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蓐收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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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永年的血紋鎖鏈與蓐收神指相觸的瞬間,他的意識被拽入一片浩瀚星海。
十一尊青銅巨鼎懸浮於虛空,每一尊鼎身都刻著不同的星象圖騰。鼎耳處盤踞著形態各異的青銅獸首——有的龍身人麵,有的虎爪蛇尾,但它們的眼睛全都閉著,仿佛在沉睡。
而在最中央,第十二尊鼎已經碎裂。一截暗金色的神指漂浮在鼎的殘骸上方,指尖微微顫動,像是在感應著什麽。
"……終於……找到了……"
一個古老而冰冷的聲音直接刺入王永年的神魂。
他猛然驚醒,發現自己的鎖鏈正被神指一點點染成暗金色。血紋與神光交匯處,皮膚開始不可逆轉地青銅化!
"斬斷它!"九兒突然撲來,銀藍光芒如瀑布衝刷鎖鏈,"它在同化你的血脈!"
孫先的斷劍突然發出龍吟。劍身雖折,劍魂未死,一道虛影從斷口處騰空而起,化作半透明的龍形劍氣,狠狠斬向神指與鎖鏈的連接處——
"鏗!"
金屬交擊的爆鳴中,王永年踉蹌後退。他的右腕以下已經變成青銅,五指僵硬如雕像,但總算脫離了神指的侵蝕。
而懸浮在半空的蓐收神指,此刻正發生可怕的變化——
暗金光芒如液體般流動,神指表麵浮現出細密的鱗紋。它在生長!
骨骼延伸的脆響中,指節分裂、增殖,轉瞬間化作一條完整的青銅手臂。臂膀盡頭,模糊的肩頸輪廓正在成型,而更可怕的是——太廟地宮那些崩碎的青銅鼎片,正被無形之力牽引著飛向那具未完成的軀體!
"它在重塑神軀!"向秀才的金紋突然脫離手臂,在空中組成一篇《尚書》殘章,"不能讓它接觸更多青銅!"
李堃突然從懷中掏出一方紫金印——那是他趁亂從假皇帝身上取來的天子印璽。"以周武後裔之名!"八歲皇子的聲音忽然帶上滄桑的回響,仿佛某個古老意誌借他之口宣告"凡我族類——"
印璽重重蓋在社稷圖殘片上。
"——不拜偽神!"
整個鎬京城的地脈突然震動。那些被掠奪後又倒流的氣運,此刻如百川歸海般湧向太廟,在青銅手臂上方凝聚成一柄虛幻的斧鉞——正是武王伐紂時用的"黃鉞"虛影!
斧鉞劈落的刹那,青銅手臂猛地張開五指。兩股同樣源自上古的力量對撞,爆發的衝擊波掀翻了太廟主殿的穹頂。
煙塵中,一個殘缺的青銅身影緩緩站起——它隻有右臂和半邊胸膛是完整的,其餘部位仍是蠕動的金霧,但九隻眼睛已經在霧中全部睜開!
"螻蟻……也敢……弑神?"
阿史那燕的殘鏡突然飛向半空。鏡中戰魂第一次完全顯形——那竟是一位身披周朝鎧甲的將領殘魂!
"末將南宮適,奉武王命——"戰魂的聲音像是隔著三千年的時光傳來,"鎮守神指一甲子……"
他虛幻的雙手握住黃鉞虛影,原本模糊的斧刃瞬間凝實三分。
與此同時,向秀才麵前的金色文字突然燃燒起來。子淵殘魂第一次完全顯化,儒袍虛影接過李堃手中的社稷圖殘片"《周禮》有載——"
殘片上的山河紋路突然活了過來,化作一條條金色鎖鏈纏向青銅身影。
王永年看著自己青銅化的右手,突然笑了。
"原來如此……"他猛地將右臂插入地麵,"血紋的根本……是武王留下的封印!"
赤紅鎖鏈從地脈深處狂湧而出,每一根鎖鏈上都浮現出古老的咒文。這些鎖鏈不是攻擊青銅身影,而是纏繞上了黃鉞斧刃——
"錚!"
斧刃染血的刹那,時間仿佛靜止。
青銅身影的九隻眼睛第一次露出驚色"姬發的……血誓?!"
黃鉞劈下時沒有聲音。
青銅身影從眉心開始裂開,裂縫中湧出的不是鮮血,而是無數細小的金色文字——那是三千年前,武王姬發親手刻在神指上的《牧誓》殘篇!
