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戛然而止。玉門前跪著一個人形——深紫長袍，青紫結晶從後頸蔓延到整個背部，正是進化到最終階段的青紫月華。
    "我親愛的女兒"她緩緩轉身，露出的卻是半張月華夫人的臉和半張昆侖外神的蟲類麵孔，"你以為我會不知道初代女王的秘密？"
    王永年右眼的星圖突然警報大作。在能量視野中，青紫月華體內的兩種能量已經找到了平衡點——不再是簡單的混合，而是形成了精密的雙螺旋結構，像dna般相互支撐。
    "退後！"他一把拽住要衝上前的月昭華，"她完成進化了！"
    青紫月華輕笑一聲，抬手打了個響指。整個神廟突然顛倒過來，眾人像掉進萬花筒般天旋地轉。當視野重新穩定時，發現自己站在一個巨大的雙麵鏡前——一麵映出真實，一麵照見虛幻。
    "歡迎來到真實之室。"青紫月華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或者說鏡中世界。"
    九兒的通神印突然射向雙麵鏡。紫光在鏡麵反彈，映照出一個駭人畫麵長安城大明宮的鏡室裏，三個"李堃"正將手按在中央的銅鏡上。鏡中真正的皇帝影子已經淡得幾乎透明，而三個複製體後頸的青紫結晶正在互相吸引、靠近
    "來不及了"青紫月華的聲音帶著勝利的愉悅，"當長安的鏡像完全消失，兩個世界的通道就將永遠打開。"
    孫先的斬嶽劍突然發出震耳欲聾的龍吟。劍身上的金銀龍紋脫離劍身，在空中交織成一把鑰匙的形狀，直刺向雙麵鏡中央！
    雙麵鏡前，金銀龍紋交織而成的鑰匙懸停在鏡麵寸許之處，劇烈震顫著。鏡中映出的長安景象開始扭曲，三個"李堃"同時轉頭，六隻青紫色的眼睛穿透鏡麵直視眾人。
    "沒用的。"青紫月華的聲音從鏡框上雕刻的月相紋路中滲出，"雙月鏡需要純淨血脈激活，而最後一個月氏王族"她的目光落在月昭華身上，"即將成為新世界的基石。"
    王永年右眼的星圖突然解析出鏡框上細微的銘文——那不是裝飾花紋，而是密密麻麻的古老咒文。左眼的沙漏倒轉，金沙組成一行懸浮的文字
    「真實與虛幻相生，唯有犧牲方能破鏡」
    阿史那燕的銅鏡箭突然自行飛起，箭簇碎片映照出初代女王的幻影。那位頭戴新月冠的女王將手按在鏡麵上，嘴唇開合間傳遞著無聲的信息。
    "她說"九兒的通神印紫光大盛，"以血為引，以魂為鏡。"
    月昭華突然解下頸間的冰藍玉墜。墜子接觸鏡麵的瞬間，鏡中景象驟變——顯現出初代女王舉行儀式的場景她將自己的手腕劃破，讓鮮血流滿鏡框，同時十二名侍女齊聲誦念，將兩種外神能量引入鏡中互相抵消。
    "我明白了。"月昭華的聲音輕得像一聲歎息，"雙月鏡不是武器是祭壇。"
    青紫月華發出刺耳的尖笑"聰明的小公主。但你以為我會讓你"
    孫先的斬嶽劍突然橫斬，劍鋒並未觸及青紫月華，卻精準地劈開了她與鏡麵之間的能量連接。金銀雙龍咆哮著纏住她的身體，雖然隻能拖延幾息時間，但已經足夠。
    月昭華毫不猶豫地將手掌按在鏡框的尖角上。鮮血順著古老的紋路流淌，所經之處的銘文逐一亮起銀白色光芒。奇怪的是，血液流過鏡框右側時變成了冰藍色，流過左側則化為玉髓乳白。
    "昭華！"王永年想上前阻止，卻被鏡麵突然爆發的吸力定在原地。整個真實之室開始震動，雙麵鏡如同水麵般波動起來。
    "記住"月昭華回頭最後看了眾人一眼，她的身體正在逐漸透明，"當鏡中月與現實月重合時，用龍氣刺破交界點"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隨著最後一滴血液填滿鏡框紋路，月昭華的身影如水汽般被吸入鏡中。雙麵鏡爆發出耀眼的光芒，真實一側映出她站在初代女王身邊的虛影，虛幻一側則顯現青紫月華驚恐的臉。
    "不！"青紫月華掙紮著撲向鏡麵，"這不可能！兩種能量明明已經"
    鏡中的月昭華與初代女王同時抬手，按在鏡麵上。現實世界的雙麵鏡突然變成了一麵巨大的漩渦，開始不分敵我地吸收所有外神能量。
    青紫月華的身體開始分解，青紫色能量如煙塵般被抽離，吸入鏡中。她尖叫著抓住祭壇邊緣"你們根本不懂鏡子的另一邊是"
