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趙靈的手段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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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靈站在縣衙門前,望著街道上漸漸恢複生機的百姓,心中卻仍有一絲隱憂。風靈教的陰影雖已散去,但那些被蠱惑的思想,卻像野草般深紮在人心深處。若要徹底根除,光靠刀劍遠遠不夠——她需要讓百姓掌握真正的生存之道。
    &34;戴鳴門,&34;趙靈轉身對身旁的副手說道,&34;傳我的令,召集縣中所有懂手藝的工匠——木匠、鐵匠、織工、泥瓦匠,一個不漏。&34;
    戴鳴門一愣:&34;大人是要……辦學堂?可曆來學堂不都是教聖賢書的嗎?&34;
    趙靈搖頭:&34;聖賢書救不了餓肚子的人。風靈教能蠱惑百姓,無非是因為他們活得太苦,看不到出路。我要讓他們學真本事,靠自己的雙手吃飯。&34;
    消息一出,縣中議論紛紛。有人讚同,覺得學門手藝比空談道理強;也有人嗤之以鼻:&34;女人當家就是胡鬧,學堂裏能教真本事?&34;
    然而,趙靈並未動搖。她帶人親自走訪各家各戶,勸說百姓送孩子入學,甚至承諾:&34;凡入學者,縣衙每日供一頓飽飯,學成後分配工具與材料,助其立業。&34;
    很快,&34;青蓮百工院&34;在城東的舊校場設立起來。趙靈不拘一格,聘用的先生既有老木匠陳三爺,也有因戰亂流落至此的女織工紅姑,甚至還有從前風靈教裹挾的鐵匠張黑子——隻要肯教真本事,既往不咎。
    開學那日,趙靈親自到場。她看著堂下站著的數十個孩子和年輕人,有的衣衫襤褸,有的怯生生地摸著嶄新的工具,朗聲說道:
    &34;今日站在這裏,你們要學的不是空談,而是安身立命的本事!木工、打鐵、織布、種地——學精一樣,這輩子就餓不死。&34;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每一個女子的臉:&34;記住,在青蓮縣,男人能學的,女人一樣能學;富人能做的,窮人也一樣能做!&34;
    起初,有些老頑固不願讓女兒學&34;男人的活計&34;,可當紅姑帶著一群姑娘織出第一匹細布,賣得比男人打的粗布還貴三成時,反對的聲音漸漸消失了。
    三個月過去,變化悄然發生。曾經滿口風靈教歪理的少年,如今已能獨立打造簡單的農具;曾經隻能在家燒火做飯的姑娘,現在竟能幫著測繪水渠走向。更讓趙靈欣慰的是,她每晚親自教授的&34;識字班&34;裏,越來越多的婦人能寫下自己的名字,甚至其中的佼佼者能讀懂縣衙張貼的告示了。
    三更梆子剛敲過,劉二就被濃煙嗆醒了。他赤腳衝出門時,整片麥田已陷入火海。火舌舔舐著剛抽穗的麥苗,將一個月來的心血化作劈啪作響的焦炭。
    &34;天殺的啊!&34;劉二癱跪在地。這幾畝田是他歸順後分到的,種子還是趙大人親手發的。
    巡田隊的銅鑼聲由遠及近。隊長張石頭扒開灰燼,突然僵住——半枚燒紅的鐵符嵌在田埂上,扭曲的螺旋紋路在月光下泛著血光。
    &34;是風靈祭符...&34;張石頭喉結滾動,&34;他們標記過的田地,來年必出蝗災。&34;
    消息傳到縣衙時,趙靈正在批閱女子識字班的竹簡。她捏斷筆杆的脆響讓報信衙役縮了縮脖子。
    次日正午,縣衙前的百年老槐樹下擠得水泄不通。趙靈一襲短打勁裝躍上石碾,腰間既無玉佩也無綬帶,隻別著把裁紙的文刀。
    &34;昨夜的火,想必都看見了。&34;她聲音不大,卻讓交頭接耳的百姓齊齊噤聲,&34;有人不想我們過安生日子。&34;突然揚手,那枚焦黑鐵符當啷砸在青石板上。
    人群炸開鍋時,她解下文刀劃破掌心。血滴在鐵符上嘶嘶作響:&34;即日起,青蓮縣行&39;工田製&39;——凡十六歲以上者,不分歸順籍、原籍,不分男女,每人兩畝田!&34;
    嘩然聲中,白胡子裏正顫巍巍舉手:&34;女子分田...古未有之...&34;
    &34;古時還沒有能統領一軍一縣的女子呢。&34;趙靈冷笑,突然指向人群後排,&34;紅姑,男人是人,你也是人,該不該分田?&34;
    &34;該!&34;&34;識字班&34;的女學工們齊聲呐喊,驚飛滿樹麻雀。
    新政推行比想象中艱難。第三日清晨,趙靈在城西撞見荒唐一幕——王屠戶揪著女兒頭發往家拖:&34;賠錢貨也配有私田?你的就是父母的,趕緊嫁人去!&34;