"不……可能……"神指在崩解前發出最後的嘶吼,"十二金神……終將……"
爆發的金光吞沒了整個太廟。當眾人再度睜眼時,青銅碎片已化作遍地齏粉。天空中的血色虹膜開始消退,一縷真正的陽光穿透雲層,照在李堃手中的天子印璽上。
李堃低頭凝視著手中印璽,那枚"受命於天"的篆刻正在緩慢消融。"天"字邊緣如同被某種無形之物啃噬,暗金色的碎屑簌簌落下。
"不是天命認可……"八歲的皇子忽然輕笑一聲,"是枷鎖鬆動了。"
王永年青銅化的右臂正在龜裂,剝落的碎片卻未消散,而是化作細小的金蟲,振翅飛向東北——範陽盧氏祖地的方向。九兒突然按住眉心,銀藍左眼與暗金右眼同時滲出鮮血"有人在收集神指殘骸……"
向寧的指尖輕輕摩挲著一枚青玉簪——這是三日前從一位昏迷的禮部小吏發冠中取出的。簪身中空,藏著一卷薄如蟬翼的密信。
"簪月密
大皇子李垣借河東薛氏之力,已抵晉陽。薛氏二女‘嗣昭’重瞳異動,似窺見‘青帝之刃’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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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李堪得劍南趙氏‘無眠’相助,夜入皇陵,取走高祖陪葬的‘夢殺銅人’。磐陶道姑任茹以自身陶心為引,為其重鑄傀儡衛隊。
範陽盧氏祖墳異動,天魔遺骸胸口的青銅鏈……斷了一根。"
向寧的眉頭越皺越緊。這些情報太過零散,但若結合今日朝廷發布的"特別邸報",卻能拚出一幅驚人的圖景——
邸報明麵上是新帝李堃的政令,但某些字句的排列方式,分明是前朝密探所用的"魚鱗碼"
"河北節度使奏報海寇猖獗"
——羅元璟攜溟淵圖投靠東海修士,疑似在尋找"句芒"青銅鼎。
"朔方都督請增狼煙戍衛"
——阿史那部族圍獵的青銅巨樹,已結出七枚人形果,其中一枚酷似失蹤的四皇子。
"欽天監重修曆法,增設‘金木’二曜"
——殘餘的監正黨羽已探測到,代表"蓐收"的暗星熄滅後,另一顆象征"句芒"的星辰正在變亮。
最耐人尋味的是邸報末尾朱批"嶺南貢蠱延遲,著太醫杜氏親往查驗"
——寧九真弑親奪蠱,她培育的"焚運蠱王"即將蛻變,而杜蘅……或許沒死。
向寧突然將密信湊近燭火。熏烤之下,信紙邊緣浮現出幾行更小的字跡
"簪月主注
青帝之刃即句芒鼎鑰匙,現藏東海歸墟
夢殺銅人需飲皇室血,二皇子已割腕飼之
盧氏天魔非自願沉睡……它在等社稷圖全"
窗外傳來打更聲,向寧猛地吹滅蠟燭。在黑暗徹底降臨前的刹那,他看見自己剛寫好的《金神考》草稿上——那些青銅鼎的圖案正在自動扭曲,漸漸變成十二隻睜眼的形狀。
李堃的臨時府邸設在原禮部偏院,四周布滿陶俑殘骸——那是昨夜磐陶道姑傀儡的襲擊痕跡。八歲的皇子踮腳在沙盤上插下四麵小旗,分別對應吏、戶、刑、工四部。
"父皇……或者說那個占據龍椅的東西,正在四部祭壇吸收氣運。"李堃的指尖劃過沙盤上縱橫的溝壑,"秋石道人守禮部,紅乾道人控刑部,紫河道人掌戶部,而工部……"
"工部祭壇已毀,但萬兵塚還在。"孫先的斷劍在鞘中輕顫,"今早探子回報,磐陶道姑用陶土封住了地宮入口。"
王永年的青銅右手按在沙盤邊緣,血紋與殘留的金神氣息共鳴,沙粒自動聚成四部建築的立體輪廓"每破一處祭壇,虹膜就弱一分。但強攻等於送死——那些妖道在自己的祭壇裏,實力翻倍。"
向寧突然展開《金神考》,指著其中一頁"子淵前輩記載,周滅商時,破祭壇不用蠻力,而是——"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秋石道人用"禮製"殺人。"向寧取出一卷《周禮》,"那就用更大的"禮"壓他——三皇子需以儲君身份主持冬至祭天。"
李堃聞言,從懷中取出一塊赤玉"這是藍一炁當年給我的"監國玉",能暫代天子主祭。"
"紫河道人靠吞噬財運轉嫁傷害。"孫先冷笑,"巧了,我武城侯府在戶部埋了七十年的暗賬,足夠撐爆他的吞金肚。"
王永年右手的青銅紋路突然蔓延到沙盤上"紅乾道人判罪抽魂,但若有人自願頂罪……九兒說杜蘅的"焚運散"還在刑部地牢流動。"
阿史那燕的銅鏡映出地宮現狀"磐陶道姑用四皇子的殘魂喂萬兵塚,但若她發現……"鏡麵一閃,現出個與李垚一模一樣的陶俑孩童,"我們有個更好的"皇子"呢?"