    話未說完，她整個人被扯成兩股能量流——乳白的玉髓與冰藍的寒流，旋轉著被吸入鏡中。鏡麵如同磨盤般將兩種能量碾碎、混合，最終化為純淨的白光消散。
    整個神廟開始崩塌。王永年看到雙麵鏡正在碎裂，鏡中的月昭華對他做了個手勢——指向鏡麵右上角，那裏有個月牙形的光斑正在與現實世界的月光重合。
    "孫先！"王永年吼道，"龍氣！鏡角！"
    孫先的斬嶽劍帶著最後的金銀龍氣刺向指定位置。劍尖觸及鏡麵的刹那，時間仿佛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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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鏡中的月昭華露出微笑，嘴唇輕啟"謝謝。"
    然後——
    世界在刺目的白光中重組。
    當眾人恢複視覺時，發現自己站在東女州城外的山崗上。朝陽初升，遠處的玉京山籠罩在柔和的晨光中，山體上的青紫色結晶全部消失了。
    阿史那燕的銅鏡箭突然發出脆響，箭簇上的碎片映照出長安景象大明宮內，三個"李堃"同時捂住後頸倒地，他們的青紫結晶正在蒸發。鏡室中的銅鏡破裂，真正的皇帝從鏡中跌出，虛弱但清醒。
    "成功了"向寧的竹簡自動記錄著這一幕，但其中幾行字跡明顯是月昭華的筆跡「雙月歸一，虛實平衡。犧牲一道，封印永固。」
    孫先的斬嶽劍已經恢複原狀，隻是劍身上的龍紋變成了純粹的銀色。他望向玉京山的方向，突然單膝跪地，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王永年左眼的沙漏重新開始流動，但金沙變成了銀白色。他看向自己的右手——星圖紋路中多了一縷月牙形的印記。
    九兒的通神印不再紫光刺目，而是溫潤的月白色。她輕聲說"昭華公主現在和初代女王一起，成了雙月鏡的守護靈。"
    阿史那燕舉起變得半透明的右手，冰藍晶體中隱約可見月昭華的剪影"她留了一部分力量給我們應對可能的新威脅。"
    遠處的東女州城門緩緩打開，百姓們疑惑地走上街頭，觸摸著自己後頸消失的玉髓標記。沒有人記得發生了什麽，隻隱約覺得做了個很長的夢。
    三日後，東女州城。
    孫先站在城門外，望著遠處漸漸恢複生機的街道。城中百姓已從外神的控製中解脫，雖然許多人仍對前幾日的異象感到茫然，但至少不再受玉髓侵蝕之苦。官府貼出告示，安撫民心，組織修繕房屋、清理街道，一切都在慢慢回歸正軌。
    王永年站在他身旁，左眼的沙漏靜靜流動，銀白色的細沙比以往更加穩定。他低聲道"東女州算是暫時安穩了，但長安那邊……"
    "李堃雖然脫困，但外神的爪牙未必清除幹淨。"孫先握緊斬嶽劍，劍身上的銀龍紋路微微閃爍，"我們得盡快回去。"
    就在這時，城門處傳來一陣騷動。
    一隊身著素白長裙的女官整齊列隊而出，為首的少女懷抱一麵古樸的銅鏡，緩步走來。她眉眼清秀，輪廓與月昭華有七分相似，隻是氣質更加溫婉，少了幾分王族的淩厲。
    孫先瞳孔一縮，下意識上前一步"昭華？"
    少女腳步一頓，隨即微微搖頭，唇角泛起一絲苦澀的笑意"不，我是月傾負，昭華的妹妹。"
    眾人一怔。
    王永年右眼的星圖悄然運轉，掃描她的身體——沒有玉髓汙染，也沒有冰藍能量的痕跡，她確實隻是一個普通的凡人。
    月傾負走到眾人麵前，將懷中的雙月鏡遞給孫先"姐姐臨走前，托我將這麵鏡子交給你們。"
    孫先接過鏡子，指尖觸碰到鏡麵時，一道微弱的銀光閃過，鏡中隱約映出月昭華的虛影，朝他輕輕點頭，隨即消散。
    "她……"孫先嗓音微啞。
    "她回不來了。"月傾負的聲音很平靜，但眼底藏著深深的哀傷，"母親和姐姐用血脈封印了外神，而我……"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我沒有繼承王族的力量，所以她們一直保護著我，讓我沉睡在淨室深處，直到一切結束。"
    阿史那燕皺眉"那現在東女州由誰統領？"
    月傾負抬眸，眼中閃過一絲堅定"我。"