    &34;慢著。&34;趙靈一腳踩住王屠戶拽人的麻繩,&34;縣衙檔案記著,王小草已滿十六。&34;她突然提高嗓門,&34;諸位聽好!今日起,強占女子田畝者,罰沒全家田地!&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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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屠戶漲紅臉想爭辯,卻被圍觀人群的噓聲淹沒。誰也沒注意,有個戴鬥笠的漢子悄悄退出人群,袖中滑落幾粒可疑的黍米。
    黍米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青光,張石頭用刀尖挑起一粒,放在鼻前嗅了嗅。&34;大人,這不是普通黍米。&34;他聲音發顫,&34;摻了血祭過的骨粉。&34;
    趙靈蹲下身,指尖輕觸地麵。濕潤的泥土中,混雜著某種黏膩的觸感。她突然想起歸順的風靈教徒曾提到過,風靈教典籍中記載的&34;五穀引魂術&34;——以祭品骨灰混入穀物,撒於田間,可招來田鼠啃食莊稼,更會引來不祥之物。
    &34;搜!&34;趙靈厲喝,&34;把這片地翻過來也要找到——&34;
    話音未落,一陣陰風掠過水渠。老榆樹的枯枝突然劇烈搖晃,樹根處的浮土簌簌滑落。一個衙役的鐵鍬碰觸到硬物,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34;大、大人...&34;年輕衙役的臉在火把映照下慘白如紙,&34;這裏埋著...&34;
    七具小小的骸骨排列成詭異的螺旋狀。最上麵的那具尚裹著褪色的紅布,腕骨上掛著一截褪色的紅繩。趙靈的手指懸在空中,遲遲不敢觸碰。她認得這種編法——是青蓮縣特有的&34;長命縷&34;,新生兒滿月時係在腕上,祈求平安。
    &34;桃木釘。&34;張石頭聲音嘶啞,指著每具骸骨心口處三寸長的黑色木釘,&34;這是...鎮魂術...&34;
    趙靈突然劇烈幹嘔起來。她想起一個月前審理的一樁案子——城南有數位女子生下的女嬰都&34;夭折&34;了。當時接生婆作證說孩子生來體弱,她竟信了。
    &34;把周賬房帶過來。&34;趙靈的聲音冷得像冰。
    當衙役押著五花大綁的周賬房來到樹下時,這個平日裏滿口仁義道德的老學究突然發出夜梟般的尖笑:&34;趙大人明鑒!這些賠錢貨活著也是浪費糧食,老夫送她們早入輪回,是在積陰德!&34;
    趙靈緩緩拔出佩劍。月光下,劍刃映出她猩紅的雙眼:&34;說,還有誰參與?&34;
    &34;嗬嗬...&34;周賬房咧開缺牙的嘴,&34;您猜王屠戶家的小草,為何是獨女?&34;
    樹影中突然傳來一聲嗚咽。眾人回頭,隻見王小草癱坐在渠邊,手腕上的紅繩在月光下刺目如血。
    &34;帶下去。&34;趙靈收劍入鞘,&34;明日午時,在麥田行刑。讓全縣父母都來看看——&34;她一腳踢翻那袋黍米,&34;什麽才是真正的&39;賠錢貨&39;!&34;
    夜風嗚咽著掠過新挖的渠道,將黍米吹散在七具小棺材旁,像一場遲來的祭奠。
    行刑日的朝陽格外刺目。趙靈站在新挖的水渠邊,看著渠水倒映著刑場上攢動的人頭。周賬房的囚籠從人群中緩緩穿過,沿途不斷有婦人將爛菜葉砸在他臉上。
    &34;大人!&34;王五擠過人群,手裏攥著一把沾著晨露的野薑花,&34;李阿婆說...說給那些娃兒...&34;
    趙靈接過花束時,發現這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眼眶通紅。她突然想起昨夜驗屍時,在最小的那具骸骨旁發現了一枚銅錢——正是王五當初丟失的&34;壓箱錢&34;。
    午時三刻,鍘刀落下的瞬間,渠首的閘門同時開啟。清澈的水流奔湧而入,衝散了昨日撒下的黍米,也衝走了刑場上的血跡。趙靈看見王小草蹲在渠邊,正將一朵小白花放進水裏。
    &34;大人看!&34;張石頭突然指著水麵驚呼。
    陽光折射下,蜿蜒的水渠竟在田間勾勒出一個巨大的反螺旋圖案,與風靈教的符咒完全相反。更奇妙的是,水流經過每一戶的田畝時,都會分出一支細流——無論是歸順者的,還是原住民的。
    李阿婆顫巍巍地捧起一抔混著新水的泥土:&34;這水...是甜的...&34;
    趙靈望向遠方。被燒毀的麥田裏,新芽已破土而出。她忽然明白,真正的反製從來不是刀劍相向,而是讓生命繼續生長,讓清流衝散淤血,讓共同的勞作消弭仇恨。