九兒突然悶哼一聲,眉心的暗金與銀藍激烈碰撞"李瞞不是活人……是社稷圖養的"圖靈"!他在等新皇帶著完整氣運來替換他,否則虹膜永不開啟!"
眾人悚然。向寧迅速翻動《金神考》,在末頁找到一行小字
"武王以鼎鎮神,以圖養靈,靈滅則鼎醒"
"原來如此。"李堃的重瞳微微收縮,"父皇是社稷圖孕育的守護靈,唯有新皇帶著足夠的氣運踏入紫宸殿,才能讓他安息……而藍一炁想用金神取代這個機製!"
子時的更鼓剛過第一響,鎬京十二坊同時亮起了不尋常的火光。
禮部衙門前,三百名玄甲衛突然調轉矛頭。為首的將領摘下頭盔,露出大皇子李垣那張因亢奮而扭曲的臉。他手中捧著的不是兵符,而是一卷浸透鮮血的《禮記》——秋石道人親手炮製的"血禮經"。
"開祭壇!"李垣的指甲深深摳進竹簡,"本宮要搶在三弟前完成祭天!"
衙門前兩尊石獸突然眼球轉動,口中吐出腥臭的黃霧。十幾個來不及躲避的侍衛瞬間皮肉脫落,白骨保持著奔跑的姿勢栽倒在台階上。剩餘的人卻像沒看見般繼續前進,他們的耳孔裏都塞著浸過蠟的棉團——這是對抗禮部"言咒"的唯一方法。
"殿下小心!"
一名侍衛突然撲倒李垣。幾乎同時,他背後的影子立了起來,化作手持骨針的佝僂老婦。秋石道人的真身竟一直藏在皇子影子裏!老道枯爪般的五指插入侍衛天靈蓋,抽出一縷瑩白氣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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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差三十六個童男氣血。"道人的聲音像磨砂,"殿下確定要現在"
"閉嘴!"李垣搶過骨針紮進自己手腕,"用本宮的血!那幫質子已經到刑部了!"
鮮血滴在《禮記》上的瞬間,整座禮部建築開始扭曲。飛簷上的嘲風獸活了,瓦片化作逆鱗,而大門赫然變成一張吞吐血霧的巨口。
刑部地牢最底層,二皇子李堪正在做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給銅人梳頭。
十一歲的孩子哼著童謠,用金簪為跪坐的銅人挽發髻。銅人麵容酷似高祖,但眼眶裏嵌著的卻是新鮮挖出的眼球。每梳一下,就有黑血從銅人關節滲出,被地上刻好的溝渠引向中央血池。
"紅乾師父說,夢殺銅人要飲夠九十九個皇族的血。"李堪突然用金簪刺破自己指尖,"可我們李家哪有這麽多人呢?"
銅人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所以我想了個辦法"二皇子笑著任銅人吸血,"每個皇族吸九次,不就夠了?"
地牢突然劇烈震動,牆上的火把齊刷刷轉向入口。黑暗中傳來鎖鏈拖地的聲響,接著是重物落水的噗通聲——有人主動跳進了血池!
"罪人杜蘅。"紅乾道人縫著眼皮的臉從陰影中浮現,"自願獻祭。"
血池裏的"杜蘅"抬起頭,露出藥師特有的紫黑色經絡。但若細看就會發現,這具身體過於完好,根本沒有被傀儡絲入侵的痕跡。
銅人興奮地顫抖起來。
戶部銀庫前,一場靜默的屠殺正在進行。
盧氏死士的刀鋒割開最後一個守衛喉嚨時,血珠竟懸浮在空中,組成詭異的符咒。為首的蒙麵人掀開兜帽,露出與盧琮七分相似的麵容——範陽盧氏北宗之主,盧琰。
"天魔大人餓了。"他割開手掌,將血抹在銀庫大門饕餮鎖上,"這些染了銅臭的氣運"
鎖鼻上的饕餮突然睜開石雕的眼睛,一口咬住他半截手指。盧琰卻大笑起來,任由凶獸啃噬。隨著咀嚼聲,銀庫大門漸漸浮現出血管般的紋路。
"不夠!還不夠!"盧琰突然拽過身旁死士推向大門,"繼續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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