    眾人一怔。
    "我沒有月氏血脈，但我依然是月華夫人的女兒，是昭華的妹妹。"她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東女州不能群龍無首，我會以州牧之名治理此地，讓百姓安居樂業。"
    向寧的竹簡自動展開，浮現出東女州曆代女王的記載，最終停在最後一頁——月昭華的名字旁邊，墨跡緩緩勾勒出「月傾負」三字，雖無王族印記，卻仍被史冊承認。
    王永年看著她，忽然問道"你不恨嗎？"
    "恨什麽？"
    "恨她們把你排除在外，恨自己沒能參與最後的戰鬥。"
    月傾負沉默片刻，隨後輕輕搖頭"不恨。母親和姐姐保護我，是因為她們知道——東女州的未來，需要一個不被外神汙染的人來守護。"
    她抬起頭，目光堅定"她們犧牲自己封印了災禍，而我，會替她們好好活著。"
    孫先看著月傾負，總覺得她身上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仿佛月昭華的氣息仍在她身邊縈繞。他剛想開口，月傾負卻先一步抬起手，指尖輕輕觸碰雙月鏡的鏡麵。
    鏡麵如水波般蕩漾，隨即浮現出朦朧的影像——月華夫人和月昭華的虛影靜靜立於鏡中，雖無聲息，卻目光溫和地注視著眾人。
    "母親和姐姐……還能通過鏡子和外界聯係。"月傾負低聲道，"她們讓我轉告你們一件事。"
    王永年右眼的星圖微微閃爍，他能感覺到鏡中傳來的微弱能量波動，那是月昭華殘存的神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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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傾負深吸一口氣，繼續道"母親說，她在與月鏡徹底融合的那一刻，曾感知到一股陌生的氣息——不屬於玉京山的外神，也不屬於昆侖冰棺裏的那位。"
    "在哪裏？"孫先立刻追問。
    "劍南府最南端，琴州。"月傾負的嗓音很輕，卻字字清晰，"那股氣息一閃而逝，但母親確信，它正在蘇醒。"
    向寧的竹簡自動展開，墨跡迅速勾勒出劍南府的地形圖，最終停在琴州的位置——那裏靠近南海，地勢險峻，多深山密林，自古便是巫蠱盛行之地。
    "琴州……"王永年低聲重複，左眼的沙漏中，銀白色的細沙忽然加速流動，仿佛在預示某種緊迫的危機。
    阿史那燕握緊銅鏡箭，箭簇上的碎片微微震顫，映照出一片模糊的山影"看來，我們的行程要改道了。"
    月傾負輕輕撫過鏡麵，鏡中的月昭華似乎說了什麽，但她沒有轉述，隻是看向孫先，眼中帶著某種複雜的情緒"姐姐還說……要小心那把劍。"
    孫先一怔，低頭看向斬嶽劍。劍身上的銀龍紋路依舊安靜，但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劍刃深處有什麽東西在蟄伏。
    "多謝。"王永年鄭重抱拳，"若有新的線索，請務必告知。"
    月傾負點頭，將雙月鏡收回懷中"我會繼續與母親和姐姐溝通，若有發現，會派人傳信。"
    她後退一步，深深看了眾人一眼"願你們此行順利。"
    月傾負收起鏡子，神色肅然"琴州地處偏遠，多奇山異水，傳說有上古遺族隱居。若那股氣息真與外神有關，你們務必小心。"
    孫先鄭重點頭"多謝相告。"
    月傾負不再多言，帶著護衛轉身離去。她的背影纖瘦卻挺拔，衣袂在晨風中輕揚，仿佛帶著整個東女州的期許。
    阿史那燕望著她的背影，低聲道"看來，我們的行程又要延長了。"
    孫先深吸一口氣，握緊劍柄"走，去琴州。"
    王永年最後望了一眼東女州城，左眼的沙漏中，銀沙翻湧，仿佛預示著一場新的風暴正在逼近。
    ——劍南琴州，下一個外神可能就藏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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