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盧氏詭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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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虢州城北的盧氏別院張燈結彩,朱漆大門前車馬如流。王永年壓了壓襆頭,跟在挑賀禮的腳夫隊伍後緩緩前行。他右腕的血紋在袖中微微發燙,提醒著這座華美宅邸下隱藏的凶險。
    "武城侯府賀禮到——"
    前方傳來孫先清朗的唱名聲。世子今日特意穿了紫色圓領袍,腰間蹀躞帶上掛滿玉飾,活脫脫一個紈絝子弟模樣。他身後跟著扮作書童的向秀才,那書生抱著卷軸的手卻在微微發抖。
    "放鬆。"王永年借著遞禮單的機會低語,"記住,我們隻要確認王姑娘安全。"
    向秀才喉結滾動,聲音細如蚊蚋"《禮記》有雲"婚禮不賀",盧氏卻大擺筵席必有妖異"
    話音未落,大門內轉出個穿深緋官服的中年男子。王永年瞳孔驟縮——此人眉心一點朱砂,與驛館見過的盧氏軍官如出一轍。
    "嚴大人到賀!"
    人群突然騷動。虢州知州嚴元卿帶著一隊衙役大步而來,王永年連忙低頭退到廊柱陰影處。他注意到嚴元卿腰間玉佩與盧氏家主的竟是一對,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血絲紋。
    "吉時將至,請諸位入席。"
    執事高唱聲中,王永年隨著人流混進正廳。九兒扮作樂伎抱著琵琶坐在角落,銀藍眼眸在珠簾後若隱若現。她的目光掃過廳內三十六盞青銅燈——每盞燈座都刻著逆北鬥七星圖案。
    "是"貪狼噬魂陣"。"九兒借著調弦的間隙傳音,"燈油裏混了屍蠟"
    王永年不動聲色地靠近主桌。盧琮正與嚴元卿把酒言歡,而新娘王璿戴著沉重珠冠坐在屏風後,脖頸間玉佩隨著呼吸明滅不定。那玉佩的紋路讓王永年右腕血紋突然刺痛——缺失的半塊社稷圖就在其中!
    "一拜天地——"
    司儀突然拔高的聲調裏帶著顫音。王永年看見新郎盧玦的喜服下擺露出鐵灰色鱗甲,而新娘被兩個喜娘架著,繡鞋拖出兩道血痕。
    "不對勁。"孫先不知何時擠到他身邊,世子袖中寒光隱現,"王姑娘像是被攝了魂"
    話音未落,廳內三十六盞青銅燈同時爆出綠焰。賓客們的歡聲笑語詭異地凝固,所有人保持著舉杯動作,眼珠卻齊刷刷轉向禮台。
    "動手!"
    王永年右腕血紋轟然展開,赤紅鎖鏈抽飛最近的兩盞青銅燈。九兒琵琶輪指如刀,銀藍音刃斬向盧琮後心。卻見嚴元卿突然掀翻酒案,官服下湧出黑霧凝成盾牌。
    "就知道你們會來。"盧琮慢條斯理地取下官帽,露出額間完整的朱砂印記,"正好湊齊三牲祭品。"
    屏風轟然倒塌,王璿像提線木偶般飄向廳中央。她胸前玉佩迸發刺目血光,照出地磚下縱橫交錯的溝壑——那分明是用朱砂與金粉繪製的巨型陣圖!
    "璿妹!"
    向秀才突然掙脫孫先阻攔衝了出去。這個平日連雞都不敢殺的文弱書生,此刻竟抱著《詩經》衝進陣法範圍。他顫抖著翻開《關雎》篇,清朗的誦詩聲意外引起玉佩共鳴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
    儒家正氣隨著吟誦蕩開,王璿眼中恢複片刻清明。她拚命搖頭甩落珠冠,嘶喊著將玉佩扯下擲向王永年"快走!他們要複活"
    盧玦的右手突然暴漲三尺,指甲化作骨刺貫穿新娘肩頭。王永年縱身接住玉佩的刹那,懷中黃仲麟托付的畫卷殘片自行飛出。兩片殘圖在空中拚合,爆發的金光將屋頂轟出大洞。
    "攔住他們!"
    嚴元卿的吼聲變成了非人的尖嘯。王永年看到月光透過屋頂破洞照下,那些"賓客"的麵皮正在融化,露出珍珠色的光滑肌膚。孫先的佩劍刺穿一個撲來的仆役,劍鋒卻像紮進膠泥般被黏住。
    "這些不是人!"世子踹翻燭台,火焰順著地溝裏的屍油燒成火牆,"向兄快誦《秦風》!"