    渠水靜靜流淌,倒映著藍天白雲,也倒映著兩岸忙碌的身影——曾經勢同水火的人們,此刻正用同樣的動作引水灌田。那些小小的白花順流而下,最終匯入青蓮縣外的江河,就像那些未能長大的生命,終將成為這片土地記憶的一部分。
    晨霧中的青蓮縣衙前,三麵嶄新的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趙靈負手而立,望著旗麵上繡著的船錨、藥囊與算盤圖案——這是她新設的&34;招才攬賢旗&34;,專門用來招募工匠、醫者和謀士。
    &34;大人,真要這麽做?&34;戴鳴門壓低聲音,&34;那個姓莫的謀士,可是給風靈教逆賊出過火燒糧倉的主意...&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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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靈用劍鞘撥開衙門前叢生的野薊,紫色小花紛紛揚揚落在新鋪的青石板上:&34;你看這薊草,牛吃了脹氣,人采來卻能止血。&34;她突然提高聲調,&34;帶莫先生上來!&34;
    當戴著鐐銬的莫懷仁被押上來時,圍觀人群發出陣陣噓聲。這個曾讓靖海軍吃盡苦頭的謀士,此刻卻盯著地上散落的薊花出神。
    &34;莫先生。&34;趙靈踢開腳邊一塊碎石,&34;你說這石頭適合壘牆,還是該扔進糞坑?&34;
    莫懷仁緩緩抬頭,鐐銬嘩啦作響:&34;若磨成粉,可治腹瀉。&34;
    趙靈大笑,突然抽劍劈開他的鐐銬:&34;從今日起,你負責重建城防工事。&34;在眾人驚呼聲中,她貼近莫懷仁耳邊低語:&34;你的計謀很巧妙,可惜風靈教沒用對時機。&34;
    鐵匠鋪裏,張黑子正掄錘砸向一塊燒紅的鐵胚。火星四濺中,他獨臂的缺陷暴露無遺——三年前因鑄劍不及格,被風靈教砍掉了右臂。
    &34;張師傅。&34;趙靈將一包上好的鋼錠放在砧板上,&34;聽說你能用左手打出比普通工匠雙手更快的刀?&34;
    張黑子的錘子停在半空,疤痕交錯的臉上浮現警惕:&34;貴人是要戲耍殘廢?&34;
    趙靈不答,反而從懷中取出一卷圖紙。張黑子瞥了一眼就再也移不開目光——那是他當年被否決的&34;燕尾弩&34;設計圖。
    &34;給你三十個學徒。&34;趙靈敲了敲鋼錠,&34;半個月後,我要看到能射穿鐵甲的弩箭。&34;
    醫館後院,趙靈掀開染血的麻布。下麵的木台上躺著個腹部潰爛的傷兵,正是三日前刺殺她的刺客。
    &34;能治嗎?&34;她問女醫官蘇婉。
    蘇芷指尖銀針寒光閃爍:&34;要先取出腸中的鐵片。&34;她突然冷笑,突兀地說道&34;你不是拜他為義父了麽?不怕我趁機下毒,殺人滅口?&34;
    &34;你母親的墳前,我讓人種了山茶花。&34;趙靈按住刺客痙攣的手,&34;他臨終時說,你的針灸能起死回生。&34;
    蘇芷的銀針懸在半空,最終精準刺入穴位。當啷一聲,染血的暗器落入銅盆。趙靈拾起這枚形如柳葉的刀片,突然笑了:&34;你設計的暗器,倒被用來殺我。&34;
    青蓮縣織造局內,三百張新型織機轟鳴如雷,細密的絲線在陽光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紅姑站在賬房門口,手中賬冊被攥得發皺,她剛扯斷的那根絲線還纏繞在指尖,像一道細小的發絲。
    &34;大人,路家商隊這個月第三次壓價了。&34;紅姑的聲音穿透織機的嘈雜,她展開賬冊,指著一行朱筆批注,&34;上等細布被他們壓到三十文一尺,連本錢都快不夠。&34;
    趙靈指尖撫過新織的暗紋棉布,雲紋在陽光下若隱若現。她嘴角微揚,眼中卻無笑意:&34;告訴路家,這批雲布可以三十二文出貨...&34;突然她冷笑一聲,&34;但要用水路運往越州。&34;
    房梁上傳來窸窣聲,小恩倒掛下來,身子垂得像條靈蛇:&34;路管家剛才又在偷看織機!&34;它扮了個鬼臉,壓低聲音
    趙靈眯起眼睛,陽光透過窗欞在她臉上投下細密的光斑:&34;正好。&34;她轉向紅姑,聲音輕得像在談論天氣,&34;把三號庫的&39;特殊織機&39;搬出來,讓路家人好好觀摩。&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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