佛重生過一般。
    華吉見他如此,語氣也變得緩和道:“我們在這衙門裏待久了,雖然身上多了些戾氣,但心裏還是有一杆秤的。你隻要不觸犯我們的底線,我們也不會為難你。”
    他攔住一個下班經過的捕快,讓對方帶著王永年去他的吏舍休息,自己獨自去向王典史複命。
    這捕快似是與人有約,一路上形色匆匆,帶著王永年到了華捕頭的吏舍便轉身回自己的房間去了。
    華捕頭的吏舍隻有兩間,陳設也十分簡單。外麵一間作為生活區,當中放著一張四方桌,桌上一套素色的青瓷茶具;靠牆掛著鍾馗的畫像,神龕上擺著貢果、燭台和香爐。
    繞過木雕屏風就是臥室,床、床頭的茶幾,以及床邊的腳踏,靠牆的衣櫃,再無其他家具,隻是床邊的牆上掛著一把鎮宅寶劍。
    這些細節都是左老閑逛後告訴王永年的,此時的他太累了,身心俱疲。他剛挪到四方桌旁坐下,就趴在桌上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桌上的香味刺激了鼻腔,肚子也咕咕的叫了起來。王永年才從酣睡中醒了過來。
    “醒了?“華吉抽著長杆煙鬥,正在吞雲吐霧。”醒了就起來吃點,皇帝還不差餓兵呢!“他用煙鬥指了指桌上的雜糧饅頭和鹹菜。
    “嗯。“王永年應和道,抓起饅頭就狼吞虎咽的吃起來。
    “該說的我也都說過了,既然是世子的安排,你又識趣的給了我孝敬。今天的表現也還行,那你且就跟著我吧。我們簡單的約法三章:多做多聽少說話。做不到就滾蛋!“待到他繞過屏風,從衣櫃拿了床被褥出來,說道,”每天早起打掃房間,每周至少洗一次澡,用門後的木板你搭個簡單的床吧。“
    王永年不用左老提醒,也能感受到這是一位麵冷心熱的漢子。
    可是他想不通,華捕頭白天的行為,是那麽的冷漠市儈無情。
    “他為什麽要參與誣陷查員外呢?“他問左老,左老的回答是:”信息太少,原因還不清楚,但是查良最後的表現也不是一個被冤枉的商人該有的表現。“
    “這件事沒有表麵上看的那麽簡單,別想了,徒耗心力。靜觀其變,保護好自己自然能看到結果。“左老勸導。
    王永年緊捏著懷中的那枚銀幣,望著窗外的月亮進入了夢鄉,也許他會夢見死去的父親,想問問他這枚銀幣值一條人命麽?
    左老穿過屏風看到的是華吉並沒有真的睡著,始終豎著耳朵假寐,隔著屏風聽著王永年的動向。直到王永年搭好木板睡下,呼吸聲變得均勻後,他才慢慢放鬆警惕睡著了。
    接下來幾日平淡且瑣碎,王永年慢慢的與衙門其他人混了個臉熟,這天休沐幾個捕快在吏舍庭院閑聊。
    “你們聽說了麽?昨日查家湊了一大筆錢,求到王典史才把查良贖了出去。“說話的是”萬事通“萬三,這小子樣貌短小精悍,跟誰都自來熟。喜歡四處打聽消息,有時也會收點勞務費。
    “多少,到底花了多少?“小李眼神裏閃爍著好奇與貪婪的捕快問道;
    見有人捧場,萬三來了興趣,伸出三個指頭從眾人眼前掃過。
    “300銀幣?“老劉,一個年歲較長有些謝頂的捕快,探問道。
    “三千!查良家裏可是下了血本,就為了讓他早點出去,少吃張牢頭那幫人的苦。“萬三一邊說一邊咂摸著感歎道。
    “我的媽呀,這得是多少戶人家一輩子的積蓄啊!“小張,一個身材瘦削,總是喜歡跟大家抱怨生活拮據,要養一大家子的二十歲年輕人,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說道。
    “哼,這老話說得好,八字衙門朝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老王,是眾人中年紀最大的捕快,他眼神深邃,冷笑了一聲,似乎在嘲諷這個世界的不公。接著他又繼續抽起他的旱煙,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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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回來,老爺們這次可真是賺得盆滿缽滿,咱們這些天天辛苦巡邏的,不會連湯都沒得喝吧。”小李不滿地嘀咕著。
    “誰說不是呢?咱們也得讓華頭幫我們想想辦法,總不能老是讓兄弟們這麽窮酸下去吧?過得還不如那群牢子呢!”老劉的眼神在眾人臉上掃過,似乎在尋找共鳴。
    老劉知道這些老兄弟是什麽德行,隻是用眼神盯著王永年,小李,小張這三個新入職不久的捕快。王永年自從被華頭耳提麵命過幾次後,現在慢慢學著藏拙,他隻是憨笑並不接話。反倒是小李臉上出現了熱切,小張則是一副猶豫不決的樣子。
    “得了吧,賞多少都是老爺們的恩惠!你想鬧你自己去試試?別在這慫恿這些新瓜蛋子。”萬三毫不客氣的點出老劉的小心思,也防止這三個新人犯傻。
    “這次又來大活了,辦好這件事,大家一人賞幾枚銀幣還不是自然而然的事?“
    “你又得到什麽消息了麽?上次去剿匪,倒是讓我在小翠那享受了好久。“老劉一邊說著一邊舔舐著自己的嘴唇。
    “你沒看連三爺四爺都叫回來了麽?“萬三努努嘴,指著遠處華頭帶著兩人從吏舍門口經過向縣衙大堂走去。
    老劉見到二人像老鼠見到貓似的,縮了縮脖子,也不多問,反而岔開了話。
    “嘿嘿,我聽說簪月樓新來了幾個姑娘,那姿色,簡直是人間尤物啊!“萬三接著說道,他的話音未落,就引來了一陣淫笑和附和。
    “真的,等賞錢下來,我一定要去試試!“老劉聽聞迫不及待的說道,如同色中餓鬼一般。
    “行啊,老劉,等下班後,我帶你們去簪月樓好好放鬆放鬆,也算是對咱們這些日子辛苦的補償。”華吉此時出現在老劉的背後,拍了拍他的肩膀,嘴中閃過一絲調侃的味道。
    “華頭,不急,這事得慢慢來,您說什麽時候合適我們就什麽時候去。哪能讓您老人家請客,我做東請您去耍耍?“老劉先是一驚,又討好的轉過身去對著華頭恭敬的說道。
    “好,就這麽定了!今晚咱們不醉不歸,好好享受享受你這難得的‘慷慨’。”華頭直接就接了他的話茬。
    “這這,得,我這就去安排。“王永年眼瞧著華頭在老劉慌亂無措,想要找借口溜走時遞過去一袋錢,老劉心領神會,拿著錢立刻塞進懷裏就奔簪月樓去了。
    “下班後都要有,一個都不能少!“華吉說完就徑直回房中歇息了,王永年也識趣的進去隨時聽候華頭調遣。
    “知道了,華頭!“眾人答應道。
    小張和小李對視一眼,眼中滿是興奮與期待。
    於是,這幾個捕快在夕陽的映照下,繼續著他們的閑聊,計劃著晚上的“狂歡”。然而,他們並不知道,這場看似簡單的聚會,或許會成為他們人生中的一個轉折點,甚至可能將他們推向萬劫不複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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