    向秀才滿臉是血地跪坐在陣眼,手中《詩經》無風自動翻到《無衣》篇。隨著"豈曰無衣"的朗吟,玉佩與殘圖結合處浮現出完整山河脈絡——一條金線直指廳後祠堂地下。
    "原來在這裏。"盧琮大笑揮手,祠堂地麵轟然塌陷,"上使,容器準備好了嗎?"
    珍珠色的人形生物從地洞飄出,它的麵容在月光下不斷變換,最終定格成王璿的模樣。王永年右腕鎖鏈剛要揮出,卻見九兒突然抱住頭顱慘叫——她眉心的暗金與銀藍正在激烈交鋒。
    "永年哥它在召喚我"九兒七竅滲出銀血,"祠堂下麵是"
    話未說完,院牆突然被巨力撞塌。那個本該被星官們拖住的異變軍官踏著土浪出現,他每走一步就有賓客爆成血霧,這些血珠如有生命般飛向地洞。
    "帶社稷圖走!"王永年將完整地圖拍進孫先懷中,血紋在腳下展開成巨大陣圖,"我斷後!"
    盧琮冷笑掐訣,祠堂裏伸出九條青銅鎖鏈。其中三條纏向孫先,兩條卷向昏迷的九兒,剩下四條如毒蟒般絞向王永年咽喉。嚴元卿趁機撲向向秀才手中《詩經》,書頁在撕扯中漫天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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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鈞一發之際,爆發的銀藍光芒吞沒了整個庭院。王永年最後看到的,是九兒懸浮在空中,無垢印記完全變成暗金色的可怖景象。
    向秀才的誦詩聲在血霧彌漫的庭院中回蕩,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千鈞之力。他嘴角溢血,手中的《詩經》卻在發光,書頁上的文字如蝌蚪般遊動,化作一道道金色符文,環繞在他周身。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
    每誦一句,儒家正氣便如浪潮般向外擴散,那些珍珠色的"賓客"被金光掃過,發出淒厲的尖嘯,皮膚如蠟般融化。嚴元卿的黑霧被正氣灼燒,發出"嗤嗤"的腐蝕聲,他猙獰的臉在金光中扭曲,嘶吼道
    "區區儒生,也敢阻我盧氏大計?!"
    王永年趁勢欺身而上,右腕血紋化作赤紅鎖鏈,如蛟龍般絞向盧琮咽喉。盧琮冷笑,袖中飛出一枚青銅古印,印上刻著"範陽盧氏"四字,迎風便漲,化作山嶽般壓下!
    "鎮!"
    王永年悶哼一聲,膝蓋幾乎被壓彎,但他咬牙硬撐,血紋瘋狂蔓延至全身,在皮膚上勾勒出古老戰紋。他猛地抬頭,眼中赤光迸射
    "孫先!現在!"
    孫先早已繞至盧琮身後,手中長劍並非凡鐵,而是武城侯府世代相傳的"斬嶽"——劍身銘刻山河之紋,專破邪祟!他身形如電,劍鋒直指盧琮後心
    "盧氏謀逆,當誅!"
    盧琮察覺殺機,卻已來不及回防。就在劍鋒即將貫體之際,祠堂下的地洞中突然伸出一隻蒼白巨手,猛地攥住孫先的劍刃!
    "武城侯世子?嗬……區區凡人,也配執劍?"
    那聲音非男非女,帶著詭異的回響。孫先虎口崩裂,鮮血順劍刃流淌,卻咬牙不退
    "我孫氏世代鎮守北疆,豈容爾等邪魔放肆!"
    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劍上,"斬嶽"劍身嗡鳴,山河之紋亮起刺目金光!
    "破!"
    劍鋒硬生生撕裂蒼白巨手,餘勢不減,直刺盧琮背心!盧琮終於變色,倉促側身,劍鋒仍在他肩頭撕開一道血口。
    另一邊,向秀才的誦詩聲越來越洪亮,他七竅滲血,卻仍挺直脊背,如青鬆傲立。儒家正氣在他周身凝成一道金色光柱,直衝雲霄!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
    每誦一句,金光便強盛一分,祠堂下的地脈竟隱隱震動,仿佛有什麽古老的存在被喚醒。嚴元卿終於慌了
    "快殺了他!他的誦詩在引動地脈龍氣!"
    數名珍珠人形撲向向秀才,卻在靠近金光時如雪遇沸湯,瞬間消融。向秀才眼中金芒閃爍,緩緩翻動《詩經》,最終停在《大雅·蕩》篇
    "蕩蕩上帝,下民之辟!疾威上帝,其命多辟!"
    這一句誦出,天地驟然一靜,隨後——
    轟!!!
    祠堂地麵轟然塌陷,露出下方幽深的地宮。而在地宮最深處,竟隱約可見一座古老的石碑,碑上刻著四個大字
    "聖人之塚"
    盧琮麵色劇變,猛地掐訣,祠堂下的青銅鎖鏈瘋狂舞動,九條鎖鏈如巨蟒絞向眾人!王永年血紋爆發,赤紅鎖鏈與之對撞,火星四濺。
    "孫先!帶向寧走!"
    孫先咬牙,一把拽起幾乎力竭的向秀才,縱身衝向院外。然而,地洞中的蒼白巨手再次伸出,這一次,它抓向的卻是——
    九兒!
    "無垢之體……終於等到你了……"
    九兒眉心暗金光芒大盛,她痛苦地抱住頭,銀藍與暗金兩股力量在她體內瘋狂交鋒。王永年目眥欲裂
    "九兒!"
    他剛要衝過去,盧琮卻獰笑著攔在麵前
    "晚了。"
    地宮深處,那具被青銅鎖鏈貫穿的天魔遺骸,緩緩睜開了眼睛……
    地宮深處,天魔遺骸睜眼的瞬間,整個虢州城的地脈都在震顫。
    王永年右腕的血紋瘋狂蔓延,赤紅鎖鏈如怒龍般絞向盧琮,卻被一道無形的屏障擋下。盧琮嘴角溢血,卻笑得愈發猙獰
    "你以為……盧氏千年布局,就僅止於此?"
    他猛地咬破手指,鮮血滴落在地,瞬間被土壤吸收。下一刻,地麵裂開無數細縫,一隻隻蒼白手臂破土而出,每一隻都如祠堂下的巨手一般,皮膚泛著珍珠色的冷光。
    "恭迎——上尊!"
    盧琮跪伏在地,額頭重重叩下。
    地洞中,那個曾與盧琮對話的珍珠人形緩緩升起,它的麵容仍在不斷變幻,最終定格成一張俊美卻妖異的臉——眉間一點朱砂,與盧琮如出一轍。
    "盧氏三十七代忠仆,辛苦了。"
    它的聲音輕柔,卻讓王永年渾身血液幾乎凍結。
    這不是摩羅耶。
    甚至不是任何一種已知的邪祟。
    它的氣息……比天魔遺骸更加古老!
    孫先扶著幾乎虛脫的向秀才,臉色難看至極"盧氏……竟然隻是傀儡?"
    珍珠人形微微一笑,抬手輕點,一道無形之力瞬間將孫先震飛數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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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城侯世子?可惜,你孫氏祖上的"斬嶽劍",當年也不過是聖人門下的一條看門狗。"
    它緩步走向九兒,伸手撫向她的眉心
    "無垢之體,終於成熟了……摩羅耶那個廢物,竟妄想占據這具軀殼?嗬,它不過是本尊的一枚棋子。"
    九兒銀藍眼眸劇烈顫動,暗金色如潮水般侵蝕她的瞳孔,她痛苦地嘶吼"你……到底是誰?!"
    珍珠人形輕笑
    "吾名——"玄冥"。"
    王永年猛地想起黃仲麟畫卷殘片上的記載——"玄冥"二字,曾出現在上古《山海經》中,乃北方至陰之神,掌生死之界!
    "不可能……" 向秀才咳著血,掙紮著撐起身子,"玄冥是神話中的存在,怎會……"
    珍珠人形——不,玄冥——淡淡瞥了他一眼
    "儒門的小蟲子,倒是有點見識。可惜,你們所謂的"神話",不過是凡人無法理解的真相罷了。"
    它抬手一揮,地宮深處的那座"聖人之塚"石碑轟然炸裂,露出下方一具盤膝而坐的幹屍。幹屍身披儒袍,懷中抱著一卷竹簡,雖已腐朽,卻仍散發著浩然正氣。
    "當年,孔丘門下七十二賢之一的"子淵",以自身為封印,將本尊鎮壓於此。可惜啊……"
    玄冥輕笑
    "千年過去,儒門衰敗,聖人之力早已消散。而盧氏一族,世代以血脈供養封印,實則是在緩慢腐蝕它!"
    它看向盧琮,眼中帶著讚許
    "盧氏,做得不錯。"
    盧琮伏地顫抖,聲音狂熱"能為上尊效力,是盧氏的榮耀!"
    王永年終於明白了。
    盧氏所謂的"複活天魔",根本就是個幌子!
    他們真正的目的,是借助摩羅耶和無垢印記的力量,徹底解開"玄冥"的封印!
    而九兒……
    是最後的鑰匙!
    玄冥的手指已經觸及九兒的眉心,暗金色如瘟疫般擴散,九兒的意識正在被吞噬。她艱難地轉頭,看向王永年,嘴唇顫抖
    "……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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